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司马仲达,你适合做一个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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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城,治中府中。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许远与整个许家的族人被押解于此,他们的脸色已经是煞白如纸,俨然,此刻的邺城令审配有他们不可犯之节!

    “还不招?”

    审配厉声呵斥一句,他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那案牍上的账目,五年以来,一桩桩一件件,许攸贪墨军资的罪行跃然其中。

    而这些,让审配的胸腔之中塞满了怒气。

    “想不到,这五年来,你们许家贪墨的粮食竟有七十万石之多…单单近来袁公与曹贼决战于官渡,前线积粮…你们许家竟在这一笔上也贪墨了二十万石,简直是丧心病狂!”

    触目惊心…

    尽管此前就对许家有所怀疑,可当真看到了这黑账,依旧让审配有一抹触目惊心的感觉。

    这已经不是贪墨了,这简直是在掘北四州的根骨,是在让袁氏一族败亡!

    “啪嗒…”

    终于,有许家的门人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当即跪倒,目光复杂的说道:“审府君,这贪墨军粮,我等…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啊!”

    “混蛋,奉谁的命?”审配冷然道:“前线军粮干系重大,可你们许家沆瀣一气、中饱私囊,你们奉的是袁公的命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在为难前线几十万的将士,袁公与曹贼决战官渡,此间相持比拼的就是粮草!若然粮草有失,那曹操与隐麟北伐冀州,北四州大势将顷刻间毁于一旦!”

    “我…”

    这下,许家的门人一个个汗颜,一些胆小的如实禀报。“审府君,此事与我等无关哪,都是许族长见大战起,没有人会去仔细的清点粮草,故而在发往前线的粮草中进行贪墨,贩卖给商贾赚取金银…同时也…也贩卖给海外不少。”

    “砰…”

    审配拍案而起,眸子中的怒火愈发的难以压制。。

    他冷冷的瞪向许远。

    “好一个许家,枉主公还把许攸当做谋主,来人…即刻审问,查抄许家,将查抄出来的粮草尽数运往前线!将许攸的罪行详尽陈述,连同证词一并发给主公!”

    “喏!”一干衙役连声答应。

    一日之间。

    整个邺城哗然一片,以审配为主的邺城令查封了许家的生意,缉拿了许家的门客、党羽数百人,审问之时…更是为那一次次许家的贪墨军粮予以佐证。

    细细的查问之下…

    还不只是军粮,乃至于包括战马、布匹、甚至…奴隶贩卖,许家贪墨的军资比之账目上记载的高出了何止一倍!

    最终的数量,查抄出来的数量,究是审配也震惊了。

    俨然…这些钱粮都足够支撑一支二十万人的军团一年的开销!

    让人触目惊心,许家委实是丧心病狂!

    翌日!

    一封急件从邺城发往官渡。

    当然,这件事儿,司马懿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刻的他也在奋笔疾书,他必须更快的将此间发生的事儿也送回官渡,送到陆总长那边,这是他任务的最后一环。

    呼…

    落笔,急件已经写完,司马懿张开眼睛望向窗外。

    仿佛,他看到那邺城即将变幻的天!

    …

    …

    官渡,曹营大寨,曹、袁相持的局面已经到了七月。

    这一年的七月艳阳似火,仿佛…整个大地都有一种渴望在涌动。

    “好…”

    陆羽将一封急件放在桌案上。

    这是司马懿发来的急件,上面详细阐述了北境冀州邺城发生的变故。

    ——许家被查抄,审配从许家的商铺、粮仓中搜出了超过三十万石粮草,千万钱币,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在陆羽看来,这是意料之中,亦是情理之中。

    而这个局,从昔日陆羽吩咐关中的钟繇放审配一马时就已经布下。

    袁营最大的危机,从来都是在内部,在于中层组织架构的不合理,在于谋士团队的不和谐,汝颍门阀与冀州才俊视同仇敌,郭图与沮授,田丰与逢纪,审配与许攸可谓是势如水火!

    诚然,这些人一个个单拎出来都颇有才干,可偏偏…组合在一起,那就三个字——完犊子!

