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你很关心这位温大人?...)

蒋牧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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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

    这次谢前往扬州,??一共带了两拨人。

    其中一拨乃是皇上派给他的人,保护他暗访扬州,另一批便是晨晖带领的暗卫,??乃是他秘密培育的人手。

    晨晖的人最先前往扬州,比他们早到十日,??早已经潜入扬州。

    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并未集中行动,??而是伪装成其他各地的小商人、落魄书生或是镖师,??零散进入扬州。

    这些日子,??他们在扬州的茶楼、酒肆、当铺、钱庄,甚至连赌场这种地方潜伏。

    因为他们的路引皆是真的,??没有引起其他的人注意。

    今日下船进了客栈,晨晖便按照联络信号,??来到了客栈。

    沈绛休息时,谢就将他们这些日子调查而来的信息,全都看了一遍。

    确实像瑶娘说的那样,??扬州有位鼎鼎有名的赵爷。

    此人本名叫赵忠朝,??并非扬州官员,但传闻他就是扬州的土皇帝,??掌握了扬州多条产业,赌场、妓院、当铺,??甚至手中还有盐引。

    他在扬州敛财无数,就连扬州府尹对他都颇为恭敬。

    不过谢却不信,一个江湖流氓能管得了税收和灾民之事。

    扬州之事绝不简单。

    “此人手中的盐引?”谢的手指压在桌上的信纸,这个是目前潜伏最深的一个人送回来的信息。

    这个暗探并非是这段时间所留下的,??而是他早就安排在扬州的人。

    原本是为了找姚寒山,没想到这次反而正好派上了用途。

    这些人的目标是为了找姚寒山,??所以他们之前并未过多关注扬州官场的情况。

    待谢决定暗访扬州,便用密信,联系他们,让他们尽可能多的收集消息。

    没想到,还真收集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这个赵忠朝的来历,你们可有更多的消息?”谢问道。

    晨晖立即说:“我们打听过,此人确实与两江总督薛世荣有些关系,听说他妹妹乃是薛世荣的妾室。薛世荣的子息艰难,正室只有一女。几年前,这个赵忠朝的妹妹进了薛府,没想到她居然给薛世荣生了个儿子。所以如今他妹妹在薛世荣的后院极为得宠,连带着赵忠朝也跟着发家。”

    “原本赵忠朝不过就是个漕帮里头的小混混,之后他借着薛世荣的势,在扬州站稳脚跟,并且借助官府的势力,不停吞并别人的产业。”

    谢冷漠道:“所以此人极有可能,只是薛世荣的棋子。”

    薛世荣身为两江总督,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敛财,要不然都察院的那些监察御史也不可能放过他。

    如今他借着这个赵忠朝的名义,掌管了扬州的巨大财富。

    只怕他们贪墨的银子,他们几辈子都花不完。

    “可有办法接近这个赵忠朝?”谢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晨晖低声说:“外地商户来扬州,都要拜赵忠朝的码头。”

    “他倒是比府尹还要厉害,做买卖得先拜他的码头。”谢声音淡漠,直到他将手中的信件收起,问道:“那些流民,如今是什么情况?”

    “流民据说已被分到扬州郊外的各个庄子,扬州官府给他们重新办理了户籍,并且让他们自己开荒种地。”

    谢闻言,点头:“开荒种地,确实是安顿流民的一个法子。”

    若是这么说,扬州官员倒也没有完全对流民赶尽杀绝,反而将他们安置妥当。

    “找个时间,我要亲自去探访这些流民庄子。”

    晨晖立即道:“殿下,只怕您去不得。”

    “为何?”

    “先前咱们的人也想去探访一下流民庄,谁知刚到附近,被那些流民看见之后,他们竟招来了人,险些将我们的人抓住。”

    谢愣住,惊讶道:“这是为何?”

