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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予打量着柳妈,柳妈也悄悄观察着舒予。
跟她所见过的别的权贵之家的夫人不一样,眼前这位二少夫人少了那份矜贵骄傲、端庄娴雅,看起来平和爽然,自有一股洒脱的气度,让人观之可亲,却又不敢轻慢。
听说是当今圣上的救命恩人,文武双全,虽然出身乡野,规矩气度却丝毫不差,难怪能得孟氏如此看重。
柳妈打起精神来,愈发用心地应对起来。
到底顾虑着舒予的身体,孟氏与柳妈说笑两句,便吩咐她送舒予回清风院休息。
“往后你就在清风院当差了,别的事情一概不用管,只需把二少夫人照顾好就行了。”孟氏笑道,“她们娘俩儿如今可是咱们府中的宝贝!”
柳妈连忙笑应道:“夫人尽管放心,奴婢一定会竭尽所能,照顾好二少夫人的。”
孟氏笑着点点头,道:“我相信你。二少夫人最近怀孕嗜睡,经不得久坐劳神,你且陪她去清风院歇着吧。”
柳妈连忙笑着应了,上前恭敬地弯腰搀扶舒予。
舒予遂起身笑辞道:“那我就不打扰母亲了,这就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小心着些身体,别累着了。”孟氏笑着叮嘱道。
舒予笑着应了,由柳妈搀扶着缓步出了正院。
路上,舒予有心多了解柳妈一些,便找了些话来与她说,多是有关孕妇保养之事,譬如孕期该吃何物,是否能适量运动之类的。
柳妈因为和舒予不熟,答话时难免有所顾虑,便只是按照孟氏的吩咐,语焉不详地答了一番。
舒予听出柳妈的隐瞒,倒也不生气,初次见面而已,就让对方跟自己坦诚相待,这根本就不现实。
等回到清风院,舒予耐不住困倦,吩咐管事妇人带柳妈去她的房间安置,自己则又回房睡了个回笼觉。
等她一觉醒来,韩彦已经下朝回来了。
外头,日光明晃晃的一片,洒在台阶、花叶上,漾出晃眼的光圈。
深秋的寒意,似乎都因此而消散不少。
“你醒了。”韩彦听见床上的动静,连忙上前,一边挂起帐幔,一边回头与舒予笑道,“今日下朝后,我跟圣上告了假。方才我已经跟母亲说过了,午饭咱们就不在家用了,这就去百花巷给爹娘报喜去!”
昨日乍闻舒予有喜,一家人都高兴坏了,安排这、准备那的,忙碌不已,还没有来得及去百花巷报喜呢。
“正好前两日师傅着人送来一些给小平安医治眼睛的药方、药材,咱们顺路一并给送过去。”韩彦笑道,说着,小心翼翼地搀舒予起身。
“我又不是琉璃娃娃,一碰就碎,瞧你这小心的劲儿。”舒予嘴上嗔笑,心里还挺乐滋滋的。
哪个女人不希望被丈夫捧在手心里关心爱护呢。
韩彦嘿嘿一笑,道:“你当然不是琉璃娃娃!那种僵硬、呆滞的东西,哪有你的软玉温香、体贴蜜意的?”
