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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刘秀设宴,款待到来的严光、贾复、马武等人。宴会上的气氛很热闹,众人推杯换盏,聊得热火朝天。马武向来贪杯,这样的场合,他自然不会喝得太少。
宴会中,马武也不记得喝了多少杯,黑脸都变成了酱紫色。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向刘秀,说道:“主公和我们讲讲,这段时间在河北的经历吧!”
刘秀闻言,摇头而笑,说道:“一言难尽啊!”他放下酒杯,将他到了河北的经历向众人讲述一番。
当人们听到刘林找上刘秀,建议决堤河水,淹没下游城镇,有的人摇头,有的人哭笑不得。
后面刘秀又讲到王郎在刘林的支持下,于邯郸称帝,以十万户悬赏他的首级,众人听得皆是揪心不已。
再之后,刘秀基本上就是在逃亡中度过,不敢进入城镇,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能露宿荒野。
最困难的时候,数日不能进食,冰天雪地,饥肠辘辘,如果没有冯异的那把豆子,他可能早已饿死在路上。
听到这里,不仅严光、贾复、马武等人眼睛湿红,就连邓禹这些和刘秀一起经历过苦难的众人,也都是潸然泪下,当时的处境,真的是太艰苦了。
见宴会的气氛低落下来,刘秀又讲到他们冒充使者,在幽州涿郡的饶阳骗吃骗喝的事。
说起这个,宴会上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热闹起来,严光、邓禹等人都是边揉着眼睛,抹着眼泪,边哈哈的开怀大笑。刘秀最后说道:“好在危急时刻,刘太守留下我等,不仅让我等有了栖息之地,而且还给予诸多的援助,再后来,上谷的耿太守、渔阳的彭太守,双双来投,至此,我方集
三郡之力,才算初步具备与王郎一较高下的实力!”
众人听后,无不是感慨万千,主公现在能在河北立足,当真是困难重重,经历了诸多的艰难险阻啊!
严光拿起杯子,看向吴汉、耿弇、寇恂、景丹、王梁等人,说道:“这杯酒,我敬上谷、渔阳二郡的诸位兄弟!”
马武和贾复等人也都纷纷拿起酒杯,异口同声地说道:“敬上谷、渔阳二郡的兄弟们!”
吴汉、耿弇等人连忙举杯,说道:“也敬严先生和诸位将军!”众人相互敬酒,一饮而尽。吴汉重新倒了一杯酒,转头看向刘秀,大声说道:“我吴汉这辈子,还从没有佩服过谁,唯独佩服我家主公!我建议,我们大家合敬主公一杯!
”
这当然没人会反对,众人重新倒满酒,高高举起杯子,齐声说道:“敬主公!”刘秀大笑,拿起杯子,正色说道:“此杯酒,也祝我等能在河北,立下不世之功勋!堂堂七尺男儿身,不求青史留名,但求顶天立地,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在人世,不愧
对历代祖先!”
“立功勋!创伟业!光宗耀祖!”众人齐应了一声,再次将一满杯的酒喝干。
人们之所以愿意跟随刘秀,不离不弃,与他同甘苦,更患难,其一是敬佩刘秀的人品和德行,被刘秀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其二,人们也是觉得跟着刘秀能更有前途,能更有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机会。
这顿酒宴,一直到深夜才告一段落。
等到宴会结束后,刘秀当众宣布,任命严光为军师,任命贾复为破虏将军,任命马武为镇威将军,傅俊、祭遵、臧宫等人大多也都被任命为偏将军。
旁人都欣然接受了刘秀的封赏,唯独严光拒绝了。
严光一向喜欢来去自由,不愿意被拴在一个固定的职位上,这让他觉得失去了自由自在,自己的人生也变得索然无味了。对于自己的这些老同窗兼好友,刘秀自然十分了解严光的性情,见严光执意不肯接受军师之职,刘秀也就没有再强求,让严光继续做自己的幕僚、门客,想来就来,想走
就走,随他的自愿。
在当时,做主公能做到如此大度的,当真没有几个,刘秀胸怀之宽广,的确称得上令人敬佩。
另外,刘秀还显示出对贾复的特别钟爱。在送贾复出府的时候,见贾复没有骑马,要步行回军营,刘秀不解地问道:“君文为何没有骑马?”
贾复玉面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主公,末将的战马,在来河北的路上病死了,末将还一直没能选到合适的战马!”
对于一员武将来说,战马就是自己的两条腿,选择坐骑,可不能儿戏。刘秀闻言,二话不说,当即让龙渊把自己的坐骑牵出来,送于贾复。
刘秀的战马,是中山太守刘钧送给他的,一匹精挑细选的幽州良驹。见状,贾复吓了一跳,连忙推辞,刘秀不以为然地笑道:“君文还与我客气什么?”
