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有愧

笔韵随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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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世子朝廷于银粮之乱中风雨飘摇之际,李柟五万大军惨败,李柟战死,赵世锡失踪的消息,传入汉城府中。

    不论宫廷还是民间,顿时人心惶惶。

    而李焞更是暴跳如雷。

    自张玉贞离去后,李焞就变得暴躁易怒,听闻前线惨败的消息,当即就下旨将李柟和赵世锡抄家,家人女子全部为奴为婢。

    因为南人党离开,西人党也分裂为主战派和主和派,二者激烈对峙。

    在李柟大军势如破竹之际,朝堂上主战派力压主和派,现在李柟惨败,又换成主和派力压主战派。

    作为西人党领袖,金俊泽早已和南人势同水火,自然是主战派的一员,同样道理,朝堂上文官多属主战派。

    而南军虽然占据李朝六道,但国土广袤,需要分兵防守的疆域也大,李柟分走五万大军之后,各地的防守兵力已经捉襟见肘,此时南军已无力再派兵。

    自古文人相轻,武人相重,武将之间党争较之文臣反而小些,和南人党的矛盾并不严重。

    所以,朝堂上,武将们反而多为主和派,倒与正常之态截然相反。

    汉城王宫,勤政殿中。

    每日朝议,文人便讥讽武将软骨,怯懦畏战,贪生怕死。

    而武将们则反唇相讥文人狂妄自大,不知兵事,空谈误国。

    与世子朝堂不同,在李焞面前,臣子们还是不敢不敢遵守臣仪的,污言秽语所见倒不多。

    李焞终日听臣子争吵,心中厌烦已极,骤然大喊道:“够了!”

    争吵不休的两派同时住嘴,低下头来,脸上均是诧异神色,李柟平日极少参与臣子争论,每人心中都有不好的预感。

    李焞站起身来,对主和派道:“本王既李朝之主,有守土安民之责,今王妃、世子为奸人俘获,危在旦夕,国家社稷面临封疆裂土之险,岂可叫本王与叛军握手言和?”

    金春泽大喜,赶忙道:“王上英明,今天下八道,我王军已占六道,叛军偏居北方两道苟延残喘,正是应奋起直击之时,岂可因一战之成败而纵容叛军?”

    三道水军统御使道:“王上,李柟将军已经六道精锐抽调殆尽,我们已无军可派了。”

    金春泽冷笑道:“韩大人,你这话恐怕言不符实吧?光是各地守军加起来就已过五万之数了。”

    “金大人将守军抽调殆尽,莫非要以妇女老弱御守城池吗?”

    “六道民间青壮无数,此时又正是农闲,何不将之抽调,编练为军?”金春泽道。

    有武将讽刺道:“笑话,民间丁壮都是乌合之众,哪里会是叛军对手,更别说清军还有火炮之利。”

    李焞一拍案几,笔墨纸砚震落一地,他怒道:“本王已决,亲征叛逆!”

    这下李朝百官都吓到了,纷纷跪下劝诫李焞。

    李焞经劝诫后,解破下驴,不再提亲征之事,而是道:“既如此,韩敬忠,本王命令你为征北将军,从各地抽调守军征调民壮,组建五万大军,新年后征征讨叛逆。”

    三道水军统御使韩敬忠苦着脸出列道:“臣……遵命。”

    金春泽心底正在偷乐,却听李焞道:“领议政金春泽。”

    “臣在。”金春泽慌忙出列。

    “本王命你做大军监军,同征叛逆。”

    “臣遵命。”金春泽脸上已经变作了猪肝色。

    ……

    青鹤城一战。

    李柟大军灰飞烟灭,主将李柟身死,副将赵世锡不知所踪。

    全军三万多人,斩杀两千余,俘虏一万余,其余皆逃窜入荒山野岭。

    胤祚顺着官道行军,一直到虎飞岭下,再无阻挡,平山城守军也乖乖的开门投降。

    至此,李朝南北战事告一段落。

    不论南军北军精锐都已死伤殆尽,短时间内无力再战。

    胤祚一面向兵部递折子,请求增派援兵、火药,一面回军平壤。

    十二月中旬,胤祚到达平壤。

    平壤城城门大开,百官出城门相迎接。

    自张玉贞而下,包括世子李昀以及百官,面色都是极差。

    胤祚骑马走到李昀身前,李昀人矮,极力仰视,才能看到胤祚目光。

    “世子殿下,为何不见司谏院掌令赵宇仁大人?”胤祚问道。

    李昀身子一抖,道:“赵大人……昏聩无能、玩忽职守,已被我杖毙。”

    “为何不见户曹正郎?”胤祚又问。

    李昀眼圈通红,低声道:“他……前几日吊死在府中。”

    粮价跌落尘埃,李朝北两道的所有官僚大户积蓄,也都一夜之内,随风而去,那些囤粮极多的大户们,除了粮食,一瞬间变得的一无所有。

    粮价在十文徘徊的时候,就有无数大户上了吊。

    粮价跌至五文,每日朝堂都会少上几副面孔。

    一夜之间,全城都是办丧事的素白之色。

    甚至,还有全家一起上吊的惨剧发生,直到张家出手买粮之后,事情才有所缓解,不少大户都对张家赞誉有加,感恩戴德。

    朝堂上,不论什么党派,一股脑的全都涌到了张玉贞脚下。

    世子李昀再次成了孤家寡人,数日以来,李昀噩梦不断,每每在空荡荡的房间中走动,便觉得幽魂缠身。

    胤祚虽然人未至平壤,但这些事情早就预料到了。

    他问的这些人都是曾出言侮辱阿依慕之人,此刻故意当着李昀的面提及,便是为了报阿依慕和巴海在李昀朝廷上受辱之仇,也是为了让李昀记住这个教训,将对大清的恐惧,在他心里深种。

    “司宪府持平呢?”胤祚又问。

    李昀哆哆嗦嗦的道:“他他他……他也……”言语之中已全是恐惧,再无一丝愤恨。

    张玉贞走来,挡在李昀的身前,与胤祚对视,未显丝毫怯意。

    胤祚心中对张玉贞有愧,移开目光,打马进城。

    阿依慕经过张玉贞身边时,给她一个歉然的眼神。

    在李朝百官的注视下,新军缓缓进城。

    待新军全部入城,百官散去之后,李昀终于坚持不住,抱着张玉贞哭了起来。

    张玉贞也蹲下身子,抱着李昀,暗暗流泪。

    进城之后,阿依慕打马到胤祚身边道:“我觉的王妃姐姐很可怜。”

    胤祚叹口气道:“若她不是李朝人就好了。”

    阿依慕鼓起勇气,试探的道:“我觉的……夫君要去宽慰一下她。”

    “你不吃醋?”胤祚诧异道。

    阿依慕摇了摇头,神色自然:“夫君是大英雄,不可对女人心中有愧,去吧,妾身不会吃醋的。”

    胤祚自嘲道:“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

    过了片刻又道:“今天,先去收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