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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速太快,距离又太近,发现时就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跌落山谷时,圣上为了保护赵贵妃,全身多次撞在石头、树干、荆棘上,伤痕累累……
“找到人的时候,圣上已经是奄奄一息,而赵贵妃除了一些小擦伤,几乎是毫发无损……
“幸好师兄提前带上了御医,替圣上就地止血、清洗、包扎、喂丸药……总算是暂且保住了性命……”
韩彦声音低哑,断断续续。
舒予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便坐在一旁耐心倾听,不时地帮他抚背安慰。
好半晌,韩彦才慢慢地回过神来,重新冷静下来,抬头见舒予一脸的担忧,遂抬手揉了揉舒予的脑袋,笑道:“我没事……只是一想到小望之差一点就连也生父也见不到了,我就……唉……”
舒予点头表示理解,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舒予这厢在安慰韩彦,琉璃那边也正惶恐不安地劝慰赵贵妃。
“娘娘,这不是您的错,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琉璃强忍着心中惶恐劝慰道,“圣上若是清醒着,肯定也不愿意看着您这么折磨自己。”
此时的赵贵妃发髻散乱、失魂落魄、憔悴不堪,明明那还是那张脸,却跟早上离开时判若两人。
“不,你不知道,要不是因为我,圣上也不会伤得这样重……他都是为了保护我呀……”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赵贵妃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为了保护她,元嘉帝与镇国公等群臣决裂,带着她负气出走;为了保护她,跌落山谷的时候,元嘉帝整个人团成一团,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任由山里的巨石、古木撞击他,荆棘刺丛划伤他……
可是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不敢睁开眼睛看,只是尖声嘶叫乱抓乱挠,加重了元嘉帝的伤势。
御医说,元嘉帝能不能醒来,就看今夜了。
这么一想,赵贵妃陡然间停止了哭泣,坐直了身体,哑着嗓子吩咐琉璃:“给我梳妆更衣,我要去照看圣上!”
琉璃虽然不知赵贵妃为何突然间就变了个人,但是看见她重新振作起来还是很开心的,连忙应道:“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依附主人而生,若是此番赵贵妃失了势,她们只怕也难有活路了。
赵贵妃很快便严妆丽服地妆扮好了,在琉璃的搀扶之下,出了听雪阁,径直往吟风阁行去。
不想却在门口被人给拦住了。
“贵妃娘娘,圣上如今需要诊治静养,您请回去吧。”卫锋守在门口,恭敬但坚决地阻拦道。
琉璃见状登时就来了气,指着卫锋怒斥道:“哪里来的乡野村夫,竟然敢对贵妃娘娘如此无礼?圣上平日里最是宠爱贵妃娘娘,此时受了重伤,当然也应该由贵妃娘娘亲自照料才对!休要阻拦!”
卫锋冷冷地扫了琉璃一眼,没有说话。
可是琉璃却觉得周身的气温陡然间降了下来,冻得她差一点就忍不住哆嗦起来。
“贵妃娘娘,您请回吧。”卫锋伸手做请,如门神一般守在门口,丝毫都不退让。
琉璃还要再辩争,却被赵贵妃抬手拦下了。
“本宫不耽误御医诊治,只在旁边看着,如何?”赵贵妃开口商量道。
卫锋皱了皱眉头,道:“微臣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贵妃娘娘不要为难微臣。”
自打元嘉帝登基之后,赵贵妃还从来没有受过这般阻拦为难,眉宇之间顿时流露出几分不耐来。
然而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赵贵妃不得不强压着满肚子的怒火,再次跟卫锋商量道:“这样吧,本宫就留在外间等候。”
怕卫锋不同意,赵贵妃又道:“人在重伤脆弱的时候,最需要在意的人的鼓励。你觉得,还有人比本宫更合适吗?”
卫锋闻言一愣,顿了顿,道:“贵妃娘娘请稍等。”
说罢,便转身回屋请示去了。
琉璃对着卫锋的背影啐声道:“呸,什么人呐,竟然连贵妃娘娘的驾都敢拦……”
“琉璃。”赵贵妃警告地看了琉璃一眼,道,“我们今日来是照看圣上的,可不是来争强好胜的。”
琉璃心里一个“咯噔”,当即软和下来,低声委屈道:“奴婢这不也是担心娘娘受了委屈嘛……”
赵贵妃摇摇头,叮嘱道:“今事不同往日,一会儿若是能进去自然好,若是不能,你也不许再与人争执起冲突。”
琉璃赶紧点头应下。
不多时,卫锋从里面走出来,退到门边,伸手做请道:“贵妃娘娘请进。”
“有劳了。”赵贵妃难得客气地点头致谢,在琉璃的搀扶下,进得屋内。
……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从下晌到傍晚,再到入夜,昏迷不醒的元嘉帝一直都没能醒过来。
镇国公和几位重臣以及赵贵妃守在吟风阁内,半步都不敢离开,指挥御医忙来忙去,每隔一刻钟便诊治一次。
韩彦和舒予,以及庄贤等臣属女眷,则不顾冬夜寒风,都在吟风阁外等候。
万一元嘉帝不行了……
不!他一定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在现在出事!
韩彦心中惶惑不安,暗暗祈祷。
这一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星月渐渐地隐没在黑黑的天幕后,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屋内屋外,众人惴惴不安,等待着黎明的审判。
赵贵妃坐在元嘉帝的榻前,拉着他的手,眉目温柔而哀伤,喁喁细语:“圣上,您还记得吗?当初您还是太子,太后将我拨到东宫照顾你衣食起居。
“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您的砚台,正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您却安慰我说,您最喜欢听砚台破碎的脆响。
“可是,这宫里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勤俭节约,时常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您呐,是担心我初入东宫,犯了错害怕无措呢!
“那时候,您才六岁呢,却反过来安慰十六岁的我,呵呵,想起来就好笑,那么小小的人儿,却一本正经地安慰个大人……
“还有啊,上一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