    “属下也并不知道,因为这件事,我们至今还没找到接近流民庄子的法子。”

    谢没想到,这扬州不仅城内处处透着古怪,就连这些流民都如同中了蛊似得。

    于是他当机立断道:“那就先接近这个赵忠朝,从他身上开始下手。”

    “是。”晨晖应声道。

    沈绛与谢两人,第二日就在扬州城内逛了起来。

    虽说昨日瑶娘给他们讲了,扬州的繁华地带,但还是要眼见为实。

    两人既然要在扬州做买卖,自然最先看的就是各处的铺子。

    于是他们第一时间,找了一个牙行的经纪,此人乃是专门买卖房产。

    “两位贵人,是要在扬州做什么买卖?”牙行经纪问道。

    沈绛轻笑:“我想做女子的生意,胭脂水粉,所以铺子一定要大,门脸最好得要宽阔,我听闻东关街乃是扬州最繁华的街道,若是铺子在这条街上,那就是最好了。至于银子嘛,不是问题。”

    牙行经纪一听这语气,再仔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确实是富贵逼人。

    他态度不由更加恭敬,喋喋不休道:“小公子真不愧是明白人。东关街的铺子,那可真是千金难求。您想要这样的铺面嘛,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些铺子都是有主的,小的也得去问问上头的人。”

    “怎么,你还不能做主?”沈绛幽幽道。

    牙行经纪嗨了一声,讨好道:“小公子着实是高看小的,我这个牙行经纪也不过是个跑腿的。”

    沈绛点头:“行吧,你去问问你的主子,若是可以卖,就到万客居去找我们就行。”

    他们离开之后,并未回客栈。

    直接就去东关街逛了逛。

    虽然昨晚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扬州的繁华,不过昨晚毕竟是在瘦西湖旁,而且那些都是秦楼楚馆。

    白日里,街面上都是普通百姓,街道两边的琼楼玉宇林立。

    江南自古丝绸业发达,街道上除了酒楼、茶肆之外,就属丝绸铺子最多。

    直到谢带着沈绛进了一家古玩行。

    这家店乍一看,古朴冷清,里面也不过寥寥客人,就连古玩架上摆着的东西,看起来也只是寻常物件。

    铺子里连小二都没有,只有一个略有些年纪的掌柜,站在柜台后面。

    “两位客人,要买些什么?”掌柜眼皮一抬,声音懒懒问道。

    沈绛忍不住笑了,难怪这店里的生意不好,做生意的人这样的态度,岂不是把客人往外推。

    谢不仅没生气,反而笑道:“掌柜的,我听闻你们铺子上,有吴道子的真迹?”

    沈绛:“……”

    吴道子何人,盛唐画圣。

    他的真迹,只怕皇宫里都没几幅吧。

    这么个不打眼的小古玩铺子,居然能有?

    倒是这掌柜抬头看了一眼谢,脸上这才露出笑意,颔首道:“这位公子果真是有眼光,小店正好有一副吴道子《双林图》。”

    随后他转身从架子上拿出一个盒子。

    沈绛有些震惊,吴道子的画,你就随便放在架子上?

    待掌柜从盒子里拿出这幅画,沈绛又是一惊。

    虽说她对书画并没有太深的造诣,可是却也有一定的品鉴能力,毕竟姚寒山最喜欢的就是吴道子的画。

    因此沈绛看了一眼,就瞧出这幅画是赝品。

    而且不是那种可以以假乱真的赝品,而是极劣质的赝品。

    掌柜竖起一根手指:“一千两银子,不还价。”

    谢接过画,低头看了眼,沈绛猜测他肯定能看出是赝品,便也没多嘴。

    谁知下一刻她听到谢说道:“好,我要了。”

    “三公子。”沈绛忍不住出声喊道。

    谢轻按了下她的肩膀:“没事,我自有安排。”

    掌柜反而见怪不怪,朝沈绛瞥了一眼,语气阴阳怪气道:“这位小公子,我看你还是跟这位公子多学学做人的道理。这人生在世,多长点眼色,路才能走的宽。”

