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贵人梦灵儿

冬旎安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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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棠走进厨房,看着冷灶冷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秋棠也顾不得许多,点燃了炉子,架上了药罐。

    “还没做好么?”珍珠晃到了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着满头大汗的秋棠。

    “汤药还要再熬一会儿,熬好了就做饭。”秋棠擦了把头上的汗,回应道。她现在亲身体会到每日熬药、做饭的辛苦,对于珍珠今日的表现,倒也没那么不舒服了。

    “快点啊,饿死了。”珍珠丢下一句话,就甩手回屋了。

    秋棠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为了明天还能正常弹琴唱曲儿,晚些时候还是烧些热水,敷敷手腕吧。

    “师父,顾老板他们进宫了,咱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可陵城已经回不去了,咱们怎么办啊?”华辰给卢鹏举死了一只鸡腿说道。

    “在圣城待两天看看再说吧。反正这院子住着也不要钱,明日你去街上备点礼,咱们去看看许三爷,看看他有没有生财的路子。”卢鹏举咬了一口鸡肉,含混不清的说道。圣城虽然比陵城繁华,可这烧鸡,却没有陵城的好吃,想到这里,卢鹏举摇了摇头。

    “好。”华辰点头应下,又看见卢鹏举摇头,不由问道,“师父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念陵城的烧鸡了。这烧鸡,还是差了点味道。”卢鹏举笑道。从小在陵城长大,对陵城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一草一木就像融进了骨子里,现在突然换个地方,卢鹏举还真有点不习惯。

    “师父稍等一下。”华辰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扔下一句话,就翻身下了屋顶。

    不消片刻,华辰再次翻身上了屋顶,此时他手里多了一只酒壶,华辰笑嘻嘻的坐在卢鹏举身边:“师父,尝尝这个,看看是不是缺了这个味道。”

    卢鹏举打开壶塞,一股熟悉的味道冲入鼻腔,刺激着身体里每一个细胞,卢鹏举仰脖喝了一口,咂摸咂摸嘴道:“你小子,哪儿弄来的?”

    “离开陵城的时候悄悄带上的,您说过押镖的时候不许喝酒,可我想着这一趟路途遥远,师父您又好这口儿,就带了一壶,怕您训我,我一直藏着没敢拿出来。”华辰笑道。

    “你小子还是那么机灵。”卢鹏举抬手给了华辰一个不痛不痒的爆栗,“来,你也喝点。”

    坐在屋顶吃着烧鸡喝着酒,是卢鹏举最大的爱好,他曾跟华辰说过,每次喝得微醺的时候,他都能在月亮的阴影里看见华辰的师娘。华辰知道卢鹏举的心结,可却不知道怎么开解,就只能每次都备好烧鸡和酒,陪着师父在屋顶坐着,吃着,喝着,看着月亮,然后听师父絮絮叨叨的跟自己念叨那个从未谋过面的师娘。

    据卢鹏举说,师娘是个漂亮的大家闺秀,那个时候,卢鹏举的父亲是当朝的武状元,跟师娘的父亲是至交,两家在娃娃还没出世的时候就定下了娃娃亲,可就在一切都按想象的发展的时候,卢鹏举的父亲突然暴毙而亡,留下年幼的他和整日以泪洗面的母亲,而父亲的暴毙,不仅导致家道中落,也导致原本都定好的亲事黄了,卢鹏举在成年后偷偷去见过那个姑娘,虽说姑娘对他钦慕有加,可无奈父命难违,卢鹏举想过去见姑娘的父亲,想办法说服他,可还没等他去,姑娘的父亲就带着全家离开了陵城,再也没了音讯。

    华辰看着朦朦胧胧的月亮,耳边又听师父讲了一遍曾经的事情,不知不觉,夜渐渐深了,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了四更天的更鼓声,华辰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姐姐,药我放在药罐里了,火已经点着了,你看着点,别让药煮过了,记得让夫人按时把药喝了。”秋棠一遍急匆匆的交代着珍珠,一遍急匆匆的将一头青丝挽在脑后,又梳下几缕青丝编成鞭子垂在耳后,又将妆奁盒里的发簪插好,慌忙再唇上涂了一点胭脂,抱起琵琶就跑了出去。直到秋棠跑出院门,都没听到珍珠的回应声。

    圣城比不陵城,秋棠到了漱玉堂才知道,自己的歌喉在圣城最多也就算的个中上,人气和打赏根本没法跟在陵城的时候比。这样的落差让秋棠感觉困难重重。硬着头皮唱完,秋棠悄悄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时,被老板娘叫住了:“秋棠姑娘留步。”

    “老板娘。”秋棠浅浅万福道。

    “有个人想见你,你跟我来。”老板娘说完,转身就朝楼上走。秋棠只得跟上。

    随着老板娘上了茶楼二楼,走进了一个包厢,包厢里坐着一个媚而不妖,极有韵味的一个女子,老板娘见秋棠进了包厢,转身关上了屋门,口中为秋棠介绍道:“这位是圣城凤栖阁的妈妈,梦灵儿。梦妈妈,这就是秋棠。”

    “梦妈妈好。”秋棠万福道。

    “是个懂规矩的。”梦灵儿笑道,“别拘着礼了,做吧。”说着,抬手朝一旁虚引道。

    “多谢梦妈妈。”秋棠道谢后,将半个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这里听你唱曲儿,唱的还不错,哪儿的人啊?”见秋棠坐的也有规矩,梦灵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陵城人,随养母来圣城寻亲的。”秋棠低眉顺目的答道。

    “陵城?我记得陵城前些日子……”梦灵儿皱了皱眉。

    “是,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养母一病不起。”

    “哦,那你们现在住在哪儿?”

