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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黑到天明,武青颜几乎是连眼睛都不曾合上一下,忙忙活活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是在天亮时分,处理好了荣姑娘身上所有的伤口。
秦月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武青颜真的将荣姑娘从鬼门关的门口给拉了回来。
以前他倒是一直听麟棋说,武青颜的医术怎么怎么的高超,怎么怎么的出神入化,当时的他并不能说不信,但一直不曾亲眼见过。
然就在刚刚……
从处理伤口到包扎,从开方子到给荣姑娘服下,所有的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唯一停顿的地方就是去等麟棋煮药。
他在一边全程愣愣的看着,看着这个早有耳闻的奇女子,是如何当着他的面,展现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医术的。
武青颜见荣姑娘微弱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不放心的又伸手抚上了她的脉搏,感觉到脉搏也有了规律,这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她从床榻上跳了下来:"一个时辰以后,还要给荣儿重新涂抹一遍药膏,我先去旁边小眯一会,到了时辰叫我。"
麟棋困得哈气连天,已经到了站着都能睡着的地步,可怜兮兮的瞄了武青颜一眼,说出的话都带起了哭腔:"师傅……"
武青颜瞄了一眼正在长身体的麟棋,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麟棋如获大赦,屁颠屁颠的出了屋子:"师傅,我就知道您是我亲师傅。"
武青颜无奈的摇了摇头。
麟棋满打满算现在不过是十二三的年纪,可能在这个万恶的古代,十二三的男孩都已经成家立业了,但是在武青颜的眼里,麟棋还是一个极其需要发育的孩子。
她其实在收下麟棋的时候,真的只是却一个帮手,觉得麟棋还不错,就留下了,可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师傅和老师在这个万恶的古代根本就是不一样的概念,她觉得自己在麟棋的身上,越来越找到了提前当娘的感觉。
双喜已经昏了好几次了,不过每次都又强撑着睁开眼睛,见武青颜是真的累了,强打着精神,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姐,您去睡吧,这里还有奴婢呢。"
武青颜叹了口气:"你赶紧下去休息,下午你还要陪我出去一趟。"
双喜一愣:"去哪里?"
武青颜叹了口气:"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去就去。"
双喜说放不下荣姑娘是真的,觉得自己亏欠了荣姑娘也是真的,可是相对于现在,她更害怕武青颜瞪眼睛时候的模样。
犹豫了再三,点了点头:"好……"呐呐的出了屋子。
随着屋子里的人数不断的减少,整间屋子慢慢安静了下来,武青颜正打算靠在软榻上小睡一会,却见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秦月走了过来。
"主子去睡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一会我会给荣姑娘上药的。"
武青颜愣了愣:"你?"
不是她不相信秦月,而是刚刚她并不是没发现,秦月在面对赤身裸体的女子时,还是很放不开的,这也可以体谅,毕竟秦月以前在小倌馆是个清官。
秦月微笑着点了点头:"主子下午不是还有事么?上午若是不休息好,下午又要怎么出门?况且该看的不该看的我也是看见了,若是荣姑娘当真需要一个人负责的话,我早已推脱不开的不是吗?"
武青颜没想到他竟已经都做了这方面得打算,笑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秦月,你无须想太多,我想按照荣儿的性子,就是你说你想要负责,她也未必会答应的。"
秦月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武青颜会这么说。
武青颜笑着朝着门外走去:"别拿荣儿当一般的女子,不过你既然想要帮我分担,我就不客气了,记住一个时辰时候上药,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其他的状况,马上派人去唤醒我。"
在秦月的呆愣之中,武青颜已经迈出了门槛,并且细心的关上了房门。
秦月愣愣的回神,瞄了一眼床榻上的荣姑娘,耳边一直回响着武青颜刚刚的话。
对于荣姑娘,他其实并没有很深的接触,撑死不过是见面的时候互相点下头而已,他自认不是一个不合群的人,但对于荣姑娘,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热情不起来。
他并不是没听过关于荣姑娘的事情,或者说他曾经是见过她的。
那个时候她意气风发,一双妩媚的眸子只需一点,便足以让男人们失了魂,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其实也很好奇,这样妩媚的女子,为何偏偏生了一双媚里透冷的眸子。
五年前,他还是倌馆头牌的时候,公孙政因生意上的往来,宴请生意场上的朋友来他的倌馆寻欢作乐。
那个公孙政的朋友,他其实也是认识的,或者说是很熟悉,因为那个朋友经常来他这里光顾,不过只是听听曲子,并不曾对他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老鸨殷勤的将他和其他的几个小官拉到了公孙政的房间里,男男女女的一群人,自然是花天酒地,而当时公孙政身边就坐着荣姑娘。
他所在的那处倌馆,说是倌馆,其实也不尽其然,因为也有女子,只不过相对于其他的青楼,他们倌里的女子并不算是出众,而他自从当上了这里的头牌之后,其他倌馆的小官便一直没能取下他的头彩,所以慢慢的,他们倌里的小官要比那些混迹在他们这里的红尘女子出名。
当时,公孙政叫来了四五个女子,那些女子虽然围绕在众多的宾客之间,但频频都对着公孙政示好,想想也是,试问在大齐,谁人不知道公孙亲王的名号?
