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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找到您了！”
大量吉尔尼斯市民的涌入，让本就不算宽敞的暮湾镇显得有些混乱，衣着体面的绅士们携家带口，在行李车旁排成了一道长龙，孩子的哭声与大人焦急的咒骂交杂在一起。
高弗雷艰难地拨开拥挤的人群，终于来到了马库斯身边，这个联盟特使老神在在地混在逃难的队伍里，肩膀上是酣然甜睡的克罗米，在勋爵找到他时，他还在和身边的老妇人争执着谷物和蔬菜的价格。
满头黑线的高弗雷将马库斯拽出人群，整了整被人流推搡得略显狼狈的衣着，埋怨道：
“阁下叫我好找啊，您再不出现，吉恩就要派皇家卫队回城救您了。”
马库斯面不改色，“我还琢磨着不能给吉尔尼斯添麻烦，就一路跟着市民的队伍走到这，”他回望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队伍，“这个镇子住的开这么多人吗？”
高弗雷面色一萎，叹了口气。
“只是临时安置，暮湾镇离被遗忘者的军队太近了，而且也没有足够的后勤力量安顿这么多人民。”
“事到如今，吉恩还没打算向联盟求援吗？”
高弗雷的视线向不远处的士兵们瞟了一眼，拽了拽马库斯的衣袖，低声说：
“你最好别在人群里说这件事。”
“哦？”
马库斯眼眉一挑，“怎么？”
“在不少吉尔尼斯人看来，联盟和海湾外的入侵者一样不可信。”
高弗雷伸出一只手，示意马库斯跟着他，而后微低着头说：
“而且被遗忘者的舰队把整个吉尔尼斯围成了一座孤岛，远水救不了近火。”
见马库斯不接话，他接着说：
“一部分领主认为，与其等待虚无缥缈的援军，还不如……直接向被遗忘者求和。”
“切，”马库斯心中冷笑，投降就投降，说的倒是好听。
“吉恩国王是什么意见？”
高弗雷摇了摇头，“国王对两种声音都不置可否，似乎另有打算。”
“撤出吉尔尼斯只是为了尽可能多的保留元气，被遗忘者想要占领那座城，自然会和那些狼人打个你死我活。”
马库斯笑而不语，看了一眼东边略微发白的地平线，如果他所料不错，这时候的吉尔尼斯城已经完成交接了。
………………
“女王……”
克伦肖单膝跪地，惭愧地低着头，不敢与王座上的希尔瓦娜斯对视。
“属下无能……让您蒙羞了……”
希尔瓦娜斯翘着脚倚在印着格雷迈恩家族徽记的宽大王座上，听闻此言眼皮一翻。
“死过一次的人了，”一阵暗影力量席卷而过，把克伦肖掀了个屁股墩。
“嚎的哪门子丧？”
克伦肖还没等爬起身，便被希尔瓦娜斯一脚又踢翻了过去，踩在了他胸口。
“这吉尔尼斯，让不得啊我的女王！”
女王打算把刚刚占下的吉尔尼斯拱手让给沃霍尔，这个消息如同一颗炸弹，瞬间让被遗忘者们炸开了锅。
希尔瓦娜斯歪了歪头，“怎么，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吗？执政官？”
“要不然咱俩换换位置？”希尔瓦娜斯指了指身后的王座。
“属下岂敢啊！”克伦肖叫起了撞天屈。
“吉尔尼斯是被遗忘者死伤……额……废了好大力气才占下的地盘，他沃霍尔什么力都没出，凭什么摘我们的桃子啊？”
得知到手的城池要便宜了兽人，被遗忘者们心中颇有怨念，只不过没人敢公开反对女王的决策，克伦肖只是倒霉，在抽签的时候抓了根最短的。
他此次谏言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来之前还叮嘱同事，如果他被缝成了憎恶，务必针脚细密点。
不过看女王的反应……也许有戏？
“嗯……”希尔瓦娜斯沉吟了片刻，“说的也是啊……”
她点了点头，摩挲着光洁的下巴，颇为神似某人。
“先别忙着和沃霍尔交涉，宣扬出去，吉尔尼斯之战我军惨胜，死伤80万！”
“呃……咱幽暗城加起来才三十来万人口……”
“那八万？”
“一共也没那么多兵啊……”克伦肖委委屈屈。
“t……烦死了，就你话多！”希尔瓦娜斯的靴子在执政官胸口碾了碾，“一个憎恶算二十个人，反正一周内要让部落的每个主城都知道，为了占领吉尔尼斯，我幽暗城损失惨重，知道了吗？”
那可太惨了，一群亡灵淌着护城河，都泡浮囊了。
“咱也没那么多尸体啊……”
