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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丙卷送君千里,不须一别(大更求月票!)
“闵前辈,看样子河北之地看明白这一点的却不多啊。”陈淮生悠然道:“凌云宗在卫怀道来落足,难道不是这些地方宗族的机会么?只要他们一力支持,凌云宗必定不会薄待他们,天鹤宗和月庐宗都把他们当成可兹利用的马前卒,这一点他们看不明白么?”
“陈道师,话虽如此说,但是凌云宗没有表现出他们能与天鹤宗或者月庐宗抗衡的实力,谁敢轻易把宝押在他们身上?更何况卫怀道也是许多大小不一宗族,天鹤宗和月庐宗只要拉拢住几家,其他家都惯性使然,跟附其后,……”
陈淮生嗤笑一声,“说来说去还是心胸狭窄,鼠目寸光,为何你们父女却能看得明白这一点?”
“闵家是没得选了。”闵余荪终于接过自己女儿的话题:“滏阳道没有大宗门,八角寨杜家略有实力,但是现在堪堪自保,再往后,我觉得也很危险。白塔城靠的是丁真人一己之力,丁真人虽然是紫府仙卿,但是他却不肯收徒,门下就只有区区几人,偌大一个滏阳道南部,方圆千里,三五十万人,他能顾得过来?现在东边妖兽横行,除非是二阶妖兽,否则他的子孙都不肯出面,因此东边百姓对丁宗寿也很有怨言,但是却又找不到替代,奈何?”
滏阳道形状像一片斜横的心形桑叶,可以大致分为三部分。
卧龙岭处于中北部,算是上端,而八角寨杜家在西南部,而白塔城则处于东部。
其中北部面积最大,除了上端部分已经深入到了五行山中外,中北部几乎占到了整个滏阳道约摸一半左右,人口大概在八九十万之间。
而东部以白塔城为中心,面积约莫占两成,人口在四十来万。
西南部就是与漳池道接壤地区,人口大概在五十万左右。
整个滏阳道大大小小的宗族也有几十家,真正称得上门阀或者像那么一回事的宗门的,就只有八角寨杜家一家。
这种散乱的形势也才是散修和异修们最乐见其成的。
“呵呵,好一个没得选,按照闵前辈的意思,这滏阳道中北部也都是没得选喽?那其他人为何看不到?”陈淮生笑着问道。
“得过且过吧,也许觉得还没有到那一步,又或者觉得再熬两年,也许妖兽就没有那么肆虐了呢?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这一二十年妖兽横行肆虐,结果下一二十年,似乎妖兽又安分了许多,……”
闵余荪叹了一口气,目光里也多了几分黯然。
“但这一次我感觉不会像以前那样,按照妖兽活动的频繁程度和给我们造成伤亡的情况来看,这十年是一直递增,几乎没有波动,我也调查了大王镇的情况,和我们差不多,而且一些从未见过的二阶甚至三阶妖兽都现了踪迹,闵家楼就挨着五行山这一线最近,我们不愿冒险,也不敢冒险,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我们宁肯付出一些代价。”
既然人家能如此坦荡地把前因后果都和盘托出,甚至表明态度就是愿意成为重华派最忠实的部属,陈淮生也觉得没有理由将这些日后可以作为宗门基石的小宗族拒之门外。
重华派在朗陵一样也有许多像这种根深蒂固的宗族支持者。
即便是重华派搬迁到河北来了,这些宗族与重华派的关系也不是短时间能割断的。
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代人,二十年时间,白石门休想将朗陵府彻底纳为己用。
同样,只要重华派能在一二十年间重返朗陵,这些宗族依然会是重华派的忠实支持者。
当然,超过二三十年,形势变化,利益使然,不可避免就会发生改变了。
“闵前辈的想法我知道了,我相信宗门对闵家的想法也会给予积极回应的,包括青郁姑娘的未来。”陈淮生浅浅一笑,“这一点我会将其带回给宗门,不过我很好奇,你们闵家对月庐宗和天鹤宗乃至卫怀道那边情况了解如此之深,是如何做到的?”
