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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郃终于逃回去了。
随着驻守于清河国的所有冀州军被击溃,整个东面战场已经被青州军占领。
这样在战略上,青州就对冀州形成了东南西三面夹击之势。
东是指魏郡的东北方向,从清河国、巨鹿郡来的刘备公孙瓒主力大军,与袁绍的主力军在平恩、斥章、列人等地形成的对峙之势。
南是指以陈暮张飞为首的青州军,从兖州方向,进攻魏郡东南面的馆陶、元城、阴安,在魏县、繁阳、内黄等地对峙。
西是指以洛阳小朝廷为首,关羽钟繇赵云等部的司隶兵马,进攻魏郡西南方,在林虑、荡阴等地与敌人对峙。
这是在前两年,陈暮制定下的战略计划,一是扼制冀州发展,二是三面夹攻,让冀州难以应对。
现在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在于什么时候选择与袁绍决战。
不过此时此刻,还不行。
因为冀州的底子摆在这里,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想要一口吞并整个冀州,至少眼下,还不是时候。
冀州邺都,州牧府邸。
当张郃兵败的消息传回邺都的时候,袁绍正在府中,与诸多将领饮宴。
从九月份王芬去世,到如今十二月,接手整个冀州之地,袁绍一直在调节内部各方势力,平衡诸多派系。
先是以各种方式,暗地里打压党人,将原本身居高位的这些党人,皆以虚职束之高阁,明升暗贬,再将实权部分与兵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个过程持续了三个月,到了如今,整个冀州朝廷,从内到外,大都变成了袁绍的人,包括那冀州小皇帝的近侍,全换了一遍。
就好像曹操在晚期大量清洗忠汉老臣,为曹丕铺路一样,冀州如今权力的更迭,自然就代表了人员的更迭。
不然像颜良文丑许攸郭图等人,为什么投靠袁绍,还不是为了能够依附于他飞黄腾达?
现在终于大功告成,袁绍十分高兴,在府中大摆筵席,庆祝此事。
“如今冀州内忧已经解决,原来的朝廷老臣,或是致仕,或是委任其它闲职,冀州已经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得到明公。”
“不错,司隶校尉、尚书台、御使中丞等三独坐权力收归明公,天子也被明公掌控,以后不管是任命官员,还是调度兵马,皆已再无掣肘,此可喜可贺也。”
“诸公,高兴得太早了些。明公虽然已经掌控了整个冀州,可那吕布却向来不服从明公调令,此番还劫掠地方,若不尽早处理,恐为心腹大患呀。”
诸多谋士正在向袁绍道喜,就有人提出了异议,众人一看,原来是以前王芬所倚仗的谋士刘子惠,正是此人提议让吕布去攻打冀州。
袁绍听到他的话,暗暗点头道:“子惠所言甚是,吕布此獠,也正是我头疼之人。”
现在外敌环伺,青州幽州洛阳三面夹攻,可袁绍却并不担心。
因为王芬给他留下的遗产实在是太庞大,大到即便三地同时进攻,他也有足够的兵力应对。
所以此时他选择的策略,是攘外必先安内。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可不是光头发明的,最早出处为春秋时,齐桓公提出的口号“尊王攘夷”——意思是先“安内”以“尊王”,“尊王”而后才能“攘外”。
紧接着在西汉的时候,晁错力主削藩,喊出口号“攘夷必先安内”,就是这句话最早的出处。
而且这个策略,也大多为历代执政者所推崇。
只有解决了内部矛盾,才能一致对外,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嘛。
但如今内部权力斗争已经解决,袁绍的人彻底上位,可还有那个吕布,依旧是一个大麻烦,整天只找他要物资,命令他进攻洛阳,却从来不办事,让袁绍很是不爽。
其实袁绍和吕布之间,最早的矛盾就是十八路诸侯讨董。然而这属于国家大义,算不上什么个人仇恨。
