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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安有两大名楼,一为明月楼,一为云熙阁。
明月楼是花楼,而云熙阁则是茶楼。
明月楼内有最美的姑娘,最好的美酒。
云熙阁内则有最好的茶品和茶博士,以及最好的音律。
对一些上层的达官贵人,尤其是身在仕途的人来说,云熙阁比明月楼更受欢迎,至少明面上如此。
毕竟大靖朝律有明文律令,在朝官员不得狎妓。
身上披着官袍的人,即便想去明月楼,也只能偷偷摸摸,没人敢光明正大的往那跑。
十年寒窗,斩棘披荆,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一旦被有心人盯上,一道折子参到皇帝面前,随时可能被打回原形。
亦因如此,云熙阁是京都的文人雅客最喜欢的聚集之所。
大凡在奉安城排的上号的人,在这里都有雅间,周丞相这等分量的就更不用说了。
大朝会的当天下午,周丞相办完手头上的差事,出宫之后就去了云熙阁。
他走进自己专用雅间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如庄王、杨侍郎,禁卫军中的两名偏将,他的次孙周绍康。
除了这几个人,户部岑尚书也在。
“周相,祖父,外公。”看见他进来,在坐的同时起身行礼。
“大家都不是外人,不必多礼,岑尚书也来了。”周相摆了摆手,他看到岑尚书的时候也有些意外。
虽说周、岑两家目前是联盟状态,但岑家毕竟不是一般人家,他们不会像依附周家和庄王的人一样,事事以周家为主导。
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通常是两家单独秘谈。
嗯,看样子是陛下早朝上的态度让他不安了。
“有些日子没和周相聚首,难得今个儿有空,下差的时候碰到殿下,应他相邀,就一起过来了。”岑尚书笑了笑。
“是啊,咱们虽是同僚,可平日里大家手上杂事繁多,确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云熙阁今年的新茶味道感觉比往年都好些,岑大人尝可有过?”周焕也跟着笑了起来。
“尝过了,味道确实好,桌上这壶还是老夫亲手煮的呢。”岑大人指着桌上那壶正扑哧扑哧冒着热气的茶。
“是吗?早闻岑大人煮茶的功夫堪称一绝,今日有幸赶上,老夫正好尝尝。大家都坐吧,有什么话边喝边聊。”
周焕笑着走到主坐,招呼的大家都坐下来了,杨侍郎眼明手快的端起茶壶,为在座的每人斟了一杯茶。
“好茶,岑大人不愧是此道高手,这茶经过大人的妙手一煮,口感明显更加甘醇可口。岑大人,不知你对陛下今天在早朝上的动作有什么感想?”
喝了两口茶之后,周焕放下茶杯,笑眯眯的开口道。
“陛下这些年越发的让人看不懂,许是在给太子铺路吧。”
岑尚书没有立即接话,他喝了两口茶,沉吟了片刻,才道。
“也不见得是给太子铺路,陛下身体还健朗,太子却已经大了,而帝王心是这世上最难猜测的东西,不然也不会有雍国公那道圣旨。”杨侍郎不以为然的接了一句。
“杨侍郎所言不无道理,周相,不知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岑尚书看了杨侍郎一眼,将视线转到周焕身上。
“本相也说不好,正如岑大人所言,陛下这几年的心事越发的让人难猜了,如果单以他发作大人一事来看,怕是真对咱们这一系不满了。
可他让雍国公去接掌西境这道旨意一下,却又让事情变得有些扑朔迷离。”
“或许是陛下不放心顾汐宁,顾家的男丁现在是没能顶事的,可顾汐宁一人却足以抵十万雄兵。”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若顾汐宁仅仅是悍勇和善于用兵也就罢了,关键是太子还对她一往情深。
当这两者汇聚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不论她怎么选择,都会让皇家忌惮。
陛下与顾家渊源非同一般,当年如果不是顾振华,陛下想顺利登基都难,他登基之后,顾澜诚又为他镇守西境二十余年。
对于顾家,陛下一直信任有加,这也是为什么在顾澜诚战死沙场、顾汐宁表现出优秀的领兵天赋时,陛下毫不犹豫的否决了群臣的反对,坚持将西境的帅印交到了她手上。
可人心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帝王心,以前陛下不猜忌顾家,是因为顾家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当顾汐宁这个变数出现之后,很多事就脱离了陛下的掌控。
五年前,顾澜诚和他的两个儿子战死沙场后,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顾家会就此没落。
就在这个时候,昔日大家眼中的纨绔女顾汐宁以一己之力撑起了顾氏的门楣。
即便老夫不怎么喜欢她的张扬,却也不得不承认,此女确有本事,她令这世上大多数男儿在她面前,都只能自惭形秽。
以她现在的影响力和太子综错复杂的关系,不管是做太子妃还是封爵,都不能完全让陛下安心。
她的存在对皇家而言就是最大的隐患,这大概就是陛下让雍国公接掌西境的主要原因吧。”
周相一手捋着胡须,一手轻轻叩的桌面。
此人不愧是在相位上坐了二十余的人,略一推理,就把事情的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外公,这么说来陛下是真忌惮顾汐宁了,那雍国公那边......”庄王眼珠一转。
若没有顾汐宁,没有顾家军站在太子的背后……
“雍国公这个人不像外面传的那么简单,他很精明,没有把握之前不要擅自行动。
我记得芸娘和他的夫人关系不错,你可以让芸娘多和他夫人走动走动。”
“我记下了,外祖,回去我就和芸娘说。”
“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我们都走过来了,该谨慎的一定要谨慎,但是该有的防范也一样不能少,都走了这么些年了,总不至于到了最后功亏一篑。”
“祖父,如果陛下真对庄王不满了,咱们……”
从云熙阁出来,在回家的路上,周绍康犹豫了半天,终忍不住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
“老夫身为庄王的外祖,这些年与他休戚与共,他若有事,我想脱离这驾马车是不可能的,陛下用了老夫这么多年,若是觉得时间到了就想卸磨杀驴,老夫自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当然,凡事都需要做好两手准备,我周家能历经几朝不败,靠的就是一个谨慎。
从即日起,无论我与庄王之间有什么计划,你都不要再参与,必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