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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上帝不小心打翻的杯子,混搅的颜色。
染色帆布鞋上的泥土,沾上了,又被雨水晕染化开来。
附近的一间杂货铺,屋檐上落下的水滴,打在地上,滴答滴答地轻响着。
屋檐下,一对躲雨的人儿,擅自闯进了这里。
躲着雨的少年,眯着眼睛,他终于开始认真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有点“从良”的意思了,就像人越老越善良。
毕竟某种意义上,他的心理年龄真的越来越大了。
不够坏,至于被田小姐揍吗?
不够坏,至于被面小姐吓到吗?
西,不够坏!至于大半夜还被金泰花这家伙嘲笑,忍住脾气放过她吗?
以前的自己,应该会动手,把她抗进出租屋里,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才对…
阿姆越想越憋屈,于是扭过头,朝着气质沉郁的金泰妍,淡淡地开口问道:
“我真的不够坏?”
“嗯,努娜喜欢你更坏。”
金泰妍随口应和,这时她已微微闭上了眼,沉浸在这宁静美好的氛围里。
仿佛脱离糟粕的尘世,寻得一处自在的一亩三分地,格外的珍惜。
“哇——泰花nim你好变态啊!”
明明不是好话,却不知为何戳中自己的笑点,金泰妍终于忍不住,一边拍着他受伤的手,不顾疼得张大嘴巴,脸色发青的少年,仰头大笑。
曲折蜿蜒的幽巷,颇有年代感的杂货铺,忽明忽暗的黑白电视,门口的冰柜,还卖着便宜的冰棍儿。
门口落着一张铺了席子,让人休憩的大桌子。
靠坐边角晃着脚的少年,身边有时而皱眉,时而嗔怪,为他膝盖换药的漂亮姑娘。
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小温馨。
路过,摇着缺了叶的蒲扇,最喜欢调戏“姜大爷”糊涂账的彪悍阿祖妈,探头,瞅了几下少年身旁颇为眼熟的小富婆。
大妈突然瞪大眼睛,才了然于心,对一脸生厌的少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嘴里不无惊讶道:
“哦莫,时生啊,这不是那个怀了你孩子的姑娘吗?你现在,不喜当偶像,就开始到处浪?”
“阿尼啊塞哟…”虽然言语有些冒犯,但还是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药,想要起身打招呼的“全州小媳妇”,被阿姆近乎霸道滴一把拉了回来。
她侧头,看着少年的眼神有些嗔意,责怪。
可回应她的,是少年撑着胳膊的嚣张姿态,声调低沉,掀起嘴角痞痞地一笑。
他从来不喜欢别人倚老卖老,就欺负自己身边的人,哪怕是长辈,哪怕这是一个讲究“规矩”的地方。
想要抽烟,却差点被小富婆抽的姜痞子,表情尴尬,只能退而求次,含着跟棒棒糖,嘴里含糊,却毫不示弱地毒舌道:
“喔莫,跟您老成橘皮还没有留籽的不同,二胎了喔,还是一名音乐老师,wuliDaeDae(软软)喔。”
“喔一古,崽子的嘴还是那么讨厌,说话给我干净点,哦莫哦莫~你的脸,受伤了?没事吧,是不是给女孩子打的吧,你的小情人小娟怎么不见了呢?”
“阿祖妈,我说话一向干净,就跟我的钱包一样,但您就不一定了。”
“莫?”
“我刚才看见你家的老头子进了六巷,呀,不得不说真有钱,老大哥也真老当益壮啊。”
“狗崽子,我说钱怎么少了,这不要脸的老家伙!!!”
脸色骤然大变,抄起路边砖头,气势汹汹跑远的大妈,不是例外。
脚下的区域,多得是这种人,简直随处可遇。
看似关心,实则言语里藏着利刃,永远看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只是满足自己落井下石,无聊卑劣的恶趣味。
轻易解决胆敢想要找自己乐子的人。
阿姆幸灾乐祸地冷笑了一声,下一秒,又恢复了以往冷漠的态度,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事里。
目视着大妈的神情从慈祥到狰狞,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让成熟而呆萌的软软老师,有些大开眼界。
“六巷是哪里?”金泰妍用胳膊碰了碰阿姆,看他不搭理自己,就淘气地拨了拨他脖环上的梨子坠子,颇为好奇道。
“没心情说。”
“好吧,希望你别后悔就行。”
明明语气很恬淡,却能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这令人后背一凉的语气,有前车之鉴的阿姆再熟悉不过,悄悄咽了咽口水。
他挣扎片刻,颇有些垂头丧气,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解释道:
“简单的说,wuli西林洞呢,有个有名的销金窟,花蛇、珍奇、瘾品、武器、女人、赌博、违禁品数不尽的东西,那里除了良心,什么都卖,毕竟是垃圾场嘛…”
“当地最大的组暴私底下,为了方便管理金窟,就规划一到十二巷,行里人又叫它‘金坑’,解释起来很麻烦~反正,泰花小姐姐你可以简单理解,意思大概是‘只要你有钱,就逮住你往死里坑’,会玩死人的那种…”
“至于六巷,就是男人的天堂,跟半岛电影里演的差不多,你也能想象的到的,反正花样多得目不暇接,能让你开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很有趣的。”
“顺便跟你说一下,wuli软软老师您的脚下,我住的那一栋楼,是属于金坑八巷的一部分,是最穷,最没有价值挖掘的破地方,住的都是一群年龄从幼壮老三代都是混吃等死的废宅。”
“或者是周围,那一些被时代淘汰的老店,比如我们身后这家破杂货店,里面有个罐头竟然还是85年斯帕姆牌子的,西吧,以为卖拉菲吗他?!”
