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失魂

芦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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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星阁。

    洛亦尘吩咐胧月寻了数十套新衣,悬挂于寝殿。月桂浮绣冷衫配青色长袍、米色束袖长袍配银色镂空木槿花镶边罗衫、浅绿浮纹对襟长袍……

    平日里,他断不会多瞧一眼这些锦衣华服。只是明知或可再见到他日思夜想的姑娘时,想起风吟对自己冷淡的样子,他便没了主意,只想给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选来选去都不满意,又回想起那日,风吟只身着粗布束袖男子长袍,潇驰亦总是玄衣来去,从无半分修饰。

    他惊觉自醒!自拍双颊暗道。

    “是我浅见了!浅见了!对嘛,风吟又岂是那浅薄之人,是我庸人自扰了!”

    挥手示意胧月撤下满屋的锦袍。他择了一贯服饰,纯色月白束袖长袍配了薄衫,腰间悬了白玉坠子。修长的雪花浮绣发带,束了青丝,一贯的轻松自在!

    潇驰最终还是随洛亦尘同往杏花村去了。

    剑庐不似寻常那般清幽,来了些仙风道骨的侠士,庐中丝竹管弦之声不绝。

    北野于杏花树下、溪流两岸设了案几。客人沿溪而坐,溪畔仙雾袅绕,花瓣洒落流水,曲曲折折蜿蜒满溪,甚是风流。

    一棵盘枝错节花开正盛的老杏树下,剑客北野坐于最首。左右依次排开的是图灵大皇子洛亦尘的坐席、酒客不倒翁坐席、乐客逍遥散人坐席、墨客苍松坐席……

    虽说是做寿,但北野毕竟不似俗世中人,来者皆是与之交情匪浅的世外高人,并不过分喧嚣。乐客逍遥散人抚琴伴奏,众侠士觥触交错,闲情逸致,好不快活。

    洛亦尘反复瞟向酒翁坐席,却见席上空空如也,心中空落落的。长期以来,日日牵挂,心心念念的姑娘终未露面。他心情沉重,一杯接一杯独自灌酒,失了魂魄一般。

    围坐溪流两岸的一众侠士,瞧见剑客身侧,一位气质风流、白袍玉冠的冷峻公子黯然独酌。逍遥散人拂袖住手,幽幽琴声戛然而止。

    “这位公子,今日乃剑客寿辰,本是喜事,怎地吾观你神情寥落,金樽独酌呢?难道是我的琴音勾起了公子愁绪?”

    众人皆把目光投放至洛亦尘身上,他却浑然不知继续抱杯独饮,并未作答。剑客北野看他,面上略显尴尬,侧身提醒。

    “小尘……小尘?逍遥散人问话呢!”

    深陷失落愁绪的洛亦尘恍惚间听见师傅问话,一时无措打翻了酒杯,失了仪态,忙不迭起身赔礼。

    “弟子一时沉沦琐事,在众前辈面前失了仪态,不胜惭愧,还望师傅和众前辈恕之!”

    “原来,这位俊逸公子便是剑客君的爱徒!果然生得玉骨风流!剑客风雅,今得见爱徒,真是青出于蓝啊!”墨客苍松捋髯赞叹,众人亦点头附和。

    “今日剑客寿辰,吾等千里来贺,高山流水,好不惬意!剑庐四季花香,瑞彩萦绕,你我身坐如此洞天福地,公子却愁眉紧锁,敢问公子为何事愁苦?不如说出来,容我等老朽为公子开解开解。”逍遥散人微笑追问。

    “多谢前辈挂怀,晚辈只是琐事萦怀,一时不察,失了仪态,扰了大家雅兴,当自罚一杯!”洛亦尘上前一步,向溪畔一众客人举杯自罚。

    “公子不必遮掩,方才一曲,名唤《梦中人》,此曲最能勾人情怀,但闻琴音者,心随曲动。所为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1若闻者心有牵挂,定然是藏不住的!剑客君,想必你的爱徒今日心中有事……或者心中……有人……令之挂肚牵肠!”逍遥散人说罢,凤眼滑过一众宾客,举杯浅饮,与在座之人微笑交流。

    洛亦尘听罢,恍若被人扒光了衣衫,臊得一脸绯红,尴尬坐回席上。

    剑客北野见洛亦尘一脸窘迫难安,看在眼里却不追问,转向席面向众人提议行酒令,解救了洛亦尘的困窘。他命人在溪水里置了流觞,待到酒樽流至酒翁坐席时,众人面露些微尴尬之色。洛亦尘见之,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酒翁前辈与师傅深交数十载,今日适逢师傅寿辰,怎不见酒翁前来?”

