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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公闻言后,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依旧站在茂县县城外,定定的看着前方,犹如老僧入定般的寂静沉默着。
但是若有细心的人,便能发觉,刚才听到茂县被北漠贼子屠城三天的消息时,老国公面部那轻微到几不可查的抽动。
更不会明了,此时老国公心中的痛和恨!
看着营地安札完毕,军士们已经开始埋锅造饭。随着炊烟冉冉升空,燕国公鲁烷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吧,吃了饭军帐议事!”
夜半三更,燕国公的军营内,营门微开。一队队士兵比肩而出,刀入鞘,马缠足。
“老国公这一计真乃是妙策,只要今夜我等能赶得上堵截庸城与白关两处赶来的北漠援军,让国公轻松拿下卫州郡城,那边等于咱们西秦在卫州又有了立足之地!”老将军周耀跟两位偏将悄声嘀咕着,并且不断低声的催促着士兵们加快出营的步伐。
等六千士卒全部在周耀将军的带领下,借着夜色的掩饰,身影消失于夜空中时。燕国公的军营,也同时再次营门紧闭,除了营地的营火和不断走动巡卫的士兵外,再无其他动作。
第二日后军如时赶至,与早一日安营的燕国公合兵一处。总计近四万人,除了昨夜借夜色出营的人外,还有这段日子收付之地需要留下的维持安定的兵力,如今燕国公手下就只有不到四万的兵力可用!
看着此刻站在营帐内的这些老同僚,燕国公略带着些疲乏的说道:“如今我们已经离卫州郡城相距不远,经过近段日子与北漠的交战,我们也可说收复了部分失地。但是却没有一处,可供我等驻扎的稳妥之城。我意,就以卫州郡城来作为驻扎之所,方便与北漠狼骑持久而战。”
燕国公的话意思很明显,在座的也都觉得若能收付卫州的郡城,依靠城墙之坚,确实是一个可以与北漠长期攻伐时的据点。
但问题是,此刻若要攻下卫州郡城,却不容易。
见左右无人反对,燕国公又道:“之前我派遣周耀老将军夜半出营,令其潜伏于卫州郡城与庸城之间,一旦卫州郡城被攻,北漠必然从那两处出兵援救。届时,周耀自会半途截杀,并未我等拖延时间,以便攻下郡城。
但是未免北漠提前防备,因此今夜子时过后,我等同样趁夜出营。放弃一切繁沉辎重,一律轻装,争取明日天明时分,感到郡城城下……诸位,觉得如何?”
燕国公鲁烷说完,再次询问着营帐内其他老将们的 意思。虽然他觉得自己的这个策略,是比较可行的,但是燕国公也想看看别人有什么建议没有。
“攻其不备,夜半出营自可在敌人不可察觉中,靠近敌城,倒是见我等突然出现,必然会使其徒然受惊,战力受损!”
“末将以为此策可用,可若是舍弃全部辎重,是否太过不妥?”
“国公之谋,倒是不差。我等连日与北漠交战,士兵尽皆疲累不堪。可一直没有较为坚固的城镇可供安心休养安歇,因此不少士兵已经累倒,若是能拿下卫州郡城作为据点,必可让军士好生安歇,恢复战力!”
等等不一而足的意见言论,燕国公逐条斟酌后又重新商定了计划,方才让众将分别散去,各自准备今夜的行动!
随着燕国公的数封高捷战报传回皇都,一时让卫州被北漠攻陷的消息激怒的西秦皇凌骞,也消散了不少心中怒意。
而且随着卫州逐渐的不断有好消息传来,凌骞也开始逐步的准备彻查卫州之前到底因何,一月间就被彻底攻陷的原因。
豫王自然第一时间洞晓了这一消息,一时在王府中慌急不堪。可是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一面暴露的更快。
此时的安天殿内,正在与群臣商讨国事,还有卫州、池州两地军情的西秦皇,忽然督粮官阚岷进殿。“陛下,陛下。刚刚传回消息,运往卫州供燕国公与北漠交战用的军粮,在路经中州与平洲交界处时,因压粮官管理不善,致使不少军粮沉于江中……这,这怕是——”
“嘭——”
凌骞闻言一口气别再胸口,直接一挥手扫落了龙案上的奏折和砚台笔洗等物。“废物,你这督粮官是怎么办事的?放着陆路不走,为何要走水路?来呀!给我将这个蠢物拖出去砍了!”
帝王暴怒,安天殿内一时噤若寒蝉。无一人敢站出来为督粮官阚岷求情,毕竟那沉入江底的乃是边关正要待用的军粮,出了这种疏漏,不死都难啊!
殿外的值守侍卫,闻声快步入殿将阚岷按压绑缚后,便要拖出殿外。却见阚岷挣扎着,不断的大呼冤枉。“陛下,陛下下臣还有事情禀明,还望陛下开恩,开恩!”
