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我以前没得选,现在想做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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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州通往徐州的官道上,龙骁营的骑兵队伍正护送着一辆马车向合肥方向行进。

    合肥…属于淮南郡。

    是大魏南下,除了过荆州,经云梦泽通往乌林港,与对面的赤壁隔江相望外…另一处南下的通道。

    按照陆羽基于地理位置的分析,走荆州打赤壁的话,势必会面对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两面受敌。

    打孙权,刘备攻击后方,打刘备,孙权攻击后方。

    如何避免两面受敌,那么…陆羽选择的这全新的一条路就很有讲究了。

    经过合肥…

    这里可以选择从江淮进攻。

    江淮看似一马平川,实际上有很多低矮的山丘,其中还有一条分水岭,正是这条分水岭,隔开了淮河水系和长江水系。

    如果计划顺利,二十日后,陆羽可以与龙骁营的水军战舰在合肥汇合,然后走合肥水路,进入巢湖,巢湖经过濡须口的太湖流入长江。

    当然…

    根据情报来源,周瑜一早就防范到了这里。

    在濡须口处建立了濡须坞,卡住水路要道,杜绝了从这边登陆江东的想法。

    但…此间太湖与芜湖一代的湖泊水网构成的水系错综复杂,可以使太湖的船舶隐秘的行驶于此,一直向西开入长江。

    当年伍子胥就是用这条航线对付楚国的,效果极好!

    陆羽效仿的便是伍子胥,不登录濡须口,而是秘密的通过水网纵横的太湖,杀至长江…在赤壁给予孙刘联军一个突然袭击。

    “哒哒哒…”

    “得得得…”

    马蹄声不断的响彻。

    战马因为疾驰,时有发出卖力的嘶鸣声。

    马车内的陆羽却是在绘制着一份舆图,双眉紧锁,他努力的回忆着…太湖水系与芜湖一代的湖泊水网。

    他必须回忆清楚每一处水系的细节,因为时间是刚刚好的,二十日后合肥汇合,再然后经由一个月进入长江,抵达赤壁。

    共计需要五十个日夜,而魏王曹操的水军顺流而下,玄武池水军与荆州水军,尽数抵达乌林港也是这个时间。

    刚刚好…不容有一日的迟缓!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陆羽总算是将河网绘制完毕,同样坐在马车内的典韦挠挠头,完全看不懂这舆图。

    陆羽则仰起身子,微微倚靠在马车的木栏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他方才睁开眼睛…

    将简易桌案上的舆图小心翼翼的收好,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反复思虑…似乎还是没有想通。

    索性张嘴问道:“典都统?昨日…我与魏王辞行,你猜魏王对我说了什么?”

    “俺哪猜的到这个?”

    典韦挠挠头。

    陆羽则笑着说道:“魏王说,半年之内必须拿下江东!”

    “咋这么急?”

    “似乎是因为铜雀台,好像是丕公子督建的金虎台、冰井台已经竣工,铜雀台也只差一点了,半年后魏王要在铜雀台上大宴群臣,宣告天下一统!”

    陆羽将心里想的说出口。

    “噢…”典韦挠了挠头。“俺听闻…似乎魏王也要在铜雀台上宣读大魏的世子人选。”

    听到这儿,陆羽点了点头。

    “我疑惑的也是这里。”

    “原本而言,子侑是丁夫人的养子,最有资格成为这世子人选…可偏偏子侑有孝心,不忍摒弃生母,公然祭祀生母刘夫人,这无异于放弃了嫡子的身份,相当于主动退出了世子的竞争。那么…这大魏世子会是谁呢?”

    陆羽这一个问题不像是问典韦,倒像是自言自语,他在问自己。

    “公子觉得呢?”

    典韦哪懂这些,连忙问道…

    他其实也对这个人选很是好奇。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我觉得是曹冲公子,只不过…昨日我特地问及魏王,铜雀台上是否要选曹冲公子作为继承人,按理说…这本没什么,曹冲公子聪慧,又素有仁孝之心,昔日江东送象,他也算是间接立下大功。”

    “可…偏偏,我提及曹冲时,魏王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这很诡异…似乎他选定的人选从来都不是曹冲?”

    典韦听蒙了,他问道:“若不是曹冲公子,那还有谁?丕公子?彰公子?还是植公子呢?”

    讲到这儿,典韦一摆手,脑壳疼…

    “公子,其实你根本不用想这些个,无论是曹冲公子,还是丕公子、植公子,他们都是你的学生,无论是谁为世子,公子的地位不会被撼动。”

    这…

    倒未必!

    陆羽的眼眸微眯,如果是仁孝的曹昂,是仁心的曹冲,亦或者是一门心思放在报社的曹植,陆羽能确保自己的地位无虞。

    可若是曹丕…

    那就未必了,这位历史上的第二任大魏之主,他的城府可深着呢,且手段也说不上光明!