公孙政是流连在烟花之地的常客,和那些女子的调情自然是手到擒来,而荣姑娘当时就无声的坐在他的身边,敬酒,夹菜,似乎对公孙政喝其他女子之间的调情全然看不见一样。
当天晚上,公孙政带着其他的宾客一起下榻在了他们的倌馆里,不出意外的,公孙政的怀里自然搂着其他的女子。
荣姑娘全程笑脸陪伴,对那被公孙政搂在怀里女子的满眼挑衅视而不见。
当时的他以为,这样的女子是卑微的,眼看着自己的男人搂着其他的女子寻欢作乐而无动于衷,这绝对不可能是大度。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好信的人,所以只是多看了荣姑娘一眼,便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哪知,第二天等他起来的时候,竟然看见荣姑娘就站在公孙政的门外,虽身子是笔直的,但从她那憔悴的面颊可以看出,她确确实实是在门外站了一夜。
当时,他身边的其他小官说悄悄的夸赞着荣姑娘,无外乎说她能够陪伴在公孙政身边这么长时间,肯定是耐力惊人。
不过他却是一笑置之,一个连自尊都可以拿出来任由别人践踏的女子,就算委身皇上的身下又如何?归根结底还不是一只蝼蚁?
当然,这些事情,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慢慢的被淡忘了,他想,若不是这次再看见她的话,他定是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来了吧?
再次见到荣姑娘的时候,他想他是惊讶的,惊讶于武青颜的手段,他实在是想不到,武青颜究竟是用了何种的手段,能将一个如此势力的女子从公孙政的身边拉拢到自己的身边。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但是从心里,他还是会刻意的去疏远荣姑娘,毕竟在他的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为了锦衣玉食,连自尊都可以拿出来任由别人践踏的女子。
可是眼下,他却惊讶了,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一直都是错看了她的,她也许并不像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般不堪。
"咳咳咳……咳咳咳……"床榻上,荣姑娘无意识的咳嗽了起来。
秦月猛地回神,忽然想起了刚刚武青颜的交代,赶紧站起了身子,拿起了桌子上的药膏,趁着荣姑娘还没有完全的醒过来,伸手慢慢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虽然他是个小官,但自从成了当家头牌之后,便一直再没有伺候过别人,如今冷不丁的伺候起人来,对于他来说还真的是很生疏的,但越是生疏,他做的便越是仔细,下手的力道便越是轻柔。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秦月就这样无声的坐在床榻边上,轻柔的给荣姑娘上着药,若是不看他眼睛里的一片清明,任是谁见此,都会以为是一对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昏迷之中的荣姑娘,渐渐有了意识,她慢慢的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明了起来,环视一圈自己熟悉的屋子,她幽幽松了口气。
虽然她不知道武青颜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她从皇太后的魔爪底下给救了出来,但是眼下看来,她确实是安全了。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之中,伴随着丝丝凉爽让她舒服的想要轻哼,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心里一酸,忍着流泪的冲动,轻轻地开了口:"主子,又劳烦你了。"
这个时候能陪在这里给她涂药的人,尤其还是这般的仔细,想来除了武青颜,也再是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身后安静一片,秦月只是专心涂药,没有回答荣姑娘的话,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荣姑娘被秦月放趴在了床榻上,根本看不见身后是谁的她,只当武青颜是生气了,咬了咬唇,又解释道:"主子,您经常告诉给我们,我们是一家人,无论谁有难,我们都要全力以赴的,其实我开始只是那么一听,因为长年的摸爬滚打,已经让我自私惯了,可是随着和所有人慢慢接触,我真的找到了家的感觉,就好像这次出事,我明知道是诬陷,却还是挡在了双喜的前面,因为我很清楚,双喜太过单纯,若是被皇太后抓走的话,很有可能会伤得更严重,因为年少无知的她会还嘴,而我很清楚,对于太后,只要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忍着,皇太后也是拿着我无可奈何。"
"主子,您就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况且我心里一直都清楚,主子您一定会救我回来的……"
本是不打算说话的秦月,听了她这一番的话,终于是叹了口气:"你这样子也算是平安吗?"
听见这个意外的声音,荣姑娘一愣,不敢置信的侧过面颊,当看见那张如玉的面颊时,禁不住愣了又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