闵余荪脸色不太好看,但面对陈淮生的目光,最终还是道:“我们闵家亦有子弟入投天鹤宗和月庐宗,只不过他们在宗门里籍籍无名,……”
陈淮生皱起眉头:“你们这么做,不怕月庐宗和天鹤宗报复?还有这般情形,如何让我们重华派相信你们闵家?”
这的确是一個问题,宗族和宗门,两者利益,何为大何为上?
闵余荪也知道自己必然会面临这个问题,事实上这个问题对任何一个宗门,只要要招收宗族子弟为弟子的宗门,都要面对,除非只招寒门杂姓,其他一概不录,但这显然难以做到。
像滏阳道这边,基本上就是七八十个像闵家,或者略小于,或者略大于闵家这样的宗族在地方上占据主导地位。
如果以滏阳道接近二百万人的比例来计算,大概每年出生的道种大概在千人上下,那么这些宗族子弟大概占据了八成,而寒门杂姓只占两成,重华派不可能放弃八成比例的宗族子弟,而只招收两成的寒门杂姓子弟。
闵余荪叹了一口气:“陈道师,我先前就说了,我们的确有几名子弟在月庐宗和天鹤宗,但他们境界并不高,最高不过练气七重,可即便是这样他都不太愿意再把宗门内情况告知我们了,告知的也都是一些众所周知的情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他在宗门内发展甚好,或者认为宗门才是他未来的归宿时,宗族也就置之脑后了,……”
坦然地迎着陈淮生的目光,闵余荪吐出一口浊气:“当重华派都成为大家心目中仰慕憧憬的修行圣地时,它根本无需担心,所有人都会自觉地下意识地拥戴忠诚于它,至于宗族,呵呵,像闵家这样的宗族,您觉得会对重华派有什么威胁么?再说了,闵家也一样希望重华派发扬光大问鼎一方,这样才能更好庇护我们闵家,可以说闵家希望能够和重华派做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很中肯,也很客观,陈淮生也知道是这个道理。
和大赵那边情况略有不同的就是河北之地这种非修行门阀世家的小宗族家族在地方上势力很大。
他们不属于那种修真门阀世家,而是纯粹以姓氏聚居形成的宗族家族,仅有的优势就是人口优势,而这个优势带来的道种人才优势。
但没有修行宗门作为支撑,这种道种人才优势毫无前景,也毫无意义。
所以他们需要宗门。
一个宗族家族多则数万人,少则几千人,这与大赵那边这类宗族家族所占比例只有不到三成的比例恰恰相反。
当修真成为这些个体的追求极致目标时,很显然个人利益是绝对凌驾于宗族家族之上的。
挑开了这个话题的薄纸,就没有什么话题不能提了。
重华派需要这些地方宗族敬献什么,而重华派能给予这些地方宗族什么,都可以挑明来说。
闵余荪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青年老练世故程度大大超出了他最初的预计。
但对于闵家来说这是好事。
如果能够把闵家的想法诉求带给重华派高层,让闵家成为重华派最早接纳的一拨种子,闵家强盛可期。
三日行程走下来,陈淮生觉得这闵家父女还真的是良伴。
闵余荪健谈,而且对河北之地情况烂熟于胸。
或许是危机感压顶,让闵余荪这一二十年来一直在寻找闵家图存的路径,所以对河北之地宗门、世家、散修、异修乃至妖兽活动情形都花了许多心思去了解,这正好成了这几日二人之间的最好谈资。
闵青郁虽然不及其父那么健谈,但是却言之有物,言必中的。
穿过翟谷道,进入汤水道,三人一直走到了天王渡。
就是那个遭遇鳌龙的天王渡。
“鳌龙只能算是大河上最凶悍的存在,水性和土性双属性凶兽,虽然比起赤螭、青蛟这一类鳞类神物略逊一筹,但其寿命悠长,嗅觉感知灵敏,防护力极强,基本上都是五百岁以上才会从河底泥泞中出来抛头露面,就算是紫府也很难一击斩杀,除非有水性神器。”
看着滔滔大河,这时候正是大河水势最凶猛的时候。
眺望河对岸,因为水汽云雾在河面升腾,只能隐约可见,飞槎不能渡,只能船过。
