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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五月二十五,小暑过后晌午太阳正晒,地上散着蒸蒸的热气,知了也在树上尖声聒叫着“知了…知了……”,大树上的树叶一动不动,连一丝风都没有,叫人心生郁躁。
李秀娟正坐在厨房门口摘菜,抬头就见何昊阳一脸焦急的家来,李秀娟诧异的站起身,忙擦了擦手,疑惑道:“怎么这就回来了?”
何昊阳见王双儿也在,忙招呼道:“阿娘,嫂子。”
李秀娟见他一头是汗的站在太阳底下,拉他过阴凉地,道:“吃过了没?”
何昊阳现在哪里还吃的下饭,摇头道:“我急着回来,哪还有功夫吃饭啊。”
李秀娟忙转头对王双儿吩咐多做些饭,笑道:“不管什么事也得吃饭,幸好这米还没下锅,你看看你这一身汗的,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先去洗把脸去!”
何昊阳本就还没想好怎么说,听他娘这么一说也觉得浑身粘腻难受,忙去水缸边上讨了盆水,这缸里的水都叫太阳晒热了。
何昊阳端着盆回了房间,三两下擦好,倒了水便犹豫着要不要先去找李秀娟说说。
最近绣活做了不少,自何娇生病后,割猪草的活就暂时落到了何元杰身上,她彻底成了闲散人员,趁着无事便专心赶工,如今那帐幔已是完工。
何娇正动手开始绣那帐帘,不同于帐幔的是,帐帘上的花样是一朵大的金蓝色的牡丹花,须得是大幅的,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都绣不好,她刚勾好花边,就听见隔壁有动静,忙放下绣活走了出去。
刚出门就见何昊阳一身水汽站在房门口踌躇不前,笑道:“二哥怎么回来了?”
何昊阳转身就见何娇一身湖蓝色衣裙人长高了,模样也有些变化,笑道:“有些事要跟阿爹阿娘商量,我就先回来了,倒是你这大半个月不见,人怎么越发瘦了?”
何娇娇笑道:“想你想的茶饭不思呗,你再迟些回来说不得我就瘦成麻竿了。”
何昊阳叫她说的一乐,也暂时放下心事,兄妹二人说了些最近的事,待他听何娇说最近病了一场,忙关切的问道:“你从小到大很少生病的,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生病了?”
何娇自是不会到处宣扬这事,她娘既然不说,她也不会说出来让其他人跟着担忧,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淋了点雨,没注意就着凉了。”
何昊阳闻言放下了心,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
何娇笑嘻嘻的浑不在意,心下着实好奇,忙小声问道:“二哥你就告诉我呗,你到底为了什么事回来的啊?”
“别急,待会儿吃饭了再说不迟!”何昊阳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任何娇闹着,他只是笑说吃饭再说。
气的何娇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晌午一家坐在饭桌前,何昊阳犹豫再三才道:“爹娘,我得跟你们借个人。”
何元杰看了看他,不解道:“借谁?”
何昊阳转头看了看何娇,干笑道:“阿娇借我用用。”
李秀娟忙剜了他一眼斥道:“你这孩子有什么话就直说,这没头没脑的上来就借你妹妹,你妹妹是什么?你说借就借!你好好的找你妹妹做什么!”
何昊阳想着自己回都回来了,咬了咬牙道:“前儿我师娘她摔折了腿,我和我师父两个大男人一不会做饭,二不会照顾人,师父他最近又接了几个大活,也不好推了活计不做,实在是抽不开身照顾师娘。昨儿师父请了个婆子来照料师娘,却不想那婆子今儿趁我和师父不在家,竟偷藏师娘房里的东西,当场就叫我抓了个正着,师父辞了那婆子想换个婆子,我担心到底是雇来的人不如咱自家人放心,我就偷偷跑回来想跟爹娘借阿娇照顾师娘一阵。”
李秀娟一听这事忙问:“你师娘现在怎么样啦?”
何昊阳摇了摇头叹道:“前儿大夫给上了夹板,说要精心照看,现在天热,怕照顾不好影响师娘腿恢复。”
李秀娟犹豫的看了看何元杰,又看了看吴桂芝,皱眉不语。
这照顾人可不是什么轻省的事,若是一两天也就罢了,可这伤筋动骨没个三两个月怕是好不了。
这事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知道了也不好躲了去,毕竟陆大伯家在这泗县跟他家最亲近,又是何昊阳的师父师娘。
这也不好叫王双儿去照顾,毕竟王双儿和陆家非亲非故,家里也只有何娇还有点空闲。
吴桂芝看了眼何昊阳道:“哎…你下次不可这般鲁莽,似这照料人的活计,你就知道你妹妹能做?若是你妹妹做不来如何是好?到时候你师父既知我们知道这事,却又没什么表示,心里该做何想?”
何昊阳缩着脖子,忙转头求救似的看着何娇,何娇无奈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何士泊放下碗筷,看着何昊阳训道:“你这般顾头不顾尾,我老早就跟你说过做事不能凭着一时意气,你看你这一闹叫你妹妹左右为难。这事怎么做,我们不管,你自和你妹妹商量,你妹妹若是不愿,你便想办法瞒着你师父那儿。”
何昊阳闻言失魂落魄的低下头,心里为自己鲁莽草率惭愧不已。
何娇见他如此,心下不忍,半晌犹豫道:“我去试试吧,不去怕是以后大家面上不好看。”
何昊阳闻言忙抬头看着她,心下却越发愧疚,他竟忘了阿娇本就是懒散的人,却叫他逼的主动揽下这事,感激道:“谢谢妹妹!”
何娇扬眉笑道:“谢什么,我去照顾陆大娘又不是照顾你!我跟你说啊,到时候你可得帮我洗衣服!你知道的,我最讨厌洗衣服了!”
何昊阳连忙举手保证道:“我洗,我洗!绝对不让你动手!”
吴桂芝见两人如此,失笑道:“也好,阿娇也大了,就当作锻炼好了。”
饭后李秀娟也顾不得收拾,忙帮着何娇收拾衣服打包行李,心里不放心,嘴里念叨着:“哎,在人家要勤快点,别像在家似的,你去了人家可别反过来给人添乱!”
何娇收拾着针线活,撇嘴道:“我哪懒了?早上割草,下午绣花,哪日闲着了?”
李秀娟笑道:“你这也叫干活?亏你说得出口,咱们都像你似的,都等着饿死得了!”
待几人走到村口,吴桂芝将盖着花布的篮子递给何娇,笑道:“这里是咱家最近攒的鸡蛋,和山货,带去做给你陆大娘吃,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好了,照顾你陆大娘要仔细些,知道吗?”
何娇忙伸手接过篮子,点头笑道:“我知道啦,阿奶放心吧。”
李秀娟见牛车来了,忙从袖子里掏了个荷包悄悄塞到何娇手里,嘱咐道:“想买什么就自己买,别委屈了自个儿。”
何昊阳将两大包袱放到车上,又接过篮子笑道:“阿奶,阿娘放心,我也会照顾好阿娇的。”
村口,吴桂芝和李秀娟站在大树下目送牛车渐渐走远,不见,两人心里很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