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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目光深深地看着绿萝,最终在一片沉默中被绿萝给拉走。
出了房间之后,绿萝再次压低了声音嘱咐,“今天回去,都好好休息,寄莲阁的下人并不多,傍晚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过来,所以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来过。”
顿了一下,声音冷静到近乎冷漠,“记住,我们今天都没有来过夫人的房间。”
红袖看着面前的人,只能点点头。绿萝贯来就比较聪明,她还是听绿萝的话好了,而且对于素莲夫人,反正她也没有多少感情,都是混饭吃,她先保住自己的饭碗要紧。
而且,明天早上就会有下人给素莲夫人送饭,应该会发现她不在了吧?!
这样想着,红袖便和绿萝一起离开。
等外面没有了私语声和脚步声,兰泽才紧皱着眉头从房梁之上轻轻跃了下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眸子一冷再冷,究竟是谁敢从时府将人悄无声息地带走?是其他人还是时府中的人?
如果是时府中的人,还时家当家主母还是其他几位公子?如果不是时府的人,又会是谁?毕竟,素莲夫人这些年都是疯疯癫癫,而且从来没有离开过寄莲阁,到底得罪了谁?!
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兰泽沉静的眼眸冷了几分。难道……是碧家人?
当年公子不是没有暗中来过时府见素莲夫人,只是,等待公子的并不是母亲的关爱,甚至都不是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在见到公子的那一瞬间,素莲夫人似乎是瞬间清醒了一般,却是……面目阴狠地看着公子,似乎公子并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仇人一般。
阴冷无情中带着憎恶的话语,冷漠刻薄中带着阴狠的表情,将硬生生地将公子对亲情的最后一点儿眷顾消散殆尽!
哪有人生来就是冷漠薄情的,只是,所有的热情都慢慢被消耗了!
那天晚上,他推着公子离开的时候,公子面色惨然,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僵硬冷漠如冰,本就淡薄的眼眸瞬间失了所有的光芒,一片寡凉荒芜。
那晚,公子在时府外面静坐许久,直到黎明前夕才离开。也是那天晚上,公子知道了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哥哥,而且对方还是碧家人。只是,暗中查了这么多年,并没有查到对方的下落。
只是,若真的是碧家人所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带走素莲夫人?!
碧倾云从来不是善茬,他才离开不久,素莲夫人就被劫持离开,这其中的原因,肯定不会如表面上看上去这般简单。
这件事情,还是应该和公子商量一番,可是,公子现在的这幅模样,告诉了他也没有任何作用!
兰泽皱了皱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另一处,白府。
风清持看着面前一脸哀怨地盯着自己的月时九,眸色依旧清清凉凉的,没有任何改变。
“清持,我的画千金难求,你为什么不同意?”定定地看着风清持,好看的容颜之上三分怨妇七分弃妇。
风清持只是目光微凉地看了对方一眼,“你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离开了!”对于月时九,她还是有几分感兴趣的,所以刚才才会和她一起回来,至于现在么,她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图。
月时九说了半晌,风清持还是不愿答应,瞬间就有些郁闷,风清持这个人简直就是不解风情,油盐不进!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风清持缓缓开口,“我应该离开了!”她答应了时七陪他一起用晚膳的,现在去找未檀,问一些事情就可以离开。
月时九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拦住对方,便只能神色郁闷地看着对方离开。
白府的下人基本上都知道风清持,随意找了一位丫鬟问了白未檀的下落,风清持便直接去找对方。
“叩叩叩!”风清持站在白琦溪的房间前面,伸手轻叩了几下。
白未檀起身开门,当看见站在门口的风清持,微微一愣,琉璃如烟般的眸子染了些许微不可见的涟漪,随即收回目光,清清淡淡地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风清持淡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未檀应该是最清楚的人。
白未檀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正蹲在床前挑拣衣物的白琦溪,缓声开口,“琦溪,父亲和姑姑有些事情要谈,你自己先收拾,等一下让小九帮你看看。”
“好。”白琦溪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风清持,甜甜地开口,“姑姑。”两只手来回挑选衣服,床上的衣衫被弄地极为凌乱。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白琦溪将手中的衣衫拿起来折叠好,食指与拇指微微曲开,撑着自己光滑的下颚,若有所思。