在少年说到兴起的时候,突然店里传来老板的咳嗽声,打断的同时,伴着淡然沉闷的嗓音,言语透着一股淡淡的无奈。
“经常赊账的小时生nim,你当着店家,和你小媳妇的面,恶意诋毁我的铺子,这样好吗?那馊主意还是你当初提议让我拿出来展示,当镇店之宝吸引顾客的好吗?”
“别管他。”
直觉无视店老板想要甩锅的行为,背后说人坏话,丝毫没有一点愧疚感的阿姆,继续自顾自说道:
“告诉你,我这里最可怜的,是这里只有一名能为广大男性,排解寂寞,甘为艺术献身的老姐姐,除了便宜…又穷又破的这里,号称西林洞之耻。”
看到wuli的软软老师,少有的露出了一幅懵懵好奇的可爱模样,显然是受到文化冲击的样子,姜大爷颇为恶趣味地继续道:
“顺便再说一下,据我楼友小娟的小道消息,刚刚那个满嘴是刺的阿祖妈,年轻时候就是最有名的花蛇。”
“嗯?”金泰妍多细腻的心思,意识到了不对劲,猛地侧过头,一脸少有的严肃,微微用力扯过少年的坠子,拉近距离,与坏笑的阿姆四目相视。
“你想说?”
“内内,软软老师Zzang。”仿佛已经感觉她懂了,阿姆就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却没想到金泰妍根本不按套路走。
所有阴暗的东西,她都只是一笑而过,唯有听到在意的某些关键词和人的时候,软软老师的眼神格外的真挚了。
“小娟是?”
“额…闭嘴!我就当没有这个不孝的小棉袄…”被触动到伤心事,原本得意忘形的阿姆,嘴角缓缓向下,两眼呆滞无神,显然自闭了。
“我呢,感觉所有女孩子,都用一遍一遍的试探男孩子或者推开男孩子,来看看他们到底在不在意自己…”
“我啊,不支持骨科的爱,但也理解变态,我会喂楼底下的流浪猫,会给陌生人让座位,不在意别人会不会说谢谢…纵然,人生怎么选都会有遗憾。”
“我说,你能不能笑得收敛点?!我真的很伤心,软软老师nim。”
正值少年,脸上的伤,逗留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或隐藏,或逃避…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最让人捉模不透的,就是说喜欢就喜欢上一个人,说厌了也就悄然渐行渐远。
会有那么一个姑娘,突然跑到少年的面前,说喜欢你,又突然说喜欢到必须得离开你。
不会给人一点准备的时间,来得突如其然,分开得更令人猝不及防。
懂是懂,也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感伤些啦~
但无奈姜宝他…他!太搞笑了。
明明是应该伤感的事情,需要人安慰他的情况。
可每次开口,就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他,想看到他生无可恋的模样。
哦多剋?!
“软软老师”双拳紧握,放在膝盖上,目视地上的蚂蚁,努力皱着俏人的小鼻子,想要感同身受地流出眼泪。
最后,实在经不住她的姜宝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只好“噗嗤”一声破了功。
她急忙捂住嘴,察觉到身旁射来一道欲杀人的目光,才一边疯狂摆手,一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
“我不知道喜欢你的女孩是怎样的。”
看他真的生气了,金泰妍才收起了笑意,也不看他,看着雨幕的眼神,变得真挚而迷人。
时而性情冷漠,时而调皮搞怪。
在生活里,她经常扮演着各种不同的角色,像个面无表情的木偶画家。
有趣的是,在城市的角落这端,也有个少年,像极了自己的另一面。
和自己一样,喜欢独自不语。
凝着尽头,一眼望穿现实的残酷。
安静的氛围中,她侧过头微笑着,对表情冷漠的阿姆说:
“但努娜呢,占有欲其实特强,而且只是对一些东西无所谓,但真的要是喜欢,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也绝对不会分享。”
选择,将天堂和地狱一线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