舒予见韩彦调笑他,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小拳头就密密匝匝、轻轻点点地落了上去。
韩彦哈哈一笑,直接一把包住舒予的双手,将人拉进怀里,笑得恣意开怀。
舒予伏在韩彦胸前,听着他胸腔内强劲有力的心跳和头顶开怀的笑声,嘴角高高地翘起。
她用尽两辈子的幸运,大约就只是为了遇到韩彦,遇见一份不管晴天风雨都愿意为之而付出一切努力的生活。
既然要去百花巷报喜,那就得赶紧起来准备了。
舒予与韩彦缠绵片刻,便一把推开他,麻溜地起床,换了身出门的衣裳,正要招呼吩咐管事妇人准备礼物,就听韩彦笑道:“一切我都准备好了,你不用操心。小平安的玩具、爹的好酒、娘的布料点心……还有药材,这些我都着人装上车了。”
以前这些东西多是舒予操心的,不过她现在有了身孕,不宜受累,自然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操劳了。
“相公辛苦啦!”舒予冲韩彦眨眨眼,竖起了大拇指。
感觉自从她被确诊有孕之后,韩彦变得愈发体贴周到了。
爱妻毫不吝啬的赞美,让韩彦心中十分受用,趁机低头索取香吻一枚。
柳妈正好进来询问她是否需要跟随前往,见此情形,赶紧又悄悄退了出去,心中暗自感叹,二少爷和二少夫人的感情是真的好,比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的感情还要好。
……
等韩彦与舒予一切收拾妥当,到正院辞别孟氏之后,便出门登上马车,一路往百花巷赶去。
柳妈一同前往。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张李氏见到有个有经验的人照顾舒予时,能够放心她。
一路到得百花巷,已经是午饭时分,家家户户都飘散出饭菜的香味。
因为韩彦与舒予此次是突然回家,事先并没有派人知会一声,所以张猎户与张李氏听到门上来报时,顿时都惊得立刻放下碗筷朝门外赶去,一面疾走还一面不解担忧地絮叨:“怎么突然就上门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京城跟他们獾子寨可不一样,大家想串门随时都可以过去,那可是要事先下帖子,询问别人什么时候方便的,否则就是失礼。
像韩家这样的权贵之家,更是讲究这些礼数。
等一出门,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和女婿脸上喜洋洋的,夫妻俩这才放下心来。
“要回来怎么也不提前着人说一声,我好准备你们俩爱吃的饭菜!”张李氏一面迎人,一面笑着抱怨道。
“好久都没有吃到娘做的饭菜了,只要是您做的,我们俩都爱吃,不挑嘴的!”舒予抱着张李氏的胳膊撒娇。
韩彦笑着点头应道:“可不是嘛!就是擀面条,娘做的都比外头做的好吃!”
说罢,又冲张猎户笑道:“还有爹娘自己酿的酒,做的腊肉……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一句话把张猎户美得呵呵直笑,连连道:“有有有!正好昨天刚启封了一坛新酒,保管你喝个够!”
张李氏瞋了舒予与韩彦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开怀道:“你们就知道哄我们老两口开心!快进来吧,我这就去给你们炒俩你们爱吃的小菜儿!”
“我帮娘搭把手!”舒予说着,与张李氏说说笑笑地进了院子。
韩彦则和张猎户帮着门房一起卸车上的药材礼物之类的东西,不时听得张猎户开心地抱怨一句:“都说了让你们尽管空这手回家来,不用这么客套了!”
韩彦便在一旁陪笑道:“是是是。不过,这都是我们做儿女的一点心意……还有这些药材,是师傅特地着人送来给小平安治眼睛的……”
“啊,是柳真人着人送来的啊!真是太感谢他了!要不是他,小平安这会儿眼前还黑漆漆的一片,连人影儿都看不到呢!哪能像现在似的,都能自己在院子里小心地摸索着走了!就是吃饭,也不用张着嘴等着人一口一口地喂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真是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呐……”张猎户双手合十,不住地感谢。
韩彦笑道:“师傅说了,小平安的眼疾并不是天生的,应该是出生时护理不当所致,只要对症下药,用心调养,不说与正常人一般无二,至少也不会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的。
“爹您就尽管放心好了!”
说着话,与张猎户一起将马车上那一大麻包的药材抬了下来。
“好好好!”张猎户闻言激动地一叠声地应道,一脸感激地冲韩彦说道,“这都多亏了你啊!有这么个好师傅……”
激动得前言不搭后语。
韩彦倒也不以为意,顺势跟张猎户说起了小平安的眼疾。
翁婿两人你搭把手、我帮个忙,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融洽热闹。
柳妈在一旁都看呆了。
韩家上下相处也十分和睦,但是自有规矩摆在那儿,如何说话、如何做事,都自有一套章程,就是有小辈撒娇娱亲那也是有讲究、有限度的。
可眼前这欢快又琐碎的日常相处情形,就跟寻常百姓家没有什么区别嘛!
她见过女婿孝敬岳父岳母的,但是还从未见过如韩彦这般待岳母岳母如此真诚的。
以她所见,在张猎户夫妻面前,韩彦倒是比在自家还更耍得开、更自在呢!
不知道韩迁与孟氏夫妻俩见到自家儿子这副开心自在的模样,会不会觉得心酸吃味……
柳妈心中暗暗感叹,上前将装着舒予随身所用之物的小包袱拎了下来,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