    沈绛本来只是有些迷茫,如今听着这掌柜的冷言冷语。

    沈绛嘿嘿冷笑,举起拳头,冲着掌柜脸面,当头就是一拳。

    “你,你……”掌柜的没想到,这么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脾气竟如此暴躁。

    他怒道:“你居然敢打我,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沈绛呵呵一笑:“我也劝你,这么大年纪,多学学做人的道理,别到时候说错了话,把路走窄了。”

    但凡来这买画的,就没有对掌柜这般不客气的。

    他咬牙道:“好呀,我非要让你知道知道,这扬州城里谁说了算。”

    可他刚说完,谢突然上前,抵住他的脖子:“你只是个卖画的,说到底不过是个下人。我若真的把你打死,只怕赵爷看在一千两银子的份上,也不会为难我们。”

    沈绛和掌柜同时一怔。

    待他们拿着画,沈绛出门脸色都还不太好看。

    “怎么了?”谢扭头看向她。

    沈绛深吸一口气:“这画是要买给那个赵爷?”

    谢解释道:“我这次暗访,圣上给我派了一些侍卫,在我们离开京城之前,他们已经启程来扬州。这个铺子就是他们打探到的消息,这幅画就是外地客商来扬州,给姓赵的投名帖。”

    “一千两换一幅假画,这投名帖还真够贵的。”

    沈绛突然苦着脸:“那方才我打了那个掌柜的一拳,岂不是要坏事?”

    “别担心,你行事莽撞了些,反而让他们更加放心。”

    沈绛笑道:“所以我如今就是要假扮成一个莽撞冲动的小公子,初出茅庐,看起来格外好骗。”

    “阿绛,果然聪明。”谢伸手摸了下她的头。

    沈绛将手中折扇刷的一下打开,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他:“那为何你先前不跟我说,害得我差点以为要坏了你的事情。”

    “是我的错,早晨出来的急,还未来得及与你说。”

    谢也是没想到,沈绛会出手教训那个掌柜。

    *

    果然第二日,那个牙行经纪一早就来了。

    沈绛和谢随着他,一路到了瘦西湖畔的一处酒楼。

    两人刚到门口,就听里面莺莺燕燕笑声不断。

    这一大清早,就如此荒淫无度,这个姓赵的真当自己是扬州的土皇帝了。

    不过他们入内,才发现包厢内的场景,倒也还好。

    只见两个姑娘一人怀抱琵琶,一人手中抚琴,正用吴侬软语唱着缠绵的小曲儿,而坐在桌旁边的中年男子,身侧则有一个绵若无骨的姑娘,正用筷子,喂他吃东西。

    “赵爷,奴家喂你的,好不好吃。”女子娇滴滴道。

    赵忠朝抬手,抚摸着她细腻的手背,心满意足的眯着眼睛:“好吃,好吃。”

    谢望着此人,脸上带着恍然道:“原来阁下就是名满扬州的赵爷。”

    沈绛则是露出一脸吃惊,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层,也是极完美的符合她初出茅庐的身份。

    赵忠朝将两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这才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程公子吧,我早就听闻,咱们扬州刚来了两位俊公子。”

    “我等二人,不过是初入扬州而已。”谢道。

    赵忠朝却丝毫不介意,让他们知道,自己在扬州手眼通天的事情。

    他说:“你们二人一入这瘦西湖,就将两岸的多少小娘子迷住了。”

    “不敢当。”谢轻笑。

    赵忠朝冲着一旁的椅子努努嘴,“别站着,都先坐下吧。”

    两人坐下后,谢就顺势将昨日刚买下的画,递给了赵忠朝,说道:“我初入扬州,自然也打探了一番,特寻得这份吴道子的真迹,不知赵爷可还喜欢?”

