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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寂找了很久,才在床下找到那个系起来的小布袋子。
解开袋子,银寂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放在床上,将装在里面的东西轻轻倒了出来。
一个圆圆的东西从布袋里倒出来,静静躺在床面上。
那是一只用几根柔韧的植物根茎紧紧缠绕编织在一起的指环。
起初的苍翠欲滴,如今也已然褪去了颜色,灰败一片。
银寂用手在上面轻轻拨了一下,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他只知道这是闻缨当时说回给送他的,不管什么理由,反正就是她送给他的东西。
无意地用手指头在指环上按了按,指环轻轻弹起,套在了指头上。
银寂咦了一声。
就开始试着把那用植物根茎编织的指环往手上套。
可是他怕把闻缨送的这个小东西弄坏,就将其套在了最细的小指上。
有些大。
银寂又将指环试着小心翼翼往无名指上套。
几乎刚刚好。
银寂伸开白皙修长的五指,歪头看了看绕在自己指间那个颜色灰败的指环。
意外的顺眼。
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的,但现在他可以带着闻缨送给他的东西,安然离开了。
他死在这里。
也等在这里。
如果她以后还愿意来看他,他最后落下的这片海域,一定也会感知到的。
-
银寂本来想着将闻缨睡过的被子床单全部抱出去埋进他的坟墓,但最后想了想,担心闻缨以后回来看他睡不到以前的床,就没有再去动。
只抱着那堆衣服和剪下来的头发走出去,在山洞外不远处给自己掘开一个墓,将那些东西统统埋了进去,而后又用泥土填上。
用木头在前面立了一个墓碑。
上面歪歪扭扭用刀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这些,银寂更觉得身体里涌上一阵阵无力感。
仿佛是从身体深处开始一点点衰败,疲惫和困倦正在不疾不徐地侵吞他最后的生命力。
银寂微低着那双黯淡的眼睛,手垂在身侧,只戴着闻缨送他的指环,一步步慢慢向海边走过去。
广阔海水连接天边,远方的天际晕染层层绚烂红霞,仿佛烧红了半边天,映照地海水似乎也泛起了粼粼的光,漂亮得惊人。
银寂没有急着入海,而是站在海边,向远方看去。
脸上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笑容。
这么美的景色,闻缨在那里也能看到的吧。
他想陪她一起看。
等看完这场火红的霞光,一切都会慢慢归于沉寂的黑夜。
而他,也会在这片黑夜里,永远地沉入海底。
那个给他束发的可爱姑娘,他会一直一直都想着她的。
……
船上。
闻缨自离开孤岛之后,情绪便急促地一番大起大落,精神消耗过累,靠在甲板上便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闻缨眉目紧蹙,蓦地摇头哭起来,下一刻就从睡梦中哭着惊醒过来。
双手紧紧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倾泻而出,一股巨大的悲恸迅速就蔓延至全身。
她怎么会做那样一个梦呢?
银寂全身都染满了血,正笑着和她说再见。
最后一幕,银寂整个人血肉模糊地看不清人形,转瞬就被全然撕裂开,鲜血溅满了每一处。
吓得她立刻就哭醒了。
那种仿若身临其境的真实,让她还处于一种被疼痛覆满全身的失重感。
记忆里那张灿烂阳光的笑脸转眼就被鲜红的血洇没。
无边血色,覆灭了所有。
闻缨愣愣地整个身子瑟瑟发抖地窝在船边,紧紧抱住双腿,坐在那里全无安全感地哽咽着哭出来。
心里除了被撕扯的疼,还有无边的恐慌和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那个可怕的梦,如附骨之疽般,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想忽略它只是个梦都做不到。
闻缨害怕,想要现在就回去找他。
这个想法一侵入进自己的脑海里,她就再也克制不住地去想。
迅速站起身,跑进船舱里去叫自己的父母。
闻家夫妇被吵醒,一睁眼就看到了哭得满脸泪水的女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女儿跪下来哭着求他们回去那座岛。
闻夫人吓了一跳,弯下腰想拉她起来,闻缨却怎么也不起来。
女儿这副如同陷入魔怔求着他们的模样,闻夫人只得无奈朝自己老公看了一眼,“听小缨的,咱们让人将船开回去。”
闻缨父亲又心疼又无奈,蹲下来拉她,“小缨快起来吧,爸现在就去让人将船尽快开回去。”
听到这话,闻缨才不再执拗,被父亲拉着起身。
白嫩脸蛋被泪水染湿,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闻夫人很担心她,轻言细语地问道:“小缨,你怎么了?”
“没什么。”
闻缨摇头,“妈,我想给表姐打个电话,问她一些事情。”
闻夫人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满眼忧虑,“小缨,有什么就和妈妈说,爸妈永远都会帮你的。”
“嗯,谢谢爸妈。”
闻缨上前抱住了闻夫人,轻声说:“妈妈,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想去确认他的安全。”
“是岛上那个你最后去找的长发小伙子吗?”
“嗯。”
闻缨的坦白,闻夫人没再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小伙子很帅气,我们家小缨眼光不错。”
闻缨笑了一下,濡湿的眼睫轻眨,像掉落星子般从眼里掉落一滴晶莹的泪,“是啊,他很好的。”
-
走到外面的甲板上,迎着海风,让大脑思绪更加清楚,梦里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
闻缨颤着手指,拨通了紫家爷爷的号码。
很快,那边就接通了。
紫家老爷子听到闻缨要找紫芙,就将手机给了自家孙女。
紫芙接过来,刚喊了句小缨,就听到那边压抑不住的哭腔,“姐儿……”
紫芙神色微凝,问她,“怎么了?”
说话间,就将蓝翎拉回自己的房间里,顺带着将手机调成外放。
闻缨压着哭腔的声音很快就从里面传出来——
“姐儿,我梦到银寂出事了,全身都是血,他一个人待在岛上会不会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