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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跟我通话的并不是亚瑟,而是黑十字里的一个小头目,这小头目的声音和亚瑟差距还是很大的,听力极其敏锐的我不会分辨不出来。
也不晓得亚瑟是什么时候把电话抢过去的,我满心思想的都是晋以琰有多狡猾,居然没有注意到!
“亚瑟你好讨厌!又耽误我办正经事!”我娇嗔一声,不悦的嘟起了嘴。
亚瑟却笑得轻松,用流利的意大利语调侃我道:“哪儿有,我这不是很认真的在听你的诉求吗?”
“你听有什么用。”我没好气道:“又不是你去监视晋以琰。”
被我吐槽,亚瑟也没恼,声音里仍染着笑:“虽然我不会去监视晋以琰,可派人去监视晋以琰,是由我决定的,你说我听有没有用?”
我这才记起,黑十字在澳口的总负责人,现在变成了亚瑟。
其实在北城的时候,我曾给格尔森.怀特打过电话,明确抗议亚瑟接手澳口的任务,但格尔森.怀特告诉我,接手澳口的任务是亚瑟自己提出来的,他态度很坚决,不容他人拒绝,格尔森.怀特无可奈何,只能同意了。
那一刻,我心里生了根刺,总觉得亚瑟插手澳口的任务,和我有关。
——好像自从我招惹了亚瑟后,他做的每一个愚蠢的决定,都和我有关系。
我心中一片酸楚,尽管知道有些话不该问出口,可还是没忍住,哑着嗓子唐突的问:“亚瑟,你为什么要主动接手澳口的任务?”
电话那端沉默了,我本该住口的,可我没有,我垂死挣扎着想要亚瑟现在退出:“你应该知道,你弟弟也在争夺北澳通道的所有权,你作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有很大概率和他兵刃相见的。”
亚瑟仍不说话,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我开始变得参不透他,明明以前,他张张嘴,我就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彼此疏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记得了。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话绕来绕去,终于绕到了重点,我苦口婆心,希望能阻止他们兄弟相残。
冗长的沉默后,亚瑟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很平静,语速也相当缓慢,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声音里蕴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与冷意:“不,莉莉丝,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我没有听明白,下意识的说:“今天才四号,不晚,重新调人过来也不过是两三天的事情,实在安排不出人手的话,我也可以接替你当总指挥。”
电话那端又没有了声音,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令我恼火不已,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怒不可遏的冲亚瑟吼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想手刃自己的亲弟弟吗?”我咬着牙,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声音虽然低,语气却格外的狠:“亚瑟,醒醒吧!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当年……当年……”
我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的更低了:“别忘了,当年还是你把他放走!”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有我、亚瑟、顾言昇还有百步蛇知道的秘密。
顾言昇是我和亚瑟放走的,百步蛇为我们背了锅。
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了亚瑟的笑声:“对,是我。”
那笑声有点儿不对,我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可它就是不对,我从未听亚瑟这样笑过,而此时此刻,他也不应该笑的。
可他笑了,笑声里竟掺杂着几分解脱的味道,他在这诡异的笑声中用一种我参不透的语气继续说:“……当年我释放了他,现在,该换他来释放我了。”
一股骇人的寒意从我脊髓尾骨处发出,顷刻间席卷了我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我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亚瑟就已经把电话挂了。
清冷的月光下,我握着手机,满心惆怅。
亚瑟究竟想做什么?什么叫“该换他来释放我了”?顾言晟要如何释放亚瑟?杀了他,还是……取代他?
取代肯定是取代不了的,毕竟顾言昇和格尔森.怀特之间可没什么父子情谊能讲,他们都巴不得早日干掉对方。
所以只能是……
我呼吸猛的一滞,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安慰自己:肯定是你想多了,亚瑟若是想死,直接自杀不得了?何必大费周折的引着顾言晟来了结他?那句话绝对不是这个意思,释放应该有别的含义……
然而,越是自我安慰,我的心里越空荡,虽然我猜不到亚瑟想做什么,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暴风雨即将来临,处在风暴中心的人,一个也别想逃掉。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了傅越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压着声音问我:“晋以琰在你旁边吗?”