如果不是朱凤璧和商九龄扎在渡口,散发紫府威压,守着渡船渡过,面对如此多的灵体过河,那鳌龙绝对不肯罢休。
“这大河上有多少头鳌龙,既然是堪比赤螭、青蛟的妖物,难道就没有强者来打它们的主意?”陈淮生也好奇地问道。
“具体多少头没人知道,但是单单汤水道这一段几百里河道上,起码不会少于七八头吧?卫怀道那边也差不多。”闵余荪摇摇头:“我都说了,除非有水性神器,否则你就算是杀伤了它,不能一击毙命,它便能借水而遁,而且它防护力极强,一击斩杀很难。可如果是威能太强的仙师一来,它便能感知,根本就不会露面。”
面对这种妖物,还真的没有太好的办法,初境紫府不能一击而杀,而要让高境紫府花上许多时间来守株待兔,又做不到。
看着一叶扁舟缓缓而来,陈淮生对二人拱了拱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番我归来便会将闵家想法告知掌门师尊和首席长老师伯,定会给闵家一个答复,……”
闵余荪目光不动:“陈道师,小女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从十二岁开始便跟随族中长辈游历四方,大赵、吴越、大唐乃至北戎都曾去过,若是陈道师不嫌弃,让小女作伴,也能为道师做些日常琐务,……”
陈淮生讶然,难道自己心思暴露的这么明显,让对方看出些什么不成?
再说这姑娘符合自己审美观,性子也挺相投,但自己很克制啊,这个时候提出要相伴,什么意思?
叠床铺被送温暖?
不至于吧。
看着身体微微发颤,幂篱遮帘却早早住了面部的女郎,女子脸红耳赤的模样都能想象得出来。
挠了挠头,陈淮生才道:“闵前辈,无须如此吧,我是赴约……”
闵余荪见对方没有断然拒绝,内心一喜,知道自己观察判断没错,对方对女儿印象颇佳。
他很清楚,像女儿这个年龄要入重华派难度有多大。
尤其是重华派下一波招收弟子肯定还会继续向东边白塔城和西南八角寨方向倾斜,这种希望就更渺小。
虽然表面上自己和对方相谈甚欢,甚至对方也流露出对闵家的看重,但他很清楚自己掌握的这些情报对重华派现在似乎有些作用,随着想要投入重华派膝下的宗族越来越多,这点儿优势会越来越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
而眼前这个重华掌门亲传弟子的地位分量却非比寻常。
修行天赋超群,而且颇通人情世故,又是掌门亲传弟子,用脚想都能想得到日后这一位的前程不可限量。
一旦失去了这样一次机缘,等到人家三五个月之后赴约游历归来,只怕这层偶遇的情分早就淡薄下去了,再要想谋求,也许就不可能了。
正因为如此,昨夜他才苦口婆心地花了大半夜工夫才把女儿思想作通。
所以他今日便要厚颜无耻一回。
无论怎样,总比青郁去给那田明贵的徒弟做妾强百倍。
“陈道师,小女性子道师这几日也应该有所了解,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带她在身边,倒是若是能闲暇时指点一二,也是她的一份机缘,这期间倒是若是觉得不合适,随时打发她回来便是,……”
陈淮生张口结舌,还能这样?
可自己能做得出这种事情么?
看着闵余荪一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形象,泰然自若地说出这番话,再看看旁边已经羞臊得如筛糠一样瑟瑟发抖,全靠幂篱遮帘掩住了面孔不敢作声的女孩子,陈淮生觉得自己若是再峻拒,只怕这女孩子日后就真的要没脸见人了。
沉吟了一下,陈淮生终于点头:“也罢,那就劳烦闵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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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