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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唉!”
远处高高山岗之上,接连两声叹息响起,尉迟锋与费长明这两个始终不对路的同袍战友,却是同一时刻的摇头苦笑。
“还真被你说着了,陈布果然不是秦远的对手。”
费长明龇着牙说道,他是个不愿服输的人,可是再不愿服输,在确切的事实面前,该承认的还是要承认,只是心里那口气憋得他难受,忍不住骂道:“这陈布难道不长脑子吗?两方势力已经成了巨浪溃堤之势,他只要再坚持一袋烟的功夫,秦远就算再神通广大,也要眼睁着被放翻在地!”
尉迟锋同样龇牙咧嘴,但更多的是无奈,他说道:“若是人人都理智行事,世间就没有失败的人,懊悔的事。我与他同袍好些年了,这个毛病一直难改,说好听的叫热血,说不好听的就是冲动莽撞。他成也在这里,败也在这里!”
费长明脸上的神情更加难受,活像是便秘一周吃药喝汤仍然不见起效般,道:“也就是说,秦远早就看清楚了他的这个弱点,故意设局,来了一招请君入瓮,陈布就乖乖钻进去了?”
“是不是故意设局我不清楚,但陈布的弱点显然是秦远拿住了,而且拿的异常轻松,根本没费什么力气。这也是我向大人推荐秦远而不是陈布的缘由。”
“日,难怪老子总是就看这小东西不顺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什么?”
“没什么!”
费长明蛮横地熄灭了尉迟锋的好奇心。
他心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当初在莱城时那几个花儿与太阳,那小王八蛋之所以拿出来,恐怕是在拿他练手吧?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对着小家伙又爱又恨到这等精神分裂的地步。
爱他是因为这小子的才华的确出众,风水大师、最年轻城主,修行界未来有太多过人之处,没有几个人不会喜欢。
但这小子又因为太过出类拔萃,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与实力,让他们在不愿承认的情况下,深深感到了威胁。
职务上的威胁费长明不在意,能者居之,本是正道,但是生存的威胁却不是他说忽视就能忽视的。再让秦远成长几年,他这位七品大修者,恐怕也要乖乖靠边站。
“妈的,看着是条讨人欢喜的小狗崽,实际上藏着可以成长为黑瞎子的潜能,谁特么能不瘆得慌?”费长明暗暗想着,心中却是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
秦远知道远处山岗之上有三位大佬在翘首观看,但在这嘶吼如雷,血汗滚动的紧张刺激环境中,还是听不到他们在议论些什么的。
如果他能够听到,那定然会辩解几番。
他的阵法很绝妙不错,但真没有那个心计,就是一个赶鸭子上架的菜鸡,能安安全全趟过去已经谢天谢地,哪里还有那份悠然心思去算计别人。
不错,陈布的确是接连两次败在了他的手里,尤其是后一次,更是有着极大的讽刺性,但是这一切的功劳都是阵法的缘由,跟
他是不是个阴谋家并没有多大关系。
他自己一人独占天卦乾卦,而其余四十九人则分享了另外七卦,当陈布攻破牛三槐所在的离卦之时,遇到的正是坐镇中央的秦远,秦远战力本就颇高,又有乾卦加持,陈布携新胜之势,不免热血灌顶,有欠缺考虑之处,对上拥有整个乾卦加持的秦远,一招之下被其打败,像是扔一个破麻袋般将其扔到阵外,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随我突击!”
秦远朗声长啸,大戟当前,踏罡步而行,率先冲出重围。
其余人等见到陈布遭受重挫,士气大振,而对方见到“主帅”如此轻易失败不由地萎靡下去,此消彼长之下,双方形势又发生了颠倒性的反转,秦远带着这四十九人如同开闸洪水,宣泄而出,一个照面便将迎面军士全部冲垮。
“离阵收缩,兑阵补位!”
“震阵左翼,全力而行!”
“坤阵后撤,殿后拦敌!”
哪怕体内的灵力急剧消耗,哪怕因为踏动罡步而行两条腿都是麻的,哪怕因为主持着如此之大的阵法而承受了事先估计的数倍的压力,秦远仍旧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按其计算不断的使阵法处于攻击与防御的最好平衡状态。
以秦远为首,两翼人马不停变换,这般不到一刻钟,他们已经在这近二百人中来回冲锋了三次,将对方阵脚彻底冲乱,前进后出,后、进前出,再到后来,陈布一方人马彻彻底底的完全溃败,提不起丝毫的反击气势。
这是百战营成立至今,遇到的一场最大的败仗!