书房。
白未檀取出两个倒扣着的茶杯,分别为风清持和自己沏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风清持,“怎么了?”子染这般懒散的性子,窝在一个地方就不带动的,竟然这么晚了眼巴巴地跑到白府来问一些事情,尤其还是大冬天的,那估计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你冷不冷?”白未檀问。风清持还没有回答白未檀直接走到木桌上,将上面用来暖手的手炉取来交给风清持。子染畏寒,以前过一个冬天就像是要了她半条命一样,基本上就是待在自己的寝宫度过。
看着被塞到手中温暖的手炉,风清持稍稍愣了一下,静静地看着白未檀许久,才移开了目光,修长如玉的指尖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没有说话。
“怎么了?”白未檀清雅出尘的眉梢微微一挑,问。
“没。”风清持淡淡地掷出一个字,目光落在手中雾气氤氲的茶杯,眸色幽深了几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清持没有说话,白未檀便也一直沉默着,如云烟一般浩渺无垠的眼眸添了几分说不出来的神色,眼角余光里面的身影全是风清持。
最后唇角掀起一个淡薄的弧度,有满足却也有无奈。这么多年,自己已经习惯了目光眼眸中未曾有子染的身影,眉梢眼角全是她。
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微扬唇角连起一片笑意,“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子!”
风清持再次沉默半晌,吞吞吐吐确实不是她的性子,只是,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未檀,这么多年,是她最信任的未檀,很多事情,对着他,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开口。
白未檀也不急,极有有耐心地看着对方,等着她说话。
终于,半晌之后,风清持的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白未檀的眼眸,“未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白未檀眸色微微愕然,随即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轻声问:“你是指那方面的事情?”
风清持抿了抿唇,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开口,“未檀,九年后我会回来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缘由?”
闻言,白未檀如墨画一般的精致眉眼稍稍顿了一下,旋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知道一些。”
风清持眉眼瞬间一缩,墨色的瞳仁骤然间变大,静静地看着白未檀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但是我也只是猜测,至于事情的缘由,或许,你应该去问言络。”白未檀眸色清寂地看着窗外不甚分明的夜色,声音薄淡而又清凉,就像是清晨沾染了浓雾的竹叶,有些说不出来的沉沉郁郁。
“是……言络?”风清持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微不可闻的颤音。
白未檀目光再次淡了几分,没有看风清持,而是依旧看着外面的景色,点了点头,“嗯,是言络。”所以,在知道子染真的回来了之后,他才会那般笃定她和言络两个人会在一起。
当年那个只会耍赖撒娇的孩子,在子染离开的那一瞬间,便以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姿势,瞬间长大。
而且,无论是性子还是难以捉摸的态度,其实,都与子染极其相似。
风清持感觉自己瞬间凝固,冰冷如雪。
“那么……代价呢?”有些苍白的唇微微一启,极轻极淡的话语刚溢出唇畔便已经消散在空中,无任何踪迹可寻。
白未檀眉眼深邃了几分,如墨迹在里面缓缓晕染开,空濛而又深沉,眸光转到风清持的身上,“这件事情,你应该亲自去问言络。”也除了言络,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告诉子染这件事情。
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回来,代价,自然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连他都有些惊讶,以前那个手指流一点儿血都要哭上半天的言络,狠绝起来竟然比他见过的任何人还要狠,尤其,还是对待自己。
风清持没有说话,动了动唇,嗫喏半晌,却没有掷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这件事情,言络应该不想你知道,所以哪怕你已经回来了这么久,他也从来没有在你的面前提起过,但是,如果你问他的话,言络也是不会瞒着你。”言络对子染,虽然有时候会有隐瞒一些事情,却从来不会骗她。
这一点,相较于自己,言络好太多了!
