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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实习的三个月时间,是夏滕难忘的一段时光。
大三结束后,进入了暑期的三个月的实习阶段。
植保七九级二个班六十人分成十五个实习小组,安排到江城市周围的十五个县的植保站实习。
县农业局植保站是当时华农植保专业毕业生毕业后分配的最基层单位。
夏滕所在的实习小组安排在江城市西郊的蔡甸县植保站。
实习小组共五人。夏滕组长,邵丽副组长,组员有杨紫,丁庆和二班的江辉。
蔡甸实习小组是一个绝佳的黄金组合。美丽的邵丽,聪明的杨紫,同寝室的铁哥们丁庆和吊儿郎当的帅哥江辉,给夏滕创造了一个得天独厚的发展机会。
八二年七月初的一天,实习开始,五人兴高采烈,乘车到了蔡甸县城。
下车后,一打听,县植保站在离县城约两公里的一个农田里。
五人扛着行李,按着路人指引的方向,沿着一条公路向植保站走去。
炎热夏天的中午,五个人咬紧牙关坚持着,汗流浃背地走进公路旁边的一个小院,院中有一排住宿的平房和一个办公的两层小楼房。
这个四周围绕着水稻田的小院就是蔡甸县农业局植保站的所在地。
站长许远和工作人员陈润接待了他们。
“欢迎你们来到我们站实习,我们这里条件很简陋,希望你们克服困难,大家共同努力,把你们的实习任务完成。”
许站长的一席客套话,让他们五人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心里一下子凉快了许多。
“陈润和你们在学校应该都认识,我安排他作为你们的指导老师。”
陈润是华农七七级的毕业生,去年毕业后分配到这里工作。他们在学校有一年半的时间是住在同一个宿舍楼,相互认识。
“你们报到手续办完后,我带你们去安排住的地方。”
夏滕把学校的介绍信交给站办公室的值班人员做了登记,算是办完了报到手续。
陈润领着他们上到小楼的二楼,上面是一排空房间,每个房间有两三张床和几张小办公桌椅。
这是站里工作人员的临时住宿。邵丽和杨紫住进了最顶头的一间房,夏滕,丁庆和江辉三人住进她们隔壁的一个房间。
五个人把住宿安顿下来,开始了他们长达三个月的实习生活。
当天晚上,许站长陪同夏滕五人一起吃饭,顺便把后面的工作做一安排。
陈润的妻子是农村户口,现在育有一个三岁的儿子。他是老三届高中毕业生,在上大学前就已经结婚。
他分配到了植保站工作以后,站里为了解决他两地分居的问题,让他妻子在站里食堂做厨师,他一家人就住在站里的一套平房里。
陈润的妻子做好三菜一汤,七个人围坐在一张大餐桌上,吃了起来。
“今天这餐是我们站招待你们的,条件有限。”
许站长像个慈祥的长者,对五人说道。
“谢谢许站长!”
“等你们徐老师来检查工作的时候,我再好好请你们吧!”
“听徐老师说你是他的大学同学?”
邵丽消息比较灵通。
“我们是五十年代华农植保系毕业的,毕业后我被发配到边疆工作了十多年,因为我被划成了右派。我是后来调回来的,所以我和你们是校友。”
看得出来,许站长那中等偏上瘦削的精干身材,一脸的灵气中透出了些许的沧桑感。
“一晃就过去三十多年了,我们现在不知不觉就老了。现在看到你们,年轻有为,又遇上了这么好的时代,真羡慕你们。”
夏滕听着老站长的感慨,品出了些许的酸涩滋味。
“许站长和我们徐老师一样,人很帅气,一点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杨紫发挥了她一贯的擅长安慰人的风格。
“我们那个年代的工作和生活条件比起现在来,有天壤之别。我们那时的条件差到你们不敢想象,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只有在泥巴田里的一排破平房,路是泥土路,站里连一台双目扩大镜都没有。”
两个女生还能时不时发挥一下她们那乖巧的语言能力。而夏滕他们三个男生,由于刚出学校门,对社会上的人和事还不知如何应对,面对许站长的热情教诲只能是“喔喔”“对对”或者是“好好”来吱唔着。
“现在条件很不错了。我看你们办公楼的实验室里设备也有不少,跟我们学校的实验室也差不多。”
江辉好不容易想到这么一句恭维话。这种明显有点离谱的恭维话,打死夏滕他都不会讲。
“比学校的实验室还差远了!”
