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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杨玉立此时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了,但小六还是能够从她暗淡的眼神中看到那仅存的一点光辉,那点光辉固执的不肯熄灭,只因为她还没有得到那个她所渴望的答案。
“我会把你带回天启去的。”小六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杨玉立的目光又微微转动了一下,看向了小六身旁的杨悟悔。
小六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你放心吧,我会带着你的孩子一起回去天启的。”
杨玉立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似乎想展露一个满足的微笑,可最终还是没有力量做到了,她只能无奈的轻轻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在当年,杨玉立被郭风赶出了郭家之后,她当即就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毕竟随着杨婷婷的死,她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虽然已经过去一年,但心中的悔恨却随着时间流逝越发深重。如果她能够留在郭家,每天守着杨婷婷母子的灵位忏悔,那她或许心中还能有一个寄托。可现在一切都没了,那她还有什么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就当她想要自寻短见的时候,被人给及时阻止了。出手相救的那人杨玉立认识,是她学校里的同班同学。对于这个男生杨玉立谈不上了解,出生大家族的她虽然心性纯善,但难免也有着千金大小姐的脾性。和她层次相差太大的人,她基本都会保持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说句难听的,也就是自命清高。
这个男生所在的家族虽然在天启也稍有名望,但和十大家族之间自然是没有任何可比性。以杨玉立那种性子,她自然不会对这类男生有什么关注,对他也仅限于最基本的了解。
可正是这样一个原本她根本看不上的男生,带着她离开了天启帝国这个伤心之地,并用他那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生在她出事之后,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她。每天他都会在郭家大宅外徘徊,就是希望能确认一下她是否安好。那天杨玉立被郭风赶出郭家以后,他就一直悄悄地跟在她身后。也是她当时完全失魂落魄了,所以被人跟了一路都没有任何察觉。
杨玉立感觉十分震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孩深情地注视着她:“因为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已经明白,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那,那你,为什么以前不向我表白?”
“我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你。”
杨玉立有些恼了:“那你现在就觉得配得上我了是不是!”
男孩急忙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没有变,也永远不会变……”
“你又何必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杨玉立的情绪很是激动,“你明明知道我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你说这些话是想羞辱我吗!”
“我没有……”
“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玉立,你冷静点好不好?”
“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一句话,你给我滚!滚……”
男生放弃了解释,直接用行动来证明自己,他用一个热吻堵住了杨玉立后面所有的话。杨玉立经过最初的挣扎之后,彻底沉陷在了那片火热之中……
之后,他们爱情的结晶,杨悟悔出生了。原本这一切都是无比的美好,他们夫妻对于未来也是充满了期待。
可是,战争降临了。
所有的美好都被破灭了,杨玉立的丈夫被战火无情的吞噬了。不只是他们一个家庭,而是这个所在帝国的所有人都成了战争的牺牲品。就因为这个帝国在战争中失败了,失败就意味着灭亡。
可那个时候杨悟悔还很小,杨玉立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抛下孩子不顾的,因为她是那么喜欢孩子。所以,不管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她都拼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她知道,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她无怨无悔的忍受着这一切,可一个女人在这样的乱世生存本就不易,更何况还要带着一个幼小的孩子。在一天天的苦熬中,她把自己的身子给彻底熬坏了,可即便如此,她也感觉看不到一丝希望。她倒并不怕死,因为她其实早就是一个该死之人,可孩子没有罪过啊!为什么要让孩子来承担自己的过错?
