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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音与叶翾两人将苏黎办案的过程从头看到尾,也一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周遭百姓对于林将军府的唾弃以及对朝廷公正的大加赞赏。
公正?
贺兰音嗤的笑出声。
好在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苏黎英明神武的断案模样中,对于她不加掩饰的嘲讽并没有过多的关注,顶多惹来旁边的人投过来的怪异眼神,然后便被无视了。
自打上一次在街上碰见之后,贺兰音还是第一次如此直面的看着坐在里面的苏黎。
他身上的气势比起以往多了一分的沉稳,身上穿着正红色的官服,头上悬着的正光大明的牌匾衬的他温润如画的眉眼浩然正气,引得在场的女性观众皆倒吸了好几口的气。
无论成婚的或是没成婚的,望着他的目光除了倾慕,还是倾慕。
而不管是嘈杂声或者是议论声,他的视线始终没动过一分,只定定的瞧着下堂下跪着的人,也不管是金器铺的老板被打的半死,还是商户与那小妾的感激之姿,或是其他人的赞美的笑意,他嘴角挂着的笑意,一分都没有变过。
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皆为旁边的师爷代劳,待证据呈交上来,拍了惊堂木,结了案,便起身离去,头也未回。
这翻模样,倒是伤了众多未嫁女子之心了。
贺兰音与叶翾倒也没有留恋,转身随便寻了个方向缓步而行。
叶翾瞥了她一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眸色黯了几分,低声道:“苏小侯爷的忠心,皇帝最是信任。”
贺兰音唇角勾了勾,道:“一开始的时候,苏家在战乱之时并未出面,我还以为是苏浩磊那老头子明哲保身。现在想来,怕是北辰琰的命令。”
她好笑的看了叶翾一眼:“看来你的那一战,倒是成就了很多的人。”
叶翾伸手快速的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在贺兰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收回了手,宽大的衣袖略过,路上即便是有人瞧见,也只会认为他是在挥衣袖而已。
“总被老一辈压着的小辈是有想法的,只不过是分有野心或者是无野心罢了,”叶翾笑吟吟的盯着前方:“苏家小侯爷,从来都是有野心的。”
“那你应当知道横山残图就在他们苏侯府的吧,”贺兰音蹙着眉头,“经你这么一说,那图在他手里的可能性大了很多。”
叶翾摇摇头,忽然有些诡异的望了她一眼:“苏家小侯爷不是个蠢的,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来,他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连府里的守卫都撤了一半,里面的边边角角早就被人给翻了一个遍。”
贺兰音眼角一跳,嘴角微微一抽,停下脚步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叶翾望了望天,“苏侯府已经没有秘密,唯一的秘密逃了出去,还搭上了你,如今为了一块令牌将所有的祸水引到了你自己的身上,”
他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阿音,你被那个死人妖给骗了。”
贺兰音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叶翾瞧她面色扭曲的模样,险些没绷住笑出声,瞧四下无人,安慰性的捏了捏她的手心道:“不过他这也算帮了你,回头剥了他一层皮便是。”
贺兰音忍无可忍,一掌拍开他的手:“要你说!”
皇帝下的旨很快,于夕阳西下之前,柳天凡便接到了抄林将军府的旨意,当即便带领着指派下来的禁卫军前往林将军府,一时之间风光无限,看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而这消息也如愿飞到了死牢里。
“你说什么,”阴湿黑暗的牢房里,面色苍白的林宇昕抬起头,阴沉着脸看着给他们送饭的狱卒。
那牢狱叹了一口气,左右瞧了几眼,从怀里摸出一个还算干净的馒头:“将军,事情已经发生,您就别难过了,吃点东西吧。”
林宇昕胸口起伏了一阵,他双手双脚皆被铁链捆住,身上穿着印着囚字的囚服,头发篷乱,身上隐约还有斑斑血迹。
那狱卒叹了一口气。
曾几何时,这个意见风发的少年郎是京中多少人钦佩的对象,而如今却是蹲在了京中最下等亦是最羞辱人的地方,少年英雄,战功累累,一朝败势,实在是令人唏嘘。
可这位年轻的将军却是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接受了这一切,只是在听见自己的父亲也跟着自己一起到狱中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难过的神情。
而今,听到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有可能不被善待的时候,林宇昕终于怒了。
他眼底浮起一抹红,胸口起伏不定,他原本就受了伤,胸口呼哧呼哧似破风扇,左肩处的伤口裂开,鲜血从中渗出,映红了胸前的衣裳。
林宇昕似不觉,他抓住牢柱,死死的盯着狱卒:“我母亲....果真被抓起来了?”