看着面色苍白,如同映雪一般的风清持,白未檀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其实,这才是当初他为什么希望亦澈离开焱凤,子染的回来是言络用性命换来的,这一世,子染合该是言络的!
风清持本就紧抿的唇再次抿紧了几分,眸眼微垂,里面一片晦涩不明。
看着对方苍白的容色,白未檀缓缓走到屏风之前,从上面取了一件素白的披风,熟练而又轻柔地搭在风清持淡薄的肩上,并为她将披风的带子系好,清雅的声音带了几分温柔,缓缓开口,“子染,当年你救了言络,是你之幸亦是言络之幸!”
风清持目光一片深沉如墨,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低低地开口,“是我之幸,至于言络,就未必了!”她不过是庇护了言络五年,对方却用一生来回赠予她。
遇上自己,大概是言络这辈子最不幸的事情了吧,如果没有自己,言络应该就是下一个时暮,单纯开朗,笑起来就像是四月初最美好的阳光。
白未檀不认同地摇了摇头,缓声开口,“子染,这只是你自己所认为而已,对言络而言,世间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爱情这个字,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也只有在其中的人才知道个中滋味。
比如他自己,即使子染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是他,自己也是心甘情愿如此,从未想过改变,也……改变不了!
这么多年,对子染的喜欢已经形成一种习惯,深入骨髓。
伸手拍了拍风清持的后脑勺,低低地笑了笑,“好了,别钻牛角尖了,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也都已经过去了,你和言络两个人也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就别想那么多了!”
顿了一下,才又目光认真地看着她,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开口,“两个人之间,最害怕这种畏首畏尾的心中顾虑,有时候想得多了,只会让你错失更多!”
若是当初自己没有考虑那么多问题,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亦澈插足的机会!
到底是,自己自信过头,笃定了自己会和子染在一起,才从来没有将事情挑明。
微微抬头,就撞入白未檀深邃如墨的眸子,微愣了一下,“未檀,你……”这个时候的未檀,很深沉,给人一种不可捉摸的感觉。
琉璃若烟的眼眸之中的深沉瞬间褪去,换上了素日的清然淡雅,微微一笑,“好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缓缓开口。
风清持目光认真地看着对方,“未檀,谢谢你!”每次她钻牛角尖,都是未檀在身边开导她。
“我们之间,何必言谢呢!”白未檀眸色含笑,声音轻缓地开口。
“对了,你怎么突然将琦溪送去无回谷?”两人并肩离开房间,风清持忽然开口。
“你见过小九了?”听闻风清持提及这件事情,白未檀心中已经明白对方是见过了月时九。
风清持点了点头,“而且,我们还聊了一会儿!”
“她擅长画春宫图,你应该没有答应她吧?”白未檀并没有很担心。子染不傻,自己之前也提醒过她,她应该能猜出原因。
“没有。”随即带了几分狭昵的眼眸落在了白未檀的身上,“不过,你和子希皆是这种如临大敌的表情,莫非你们以前……有过经验?”
白未檀淡淡一笑,“尹子希以前被画过。”
夜色微薄,一辆马车缓缓离开。
将风清持送回了行云止水之后,白未檀便直接离开,然而,并不是朝着白府的方向,而是敛云山渚溪阁。
“风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风清持刚踏进临水榭,就听见兰泽的声音,明显是在这里等了很久。
“时七在里面么?”风清持看着没有点灯一片漆黑的房间,问。
兰泽点了点头,“公子等了你很久!”他从时府回来公子就一直眼巴巴地等着风小姐,等了近一个时辰。
风清持眼中有些许歉意,“我现在去看看他。”
说完之后,缓缓走到房门前,伸手轻叩了几下。
“走开!”里面传来了闷闷地嗓音。
“哦,好的!”风清持很是实诚地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房间里面瞬间响起了衣料摩擦发出的悉索声,甚至还有凳子被绊倒的声音。
下一刻,紧闭的房门就被打开,时七睁着一双眼睛望着风清持,冰蓝色的眼眸划过一道灼亮的光芒,极为好看。
“师姐!”时七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委屈和哀怨,还有几分控诉。
“抱歉,是我迟了!”