陈润是个老实人,马上补充了一句老实话。
“开展基本的工作还是可以的。根据前两届的实习经验,我是这么考虑的,你们主要是下来熟悉一下以后的工作环境。至于搞个什么研究课题,说实话,三个月的时间太短了,只能是搞点调研活动。”
夏滕有点不受用,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有点初生的牛犊不怕虎的感觉,他是寻思着做个研究课题。
“我们县主要是水稻种植为主,棉花在张口公社有种植。那里有我们植保站设的点,离这里有二十多公里路。”
五个人紧张地关注着许站长,知道接下来他要安排具体实习工作。
“我们这一带全部是水稻田,在水田里面做调查工作很辛苦,特别是现在的酷暑天气里。所以,你们三个男生就做水稻的预测预报调查工作。你们两个女生,要到张口公社去做棉花的测报工作,明天就随张德良一起去,他是我们站驻张口点的测报员。”
两个如花似玉的女生,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夏滕心里也像是有什么说不出的东西隐隐爬动着,堵的发慌。
夏滕心想,植保站在县城附近,生活环境比张口公社要好。张口是个陌生的乡下环境,应该是他们三个男生去才合适,女生应该留在站里。许站长的安排显然只考虑到工作一个方面的问题,其实并不合理。
只能是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了。五个人没有吭气,一切要听从领导的安排!
夏滕作为组长,他必须对全组人员负责。于是他决定亲自送两位女生到张口公社,顺便了解一下那里的环境。
第二天,在张德良的带领下,四个人从蔡甸乘车,出发前往张口公社。
客车在乡下的公路上颠簸了大半个小时,进到一个四周全部是种植棉花的一排平房的路边停了下来。
张德良招呼他们下车。
“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站驻张口的测报点。”
夏滕和两位女生一看,心里完全像是被浇了一大盆凉水,大热天里都冰得令人发毛!
一排在荒郊野外的平房,孤零零地矗立在一条大水沟边,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们这里离公社还有一里多路。吃饭买菜都得我们自己做。”
张德良三十多岁,是十多年前从一所农业学校毕业的中专生。他老爸以前是蔡甸县的县长,现在已经退休了,他是推荐上的中专,毕业后分配到植保站。
他在现在的大学生们面前表现出来一种复杂的自卑感,以至于夏滕他们在尊称他为张老师的同时,总是透出一种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他那根自卑的神经。
张老师打开一个房间,让他们把行李搬了进去,然后自顾自地走进隔壁他自己的房间。
三个人心情沉重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两张勉强可以称之为床的木板单人床。
房间内有一个烧煤油的炉子以及一些锅碗瓢盆,上面的灰尘趾高气扬地宣示着它们长期的占有感。
“我去洗餐具,中午我们自己做饭,夏滕吃完中饭再回蔡甸!”
杨紫突然活跃了起来,打破了死寂,她拿起一堆餐具放进一个洗碗盆,抱起盆来,还故意哼起了小曲儿,高高兴兴地走出了房间,扬长而去。
夏滕帮她们收拾起床铺,准备着安营扎寨。
邵丽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坐在一个稍微有点干净的床沿。突然,两行伤心的热泪,从她那美丽的脸庞顺着眼角不声不响地流了下来。
“我真没想到,实习被发配到这么个荒凉的地方!这种条件怎么实习呀?!”
夏滕真想陪她一起流泪,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能笑对一切。
他看到了邵丽软弱的一面,红楼梦中林黛玉的可人的弱不禁风的样子展现在了眼前。
他就是贾宝玉都无法去改变眼前的处境,也无法劝慰眼前这个梦中人。
“没关系,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你们可以隔三差五回站里,我们也可以三天两头到这里来看你们。”
夏滕除了这句蹩脚的劝慰话语,真不知如何是好。
“我住在这里都有点害怕,这么野的地方。”
“有什么可怕的,张老师就住在隔壁。”
杨紫端着洗好的锅碗瓢勺进来,还是一副满不在乎,高高兴兴的神态。
邵丽平静了下来,帮着摘起了早上从县城买来的菜。
夏滕很不放心地陪着她们一直到傍晚,最后不得不搭上最后的一班车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张口测报点。
植保站的主要工作是做病虫害发生的预测预报。每半个月定期向各个公社和农场发出一个红头文件式的预测预报报告。
各个下属农技部门和农业生产单位,根据预测预报报告上的指示,组织农民喷施农药,以达到理想的防治效果。
在取得预测预报的数据之前,植保站工作人员要定期到各种作物农田,调查病虫害发生的实际数据,然后根据数学预测模型,计算出以后的病虫害发生趋势。
夏滕五人就是被安排到农田开展实地调查,取得病虫害的预测预报原始数据。
这是一个相当辛苦的工作,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天。
夏滕除了站里安排的正常调查工作之外,他为自己设计了一个研究课题。
他每天花大量的时间,把蔡甸县水稻田里发生的蜘蛛种类和数量,做了一个详细的调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