    “养母与一个戏班的老板相熟,我们暂时住在戏班子附近。”

    “我听你声音还不错,曲儿唱的也好,就是缺了点韵味,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我凤栖阁做一等姑娘,只唱曲儿,不卖身。”梦灵儿点了点头。

    “多谢梦妈妈抬爱。”秋棠起身深深万福,“可我与这漱玉堂签了一年的契约,若梦妈妈瞧得起秋棠,还请梦妈妈再等一年。”虽说都是唱曲儿,都是下九流,可秋棠始终觉得茶楼和青楼还是有区别的,不到万不得已,即便是卖艺不卖身,她也不愿踏进青楼半步。

    “倒是个仁义的姑娘,这样吧,你每日上午去我凤栖阁,我找个师父教教你,下午你还来茶楼唱曲儿,等你在茶楼唱满一年,你就直接来我凤栖阁,这样可好?”梦灵儿向秋棠发出了邀请。

    “无功不受禄,梦妈妈请恕秋棠不能答应。”秋棠再次万福。

    “好吧,这个你拿着,算是我今日对你的打赏。这个总是可以接受的吧?”梦灵儿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支攒珠粉蝶金步摇,递在秋棠面前。

    “多谢梦妈妈赏!”秋棠思忖再三,还是接下了。

    梦灵儿见秋棠接下了步摇,心中很是满意,对茶楼老板娘笑道:“这姑娘不错。”说完便离开了。

    秋棠见梦灵儿走了,回过身,将步摇递给老板娘,毕竟来的时候,老板娘并没有说她可以自己留着客人打赏的物品。

    “拿着吧。梦妈妈赏你的。”老板娘接过步摇,插在了秋棠发间,“以后好好唱曲儿就行了。”

    “多谢老板娘。”秋棠深深万福。

    秋棠戴着步摇,抱着琵琶,急匆匆的往回赶,昨天珍珠的反常让秋棠感到极大的不安。她怕,她怕她再次变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好不容易跑回了家,秋棠顾不上关门,直接跑进了屋子,直到看到珍珠坐在桌边喝茶,徐妈妈躺在床上发呆,自己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在就好,在就好。秋棠放好琵琶,看了看徐妈妈,也不再指责珍珠没有煮药,没有做饭,她觉得只要大家都在就好。

    洗手,点火,煮药。秋棠一头扎进了厨房。

    “许三爷,别来无恙。”卢鹏举带着华辰拿着礼物,敲开了许瀚允在圣城的宅院。

    “卢爷怎么来圣城了?”对卢鹏举的到来,许瀚允很吃惊。

    “奉圣令护送顾老板进圣城,可现在回不去了。”卢鹏举笑道。

    “回不去了?”许瀚允瞪大了眼睛,“卢爷里面请,请里面详谈。”

    卢鹏举随许瀚允进了院子,只见院子四周种满了奇花异草,院中是上好的青砖,回廊雕梁画栋,很是精致,廊下站着丫鬟仆人,全都垂手而立,低眉顺眼。

    “里面请。”许瀚允虚引着卢鹏举穿过院子,进了前堂待客厅。

    “许三爷财运亨通啊。”卢鹏举奉承道,他早就听说许瀚允在圣城做生意,开了客栈,绸缎庄,甚至还有两家当铺。可他没想到,如今的许瀚允跟在陵城的时候相比那是天壤之别,在陵城最多算是个土财主,现在竟添了一丝儒雅的气质。

    “托卢爷的福,当年若不是卢爷派华辰华仁押镖送来大量财物,我许瀚允也不可能这么快置下这样的家业。”许瀚允说着示意一旁的丫鬟奉茶,二人双双落座,“刚刚您说陵城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

    “唉……”卢鹏举叹了口气,将陵城被屠城的事情仔仔细细讲了一遍,许瀚允听得心惊肉跳,又悲痛不已。

    “原本想年底将老母接来圣城,不想还是晚了一步。”许瀚允落下两滴泪。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处。别看许瀚允在陵城眠花宿柳,沾花惹草,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当时没有让老母亲随自己一同来圣城,也是因为老母亲染了病痛,许瀚允不忍心让老母亲拖着病体颠簸数日,所以才耽误了。可这一耽误,竟是天人永隔。

    “许三爷节哀。”卢鹏举安慰道。

    “唉,早知就将老母一同带出来了。”许瀚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既然陵城回不去了,卢爷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一介莽夫,也没有别的技能傍身,今日来,就是想求求许三爷,看看能否帮忙给谋个营生,让我们师徒勉强度日。”卢鹏举起身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