时七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没事。”还准备说话的时候,肚子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时七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一阵脸红,不好意思地开口,“师姐,我没吃饭。”
“兰泽,让人传膳吧!”风清持淡道。
“是。”
很快,饭菜就被端了上来,菜并没有很多,四个菜一个汤。
“师姐?你怎么了?”看着盯着桌上饭菜愣神发呆的风清持,时七低唤了一声。
回过神来,风清持淡淡地笑了笑,“没事。”
“师姐,你吃鱼,很好吃的!”时七挑了鲈鱼肚子上最为鲜美的一大块鱼肉放在了风清持的碗里,笑地灿烂而又明媚。
“谢谢!”作为礼尚往来,风清持夹了一块红烧肉给时七。
时七:“……”虽然师姐夹菜给他很开心,可是,他不喜欢吃肉。
餐桌上,只是兰泽一直默默地吃饭,默默地看着两人,尤其是目光落在风清持身上的时候,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犹豫和迟疑。虽然素莲夫人和公子之间关系不好,但到底是公子的母亲,现在素莲夫人失踪,公子又是这幅模样,唯一能够商量的人也就只有风小姐了!
而且,风小姐知道公子的身份,又一直将公子当成弟弟,告诉她应该也没关系吧!
一顿饭,用完之后,风清持陪着时七聊了一会儿天,然后道了声晚安便直接离开。
兰泽也跟了出来,看着风清持的背影,“风小姐,你现在有事么?”
风清持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转头看着对方,“怎么了?”
“风小姐先去忙吧,等你明天有空了再告诉你!”而且,他还要想一想到底要怎么痛风小姐说,毕竟,其中还牵扯到了一个碧家。
“那好,明天你直接来找我吧!”风清持也没有勉强对方现在就告诉她,而是直接转身离开。她现在要去一趟言府。
其实她一直知道言络有事情瞒着她,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和她回来这件事情有关系,而且,言络的性子,这件事情自己若是不问,对方估计会让它永远成为秘密。
行云止水离言府并不是很远,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风清持便已经到了言府。
言府的下人都已经认识了风清持,看见她走来,“小公子!”都神色恭敬地唤了一声。这可是将他们左相给掰弯的人,态度可不得恭敬些!
风清持只是微微颔首,“言络可在府中?”这几天,述月和渝初的使者都已经离开,言络也变得忙碌了起来。
“左相刚刚去了一趟皇宫,不过应该快回来了,小公子可以去书房等左相。”那位下人回答。如果左相知道小公子来找自己但是他们却没有留住人,肯定是会责怪他们的。
风清持点了点头,直接朝着言络的书房而去。
坐在书房等着言络,风清持伸手随意拿了一册书卷,漫不经心地看着。
夜初,天幕明月高悬,清亮幽冷的光芒笼罩整片大地,稀疏的星子点缀暗色苍穹,一切显得极为静谧。
白府。
月时九看着铺展在书案之上的宣纸,眸色幽深沉寂,没有说话。
轻叹了一声,将面前的画卷缓缓卷起,正打算放进包袱的时候眉梢骤然一凛,下一刻,便已经与一道从窗户外面跃进来的墨色身影交手起来。
“呵呵……”来人着了一身墨色异域长袍兜帽被压地很低,根本看不清面容,只是从身形和轻笑声,依稀能够知道对方是一位女子。
月时九的武功本来就不是很高,和黑衣女子缠斗之下,很快就败下阵来,黑衣女子轻轻一掌,月时九便有些狼狈地后退两步,直到身子抵着屏风才堪堪停了下来。
“呵呵……这么多年,你还真是越来越不堪了!”似有似无地嘲弄声缓缓传来,清魅而又幽冷。
伸手将唇角的血液抹去,月时九一双眸子凉凉地看着面前的人,带了几分微狠的光芒,“你到底是谁?”
“怎么?被下了九寸灰就真的什么都忘记了?!”黑衣女子冷冷一笑。
九寸灰?!
