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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何咸如今身边的亲卫已然增加至了七百人。除却原先的二百人外,还有五百绝对嫡系是在广阳大道一箭后,无名提议增扩的。
广阳门的那一弩箭,已清晰说明了何咸如今的处境。故而,这样的提议,何咸当即便通过了。
当然,这些不算什么。虽然二百人冲过去,和七百人冲过去声势的确不一样,但更重要的,是何咸竟然率亲卫冲击圣驾!
而且,他还高喊‘清君侧、诛逆臣’的口号他难道不知道,这种口号向来就是造反的代名词吗?也多亏刘协圣驾周围的侍卫大多数是朱儁的老部下,看到何咸气势汹汹而来,根本没有过多阻挡便让何咸等人冲踏而过。也由此,何咸的这般作死才没酿成一场冲突,才让他气势汹汹、杀机腾腾地来到了
刘协面前。
空气沉闷地没有一丝风,但跨骑战马之上的何咸,却看到刘协眼中不由流过一丝胆寒。这样的情绪一被何咸捕捉,他忽然便有所明悟: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成了令人闻声丧胆的存在啊.
也庆幸,现在他所需要的,就是这样威戾的气势。睥睨着扫了一眼摆在地上的三牲祭品,又看了看那些已然开始垒土堆台的侍卫。随后,何咸才不甘地陡然下马,拜伏在地道:“敢问陛下,此等耽误迁都大计的馊主意,究竟是哪位尸位素餐、不知死活大臣
所提议?”
“何,何卿.”
虽然何咸拜倒在地,但刘协的气势反而更像是屈膝之人。他悄悄看了一眼躲在身后的刘艾,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的刘艾也知他自己逃无可逃,干脆便站出身来言道:“陛下心系苍生,此番诏令祭祀祈求苍天,亦然是了江山社稷。难道何中郎身为臣子,只需自己邀买人心,却要欺凌圣上不许为民祈祷吗?”
这一番话深意无穷,既暗讽何咸专断欺凌天子,又言何咸乃当世权臣、广邀人心意图不轨。何咸只要开口辩驳,那便只能掉入这等言语陷阱当中,越辩越是一身骚。
然而,胸中早已有了定计的何咸,却根本不搭理刘艾这一茬儿。只是猛然抬头质问道:“此事,可是你刘艾提议?”
“何咸,你好大胆!”刘艾身为刘氏一员,自视甚高。此番被何咸如此直呼其名,当即大怒。
可何咸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再度叱喝道:“此事,究竟是不是你刘艾所为!”
“是又如何!”刘艾动了真火,也不惧何咸敢欺君作乱,当即承认道:“你身为臣子,纵行跋扈,欺君罔上啊!”
刘艾话刚说到一半,只见一抹寒光陡然从空气中闪过。
紧接着他便感觉自己脖颈一凉,生命的气息登时从脖颈处喷涌而出。直至临死之前,他都带着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怎么都没想到,何咸如今竟已变得如此无法无天、予杀予夺,毫不手软!
满腔喷血的尸首轰然倒地,在那一瞬,甚至有不少血迹都溅到了刘协脸上。刘协也没想到,当然那个带着不羁笑容走入自己寝宫中的何咸,如今已然对他失望到了这等地步。
刘协很想愤恨,也很想反抗。
在他看来,为了汉室、为了自己至高无上的皇权,他做得一点都没错!
可是,面对何咸手中那柄还在滴血的剑,以及何咸身后一声令下便敢赴汤蹈火的悍卒,刘协便知道他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本。
“逆臣刘艾,蛊惑陛下,阻碍迁都大计,已被本中郎斩首示众!今日之事,便为常例,若再有任何阻碍迁都大计者,皆不问情由,杀无赦!”
这个时候,何咸不告而起,冷面地环顾着那些早就被吓傻的公卿士大夫。甚至,心中隐隐之间,他还期望着能再有几个不开眼的家伙跳出来。
然而,不出意料地,他的愿望并没有达成。
士大夫当中,难道就再没有坚贞不怕死的人了吗?
