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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予闻言一顿,蹲下身去,与小望之视线齐平,笑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和刘新起了争执的吗?”
小望之点点头,仰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娘亲,小舅舅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姥姥、姥爷,都疼他!我也疼他!娘亲和爹爹也都疼他!”
舒予心中很是感动,笑着点头:“小望之说的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疼爱小平安。他虽然没了亲生父母的呵护,但是却收获了比那远远要多的关爱。
“所以他并不可怜,反而很幸运!”
小望之重重地点点头,憋闷了一上午的心总算是又轻松欢悦起来。
韩彦正好锁了大班教室的门过来,见一大一小正一蹲一站地笑着说话,很是融洽的样子,不由地勾起唇角。
在他有生之年,还从没有见过相处得这么好的非亲母子,大约是小望之从小就由舒予照顾长大的缘故吧。
韩彦扬手笑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爹今天有事出去了,娘还要照顾小平安,咱们得赶回去给他们做饭呢!”
小望之一听这话,顿时蹦蹦跳跳地朝外跑去,边跑边欢呼道:“去看小舅舅咯!去看小舅舅咯!……”
韩彦哑然失笑,摇头道:“这会儿倒是亲得不行,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嫌弃这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小舅舅呢!”
舒予笑着点头道:“可不是嘛!好得跟亲哥俩儿似的,之前还为了小平安和刘新吵了一架呢!”
“吵架?”韩彦皱眉,“为了什么?”
舒予便将两人争吵的缘由说了。
韩彦听罢摇头叹息道:“稚子天真,可有时说话却也最是伤人……”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小望之也有不对。虽说是为了维护小平安,但是急赤白脸地争吵有什么意义?能让人信服吗?”
为人君者,每天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烦心事,会被正直的臣子劝谏,意见相左时,可不是看谁的腔高,吵架厉害就听谁的的。
“况且,自家好与不好,何须向别人证明?正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持身立正,何惧他人闲话!”
只有内心缺乏自信的人,才会总想向别人证明自己呢。作为君主,得自有一副沉稳的气度才行。
“知道啦,你说的有理!”舒予无奈笑道,“可是小望之还只是孩子,而且又不知道他所肩负重任,与别人不同。”
韩彦把小望之当成大周未来的储君,严格要求,可是在小望之那里,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而已。
身份认知不同,要求自然也就不同。
韩彦闻言叹息,问舒予:“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小望之讲清楚?”
舒予笑道:“今天。”
韩彦一愣,一时不敢相信:“今天?”
对于此事一直采取“拖”字诀的舒予,这回怎么会如此爽快?
“对,今天!”舒予点点头,一脸认真道,“今天的事情既让人警醒,也是一个契机。小望之应该知道,不是唯有血缘亲人才会毫无保留地去爱对方。
“况且,天子秋狩离着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足五个月了,小望之也需要时间去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在机会到来时,才能好好表现,争取一举入主东宫,省得居心叵测之人再横加阻拦,徒生枝节。”
韩彦想了想,点点头,道:“你先试试吧。若是不好开口,那这个‘恶人’还是由我来做吧!”
他毕竟是小望之的亲舅舅,有着天然的血缘关系,又千辛万苦将他从波诡云谲的后宫救出,落户此地。
而且他又是男子,不像女子一般心思细腻,感情易受波折,即便是小望之因此而不再像以前一样信任黏着他,他失落一阵子过后,大概会更加欣慰于小望之的成长吧。
总而言之,他虽然想小望之尽快明了自己的身份,承担起自己应负的责任,但是也不希望舒予在这件事情当中受到任何——包括感情上的伤害。
难得她和小望之母子二人关系这么好,还是不要因此而生了罅隙。
要不是舒予担心小望之本就有些惧怕他,又怕他说话直接,伤害到了小望之幼小的心灵,坚持要她自己和小望之说这件事情,这样伤感情的坦诚相待,他并不想甩给舒予去做。
“放心吧!”舒予悄悄地扯了扯韩彦的袖子,笑得一脸信赖,“我若是搞不定,定会去找你来帮忙的!”
韩彦笑着握住她的手,点点头。
事情说定了,整顿午饭,舒予都在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切入话题才好。
下午授武学,是韩彦的主场,舒予便用一下午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情。
等到下午散学,一家三口照旧去张家蹭饭。
哦,不,应该说是帮忙。
自从小平安来到家中之后,张李氏就再也顾不上灶房的琐事了,不论是做饭还是洗刷,舒予都成了主力,韩彦和小望之做她的副手。
吃罢晚饭,又由着小望之和小平安咿咿哦哦地玩了一会儿,一家三口便提灯回了自家。
叮嘱小望之自己洗漱好,爬上床,舒予照例去给他讲睡前故事。
按照韩彦的要求,睡前故事不是忠臣就是良将,亦或是明君圣主。总之,是抓住一切机会,对小望之进行储君教育。
然而今晚有些特别,舒予还没有开口,小望之就主动央求道:“娘亲,咱们今晚能不讲故事了吗?我想和您说会儿话。”
舒予求之不得,遂笑着点头应下。
娘俩儿并排靠在床头,小望之紧紧地依偎在舒予身边,小声道:“下晌刘新来向我道歉了……”
舒予眉梢一挑,温声笑问道:“哦?你们和好了吗?”
小望之摇摇头,小声道:“没有……”
“为什么?”舒予已经想到了原因,却还故意温声问道。
小望之嘟起嘴,闷闷道:“我不想跟他和好……谁让他说小平安是没人要的呢!”
舒予闻言,想了想,柔声笑道:“小望之爱护小平安,这很好。‘人有亲疏远近’,这本就无可厚非,孔夫子不也说过‘亲亲相隐’嘛!”
见舒予认可他,小望之顿时眼睛一亮,心里的话便滔滔不绝地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