“蠢死算了！”希尔瓦娜斯没好气的说，“咱们打的是狼人，你见过不叼骨头的狗吗？”
“还有”，希尔瓦娜斯叮嘱道，“把能调动的士兵全给我派到烬石村，那个矿坑，撤退之前能挖多少就挖多少。”
说到这，黑暗女王的眼神突然显得颇为忧郁，柔声对脚下的执政官道：
“我清楚你们心中不甘，但我能怎么办？新上任的大酋长锋芒毕露，就等着抓我们的把柄，被遗忘者在部落的处境你们也不是不清楚，情势所在啊……”
希尔瓦娜斯戏精上身，安抚着部下。
“做完之前我说的，沃霍尔那边还得你跑一趟，姿态放低一些，说点软话，为了被遗忘者，也为了我，好吗？”
听到自家女王近乎“哀求”的命令，主辱臣死，克伦肖顿时义愤填膺。
“何至于此啊！女王，只要您一声令下，被遗忘者全民皆兵，管他是联盟还是部落，大不了鱼死网破！”
希尔瓦娜斯冷哼了一声，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我意已决，你是想抗命吗？”
“属下……属下不敢……”
“那就滚出去，按我说的做！”
黑暗女王低下头，俯视着执政官道：“还有，把你的脏手从我靴子上拿走！”
“能不能……再踩一会，就一会……”
克伦肖的死人脸微不可查的红了红，讪笑着道。
女妖之王脸一黑，把抱住她鞋子的克伦肖当球踢了出去。
人均抖M的种族真的有未来吗？
………………
马库斯给希尔瓦娜斯的一五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卖惨。
这一条只针对被遗忘者，而作为女王的希尔瓦娜斯却要尽一切可能的强硬。
要给整个部落，尤其是奥格瑞玛一种印象。
被遗忘者弱的一批，全靠希尔瓦娜斯打肿脸充胖子。
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一旦深入人心，希尔瓦娜斯表现得越是强硬，就越坐实了幽暗城的外强中干。
最难把控的就是其中的度，要让加尔鲁什认为被遗忘者没有威胁，又不能让他觉得被遗忘者不堪一击。
占领吉尔尼斯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它不但展示出幽暗城有能力独自占领一座大型军镇，高额的战损也是在提醒其他人，被遗忘者抵抗敌人时有多么不惜伤亡。
而将注定没什么嚼劲的吉尔尼斯扔给沃霍尔，给出伏低做小的姿态，还能满足加尔鲁什的虚荣心。
毕竟占领了吉尔尼斯的是你的嫡系，我遗族把这老大一座城白送给你，也是在向刚上任的大酋长示好。
马库斯给希尔瓦娜斯量身打造的新人设，就是“扛着整个被遗忘者艰难前行的坚强女纸”。
只要立住这个人设，尽管部落对被遗忘者的偏见依旧存在，但起码不会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将幽暗城孤立于部落体系之外。
再者说幽暗城在部落也并非没有盟友，最起码初来乍到的血精灵立足未稳，必须要和被遗忘者守望相助。
希尔瓦娜斯之前的一出戏很快经由执政官之口传扬了出去，驻守吉尔尼斯的被遗忘者部队心中都憋了一把火。
为了幽暗城，我们的女王是多么的忍辱负重，是多么的委曲求全！
而此时的沃霍尔，则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有些不知所措。
前一秒他还在炮舰的船长室中暴跳如雷，将所有家具摆设砸了个七七八八。后一秒就接到消息，被遗忘者带着吉尔尼斯城的地图，打算把这座城让给他。
再次登上炮舰的克伦肖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左手的小臂不翼而飞，铠甲上伤痕累累，浑身血污，显得颇为凄惨，似乎刚结束了一场恶战。
只剩一只手的被遗忘者执政官不舍地将吉尔尼斯城的地图放在沃霍尔身前的桌案上，默然而立，而兽人督军激动地抚摸着地图上的墨线，喜形于色。
“我就说你们不自量力，没有部落的支援，打下了吉尔尼斯还不是要劳烦我来驻守？”
克伦肖闻言颇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还请督军大人知晓，被遗忘者并非无力驻守，只是女王陛下爱惜我遗族士兵，不愿多做死伤。”