狱卒心里一阵难过,想骗他,但他曾经受过这位年轻将军的恩,也不忍瞒他,叹息一声,便道:“如今只是传言,属下一直呆在这里,并没有去看被抄的将军府。不过回来的兄弟们都说从里面带出了母子二人,只知道被柳家人带走,至于关在了哪里,也无人可知。”
一想到母亲和弟弟,林宇昕的眼睛都红了,他紧紧的抿着唇,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哑着声开口道:“我想面见圣上。”
狱卒脸色微微一怔,心里一阵阵的泛酸,他自然也想帮林宇昕,但他不过是一界小小的狱卒,别说面见圣上,就是想闯过南大门的守军,也不过是痴人说梦。
狱卒垂下了脑袋,心里堵的厉害,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宇昕泄了气一般的蹲了下来,双手颤抖的捂住自己的脸,好一会儿,他才沉声道:“此事,不要告诉我的父亲。”
狱卒抬起头,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沉重的点头。
牢中审判,两人都是分开关,分开审,为的就是避免两个人串供,是以林宇昕与林祺并未并在一处,甚至还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而离他们被斩首的日子,只剩下两天。
林宇昕猩红的双眼之中,露出一丝灰败之色。
而就在他所看不见的角度,一抹靓丽的身影立在那里,见他痛苦的神色,她的唇角缓缓的弯了起来。
身边的狱卒点头哈腰的伺候着,讨好道:“这里又脏又臭的,实在是不符合您的地位,下官备了些好茶,柳夫人过来坐坐?”
贺兰姗姗转过头,轻蔑的上下打量了眼前猥琐的男子的嘴脸,只觉得这人又恶心又可笑,心里面的荣誉感却是节节高升。
特别是林宇昕眼底的灰败之色,简直令她愉悦的,想要跳支舞来庆祝庆祝。
多年前,那贺兰音与叶翾所带来的羞辱,以及林将军府还有那该死的叶将军府给贺兰一氏带来的压制,如今,终于被她报复回来了。
这怎能不高兴,又怎能不庆祝?
她笑的妖娆妩媚,伸手摸了摸挽得极好的发髻,懒得再看这贼眉鼠眼的狱卒一眼,掏出一锭金子扔到他的身上,高傲道:“我记住你了,待我相公抄了林将军府上奏的时候,一定会记得你的好。”
狱卒大喜:“谢夫人!谢夫人!”
“别谢的那么早,”贺兰姗姗看着自己涂的极艳的蔻丹,见其中一只蔻丹翘了一点边,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心情立即就不好了,看那狱卒的眼神也带了一丝的狠毒:“圣上仁慈,对于一些穷凶极恶的人都抱有极大的善念,认为将死之人保留一些尊严倒是没有什么。可咱们老百姓却是不想圣上如此的委屈,你可明白?”
狱卒嘿嘿一笑:“明白,明白,柳夫人放心,那有的消息啊,该知道的人那肯定是会知道的,这穷凶极恶之人呐,就该让自个儿的良心受尽千刀万剐,才会心甘情愿的到阎王爷那边,这也是做好人呢!”
贺兰姗姗轻呵一声,给了狱卒一个赞赏的眼神,伸手扶住丫鬟递过来的手,高傲的走出了天牢。
林将军府的东西直到天空布满星辰才算清点完毕,这更令百姓们一阵的唏嘘。
如果不是贪污的东西太多,又怎会需要那么多的时间来清点呢?登时对于那万宝阁发现掺假金器的事情更为的坚信,林氏父子忠贞的形象登时就在百姓的心里翻了个个头,变成了虚伪狡诈的卖、国、贼。
就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拿此事大为宣扬,称此父子二人比起北辰两百年前的大贪官李威还要虚伪贪婪,令人不齿。
有人问,那李威是何人?
李威是前朝一品大官,传言他出自贫苦农家,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状元,又凭自己的才情获得皇帝的赏识。
而他出生寒门,从底层的淤泥里摸爬滚打出来,对于天子所瞧不见的下方官员的习性那是知晓的一清二楚。
更可贵的是他两袖清风,早已存了将这些蛆虫都清除的心思,皇帝仁政治,自然大为扶持,他也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以及雷霆手段,将那些个令人咬牙切齿的混帐贪官皆一一拔除,引来了众多百姓的拥护。
他数十年如一日的为百姓,为天子,拥护他的声音也越来越高,就在人们以为生活都向好的一面发展的时候,忽然就出现了一件大事。
长河之北决堤,统共死了三千五百八十七人,近三万难民涌入京城,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那李威竟趁拔除那些贪官的当口安插了自己的人上去,而这些人,比以往的那些贪官还要可恶,还要令人愤恨。
但他们比较聪明,表面上是一幅两袖清风的伪君子模样,暗地里干的,那都是比黑泥江水的恶泥还要黑!
一时之间朝政动荡,李威被判斩首。
说书先生说完便是一阵唏嘘,明里暗里的都在讽刺林家父子与那伪君子没什么不同,只会做表面功夫,背地里干的,却是通敌卖国的事情。
这可比贪污严重多了,贪污死的人只有三千五百八十七人,而通敌卖国,有可能死的就是全北辰的人。
所以,百姓们对于林家父子的憎恨,可想而知,到底是有多深了。
说书先生望着坐在下方观众们一派激动的神色,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意,挥挥手道:“今天呐,就说到这里了啊,明天,咱就来说说这国公爷和贺兰大人是如何发现这对伪君子的嫌疑的啊!”
下面的人一听就沸腾了,这明显的是比林家父子还要有意思的事情啊,个个激动的都要说书先生继续说下去。
那说书先生却是摇了摇头,干他们这一行的,很少有能利用的消息让他们赚到钱的,自然懂得分食的道理,也不管下面的人叫的有多欢,拱着手便笑嘻嘻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