最终贾复拗不过刘秀,只能收下刘秀送于他的坐骑,心中亦是感动万分。
刘秀把自己的战马赠予了贾复,这件事很快也在军营里传开了。
以前,刘秀送于部下一匹战马,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不会引起多大的波澜,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主要的问题在于,现在的刘秀,可不仅仅是一名军中将领,全军的统帅,同时,他还是一个势力集团的首脑,他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倍受人们的关注。
贾复一来,就被刘秀任命为破虏将军,这已经让很多人的心里感觉不痛快。贾复在河北立过什么功劳?他凭什么能一跃成为破虏将军?要知道统帅上谷军和渔阳军的耿弇、吴汉、寇恂、景丹、王梁这些人,从幽州打到冀州,从中山郡打到巨鹿郡,都还只是偏将军而已;举全族上下数千人,前来投奔刘秀
的耿纯和刘植,也只是偏将军。
还有,立下功劳的人多了去了,谁都没能得到被主公赠予战马这样的殊荣,凭什么贾复一来就能得到?
对此最为不满的就属吴汉,而且还有人从中挑拨,大司马主簿,朱浮。其实刘秀对贾复的赏赐,与朱浮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毕竟贾复是武将,朱浮是文官,一个是刘秀麾下的将军,一个是刘秀帐下的秘书,两人既没有直接利害冲突,之前也
没有任何的罅隙,但朱浮就是看贾复不顺眼,跑到吴汉那里,为他打抱不平。
用朱浮的话讲,吴将军统帅渔阳军,从幽州一路打到冀州,追随主公,先克安乡,再克贳城,斩杀王郎大将严奉,功劳之大,无人能出其左右。
可贾复一来河北,吴将军的光芒就都被这个寸功未立的贾复给抢走了,以后吴将军怕是永远都要被贾复压上一头了。
朱浮向吴汉说这些话,倒也谈不上存在什么歹意,朱浮这个人,对刘秀还真就是忠心耿耿,而且还非常有能力,见解独到,颇受刘秀的赏识。
但问题是,同样的米,养百样的人,有些人就愿意没事找事,原本没什么事,他们也愿意挑点事出来。朱浮就是这类人中的典型。
吴汉为人,向来眼高过顶,目中无人,鼻孔都恨不得往天上长,除了刘秀,他就再没把谁放在过眼里,包括他以前的老上司彭宠之内。
他本就对贾复不满,现在又听了朱浮这番打抱不平的肺腑之言,吴汉的肺子都快气炸了。
他凝声说道:“以前听闻,贾复勇冠三军,有万人不敌之武力,只是不知,这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朱浮摇着羽扇,嗤笑出声,慢悠悠地说道:“在叔元心中,当今天下,真正能称得上勇冠三军,万人不敌者,唯有吴君一人!”
吴汉嘿嘿一笑,再不多话,提着自己的虎威亮银戟,迈步走出营帐。
看到吴汉杀气腾腾的出去,朱浮吓了一跳,暗道一声可能要坏事,他赶紧追出去,急声问道:“吴君这是要去哪啊?”
吴汉说道:“倘若贾复武力不如我吴汉,他又岂能配得上破虏将军的称号,又岂能配得上主公的战马?”
他就差没直接说出口,能配上这两样的,只有我吴汉吴子颜。
吴汉提着戟,纵身上马,直奔贾复的营帐而去。朱浮像跟屁虫似的,在后面连跑带颠,累得气喘吁吁,还连声说道:“吴君息怒!吴君可千万别惹出祸事啊!”
朱浮这种人,就是挑事的本领一个顶俩,但挑完事之后,完全不具备收场的能力。
吴汉也不理他,策马奔行到贾复的营帐外,翻身下马。
营帐外的侍卫见吴汉提着戟,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人们吓了一跳,纷纷上前拦阻,问道:“吴将军这是……”
话还没说完,吴汉一挥胳膊,喝道:“都滚开!”挡于他前面的侍卫,被吴汉推出去好远,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经禀报,吴汉直接闯入贾复的营帐里。他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原来贾复正在自己的营帐里净身,吴汉闯入营帐后,一个杀气腾腾,一个光着身子,一脸的茫然,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吴汉二话没说
,立刻转身出来了。他站在营帐的门口,老脸涨红,深吸口气,说道:“贾复,你赶快洗,等你洗完了,我们到校军场上,比试一场,看看究竟谁高谁低!”
营帐里的贾复颇感莫名其妙,昨晚喝酒的时候,大家还好好的,推杯换盏,有说有笑,今日这一大早的,吴汉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还找自己到校军场比武?
贾复以最快的速度,擦干净身子,穿好衣服,从营帐中走出来,向吴汉躬了躬手,说道:“子颜兄,这是作甚?”
吴汉挥手说道:“少啰嗦,拿上你的武器,和我去校军场!今日,你我非要分个上下高地不可!”
还没等贾复说话,朱浮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到了他二人近前,朱浮累得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息了许久,方开口说道:“使不得!可使不得啊!主公严令私下械斗,违抗主公军令,重则要军法处置的!”
吴汉不以为然地说道:“只是比武而已,并非械斗,即便主公知道了,也不会责罚我二人!”说着话,他又看向贾复,盛气凌人地质问道:“贾复,你可是怕了我吴汉,不敢与我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