    要知道,历史上的曹丕,父亲曹操才刚刚陨落…他直接顺理成章的便接受了许多父亲的小妾,一次…他宠幸这些小妾时被母亲卞夫人看到,当即就骂他“猪狗不如”!

    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公子…

    哪怕是对陆羽这个师傅?能怎样?会怎样?

    一个不小心,保不齐陆羽自己个儿都得被阴了。

    这也是为何…他昨日主动问及曹操这件事儿。

    这于他陆羽,是头等大事儿!

    “罢了…”

    苦思冥想也想不通,陆羽摆了摆手,索性不去想了,当务之急…还不是世子,而是江东!

    历史上的赤壁之战,曹操可败的很惨。

    而这一败也彻底堵住了大魏短时间内一统天下的宏愿。

    未来的变数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这一仗…陆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魏武霸业…就差这一步了,不容有失!

    心念于此…

    他再度闭目,这次想的不是太湖的河网,而是历史上赤壁一战,曹军的败因。

    ——军队太杂,手下荆州兵、青州兵、冀州兵混合在一起,各自为战,彼此间又互不服气,很难产生合力。

    ——准备不充分,北方人不擅水战,玄武池水军…一个池子里哪见过什么风浪?长江上的浪花滚滚,站在甲板上都头晕,更别说打仗了。

    要知道,西晋灭吴时,司马炎拥有五十万陆军都不敢轻举妄动,光水军就练了七年才敢动手,比起西晋的水军,曹操的这支玄武池水军更像是草台班子!

    一触即溃!

    ——瘟疫,没错…这才是曹军败亡的主要原因。

    甚至这一点,周瑜是预判到的,丰富的经验告诉他,北方人南下水土不服,瘟疫是迟早要发生的。

    ——曹操的自负也是一个原因,自打官渡之战后,一路走来,曹操都太顺利了,他认为攻取江东不过是手到擒来,对孙刘联军不屑一顾,在开战后更是信任了昔日“奔走之友”联盟中的兄弟“黄盖”的诈降,致使赤壁翻了车。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运气。

    准确的说,这不是运气…而是经验。

    若非是生活在长江沿岸的人,谁会知道,冬天里的南风确实不多见,但也会刮那么几天,这几天会是在连续几日的“暖阳天气”之后,这是江边人的常识,比大姨妈来的都准!

    至于…

    其它的诸如铁索连横,草船借箭什么的…

    这些都要归结于经验。

    越是深入去想,陆羽越是感觉压力很大,这一个个的坑…他都得添上。

    关键是,还得避免…会不会出现新的坑!

    赤壁一战,心累呀!

    太需要点儿能靠得住的帮手了。

    …

    …

    荆州,新野城。

    庞统已经能下地了,尽管还是有些虚弱,且他的胳膊被包裹的像是个粽子似的,但…胳膊处的知觉让他能感受到,这条胳膊保住了。

    人言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可对于庞统而言,他本来长的就不好看,若是再失去了臂膀,成为了残疾人…

    那心里的落差会更大,乃至于没有颜面存活于世上。

    从这点来看…

    陆子宇对他,也无异于情同再造。

    “士元?两位神医可都嘱咐了,要你好生休息…莫要乱动了,如今就要黄昏,夜风冷…你不该出来呀。”

    说话的是庞德公…

    作为荆州能与水镜先生司马徽,黄家的黄承彦并列的名士,他对庞统这个侄儿极其关心。

    “我想去…见见师傅。”庞统抬眼道:“总是待在这蚕房都憋死了…陆子宇不在,我也无法感谢他,可莫名的却想去拜见下师傅…”

    庞统的师傅,自然便是司马徽…

    当初效力刘备,还是司马徽举荐的,或者说是…这本就是司马徽的一个局。

    如今…

    因为特殊的原因,庞统已经没有办法去投靠刘备,为之献计献策,自然…他想去再请教下师傅。

    最重要的,他想要询问下师傅,他…想报恩?他能否…报这续臂之恩。

    唉…

    闻言,庞德公“唉”的一声叹出口气,“其实,士元你不用慌得,因为你…吾儿庞山民已经效力于大魏,要为魏王,为南狩侯鞍前马后!”

    “南狩侯?”庞统觉得这个称呼有些陌生…

    “噢…”庞德公连忙解释道。“忘记告诉你了,魏王敕封陆子宇为南狩侯了…以后就不是白马侯了。”

    唔…

    南狩?

    庞统迟疑了一下,可很快,他的眼眸凝起,口中喃喃:“南狩么?”

    “怎么?”庞德公看庞统的表情有些怪异。

    “哈哈…”庞统笑了,“叔父,我不去拜见师傅了,明日…我打算直接去魏军处,魏军不是要去打赤壁嘛,我想…或许我…我能帮到他们,能帮到‘南狩’的恩公!”