    “陆统领似乎颇为激动?”一旁的曹休开口问道。

    陆羽没有回话,而是伸出食指与中指在舆图上乌巢幽谷方向划过…

    他意味深长的补上一句。

    “这里,即将彻底点亮了!”

    “点亮?”曹休疑惑不解。

    陆羽则是行至地图的另外一侧,沉声道:“你去告诉曹司空,就说这几日让他留心一些,会有一位老朋友弃暗投明!”

    嘿…

    老朋友?

    曹休挠挠头,却依旧是“喏”的一声答应,快步走出此间大帐。

    反观陆羽他长长的喘出一口浊气,走到大帐门前,抬起头眺望着苍穹…

    ——“司马仲达,委实没曾想,你最擅长的竟是做一个卧底!”

    ——“这一次官渡若胜,你司马仲达功不可没!”

    …

    …

    当夜,连绵百里的袁军营寨。

    一处孤僻的帐篷之中。

    一方桌案,袁绍与袁方均坐在左右…桌案上摆放着一壶酒,两枚酒樽。

    而两人彼此四目相对,却显得异常的沉默。

    “怎么?要走?”

    过得许久,袁绍抢先开口。

    袁方轻抿了一口酒。“该谋划的我均已谋划,再留在这里也是多余,况且,父亲不是已经摸清楚曹营的粮道了么?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也不用我再部署了!”

    诚如袁方所讲…

    他先是将乌巢一地仔细的部署,如今的乌巢囤积着袁军所有的粮食不假,却联通着张郃、高览两处营寨,此两处营寨均是骑兵,但凡乌巢有所变故,第一时间就能驰援而去。

    除此之外,在乌巢幽谷外,还有无数塔楼拔地而起,可以说…整个此间的地图均被点亮,若然遇到敌袭,第一时间就能够报送回来!可谓是万无一失!

    可以说…

    袁方是替袁绍打出了一手明牌,可偏偏,他的意思很明白,不怕曹操来进攻,就怕曹操不来进攻。

    而…退一万步说…

    哪怕是曹操真的不来进攻,可持久战之下,比拼粮食的储备,曹操哪里能比的过他袁绍!

    “你还是不能原谅父亲是么?”

    袁绍眯着眼,神情复杂。

    “呵呵,原谅不原谅重要么?”袁方摇摇头。“再说了,我留下来能干嘛?跟父亲的那些嫡子们争抢世子之位么?”

    “北境四州的世子之位,呵呵,这位置固然威风,可孩儿却看不上。”

    袁方与袁绍有太多的恩怨纠葛了…

    如今,他是察觉曹、袁决战危及到袁氏一门的存亡,才会来此相助,可这不代表,他原谅了袁绍。

    如今的局面可谓是稳如泰山,袁方不想与袁绍有太多的纠葛!

    “好吧…”袁绍迟疑了许久,终于开口,他的面色显得格外的复杂。“这次要去哪?”

    “洛阳吧…去拜拜我娘!”袁方轻吟一声,旋即豁然起身,提起了那早已准备好的包裹。

    他转过身背对着袁绍。

    “此战若胜,那父亲一统天下将再无阻拦,待得父亲继任大统之际,孩儿只希望父亲给娘,也给孩儿曾深爱的那个女人一个身份,一个交代!”

    袁方的身份太特殊了。

    他是袁绍与嫂子所生的私生子。

    莫说是世间礼法,就是宗祠之中,袁绍也会为万人唾弃。

    哪怕袁绍很器重这个儿子…

    可袁方是不可能被扶正为世子的!

    当然,除了这一层纠葛外,还有一个女人,那才是袁绍与袁方之间最大的芥蒂。

    “好,我答应你!”

    袁绍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刻的袁方已经走到了大帐门前。

    “孩儿就谢过父亲了,父亲也千万小心,曹操在粮食断绝之前势必会有所反扑,而那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也是父亲的机会,父亲千万把握住这一次的机会!”

    言及此处,袁方已经走出了大帐。

    他本不属于这里,他属于两个女人,一个是娘…一个是…是…

    “踏踏…”

    脚步声渐行渐远,袁绍牙齿咬着嘴唇,他目光复杂的望着与他渐行渐远的儿子,这一次短暂的重逢就如同昔日里父子相见时的每一个缩影。

    这是孽…亦是缘哪!

