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发飙的刘协

隐于深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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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鳄鲸蛟都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做好了准备。也因为他们的密谋不显山不露水,却足以扭转天下,便使得这次朝会的气氛犹为肃穆凶险,杀机四伏。

    不少朝臣走早早来到了宫中,交头接耳说着关东和陇右的消息,一个个面色忧虑、如丧考妣。

    可议论大半天后,他们才发现导致这两则惊天动地消息始作俑者的何咸,却还未露面。虽然众人都得知他已称病,但没人会相信今日他还不会出席朝会。

    事实上,他们也猜对了,此时的何咸正在准备着上朝。早上与朱儁一起打完太极拳后,他用过早饭就开始让柳媚儿帮他穿着那宽大肃重的朝服。

    “夫君,父亲那里已然尽力了,董卓如今对夫君已颇为忌惮。听从王允之计后,决议将夫君留在雒阳。”

    何咸撇了一下嘴,无不怜悯地说道:“董卓可真是记吃不记打,先有伍琼周毖,后来又是王允。他就不能跟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听你父亲的?”“李儒寒门出身,且早就追随董卓,难以融入士族大阀。而董卓也知他治理天下,必然还是要靠那些士大夫,所以此时的董卓,自然会多多亲近王允这种既是名士、又出身边塞之人。”一旁仍在用膳的平阳

    公主悠悠喝下一口白粥,轻描淡写地言道:“可惜,董卓远不知道,士人何其骄矜,岂会屈服他这等粗鄙之人?”

    何咸点了点头,便想到了历史上董卓迁都长安后变得短智无谋,开始用残暴手段想压服士人后,一下便引发了士人的反击。最后,董卓便死在了王允这种先是名士、后才是边塞出身之人的手中。

    不过,此时不是感慨董卓的时候,何咸回过头又向平阳公主问道:“你那边准备得如何了?”“天子那边你可以放心,他这次纵然心中还是厌恶董卓,但更厌恶那些辜负了他的士大夫。”想着今日朝堂上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刘协,平阳公主不由微微一笑:“伏家那边妾身也已打过招呼了,剩下的就看士

    人的反应和董卓对你究竟忌惮几何了。”

    说到这里,平阳公主不由放下了碗筷,蹙眉道:“夫君,此番我等利用天子、皇室倒是可以压服董卓和士大夫,逃离雒阳。不过,自此之后,这两派恐怕越发会对夫君上心了。”

    “无妨,此番离去,我便没打算再回来。就算回来,也会带着一位足智多谋、心狠手辣的策士归来。”

    刚说到这里,一脸凝重的朱儁便已走了过来。看到何咸还有心情慢悠悠地让小妾整理朝服,不由催促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磨蹭!全雒阳的大臣都心忧如焚,恨不得飞到皇宫,就你还如此悠哉。”

    何咸都懒得搭理朱儁,向平阳公主和柳媚儿留下一个飞吻后,便被朱儁拉着上了马车,赶赴皇宫而去。

    两人几乎踩着金鼓声的尾巴,进入了明堂殿。见礼之后,何咸忽然就傻了: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韩融已拜倒在了大殿中央。然后,这位一向持重守礼的老臣,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扒掉了自己的上裳!

    看着那老皮松垮的上半身,何咸差点没忍住将早饭吐了出来:我咧个去,这是个什么意思?虽然天气已然开始转暖,可也不用这样夸张吧?

    幸好,这个时候韩融开始说话了:“陛下,老臣无能,未曾达成使命。反致侍御史桓典、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脩、越骑校尉王绬四人枉死,老臣愧对天子重托,特来负荆请罪,恳请陛下责罚!”

    何咸这才看到,韩融背上原来还捆着两根荆条,才觉得正常了一些:汉代多重古制礼节的时代啊,要没这个‘负荆请罪’的典故,韩融如此玩行为艺术,那是要被拖出去罢官的.

