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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锦绣,百姓成群。
一个个翘望着城门口。
终于,整齐的马蹄声传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城门口。
一身戎装的西门离,骑着高头大马,他薄唇紧抿,刀削斧凿一般的五官,俊朗而深邃。
这就是他们北国最为英明神武,睿智不凡的年轻帝王。
这就是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无耻的羌笛人驱逐出境,收回西陲六城,并且给了羌笛人重重一击的帝王。
这是他们北国人的骄傲。
百姓们激动非常,不约而同的跪在地上,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喧嚣不止,热闹不停。
即便是入了皇城之内,百姓的呼声依旧清晰可闻。
文武百官站在金銮殿上,一个个却是紧张的厉害。
因为,高高龙椅上的帝王,一脸冰寒,三尺之外,叫人忍不住脊背发寒。
不是打了胜仗吗?
可为何,皇上却是隐忍了极大的怒气。
“朕,将国事暂且交给丞相处理,十日内,任何人不许打扰。”
沉默良久,西门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众大臣吃惊的抬起头。
“皇上,不可啊……”
“朝廷之事,还是由皇上拿把握为好,臣等……”
“……”
劝慰之声戛然而止。
冰冷的视线从头顶透射而下,所有的大臣都噤了声。
“众位还有事情禀报?”
众大臣摇头。
西门离站起身,“既然无事,那便退朝。”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经是消失在了金銮殿上。
众位大臣沉默片刻,紧接着便是纷纷议论起来。
“皇上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朝廷政事都交给了丞相大人处理,想必这件事情非常的棘手!”
“不用上朝,那咱们……”
巍峨皇城,红墙绿瓦。
御林军站立在殿宇各处,身姿笔直。
宫女和太监在外面走动。
远远地,瞥见一道明黄的身影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立刻跪在地上。
“皇上万岁……”
才只说了一个皇字,有宫女便是感觉到面上骤然一冷,头发骚乱,抬头,那抹明黄早已远去,她只能够捕捉到郝公公红色飞鱼服的袍子一角。
出大事了……
所有人的脑子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一个个都将心给提了起来。
非常时期,他们要更加的谨言慎行,要不然,祸事顷刻便至。
“吱呀——”
西门离推开紧闭的御书房的门,大步的走进去。
郝果子是一路小跑的跟上他的,等西门离在御书房的书桌端坐下来之后,他正在扶着御书房门口的柱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好受了一些,郝果子立刻进入御书房内,反手将门给关上。
紧闭的殿门,阻隔了所有探寻的视线。
“皇上……”
郝果子跪在地上,等着西门离的吩咐。
“郝果子,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知道皇后被劫持之事。并且,三日内,将叛徒给查出来。”
西门离冷冽的嗓音传进耳朵里。
郝果子心神一凝,沉声道:“是,皇上。”
他站起身,大步的往宫门口走去。
西门离的吩咐,他十分的明白。
皇后被人劫持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对于皇后娘娘以及太子和长公主殿下都极为不利。
封锁消息倒是不难,难的是将暗卫中的叛徒给揪出来。
郝果子眯了眯眼睛。
皇上派去保护皇后的暗卫,个个都是暗卫中的顶尖好手。
反应力,武功,心境,与其他暗卫很大不同。
皇后被劫持,保护她的暗卫全部都死了,以暗卫们的实力而言,这只有一种可能。
暗卫中有了叛徒。
郝果子走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立刻引燃。
天空中绽开一朵白色的烟花。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四个黑衣的蒙面人便是出现在郝果子的面前。
“主子有令,三日内揪出叛徒。”
“是。”
黑衣蒙面人应了一声,旋即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郝果子原路返回,快要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瞧见四喜在那里等着他。
“四喜……”
郝果子欢喜的瞧着她。
四喜脸一红,随即一脸凝重的道:“太子和长公主闹着要见皇上,可是皇上现在……”
郝果子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把这事告诉皇上。”
“吱呀——”
紧闭的大门被打开,四喜瞧着没一会儿就出来的西门离,立刻行礼道:“参见皇上。”
“点心和馒头现在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哭的厉害,四喜劝不住。”
西门离大步的往椒房殿而去。
殿内,传来女子温柔的嗓音。
“点心,馒头,你们答应过娘亲,要做个乖孩子,你们的爹爹才回来,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你们就……”
女声戛然而止。
因为,西门离将大门给踢开了,一脸兴奋的瞧着说话的红儿,等看清了她的面容,脸上的兴奋顷刻间变成了沉痛。
“皇上,奴婢该死。”
红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擅做主张的模仿颜霜的声音,这是冒犯了。
西门离没有看她,收敛心神,脸上带了笑,往里间走去。
里间,点心和馒头听到声音,抬起头用红肿的大眼睛瞧着他。
“点心,馒头……”
西门离蹲下身子,唤道。
“爹爹……”
两个小家伙呲溜一声从床上溜下来,一把抱紧他,呜呜咽咽的哭诉着。
“爹爹,那个人是红儿姨姨,可她说话和娘亲一样,我们要娘亲,不要说话和娘亲一样的红儿姨姨……”
谁说小孩子好骗?