    曾几何时,那个夜晚…他…他怎么就没有管住自己的血脉喷张?

    他…他袁绍怎么就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得错误呢?

    偏偏…他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个错误里沉沦,一错再错!

    “呼…”

    一口长吁,袁绍提起酒壶一饮而尽,望着儿子那渐渐消失在黑芒中的身影,眼神极尽迷离。

    而就在这时。

    ——“报…报…邺城加急,审府君…审府君亲笔所书,有急件要禀报袁公!”

    一名大戟士将一封信笺送到了袁绍的面前。

    袁绍的面色一冷,他缓缓展开。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

    “砰”的一声,袁绍一拳砸在了桌案上,他的心情本就因为袁方的离去而烦躁,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大胆,贼人胆大包天!”

    ——“传…传各营将军,三军谋士去…去中军大帐议…议事!”

    袁绍一句话宛如嘶吼而出。

    这一刻,他怒不可遏…

    这一刻,他恨不得把那个人撕成两半!

    …

    袁军大寨,中军大帐。

    听闻议事,许攸兴冲冲的踏入帅帐之中,他就等着这么一个机会,因为…他获得了一个关键的情报。

    当然了,许攸也有些怀疑,明明他还没把这件事儿告诉袁绍,怎么…袁绍就提前召集各文武议事了呢?

    “主公也知道那件事儿了?”许攸兴冲冲的开口…

    一时间,无数目光汇聚。

    袁绍的眼眸也微微抬起,却是没有开口。

    许攸颇为兴奋,继续进言道:“主公,我在许都城的细作探明,曹操此前支援官渡的那十万兵马分别是从河内、庐江、豫州、徐州调派而来,主公…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袁绍冷冷的反问一句。

    “河内空虚、司隶空虚、许都城空虚啊!”许攸连翻吟道:“曹操集结所有兵马,这是要把官渡当成决战之所,他是打算速战,可主公百里联营,兴建塔楼不给他曹操分毫机会,如此一来,曹操的后方空虚,我在许都安插的细作告诉我,如今的许都城不过三千人!”

    “如果派一支骁骑轻装连夜奔袭,通过河内之地奇袭许都,必定可以攻陷…而只要占领许都城迎天子以讨曹孟德,曹军士气必定大衰,我军可一鼓作气攻陷官渡。”

    讲到这儿,许攸顿了一下。

    “假若退一万步说,官渡并没沦陷,那…曹操首尾难顾,疲于奔命,我军可以顺势先去兖州,让其防线紧缩,扩大在黄河以南的地盘,如此这般…这中原唾手可得!”

    许攸一边讲,一边挥手将食指指向挂着的地图,更是挥袖间描绘出一副宏伟蓝图,似乎…下一刻,便能将大军推至许都一般。

    哪曾想…

    就在这时。

    “啪”的一声,一封竹简重重的砸在了许攸的身上。

    紧随而至的是袁绍的豁然而起,他朝着许攸怒目圆瞪…“奇袭许都?哼!都到现在了,你还让本帅奇袭许都?”

    “主公…”许攸略微有些惊诧,他不明所以,可还是开口劝道:“这是机会,千载难逢的战机啊,若是主公不信,只需给我五千兵马,给我一名武将,我去替主公将许都城取来,让那曹阿瞒无家可归!”

    ——“够了!”

    这次不等许攸把话讲完,袁绍那冷冽的声音接踵而出。“许子远,从我袁绍离开洛阳入渤海之时起,你便追随于我,哪怕…沮授、逢纪、郭图、田丰他们的地位再高,可你在我心目中也是谋主,是众谋士之首。”

    “我信任你,这些年,哪一次都时把三军粮草、辎重运送的重责交代你身上,可没曾想,就是这一封信任,让你许攸,让你们许家无法无天,更有甚者…在如今这决定着天下归属的官渡之战时尤自酿成大祸。”

    啊…啊…

    许攸一脸懵逼。

    袁绍的眼眸越发的血腥,愈发的猩红,他指着地上的竹简。“你看看那文书,这些年,你许家贪墨征兆的粮草数十万余万石,贪墨乌桓良马六千余匹,金银珠宝、珍奇古玩更是不计其数,光这一次官渡之战中饱私囊的粮草竟都有二十万石,并且贩卖于商贾、海外…触目惊心,若不是证据确凿,我还不知道你许攸竟然是如此的丧尽天良!大奸似忠,大伪似真!看起来,你不看到我袁绍的败亡,你是不甘心哪!”