所以最开始袁绍做主冀州,吕布并没有什么异议。
毕竟吕布也不是蠢人,别看拜了王芬为义父,可这点父子情能有几分就有鬼来了,想以这个为倚仗夺了冀州,别说整个冀州都不会同意,就连麾下的冀州士兵,估计都有可能造反。
因此吕布一开始还比较安分,老老实实地听从王芬临终前的调令,从兖州撤兵回来,就驻守荡阴,与洛阳兵马对峙。
但时间一久,总归要出问题。
因为吕布的兵马只有两万五千人,在荡阴面对关羽数万大军,双方大战数次,虽然以吕布之勇,击退关羽数次,但也让他感觉到压力很大,因此数次向袁绍请求增兵。
袁绍大部分的兵力都在魏郡东北,另外还在邺城安排了六七万人马,这些兵力都有用处,差不多已经没有兵马可以给吕布派去,所以言辞拒绝。
而吕布看到的是邺城明明还有六七万人,却不给我调援兵来,好家伙,这是在防备我呢,因此慢慢心生怨恨,开始搞事。
比如以粮草不足为由,纵兵劫掠,在繁阳、内黄、阴安等地,四处抢劫百姓,祸害地方。
如此袁绍也变得猜忌起吕布来,开始封锁吕布的粮草装备,并且明面上,还以冀州天子的名义发诏书,将吕布召回邺城,说要为吕布加官进爵,且为他增派一些人手。
吕布还不知道袁绍已经猜忌他,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候就非常高兴地上路了,只带了随从侍卫数十人,轻装简行,奔马跑回了邺城。
由于当时袁绍还没有彻底掌控整个冀州,不敢与以荀和陈逸为首的党人们撕破脸皮,直接下令杀死吕布。所以在吕布回来之后,就设宴款待了一番,叮嘱他好好防守冀州的西南面,并且升他为征西将军。
征西将军属于重号将军,为“汉旧诸征”,比杂号将军和中郎将肯定要高,因此吕布不疑有他,欣然接受。
给吕布升官之后,袁绍就让他领五千援军和大量的物资,准备回荡阴。
表面上,这次吕布来邺城,就是来领这些兵马和物资的,但实际上,袁绍早就秘密给军中带队的两名军司马下令,命令他们暗中除掉吕布,借口说被关羽军袭击,吕布死于乱军之中。
这个计划若是对付普通人,肯定是万无一失。然而吕布之勇,还是出乎袁绍的想象,大军启程一日后,第二日天色渐晚,在潐水附近安营扎寨。
两名军司马认为时机成熟,于是决定半夜率军袭杀。趁天黑,领了数百人进入营帐中乱刀挥砍,将一人砍成肉酱。
士兵以为已经将吕布杀死,就又去袭杀吕布亲卫,哪料到帐篷中,却杀出一位猛人。
原来这些日子,吕布也暗暗怀疑袁绍可能已经对他产生了猜忌,想要谋害他,于是让一名亲卫在自己营帐中睡觉,他则穿着亲卫的衣服,与几名亲卫睡在旁边的帐篷之中。
结果军司马的行动惊扰了帐篷中的吕布,吕布率领自己的亲卫,以一杆方天画戟,在只损失数人的情况下,竟然硬生生从五千人的军营中杀出。
虽然事后袁绍送来信件说这是两名军司马的个人行为,与他无关,已经将这两名军司马处死,希望吕布不要放在心上。
但裂痕既然已经发生,自然已经无法再弥补,双方的关系已经难以缓和,接近撕破脸皮的地步。
因此当袁绍解决了邺城这边的内部矛盾问题后,听到刘子惠谈起吕布来,也不由得感到头疼,虽然他很想除掉吕布,可问题是吕布还不能轻动,洛阳那边,还得让他去抵御才行。
一时间,因为这个问题,原本挺高兴的宴会,忽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过了片刻,许攸才说道:“明公,现在吕布还不能动,他一动,则魏郡危矣。我们应该把主要方向,对准东北面的幽州军与青州军,只有击退他们,才能彻底掌控冀州。”
郭图也道:“不错,如今明公虽然麾下兵强马壮,控弦之士二十万,然以魏郡一郡之地,如何能持久?只有击溃刘备和公孙瓒,才能图谋天下也。”
“是啊,吕布不过是小患,可以先放一放。那公孙瓒和刘备,才是大患。如果不能将他们打败,冀州才是真正的危如累卵。”
“只是此二人联军势力亦不可小觑,短时间恐怕难以击败,明公怕是要亲自领军前去,才能打败他们。”
“若是明公走了,邺城这边怎么办?万一吕布来袭,城内恐难以抵挡。”
“那吕布不会那么蠢的,他来攻打邺城,就是帮关羽的忙,除非他投降洛阳,可他与刘关张陈四人仇深似海,数次被他们打得吐血,怎么可能会投降青州?”