当然不是。当初士人与宦官、外戚作斗争之时,也曾前仆后继,抛头颅洒热血。只可惜,后汉到了晚期的时候,朝政早就黑暗地根本不像话。无能的皇帝任由外戚和宦官,将一批批的坚贞无畏的士大夫,都送到了阎
王爷那里当差。
这些存活下来的家伙,毫无疑问都是些识风向、懂进退之人。
更何况,他们也都知道这时候跳出来,除了白白枉死、为何咸更增几分威势之外,再无任何意义。
就算再不怕死之人,也不想死得这般窝囊。
就算是王谦,要不是他觉得自己曾是何进府中的长史,曾经训何咸跟训孙子一样,他哪里敢那般与何咸作对?
要是他这会儿还活着,看到此时已然黑化成这般模样的何咸,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炸刺儿。
“陛下,苍天无眼,我等更当万众一心,早日感到函谷关之内。只有入了关,才有王司徒为迁徙众人安排好的住所。在此期间,每耽误一刻,便是在杀人害人。天道无常,非人所能揣量,万望陛下自省。”
言罢,何咸也不看刘协脸色,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就在他纵马一半的时候,便高声吼了一句:“继续前进!”
话音落下,所有公卿士大夫、太学生以及那些苍头僮客便齐齐动身,丝毫没有听候刘协旨意的意思——这个时候,他们已然清晰地认识到,谁说话才管用。
短暂的插曲,就在何咸一剑封喉下戛然而止。然而,这样的事件,其实没个屁用!
天上的阴云愈加浓墨了,滚滚翻腾中似乎酝酿了无尽的杀劫。甚至到了后来,每一个类似雷声的响动,都能让何咸感到菊花微凉、心烦意燥。
因为,面对这样的天灾,他真的毫无办法!
虽然,他已让士卒们拼命收集遮挡避雨之物;虽然,他也让孙思邈带领着那数百医匠将满山的治疗伤寒草药薅了个光;虽然,他还让铁骑加大巡梭范围,寻找可避雨的山洞或村落
然而,这样的预防措施还是不够。此番迁徙,那些公卿大臣还好说一些,毕竟他们还有可遮风挡雨的车马。可贫寒到无立锥之地的百姓,只能宿营露天之下——毫无疑问,何咸虽然费尽心力让迁都大计拖到了这四月份,避免几十万的百姓
冻死在路边。可一场暴雨真的下来,还是会让他所有苦心积虑的安排和筹划失色大半!“快一点,再快一点!”何咸嗓音嘶哑地催促着,心中却在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着上天:千万别下雨,千万不要!还有五日,只要度过五日行程,百万百姓便都可进入函谷关。那个时候,只要一张皮帐篷,就
能救下.等等,皮帐篷?
“夫人,义贞、还有文远!”
何咸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一惊: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函谷关内有着大量王允搭建的临时皮帐篷,那些玩意儿拆卸过来就能在暴雨来临时遮风挡雨。
自己光想着尽快赶到函谷关,却忘了让铁骑来回搬运这些东西!然而,就在他大喜过望的时候,平阳公主、程咬金、张辽三人一个都没出现。只有萧何拖着疲惫憔悴的身子,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前来道:“主公,属下斗胆已让三位于两日前带领铁骑前去函谷关、雒
阳城中搬运帐篷,不知主公寻三人有何事?”
不错,除了函谷关内,还有雒阳武库中也有大量的帐篷。而且,距离自己这里的路程还近一些。
只是,事儿都让萧何人家早做了,自己还咋咋呼呼个啥?
“那,那个没事儿,我就是没事儿想他们了.”这话说出来,何咸都觉得自己比城墙还厚的老脸也红。
然而,萧何虽然看出了何咸也可能就是为了此事。但仍旧叹息一声道:“主公,纵然将那些皮帐篷都搬运过来,也难以应对眼下暴雨。一来迁徙人数足有百万,二来那些皮帐篷存量也并不够.”这话落入心中,何咸可谓五味杂陈,望着天上稠得都化不开的阴云,他只能无奈言道:“尽人事,听天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