“幽暗城全体人民，都甘愿为风行者的荣耀赴死，若不是女王陛下有言在先，仅刚刚这句话，我就和你不死不休。”
兴头上的兽人并没有在意被遗忘者的不恭敬，他放下地图，捡起了克伦肖带来的战报。
“死伤八万……”
沃霍尔皱了皱眉，吉尔尼斯到了他的手中，那被遗忘者之前的战斗就是为部落作战，相应战损也理应由部落承担。
他很清楚这个战报肯定有所夸大，但一夜之间强攻下了吉尔尼斯城，被遗忘者付出惨痛的代价是理所当然的。
有了占领吉尔尼斯，又在城池归属权上压了遗族一头的功绩，沃霍尔的升迁是理所当然的，被遗忘者扯出死伤八万的清单，也不过是对让出城池心怀不甘罢了，没有必要多做计较。
沃霍尔放下战报，长叹了一口气。
“唉，被遗忘者也是部落的一份子，使者刚刚的话就有些伤交情了。”
克伦肖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我交你……
报销的时候跟我谈什么交情，公事公办。
“这个战报我会递交给奥格瑞玛，阁下也清楚大酋长正忙于灰谷战事，对于被遗忘者的功劳该如何奖励，部落内部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商榷。”
沃霍尔心想反正好处到手了，被遗忘者能得到多少补偿，就让他们自己跟奥格瑞玛扯皮吧。
“只是不知道……”沃霍尔眼中亮起贪婪之色，“吉尔尼斯的交接……”
“女王陛下说部落的军队随时可以进驻吉尔尼斯城。”
克伦肖面无表情地道：“我幽暗城士兵损失过多，女王的意思是要返回幽暗城休养生息，之后的战事，请恕被遗忘者不能相助了。”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沃霍尔连连点头，巴不得被遗忘者赶紧滚蛋。
“时间匆忙，我们屯放在城内的一些军备来不及撤走，还劳烦督军替我们保管一些时日。”
“当然，当然。”
魁梧的兽人满脸的横肉上堆着笑，一团和气地把克伦肖一路送到炮舰的甲板上，又目送他坐上蝙蝠远去。
深呼吸了一口气，沃霍尔意气风发，对身边的副官道：
“火速通知奥格瑞玛，吉尔尼斯大部分领土已被督军沃霍尔占领，被遗忘者部队疲弱，损兵折将难以为战，急需奥格瑞玛的兵力支援！”
“你亲自去！”他拍了拍副官的胸口。
“大侄儿啊，叔这可是给你在大酋长面前露脸的机会，别给老子丢人，务必把援军带回来！”
………………
吉尔尼斯城。
“布置好了吗？”
从蝙蝠上翻身落地，克伦肖的亲卫就小跑着来到了他的身边。
执政官从狗腿子手里接过自己的小臂，咔吧一声接了回去，活动了活动有些麻木的手指。
“除去说好的潜伏在各处地下通道的潜行者，所有部队都已做好开拔准备，您此行顺利吗？”
“切，”克伦肖点了点头，想起沃霍尔的姿态，面露冷笑。
“和女王所料分毫不差，这狗曰的打算空手套白狼。第二波斥候可以派出去了，别给幽暗城叫屈，重点要强调对待部落的不公正待遇我们忍气吞声，懂了吗？”
执政官扯掉头上沾满血迹的绷带，十分嫌弃地扔在一边。
“你拿什么做的这玩意儿，食尸鬼的口水吗？”
他搓了搓有些粘稠的手指，吩咐道：
“所有存粮，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就地烧掉，大战哪能不起火？”
被遗忘者虽然不吃粮食，但可以卖钱啊。
“其他东西同理，我不想让那个兽人杂碎在城里得到一粒米的补给，清楚吗？”
副官连连点头，不用克伦肖吩咐，城内的每个遗族士兵都是大包小裹，刚刚和二人擦肩而过的被遗忘者身上光吉尔尼斯的旗子就围了三四条。
他们都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把马车套在憎恶肚子上了。
“军械库里的东西安置好了没？”
克伦肖轻声问道。
“嘿嘿，您放心，只要一个火星，这方圆十里五年内草都不会长一根。”
执政官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仰头眺望，血红的炮艇在阴云中若隐若现。
且让那个傻【哔】再得意一阵子。
被遗忘者的便宜，是说占就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