    可早已谋划周全的何咸还有心思胡思乱想,满朝大臣却都胆战心惊不已。毕竟,他从一入殿,他们便看到董卓和少天天子一直阴着脸:天子那边他们或许不在乎,可董卓却是头会吃人的虎!

    可奇怪的是,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董卓或小天子会爆发的时候,两人却似乎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随后,董卓便点了点头,示意他现在还不会发飙,先刘协先表演。

    刘协也没发飙,而是淡淡问道:“如今,可还有人言关东群雄乃是义士?”

    此言一出,整个殿堂一片沉寂。谁都没有想到,九岁的小天子竟会问这样的问题。可刘协却仍不罢休,声音逐渐变得冷厉言道:“朕其实一直不太明白,诸公皆言关东群雄乃是勤王护驾的义士。可他们勤的到底是哪个王,护得又是谁的驾?若是勤王,那他们要诛除的又到底是哪位权臣奸

    贼?”

    “陛下.”韩融一下傻了,他原本以为,出使关东的使臣,无论怎么说也是为国尽忠而亡。他至少也要为这些人保住尊荣及后人的仕途。可刘协这等口风一透露出来,分明带着过河拆桥的狠辣!不过,一想到满堂皆是铁板一块的士大夫,韩融最后还是有了些底气:“陛下,臣等昏庸无能,误认奸贼是忠良。可我等所为,亦是为了汉室社稷才抛头颅洒热血。况且大汉向来以孝仁治天下,四位忠臣已

    死,陛下至少也该给他们一份荣哀”可韩融这次没等到其他士大夫的帮腔,反而刘协蓦然起身,将案几上的玉砚狠狠砸在玉阶上,声色俱厉地咆哮道:“忠臣?只会祸国坏事的忠臣又有何用!朕曾听人言过,忠诚最是廉价,尤其为了一己私利

    将整个国事都搭上的忠诚更是绑架!难道,一群人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地丢掉性命,终于将事儿办砸了,朕还要感激他们不成!”

    “自关东群雄起兵直至现在,已有一月余!这期间,谁看出了这些关东群雄终究在保谁的驾,要诛杀哪位乱国奸臣!”这一刻,小小的刘协双目赤红,犹如一头要噬人的饿狼:“说!你们告诉朕,他们是不是要保皇兄弘农王的驾,是不是要诛除一心为汉、尽心谋划社稷董相国?是不是这次他们目无朝廷之后,朕还要令皇兄

    再下一份诏书,然后退位与皇兄,他们便会罢兵撤旗、牧守一方!”

    “陛,陛下.”这是满殿公卿大臣第一次见识到刘协发怒,一时间,他们纷纷拜倒在殿上,齐齐叩首请罪道:“臣等无能,望陛下降罪!”“降罪?”刘协嘴角不由撇出一个鄙夷的弧度,忽然看向了杨彪和黄琬,揶揄般言道:“朕哪有那个胆子?这治理天下、教化四方,靠的还是殿中诸位公卿。一旦诸位公卿集体致仕请辞,那朝堂岂非只剩下朕

    与董相国?”

    这话一出口,士大夫当中的杨彪和黄琬两人身体猛然一怔: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位九岁的少年天子,竟已开始对士大夫们升起了浓重的厌恶之情!

    而且他们更发现,曾经那位言听计从的天子已然开始觉醒,正在渐渐脱离他们的掌控.更可怕的是,这位少年天子竟口口声声偏向起武夫董卓!

    这让这些士大夫心中不由升起一阵阵的恐慌,以及,对事情脱离掌控的强烈不安。也就是这个时候,何咸觉得刘协发泄得实在有些过,赶紧出列开言道:“陛下,朝会乃是为天下社稷而谋,在此追究是非对错,对解决眼前局势丝毫无益。为今之计,还是当尽快拿出一份安邦定国的大策为

    妙。”

    说到这里,何咸抬头看向仍旧站在一旁好似有些傻了般的董卓,眨着眼睛提醒道:“不知相国可有对策?”董卓如梦方醒,愣愣地上前回道:“有,有哦,那个,老夫早有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