我扭头看了看自己左右两侧,然后很诚实的回答道:“没有,我左边是薯片和锅贴,右边是果冻和酸奶,前面是哈根达斯冰激凌桶,后面是沙发,沙发后面是个很值钱的古董,没有人。”
傅越笑出了声:“零食就不用说了。”
“不要歧视零食。”我抓了把薯片塞进了嘴里,口齿不清道:“零食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一个人可以不谈恋爱,但是他不能不吃零食。”
傅越:“我就不爱吃零食。”
我冷哼,语气里满是轻蔑:“拉倒吧,你房间的每个角落里都藏着巧克力!当我不知道吗?哼,我每次没吃的了,就去你屋里寻宝,寻完出来,就饱了。”
傅越:“……看来,我需要给卧室配锁了。”
“没用的。”我骄傲的表示:“我在外流浪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撬锁是一把好手!普通锁,用发卡一分钟搞定,高级锁,用发卡五分钟搞定,指纹锁,用胶带往门把手上一沾,采取你留在门把手上的指纹,然后再用蜡做指纹模型去开锁……电影里都教过的。”
傅越:“……”
我无视于傅越的沉默,继续骄傲:“所以你只有扫瞳孔开门这一个选择,但是即便你按了这么高级的锁,我也可以把你的门砸了,然后进去寻宝,所以放弃吧傅越哥哥,不就几块儿巧克力吗?不值当。”
傅越哭笑不得:“你还知道那就是几块儿巧克力啊!”
我默默的低下了头,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笑的时候又有点心酸,傅越在房间里藏巧克力,估摸着也就是想让他的小不点儿去找,一个藏,一个找,恋人间的小情趣,又傻又美好。
如果十二年前没有发生那场意外的话,我和傅越应该会很幸福吧?
他成熟稳重,我欢腾调皮,他会在我打滚儿撒欢时那巧克力来哄我,我会小猫儿一样的黏着他,永不让他觉得寂寞,他会管着我不让我吃零食,我会跟他打地道战,每天趁他不注意偷吃几口,然后故意被他抓到,让他惩罚……
我们还会养几只宠物,傅越貌似挺喜欢猫的,那就养只布偶猫,或者苏格兰折耳猫……我喜欢狗,所以还要养一只藏獒,再缠着傅越给我偷只军犬回来,给我家藏獒当老公……
我们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家后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他抱着我,我抱着狗,狗抱着猫……
这画面有多温馨,此刻的我就有多心痛。
失神中,傅越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收敛了笑意,把话题引到了正经事上:“不闹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说,王局长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明天晚上他会带着你和晋以琰去秦家。”
他停顿了下,语气又凝重了几分:“我现在跟你具体讲一下营救计划,你记清楚了,等明晚到秦家见到凉笙后,你得把这个计划准确无误的转告给凉笙,让她配合我们实施营救,懂吗?”
怪不得他上来就问我晋以琰在不在我旁边,原来是打算跟我讲营救计划啊。
这么看来,傅越比我想象中要明智,他虽然请晋以琰帮忙,但仍没有完全信任他,只让他参与了计划的一小部分,营救行动并不打算通知他。
换我,我也不会让晋以琰参加营救行动——这小子那么阴,万一在救凉笙妹妹的时候,使个诈,把凉笙妹妹扣他自个儿手里了,那我和傅越不白忙活了?
原来,傅越哥哥只有在对我的时候,才偶尔犯傻,对付黑党,他考虑的并不比我少!
我稍稍放了些心,抹了把嘴上沾着的薯片渣渣,元气十足道:“傅越哥哥请吩咐!我一定唐雎不辱使命,把你的话全部转述给凉笙妹妹!”
傅越沉冷的声音里染上了笑:“很好,我对你要求也不高,你只要记准时间和地点就行,十号晚上七点,我会派人埋伏到景娱广场,你让凉笙准时赶到那里,我的人会带她到安全的地方去。”
其实,只要我能成功见到凉笙妹妹,并有机会和她单独对话,我们后面的营救就容易的多了。
毕竟秦煜卿并没有限制凉笙妹妹的自由,只要凉笙妹妹配合,把她从秦家捞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问题就是,怎么让她配合我呢?
她不是小不点儿,也不爱傅越,她深爱的人,是秦煜卿那个王八蛋。
我要怎么做,我的好妹妹才能配合我演这出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