许攸郭图逢纪审配辛评辛毗荀谌各抒己见,这就是分清楚主次的问题,虽然这帮家伙,也就许攸智力稍微高那么一点点,其他的基本也就是60-0的坑货,内斗内行,外战外行,但这点主次还是分得清。
毕竟你去动吕布,就是在帮青州军除掉一个魏郡西南屏障,自断一臂的事情可不能做。因此哪怕是郭图逢纪这些人,也都没有建议袁绍先除吕布,而是让他先解决青幽二州联军。
袁绍听了这话,觉得有理,环绕众人说道:“不错,诸公之言,甚合我意,只是青州有棉衣,擅长冬日作战,在此寒冬与他们决战,殊为不智。因而我决定,待来年开春之时,便亲率大军,征讨刘备公孙瓒。”
“明公英明!”
诸多谋士纷纷赞同。
而就在袁绍认为明年春天,亲征刘备公孙瓒的时候。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士兵急匆匆跑进来,单膝下跪道:“明公,出大事了。”
“嗯?何事?”
袁绍认出这是自己府外守门的卫兵。
卫兵说道:“张郃将军在阴安被青州军击败,全军覆没,只有数十人逃出,现已回邺都,正在府外求见。”
“什么?”
袁绍蹭一下站起来,大惊失色道:“四万人......全军覆没了?”
“是......”
卫兵结结巴巴地回道。
听到肯定的回应,袁绍好悬没晕过去。
这可是四万人马,原本冀州面对青州与幽州洛阳三地攻击,尚有兵力优势。
这四万人马一葬送,优势全无,兵力已经基本持平。
对于袁绍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
“可恶!”
袁绍咬紧牙道:“刘备公孙瓒,我势必将你们挫骨扬灰。传令,大军明日整顿,后日出发,我要亲自前往斥丘,与公孙瓒刘备决一死战。”
“唯!”
当下就有亲信前去传令。
诸多谋士互相对视,都没有劝阻。因为如今冀州被削弱,确实已经等不到明年春天,必须尽快击退联军,才能稳定发展。
等命令传达之后,袁绍又环视众人说道:“诸位,谁愿为前军先锋?”
麹义立马站起身,拱手说道:“明公,我听说那公孙瓒喜爱白马,故选精锐三千,尽乘白马,号“白马义从”,此为真否?”
“不错。”
袁绍点点头,他知道这件事。
麹义又道:“我听说那刘玄德聚青州之力,打造精良马铠千副,又选天下骁锐千人,从百人将补之,名为“玄甲重骑”,此为真否?”
“不错。”
袁绍又道,玄甲重骑他早就见识过,实力极为恐怖。即便是他,也只有三百副马铠,只能装备三百名重骑兵。
麹义朗声道:“既然如此,那麹义愿为先锋,为明公冲锋陷阵,斩将夺旗,万死不辞!”
“好!”
袁绍高兴地道:“麹义听命,命你为征东将军,领本部人马为前锋,杀敌立功!”
“唯!”
麹义磕头领命,起身道:“义现在就回营中,整顿兵马,明日启程为明公开路。”
“去吧!”
袁绍同意了。
麹义再一拱手,转身出了门。
屋外正是十二月末与一月交际的时刻,年关将至,寒风凌厉。
在朔风之中,麹义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
白马?
玄甲?
哼!
我麹义,定叫你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