终于,她的身体再也不允许她挣扎了,为了能够让孩子继续生存下去,她只得再找了一个男人作为依靠。
那个男人原本也算是一个勤恳之人,在战争还没爆发的时候,经营了一片不大的产业。战争来了,摧毁了一切,连他的妻子和孩子都一起被毁灭了。
刚开始的时候,男人对杨玉立还是很好的,毕竟两个人都是战争中的幸存者,同时也是苦难者。杨玉立虽然对这个男人谈不上有感情,但心里还是很感激的,毕竟是他给了她们母女难得的一份安稳。
如此,杨玉立也心甘情愿的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就当是对男人的一种报答。可这样一来,原本身子就极差的她,在生了孩子以后就更加不堪。再加上战争的原因,他们始终都在四处奔波,以躲避战火的侵袭。
这种居无定所的状态,使得杨玉立的身体彻底垮了。男人见她这样一天天衰败下去,也是异常忧虑,可在战争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无能为力。
最后,他们来到了湛蓝星,这里终于没有了战争,男人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可谁能想到,这里的世界更让人窒息。
男人花了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资虽然低微,但好歹也有了一个生存的保障。可湛蓝星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秩序可言,唯有实力才是生存的根本。给男人工作的那个老板,因为得罪了什么人,而遭到了报复横尸街头。
这下,男人的工作没了,他们一家的生活来源也就没了。杨玉立的身体越发消沉,可根本没有钱给她去看病。男人虽然不甘,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他想再去找一份工作,可再也没有遇上像上一个老板那样的人,愿意发善心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男人终于不得不对现实低头,他放弃了面对这种无可奈何的命运的挣扎。他开始再也不愿去管家里那些人的死活,他甚至都不愿意踏进那个家一步。只在他偶尔想起的时候,才带着一些吃的东西回家。
直到他所混的那个帮会在一场火拼中输给了另一个帮会,连自己帮会的老大都被对方给宰了之后,他才跑回家避风头。可家里已经没有一分钱了,而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在饿了一天之后,他终于将目光放在了杨悟悔这个养女的身上。
杨悟悔其实是一个资质极佳的女孩,只是因为这些年一直随着母亲奔波,身体根本得不到应有的养分,所以整个人才显得矮小干瘦。即便如此,但从她那清秀的眉眼中还是能够看出,她有着很好的底子。
男人想让杨悟悔出去用那种办法赚钱,自然是要瞒着杨玉立不让她知道。不过,男人也不是特别担心杨玉立会知道,因为以杨玉立现在的状况,就是知道也没有办法阻止。现在的关键就是要怎么说服杨悟悔。
虽然男人话语中表露的意思并不十分清晰,但杨悟悔还是很快明白了养父想要自己去干那种下贱的事。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很干脆的一口回绝了。
男人也不恼怒,只是问她,是不是想看着一家人都被活活饿死?
饿的滋味很不好受,杨悟悔很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折磨。在饿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的肉给咬下一块来。
可让她丢弃所有的尊严,犹如禽兽一般的活着,她就不会更加痛苦吗?如果只有她一人,她定然会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再也不会感到任何痛苦。可现实,并不只有她一个人不是吗?
即便不算母亲,可还有弟弟妹妹们呢?她身为姐姐,难道就真的不管他们死活了吗?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同意,而且必需要瞒着她的母亲和那两个弟弟妹妹。母亲曾经告诉过她,人一定要活得清白,一旦被某个污点沾染,那不管用什么方法这一辈子就再也洗不干净了。她害怕母亲会知道自己去做那种下贱的事,因为这么多年来,生活即便再苦母亲都从来没有为了生存而去做过任何轻贱之事。母亲说过,如果真没有活路,那她们大不了就是一死,但千万不能为了活着,而让自己成为那烂泥塘里发臭的、恶心的污秽之物。
可杨悟悔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可以,谁又愿意这样作践自己?人为什么而活?人为了活着,难道就可以自私自利的完全不顾别人,只顾着自己的清白和尊严?如果人连自身的感情都完全舍弃,那她活着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所以,杨悟悔哪怕知道自己这样做绝对会让母亲伤心,可为了一家人能有一条活路可以走,她只能选择牺牲自己。
她的养父要求她忘了自己以前的身份,从此以后她就不再是杨悟悔,养父为此还给她重新起了一个名字。可杨悟悔如何肯依?她已经什么都丢弃了,也什么都没有了,可这个名字,是她唯一的骄傲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男人想要她彻底适应以后的新的生活方式,自然不愿她还对过去抱有什么幻想,万一哪一天她想不开逃跑了,或者寻了短见,那他岂不是要彻底断了生活来源吗?
之后,杨悟悔就遇上了小六。在见到杨悟悔和小六两人一起离开后,男人忍着身体的伤痛不由兴奋起来,因为他以为发财的机会来了。为此他还特意在外面转了一大圈之后才往回走,可等到回到家之后才知道,杨悟悔的事并没有做成小六早跑了。
他无比气恼,直接就扇了杨悟悔一巴掌,他大声吼道,生意做不成那全家今天又要全部饿肚子了!
杨悟悔哀求他不要在家里吵,会让母亲听到的。可男人已然气急败坏,完全不理会杨悟悔心中的痛楚,对着杨玉立大声的斥责她女儿的不是。
杨玉立一听到这件事,当即气急攻心,吐出一大口鲜血后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