    霍…

    这话脱口…

    不等庞德公回话,庞统已经进入了房间,他要去好好的收拾一番。

    门外…

    夜风呼啸,庞德公却怔怔的愣在原地。

    这一刻,仿佛…除了他意外…庞家的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归属。

    可…

    庞统与庞德公都没有注意到,医馆之外,一个老叟正隔着树梢默默的注视着这里。

    注视着庞统的一举一动,听着他的一言一行。

    “士元哪,你号‘凤雏’,为师本想让你走一条艰难的路,凤凰涅槃,翱翔九霄,以自己的坚韧赢得世人的尊重,也赢得曹孟德与陆子宇的尊重。”

    “…可…终究事与愿违,或许在大魏,在南狩侯这边…你也能…也能火凤扬起,呈燎原之势,或许这断臂重续,也是另一种涅槃重生!”

    “凤雏,凤雏…”

    言及此处…

    “好,好,好…”

    水镜先生司马徽喃喃的吟出三个“好”字。

    比起“水镜”,他更喜欢…“好好先生”这个称号。

    …

    …

    关中,雍凉之地。

    一把巨剑插在石阶中,那魁梧的将军一手去拔巨剑,一边张口。

    “这司马仲达,老子信不过。”

    他的身后站着的正是王越…

    此刻的他依旧一袭黑袍,手中握着那柄“中兴剑”…

    他口中轻声道…

    “似乎,当初你也信不过我!”

    “现在也不信。”那魁梧将军冷然瞪向王越。“只不过,如今那汉天子都变成怂蛋了,你没必要骗我!只是,这司马仲达终究是陆羽的弟子,这陆羽浑身上下都是心眼,我那老兄马寿成就是被他算计,进入了洛阳,成为了人质!我可还听说这司马仲达当初就是奉他陆羽的命令潜入冀州,从内部瓦解了袁绍。”

    “呵呵,老子可不想重蹈那袁本初的后路!”

    这魁梧将军语气沉重,每一个字中都带着冷然,带着二十分的疑窦。

    “他全家都被曹操杀了!”王越张口道:“这还不够他复仇的么?”

    “你真的能确定河内司马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么?”魁梧将军的眼眸眯起,他拔出了巨剑,似乎觉得不够锋利,正在用磨刀石擦拭。

    王越继续道。

    “我跟着他许久,若是司马氏没有被诛杀,那他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去见过自己的家人,也没有给家人有过一封书信?更有甚者,他赶至荆州,却最终未去见那陆子宇!”

    唔…

    这魁梧的将军俨然有些不敢相信。

    “他竟没有去见过陆羽?”

    “没错!或许是他担心被陆羽发现,斩草除根。”王越语气笃定。“我的为人你知道,不会骗你!”

    “呵呵…”这魁梧将军笑了,一边笑一边感慨道。

    “当年那曹孟德太学毕业,我、边允与他是同一批郎官,等候尚书台发配官衔,我们也算是半个同窗,只不过…他因为家门被封为洛阳北部尉,铸五色大棒棒打权贵,名震天下。”

    “我却被发配到这贫瘠的雍凉之地,担任一个小小的从事,在这人吃人的关中,九死一生,一路这么杀出来,凭什么老子的境遇就相差这么多?”

    “那时候我的名字还不是如今这个…呵呵,中平元年时,羌人北宫伯玉反叛,将我与边允兄劫为人质,我与边允一道入伙,若不入伙,哪里还有命在?汉军骂我背叛朝廷,可老子有的选么?老子只能改名为现在这个,边允也改名为边章…汉庭便以我二人的名字命名叛乱!”

    “中平三年时,老子不爽…发动兵变,杀死边章和北宫伯玉…本想投降汉庭,可汉庭哪里接受老子的头衔,拥兵十余万来征讨老子,老子被迫成为了关中最大的诸侯…却也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么多年来…我容易么?朝廷正眼看过我么?体会老子的无奈么?”

    这魁梧将军的情绪像是一下子被点燃了,他猛地拍了拍胸脯。

    胸腔中无限愤愤之气呼之欲出。

    “以前老子没得选,可老子真特么的想做个好人,谁愿意当叛贼?被世人唾弃!可自打郎官起,老子的命运就不由老子做主,老子要当洛阳北部尉,必定能比那曹孟德更名震天下!”

    咳咳…

    听到这儿,王越张口道:“所以,你当好人的机会来了,当初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于是得到天下,今日…你也可以效仿他,迎天子入雍凉,然后以此为基,匡扶汉室,攻略天下!迎得天下美名!”

    “只不过,你、我均是武人,这个局必须有一个像司马仲达这样精于谋算之人,来替我们完善!你信我…司马仲达信得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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