    待赵忠朝身边的女子,从谢手中接过画卷,还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难怪那日他们在瘦西湖畔,能引起那样大的动静。

    就这位程公子的俊俏模样,即便是不要银子,也不知有多少人愿意陪他呢。

    赵忠朝打开画,朝底部看了一眼,这幅画上面有标记。

    果真是在他的铺子里面买的。

    “不知道程公子来扬州,是想要做什么生意?”赵忠朝问道。

    谢轻笑:“听闻赵爷手中有盐引。”

    赵忠朝眯着眼睛朝他看了过来,冷笑一声:“胃口倒是不小。”

    “想要赚钱,自然得有大胃口。”谢淡淡道。

    赵忠朝朝他瞥了一眼:“那你有什么?”

    “船和银子。”

    赵忠朝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直到谢说:“江泉程氏。”

    这下赵忠朝忍不住坐直了身体,他望着程婴,一脸惊讶:“没想到程公子竟是江泉程氏。”

    江泉程家,乃是大晋出了名的造船家族。

    传闻程家祖师爷,对造船格外感兴趣,甚至造出了能出海的大船。

    可以说,除了朝廷的工匠艺人之外,江泉程家手中所保留的图纸,可造出能出海的大船。

    如今江南一带,那些出海的商船,都或多或少与程家有关系。

    只是程家太过低调,一直闷声发大财。

    赵忠朝自然也派人调查了他们两人的身份,只是时间太短,还尚未传回消息。

    “程公子既是程家人,又何必来扬州找门路做生意。”赵忠朝狐疑道。

    谢摇头,低声说:“赵爷有所不知,像我们这样的氏族子弟,若是不自己做出些本事,以后在家族中是并不能说上什么话的。”

    一听这话,赵忠朝却赞同的点头:“若是自己没有本事,出身豪富又如何。”

    他这么一想又觉得得意,自己虽出身低微,如今却能与这些大家族出身的公子哥平起平坐,这些人甚至还要求着自己给赏口饭吃。

    “既然是这样,我就先收下这幅画。”

    随后他转头看向沈绛,不由奇怪道:“不知这位小公子?”

    “我姓姚,是来扬州找铺子做买卖的。”沈绛直言不讳道。

    赵忠朝盯着她的脸,瞧了又瞧,他并不好男风。

    只是这小公子的脸皮未免也太白了些,瞧着嫩滑可口,也不知手感是不是比他身边这个小娇娘还要好。

    沈绛并不知道他心底的龌蹉心思。

    但谢却因为赵忠朝直勾勾的眼睛,皱起了眉头。

    好在赵忠朝也并非真的色胆包天,很快他收回目光,轻笑说:“姚公子难道就是京城朱颜阁的主家?”

    “原来赵爷也听闻过朱颜阁的名号。”

    赵忠朝哼笑一声:“岂止是听过。”

    他可真是花了不知道多少冤枉钱。

    不过这次他们与赵忠朝,确实算得上是相谈甚欢。

    直到他们离开,两人在回客栈的路上,竟险些被堵住。

    “这前头怎么回事?”沈绛抬头看过去。

    因为前面被封路,所以他们过不去。

    原来他们正好走到了扬州府衙附近,只听一个人说道:“是京城里派来的巡抚大人到了,府尹大人派人封了路,怕巡抚被人冲撞呢。”

    巡视扬州的巡抚?

    沈绛诧异的朝身侧的谢看了一眼。

    直到她重新转头,正好不远处的马车渐渐到了跟前。

    待马车停下,府衙门口站着不少官员,为首的那位府尹大人,竟亲自上前迎接。

    接着,从马车里步下一个身着监察御史官服的男子。

    只听他身姿挺拔如松,虽只能瞧见侧颜,但他嘴角紧抿,一脸冷肃。

    温辞安。

    沈绛没想到从京城来扬州的巡按大人,居然是温辞安。

    于是她忍了一路,待到了客栈小院,这才问道:“三公子,为何又来了一位巡抚?”

    “我乃是暗访扬州,所以我想是皇上又派人过来,在明处巡视扬州,这样扬州上下的目光都会被现在这个监察御史吸引。”

    沈绛大惊:“那温大人在明处,岂不是危险?”

    听着她焦急的语气,谢心中莫名被扎中。

    许久,他低声问“你很关心这位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