“草,爽,这才叫牛逼,这才叫吊炸天,这才叫特么的战斗!”
牛三槐在冲阵中期受到暗算,但很快又忍着伤痛加入到阵列,一路冲锋,直到两方人马胜败再无悬念,这才停下脚步,将盔甲撕开,裸露出热气蒸腾的胸膛,大声吼叫,以宣泄胸腔里那股如火烧般的兴奋激动之情。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任鹤一身白衣被汗水湿透,锋锐如镜的君子剑倒插在身畔,鬓发散乱,仰首望天,朗声吟诵。这首词本是岳飞岳王爷所作,抒发的是强烈的渴望建立功名,不愿虚度光阴的情感。
任鹤被困在地下十多年,青春不再,满心荒凉,此时的胜利虽说只是一次军演,但其胜利过程的曲折与酣畅,将其心中的荒凉阴霾一冲而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喜悦与豪情,也让他对未来从迷惑迷茫转而期待满满。
他忍不住豪情万丈,吟诵出岳飞的这首千古名篇满江红。
秦远一个人站在中央,布满汗水与尘土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悦还是愤怒,目光如炬,将周边之各型各状缓缓收入眼中。
胜了!
这段时间的绞尽脑汁没有白白浪费,最终以这般摧枯拉朽的姿态赢下了这场军演。
没有人不喜欢胜利,更没有人在巨大压力之下讨厌这种如畅饮烈酒般的酣畅大胜,秦远是人,还是个弱冠之年青年人,那
强烈的喜悦几乎是掩不住的。
可是没等这喜悦爆发出来,一股更加剧烈的惊恐之意忽的掠上了他的心头。
秦远的左手边是牛三槐任鹤等大胜之下,喜由心生,互相撞击着胸膛,击打着拳头,取出美酒大口畅饮,任凭汗珠与酒浆欢快飞溅的众人。
秦远的右手边是陈布带领下的人马,这些人在人数占优,经验占优,几乎任何方面都处于优势的状态下,被秦远酣畅击溃,无比的溃败感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就如乌云压顶一般,让所有人变得无精打采,或坐或站,或恼火或耻辱,不一而足。
他就如一道阴阳分界线,分割开了胜利与溃败,分割开了兴奋与叹息。
但这仅仅是一场演习,倘若是战争呢?
战争来临,又是何等情景?
胜利的一方还能如此兴高采烈的庆祝吗?失败的一方仅仅是恼火耻辱吗?
到了那个时候,挥洒的不再是香醇四溢的美酒,恐怕将是粘稠黑褐的血浆;低头叹息的人恐怕也再无力气去低头叹息,他们都将是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在那一刻,秦远感到了从未曾有过的沉重,他的头顶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住,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似乎变成了判官中的判官笔,轻轻一挥,就能决定他们的是生是死,同时又决定了另外一方人马究竟是生是死!
“秦将军,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陈布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秦远面前,单膝跪地,行着军中大礼,铿锵有力地说道。
他当真是输的心服口服,秦远不仅仅是击溃了他的部队,还先后两次将他击败,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不仅他带领的部队一败涂地,他的性命也先后丢了两次。
他停了停略带酸痛的后背,心中充满感激的同时,又对秦远更加钦佩,在那种混乱的环境下,秦远还能够控制住力道只是伤其皮肉而不是动其筋骨,这等对情绪和力量的控制能力,是此时的他绝对达不到的,甚至可以说是难以望其项背。
秦远站在那里,看着他,并未答话。
陈布头低的更深,继续道:“在下之前却有不对之处,还请秦将军赎罪。日后只要秦将军一声令下,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在下也绝对不皱半下眉头!”
他向秦远表着忠心,这番话是他从未说过的,哪怕是面对尉迟锋。
秦远仍旧一言不发,只是这般看着他。
其他周边人等也将目光投来,看着场中一跪一站的两人,不知道秦远会如何处置陈布。
“秦将军,陈副将前几日确实鲁莽了,但也有情可原,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饶了他吧?”任鹤赶紧上前打圆场。
这几天来他与秦远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解到秦远并非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想来不会对陈布有太大芥蒂,可能只是面上过不去,一时间僵在那里,所以上前递个梯子,好让他借坡下驴。
然而,便在此时,秦远身上气势陡然攀升,一股巨大力量迸发而出,直将陈布掀出去几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