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地牢(下)

我是孜孜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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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流想到,就在籥籥向自己汇报宗枲梦魇的那个清晨,他看到了她紧紧攥在胸口的那个荷包。他本是怕她攥的太紧伤了手,却不想竟发现了这个惊天的秘密。

    之后,在宗枲带着大部队步步深入,寻找与那地图上相似的场景时,树干上明显的“丝”字,怎么可能没有被他发现?他当时就知道,那个异族人,定然是误将妹妹的名字认成丝,而依妹妹的性格,她也绝不会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一个掳走她的异族人。

    今日,若他不说出这个“丝”字,宗流也计划着用这个名字来搪塞他。只是不曾先这看似愚笨的异族人果真脑子不太灵光,既是他先提的,自己只需顺水推舟,又何必告诉他更多不必要的东西呢?

    宗流让牢吏将白色药粉撒在玄计近乎烧焦了的皮肉上,黑褐色的皮肉在与那药粉接触的一刹那,另玄计全身若通灵一般颤抖起来,而随之让他的意识进入了一种幻境,眼前的颜色也变得斑斓。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感受。无论他如何克制,都无法挣脱那幻境。

    宗流见药已经起了效果,他的笑有些狰狞。

    “说吧,谁派你来的,让你来做什么?”

    此时的玄计,只感觉脑袋与嘴巴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眼泪不自主地留下来,而整个身体都无比地瘫软。一种发自他灵魂的声音主宰着他的舌头和他的唇齿。

    “我是北州玄族部落的公子,是因攻打熊族无意间跌落了矿山。”

    他的意识越发模糊,舌头在口腔里打架,让他甚至无法清晰地吐出每个字来。

    “我的兄长寒黑斩杀了熊族的首领,而我在后方想要阻止他屠杀熊族剩下的族人,却被熊族人反杀……”

    后面的话,他不受控制地用宗流听不懂的北州语言含糊地说出来。

    “我喜欢阿淼,我会让阿爷向你们中州的皇帝提亲。我是真的喜欢阿淼,我想让她成为我的妻子……”

    “我在中州没有其他的目的,我只是想要找到回北州的路,然后,就是再多看一眼阿淼……”

    “我很后悔当时击伤了阿淼,自己逃出帐子。可是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喃喃自语的玄计,用秃噜兀巴的北州话,含糊地、虚弱地,却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说着,一边脸上还浮现出幸福的笑来。

    宗流不由地对那白色的药粉又气又恨,但至少第一句他听的清清楚楚。他说,他是来到中州,只是个意外。

    宗流非常信任幻影的药效,而眼前这个男子也的确是中了幻影之药的反映无疑。而幻影这种药,只需用上一次,就终身无法离开。

    除非意志力极强的人,可以在他人的帮助下一点点戒除这药粉带给他的依赖。而凭借自己顺利离开幻影的,至少宗流所知晓的人中,目前还尚未有一个。

    宗流使了眼色,让牢吏将他放下来。又以最快的速度布置下前往北州刺探的耳目。他要确定这眼前的男子说的是否为真的。

    若他仅仅只是一个北州部落的公子,那么事情的结果将比之前预想的安全很多。但他同时为自己透露出一个消息,北州,似乎要完成那个割据的状态,进入一个统一的帝国。

    这或许就像太祖初创含枢国那样。若北州真的有了统一的帝国,那么五州之中,它将成为另外一个有实力与含枢国抗衡的国家。这对于含枢国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

    在宗流的府邸中,宗枲被籥籥拉着换了衣服,但将府邸围的如同铁桶一般的军士,根本不允许宗枲踏出寝室半步。

    籥籥一直安静的陪着宗枲,沐浴时最让籥籥安心的是看到了公主背后的云痕。在含枢国,这是皇室女子独有的贞洁象征。

    传闻先神黄帝以神谕赋予太祖君权,为保君权的纯正,每个皇族的子女,男子的左臂会布满卷曲的云痕,而女子的后背会布满舒展的云痕。云卷云舒,彰显着先神黄帝盛得如云,亦寄希于统治中州的宗氏帝王德行广泽。

    但在婚礼之后,无论是男子臂膀上的云卷,还是女子背后的云舒,都会慢慢消散,而只有下任帝王的后代,才会再次继承这云的痕迹。

    宗枲后背丝毫无损的云痕,无声地向籥籥传递着那异族男子并没有侵犯她的事实。而这也是让籥籥最难以理解的地方。究竟那男子为什么要掳走小公主,又为何将小公主毫发未损地送回来?

    而此时的宗枲,满心担忧着玄计的情况。她对他的记忆停留在他将小红马的缰绳交到自己的手里,独自去攀爬那城墙,独自去与矿山的军士对战的场景。

    她甚至记得,哥哥亲自去城外围剿他,而当时的玄计不仅身负重伤,还为了顾全她的清白,席地而眠,甚至高热不退……

    这样的他,真的能够从哥哥的手中逃出,真的能够回到白麓林么?

    宗流的久未出现,让宗枲悬着的心始终没能放下。而近乎临近晚膳时,踏入府门的身影,让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冲破了军士的阻拦,紧张地抓住哥哥的手,问询阿稷的情况。

    “哥哥,阿稷他……”

    宗枲的一声阿稷,让宗流的眼神猛然一缩。短短一天的相处,那人与妹妹的关系竟处的这样近了么?

    他的眼睛看向跟出来的籥籥,而籥籥不着痕迹的点头让他有了那么一丝心安。

    宗流牵着妹妹的手,走进内室,坐了下来。

    “我放他走了。”

    宗流一边说,一边看着妹妹表情的变化。

    “他说他是北州部落的公子,不慎摔下悬崖才来到中州的。”

    “我知道他不是北州的奸细,所以放了他回去。”

    宗流半真半假的话,听的宗枲亦是将信将疑。但她宁愿选择相信自己的哥哥。因为在她心里,哥哥不会骗她。

    “那他可说……”宗枲放下一事,可另一事又很快地占据了她的脑袋。只是这话……作为一个中州的女孩儿,她又怎么好意思问出口。

    “他让我转告你,他回北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