    ——“主公…”

    ——“此事我,我确实不知啊!”

    许攸还在狡辩…“这必定是那审正南栽赃陷害于我,他…他与我素有嫌隙,他的目的是…是扰乱军心,主公万万…万万不能上当啊!”

    嘴上是这么说…

    可当看到那竹简上审配抄家所得的数字,还有账簿记录中的一条条铁证,许攸的心一下子凉了,哇凉哇凉的。

    而其它一干谋士心里幸灾乐祸,表面上却是痛心疾首。

    郭图感慨道:“许子远哪,主公如此带你…你竟…竟如此这般,唉…唉…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逢纪则是做出一副满面复杂的表情。“子远哪,此竹简主公已经让我等看过了,审正南依律审问,许氏族人全部都交代出来了,连同你那侄儿都被打入了牢狱与田丰那小人作伴!”

    “哎呦,单单这竹简上记载的,从你府邸中搜出的粮草就是几十万石,你这是在刨主公,在刨北境四州的根基啊!”

    落井下石…袁绍手下的谋士中,郭图最擅长溜须拍马,而逢纪最擅长的便是落井下石。

    “主公,你…你相信我。”

    许攸的眼眸中遍布惊愕,遍布焦急。

    要知道…袁绍手下的士族除了那个正直的审正南外,谁家没有贪墨粮草?怎么可能只是许氏一族?

    可偏偏…

    在这个节骨眼爆发出来,尤其是…许攸献计献策,就要一鼓作气剿灭曹操之时,这…这于许家,不…这于北境,于袁军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来人,将许攸拉下去杖杀。”

    袁绍怒喝道。

    要知道,他的心眼儿就小拇指那么大,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欺骗。

    恰逢…袁方离去,袁绍想到往昔总总,心情本就淤积…此番责罚更是着重处理,不留半分情面。

    “主公…主公…”许攸一把抱住袁绍的大腿。“主公杀我无所谓,可…可现在许都空虚,是…是最佳的出兵时机,机会…这机会稍纵即逝啊!”

    “若然…若然放弃了这般时机,那…那此战势必迁延的时间更久,袁公粮草是充足,可…可乌巢藏粮之所已经泄漏,终究…终究会有变数啊!”

    许攸也是急糊涂了,当着这么多人面,竟是提及了乌巢藏粮之所。

    要知道,这可是袁方留给袁绍的一个局,岂能这般堂而皇之的言出。

    “拉下去…杖…杖毙…”袁绍愈发的怒不可遏。

    这话脱口…

    “主公,子远毕竟追随主公数年之久,没有功劳,亦…亦有苦劳啊!”

    张郃拱手劝道。

    高览也补上一句。“主公,如今时节,用人之际…千万不能斩杀谋士,这是…亲者痛而仇者快啊!”

    “哼…”

    袁绍冷冷的瞪了许攸一眼。“你的脑袋,等本帅剿灭曹操后再行计较…来人,将许攸拖出去,杖责三十,削去其一切兵马!所有粮草、兵马交由公则统辖!”

    “喏!”郭图答应一声,嘴角一咧,露出了一抹欣然的笑意。

    此前,沮授的兵马就暂时交给他调遣…

    现如今,许攸的兵马也交给他调遣,如此可见…许攸之后,他郭图成功上位,如今的袁营,他郭图才是真谋主!

    想到此处,郭图的眼眸凝起,心头亢奋不已。

    谋主啊…

    呵呵…他可得好好的表现、表现!

    郭图这边正在心思急转…

    袁绍那冷冽的声音再度传出,他指着许攸的鼻子大骂道:

    ——“滚!”

    ——“你给我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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