“慢着,阚岷大人,你轻忽疏守,用人不当致使军粮沉于江底,累的前方将士无粮可食。如今还有什么话说,又有什么事情还需禀明陛下?”凌玄逸忽然发现阚岷的视线总是往太子处瞟去,于是心中暗起疑意,这才忽然拦下值守侍卫,对着阚岷问道。
见凌玄逸站出来开口动问,值守的侍卫也纷纷知趣儿的停止了把阚岷往外拽的动作,任由他被捆绑着,立于安天殿门旁说话。
阚岷也顾不得眼泪鼻涕由挂脸上,稍缓了几口气息,才跪于地上哽咽道:“陛下容臣禀奏,臣本是安排着走陆路。可是,可是却被太子殿下强求要求这次运量走水路前往卫州,而且所用之人,也不是臣原本安排的压粮官。臣实在是,实在是冤枉啊!”
凌骞已经反应不过来了,站在龙椅前,等阚岷将事情说个一清二楚后,凌骞不可置信的慢慢转头看向太子。
满朝的大臣,也都各自肚肠的望向了太子。尤其是那些太子一党的人,面上已经是铁青铁青了。
凌玄逸一派的一干股肱栋梁,或是勋贵老臣,则是唉声叹气的低声埋怨起太子多事。
此刻唯独凌玄逸,没有唉声叹气,也没有怒起指责太子误事。而是听完阚岷的话后,急忙站出班上奏道:“陛下此时不是追究孰是孰非之时,卫州燕国公正需军粮,因此需要尽快筹集新的粮草,尽速发往燕国公军中!”
“陛下,昭郡王世子所言极是,至于太子疏失,日后在做惩戒。眼下,还是前方战事要紧呐!”左相带头领着臣工们劝谏道,实在是没心情这会跟太子一帮人缠斗。若是这批粮草不能及时运抵燕国公军营,只怕那边会有断粮之危。
西秦皇凌骞闻言,硬是压住了心底的那股怒火。眯着眼冷冷瞟了天子凌翰两眼,然后让左相尽速筹集军粮,开启国库,用银钱和皇都内的经营粮草的商户兑换粮草。
左相领命后,没有多做停留,而是急速的先一步退朝出宫,准备去和皇都的那些大商户们商议筹粮之事去了。
等这一波太子惹来的麻烦处理过去后,西秦皇这才又转过头准备收拾太子了。
而凌翰则是一早就跪在玉阶下,浑身冒着冷汗,额头上也是不时的往下滴答滴答着冒着汗珠。人已经快跟水利捞出来的一样了,浑身浸湿透了,加上那微微哆嗦着的身躯……
“下去吧,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朕,对你很是失望,下去吧!”凌骞此刻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斥责了。有心痛,更有惋惜和失望。
从小就将他立为太子,一直期盼着凌翰能担负得起日后的西秦,可是这么些年了。学会的不过是目光短浅,心思狭隘,于事遇事时从未曾有过深知灼见和长远的目光,只会嫉贤妒能,疑神疑鬼。
尤其是和昭郡王世子,原本该是亲和紧密的兄弟,可却硬是被太子将二人之间弄得僵持不下。数年的积怨下来,双方都成了势同水火,就算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从中再如何尽力弥补,都无法改变几成的定局。
尤其是太子周围,凡是他看中,收用在身边的官员。可说都是些有名无实,只会迎风拍马,媚上迎奉之辈,可见其根本没有识人之才,日后若将这西秦交于太子之手,真的放心么?
这也是此刻西秦皇心中最大的疑惑,也是最大的担忧。越来越让自己失望,痛心,西秦皇凌骞已经在心底升起了一丝意动,只不过是被那父子之情束缚,不忍痛下决心罢了!
“儿臣,儿臣知错,还望父皇宽恕儿臣。这次真的是……”
“够了,退下吧。朕,不想在听你的解释,回去好好想想,你太让朕失望了!”不顾凌翰的解释,西秦皇慢慢闭上眼睛,强令太子退出安天殿。
凌翰惊恐的低着头,躬身退出了安天殿。
可是方才西秦皇看他的眼神,其中隐匿着的意味,还是被他一点不差的捕捉到了。尤其是让凌翰心惊的,就是那一抹从他父皇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芒,让凌翰隐隐体会到了一种即将失去,也是他最怕失去的东西的味道。
回到太子府,凌翰仍旧身处于那种恐慌中。就连陆斌带着一些朝臣,下朝后匆匆赶来,进了大厅,凌翰都未曾发觉。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陆斌瞧着坐在上首椅子上发呆的凌翰,面上毫无表情的问道。
“嗯?我……”凌翰看着陆斌,一时无言以对。
大厅内就这么沉寂了半响,才见凌翰面上逐渐恢复了些血色。
“殿下,您心中可是有什么想不透的,又是否在恐慌着什么?”陆斌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话语中,却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由有兴味之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