    剑客听罢,面上滑过一丝不安,眼神暗自扫过逍遥散人。洛亦尘捕捉到了剑客的微妙的眼神,顺势望去,却见逍遥散人面上绯红片片,耳根细微抽动,殊不自在。

    北野赶忙接话圆场,微笑道:“酒翁一向不羁,从不走寻常路,为师已替他留了席位,他若突然兴起光临,吾等自然喜不自胜!他若无意登门,自有酒翁的安排,为师也不会因此烦恼!”

    洛亦尘本想从师傅口中套话,不想剑客堵上了他的嘴,心又沉了下来。待他正要举杯自饮时,却听得一串清脆又熟悉的声音。

    “剑客前辈做寿,又怎会少得了醉花阴的酒呢!”

    一串银铃般的声音,脆脆甜甜入得耳来。席上众人莫不好奇,寻声望去。洛亦尘乍听此声,心惊肉跳,一双深眸迫不及待追了过去。

    只见杏花林下,青石小径上,团团粉云簇拥一位身着鲜嫩鹅黄轻纱百水裙的水灵仙子,款款而来。见她面上灿若春华,双眸皎如秋月,浑身散发着无尘无垢、圣洁无双的气息。

    她来了!她来了!洛亦尘激动不已,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捏着酒杯的指节因力道过大而发白。

    风吟手持托盘,打开酒瓶的塞子,清香四溢,众人未饮却已醉了!洛亦尘眼里只见绿野仙踪伊人来,旧颜着新裳,而今不相识!看得痴了!

    北野也殊为惊讶,恍一看去并不认识此女,却又甚觉熟悉:“姑娘是……”

    风吟落落大方,恭敬礼拜,自报家门:“晚辈乃酒翁之徒风吟,今特携酒翁传世名酿——醉花阴之花开不败,恭贺剑客前辈福寿绵长、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你……你是风吟?哈哈哈…你今做女子妆扮,老朽一时竟没认出来!没想到古灵精怪的毛头小子,换了女子妆扮竟是如此花容月貌!”

    北野喜不自胜,他万没想到醉花阴那个杂乱窝棚里,还能滋养出这么一位仙气萦身的姑娘。上一次见到的,不过是一个淘气的粗使丫头,这才过多久,怎地就换了个人似的。

    北野目光扫了一眼逍遥散人,但见逍遥散人突闻“花开不败”,眼睫微颤,不过她迅速调整了状态,并未失仪。

    “你来了,你师傅呢?酒翁可与你同来?”剑客追问。

    “师傅说不喜喧闹,只命我与剑客前辈送礼来。”

    听闻酒翁未来,逍遥散人紧绷的神情缓了一缓,眼神却有些许失落。又听闻酒翁收了徒弟,她禁不住抬起眼皮仔细打量,细细观望这个酒翁的小徒弟。

    心里暗暗称赞:“你这徒弟倒是不错!”

    风吟缓缓前行,谨慎地呈上“醉花阴之花开不败”。席上众人莫不惊喜连连,“醉花阴之花开不败”,素来只闻其名,未得一品,就连北野也尚未有机会品尝“花开不败”。

    “酒翁此番以佳酿相赠,北野不胜欣喜,还望小风吟回去替我与酒翁好生道谢一番。众侠士有幸到场,不如我们就此共享酒翁名酿,让大家皆来细品这传世之作的精妙吧!”北野面露欣喜,即命庐中小厮斟酒。

    庐中小厮刚接过托盘,杏花林中凭空跃出个人影,一道黑风袭来,卷走了盘中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