月时九眼眸骤然一缩,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黑衣女子,语气冷寒而又厉然,“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九寸灰她自然是听说过,操控这种蛊虫的人可以篡改被下蛊人的记忆,可是,这个和她有什么关系?
黑衣女子淡淡一笑,脚步轻移缓缓靠近月时九,单手取下兜帽,似笑非笑地月时九。
在看清对方容貌的时候月时九倒吸一口凉气,语气除了冷凉之外还有些许厉然,“你到底是谁?”面前的女子,容貌竟然和她一模一样,就连左边眉心的红痣,都是如出一辙,这是一张让她都无法与自己脸所能辨认的容颜。
锦月扬唇有些邪肆地笑了笑,鬼魅地开口,“我是谁?我就是你啊!”
月时九只是眸色沉寂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对于面前这个和她长的如出一辙的女子,她一点儿都不了解,但是对方既然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来找她,肯定是想告诉她一些事情,所以她只要等着对方开口就行。
直觉告诉她,今天,她会知道很多事情,包括一些自己平常无法想通的事情。
而且,最为关键的事情,九寸灰。
“看着你现在这幅什么事情都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还真是可怜你!”锦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嘲弄而又讽刺地看着月时九。
月时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眸色微垂,低头不语。她觉得,自己贯来最为厉害的一点,就是沉得住气。
“啧啧!”锦月托着下巴看着月时九,眼神优魅清寂中带着说不出的冷然,“这么久不见,果然性子都改变了不少。”
“你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就请离开。”月时九微微抬眸,看见对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像是照镜子一般的相似容颜,还真是让她觉得别扭而又怪异。
看着月时九的表情,锦月打了一个响指,眸色玩味地看着对方,“怎么?不喜欢我的脸么?可是和你的容颜一模一样呢!”
随即伸出白皙修长的指,细细地看着,然后用指尖指着自己的容颜,缓缓开口,“你可知道,为了得到这样一张脸,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剥去自己本来的脸皮,削去多余的颧骨,那种痛苦……啧啧,现在想来都觉得难以忍受呢!”锦月说着令人心头发凉的话语,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除了平淡幽深之外再看不见其他神色,反而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幽凉笑意。
月时九有些诧异震惊,眸色微抬,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这样做?”锦月微微勾唇听不出任何语调地重复一声,露出了一个颇为自嘲的冷笑,旋即抬眸看着月时九的瞬间眸色沾染了冷厉与阴狠之色,就连声音,都尖锐了几分,“因为你不在了,所以我要好好代替你,因为他们都将你护地好好的,所有一切都要让我担着。”
他们?!月时九眉梢皱起,没有说话,眸中一片若有所思。
“对了,我差点都忘记了,你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吧,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就真的是时家九小姐吧?!”尾音拖长几分,十足讽刺,眼中神色更加嘲弄。
月时九心中微微紧了紧,没有说话,不可能,她是月时九,是月时九,不管是师傅还是师兄,都知道她是月时九。
不可能是其他人,她只是月时九!
“当年苗疆不可一世的圣女,现在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眼神,话语,语气,皆是极为嘲讽。
顿了一下,锦月便又似笑非笑地开口,“也是,在经历了被自己心爱之人背叛甚至是亲手杀了自己的时候,你怎么可能还有当年的不可一世。”
看不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锦月再次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试探,“月时九,你应该还记得尹子希吧?”
这么多年,尹子希为了她以身饲蛊,更是答应替紫皇做事十年,那怕是隐了昔日恋人的身份也从来没有离开月时九,只是让人觉得可笑的是,月时九这些年一直都只是将他当成徒弟,不知道尹子希这些年是什么心情!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眯了眯眼睛,冷冷开口。
“其实当年若不是尹子希,我也不会代替你成为苗疆圣女,真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他。”锦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地抿着,目光一直落在月时九的身上,注视着对方表情的变化。
“怎么?你就不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面前的人和印象中那个张扬跋扈的少女有些出入,让锦月有几分意外。
以前在苗疆,所有人都知道,惹天惹地不能惹那位嚣张跋扈的圣女。
“你若是想说,便是不好奇你也会说,若是不愿说,即使再好奇你都不会开口。”月时九语气反而冷静了许久,听不出情绪地开口。
“看来你这些年性子沉静了不少嘛!”锦月声音听不出是褒是贬地说道。至少以前,她是绝对不是这样的性格。
从腰间取出精致的蝴蝶骨哨,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着,“你还记得这只骨哨么?”看着月时九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锦月缓缓开口,“当年,这可是用你的鲜血饲养了整整十年之久呢!”
月时九静静地看着对方手中的蝴蝶骨哨,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些连月时九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奇异光芒,快得难以捕捉。
“其实,你才是苗疆圣女,锦月,当初我只是你身边的侍女而已。”说完之后,则是眸子带着戏谑和冷然地看着月时九。
月时九心中微微一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虽然对时家九小姐这个身份没有多大感觉,可是,这么多年,自己一直都是这个身份,忽然告诉她不是,这么多年自己坚信的记忆瞬间被质疑,这种天翻地覆的感觉,并不好受。
看着对方依旧平静的神色,锦月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以前这位大小姐的性子可没有这么沉静啊!
锦月继续勾唇一笑,缓缓道:“名字,身份,记忆,你知道么?你现在所认定的一切,就没有一件事情是真实的,月时九,你只是一个被下了九寸灰任由别人玩弄摆布的可怜虫罢了!”
语气很是清淡,话语却是字字锥心。
“你一个连脸都不是自己的人,凭什么这么说我?”月时九白皙的脸色有几分苍白,却依旧冷冷反问,眼眸没有任何温度地看着对方,一片绝澈寒冰。
闻言,锦月脸色顿时一滞,却在即将生气的时候瞬间克制,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容颜,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眯着眼睛冷漠地开口,“就凭我现在才是苗疆圣女,就凭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稍稍停顿了一下,眼中带着几分痴迷的欣喜。“而且,现在我才是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这句话,有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冷然和势在必得。苗疆的圣女和祭司,从来都是从锦字取名,以兄妹相称,但是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而且,圣女和祭司,在苗疆人的眼中,便已经是既定的夫妻。
所以当年月时九和尹子希订下婚约才会惹出那么大的风波,若不是锦雪暗中将一切摆平,月时九和尹子希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苗疆。
“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陌生人的话?谁知道你在打些什么注意?”月时九看着对方,冷冷地掷出一句话。面前这个女人,虽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是看上去便是诡谲莫测,而且,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些事情,肯定是有所图。
“凭什么相信我的话?”锦月勾着唇角重复了一遍,随即低低一笑,“这么多年,你敢说自己就没有一点儿怀疑么?”
月时九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我还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年,师兄和子希将她护地很好,自己在无回谷可谓是随心所欲,身份什么之类的,她还真的不是很在意。
毕竟,对于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
“那你就不想知道你锦雪现在如何了?好歹当年在苗疆是他一手护着你长大的。”锦月继续开口。锦雪年龄比月时九大了一轮,对月时九而言,对方如兄如父。
见月时九没有说话,锦月再次缓声开口,“苗疆皇室和祭司之间利益冲突,关系从来就是个死结,身为苗疆圣女,你不但没有履行婚约,反而执意要嫁给一个外族男子,后来尹子希能带着身受重伤的你离开,你有没有想过,锦雪要怎样做才能让你们安全离开苗疆那个地方?”
闻言,月时九心中微微滞了一下,锦雪,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胸腔中就带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滞闷,有些生涩地心疼。
将心中这种忽然升腾起来的感觉压下,目光似有若无地从锦月的身上扫过,“你喜欢锦雪?”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可是语气却是极为笃定。
锦月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眸中带了几分不甘心和愤恨,“是,我喜欢锦雪,现在我才是苗疆圣女,他是祭司,我们才是最为般配的人,凭什么冰心泉中的那个女人能夺去他所有的目光,明明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凭什么?凭什么?”锦月的情绪有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