谁说小孩子就什么都不知道?
正相反,他们的世界单纯,所有对于接触最多的人,有着最为深刻的记忆。
这记忆,即便声音相似,面容做了改装,他们也能分辨出来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点心和馒头又是聪慧的孩子,红儿第一次装扮的时候,他们或许还会被骗过去,可是第二次,第三次,总有细微的不同露出马脚。
红儿跪在外头,听着点心和馒头呜呜咽咽的哭诉,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次她的模仿和妆扮都不管用了。
原来,他们两个早就识破了她。
主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红儿想你,两个小主子也想你想得厉害。
西门离将点心和馒头安抚睡着了之后,轻手轻脚的从里间出来。
“皇上,红儿扮主子是为了安慰两个小主子,没有任何的不轨之心,还请皇上明鉴。”莲子跪在红儿旁边,抬头瞧着西门离,低声道。
“是的皇上,奴婢也可以保证。”四喜接着说。
红儿抿着唇,对于莲子和四喜的行为,心头感动的厉害。
方才,她们两个过来,见到她跪在地上,便是也一道跪着了。
西门离瞧了三人一眼,最后视线定格在红儿身上,“你随朕来御书房。”
莲子和四喜紧张的看向红儿。
“是,皇上。”
红儿站起身,跟着西门离往御史府而去。
莲子和四喜还跪在地上,一脸担忧的瞧着红儿跟着西门离走开。
“你们放心,皇上不会处罚红儿的。”
郝果子走进来,将四喜和莲子给扶起来。
“真的?”四喜问。
郝果子肯定的点了点头,“皇上疼惜皇后,皇后的人,皇上不会动。”
“那,皇上把红儿带去御书房……”
四喜咬唇,有些难以启齿。
方才,皇上盯着红儿看了好久好久,红儿生的也算不错,这会儿主子不在,皇上又将红儿带去了御书房,她……
“四喜,你乱想什么呢?”
郝果子沉着脸看她,“皇上对皇后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皇上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皇后的事情来。而且,红儿也不会。”
“……是,是我想多了,我该死。”
四喜被郝果子说的脸上臊热的厉害,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
啪的声响,将郝果子和莲子都给吓住了。
“疼不疼?”
郝果子心疼的道。
四喜摇了摇头,“我竟然怀疑主子的眼光,怀疑皇上对主子的心,我真该死,可能是因为主子一直不回来,我心里头就胡思乱想了。郝果子,你跟在皇上的身边,主子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
四喜眼巴巴的看着他道。
郝果子笑了笑,揉了揉她发红的脸颊,道“没多久了,等皇后的母亲身子好了,皇后便会回来了。”
听郝果子这么说,四喜惊慌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嗯。”
御书房。
红儿跪在大殿内。
“你学着皇后说句话。”
“皇上?”
红儿抬头,惊讶的瞧着西门离。
西门离目光微沉,红儿吸了口气,不紧不慢的将一句话说完。
御书房内半响无声。
红儿也不敢说话,只是跪在地上,等候西门离的发落。
西门离此刻的心情复杂的厉害。
红儿学着颜霜的那句话,语气,神态,停顿,甚至是说那句话时的心情都模仿的分毫不差。
他若是让她做做那件事,如果颜霜知道了,一定会恨他。
西门离没有纠结很长时间。
在他的认知里,除了颜霜、点心和馒头,其他人都不重要。
“朕,要让你去做一件事……”
四喜和莲子在椒房殿门外来回走动着。
视线撇到红儿的身影,两人迅速地迎了过去。
“红儿……你怎么了?”
她的眼睛红红的,神情也古怪得厉害。
四喜心头咯噔一声,难道,她的胡思乱想是对的?
不不不!怎么可能!
四喜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扔掉。
郝果子才提醒了她,要相信主子的眼光,相信皇上的为人,相信皇上对主子的心,也相信红儿。
“四喜,莲子……我哥哥出事了。”
“什么?”
“我哥哥失了踪,皇上可怜我,要我去找我哥哥,可是我舍不得两位小主子。”
“没事没事,两位小主子有我们照顾呢,红儿,你就只有一个哥哥,哥哥比较重要,你去找他吧。”
莫怪红儿的眼睛这样,也莫怪她神情古怪的厉害!
唯一的亲人失踪了,换成是谁,心中都难过的厉害。
红儿握住四喜和莲子的手,一脸感动,“谢谢你们,莲子,四喜,你们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两位小主子。”
“嗯,你就放心吧。”
红儿当天就收拾了东西,出了皇宫。
四喜和莲子没有送她,留在椒房殿里守着点心和馒头。
“莲子,往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两位小主子,不让主子和红儿担心。”
“嗯。”
……
大雾渐渐散去,太阳也出来了。
温暖的阳光罩在身上,将冬日的寒冷驱走。
胡林瞧着自己的右手,想起被颜霜抓过那时的灼热,心头忽然一阵悸动。可想起她旋即将绑着的布条给解开,胡林心中又失落的厉害。
他甩了甩头,将脑子里这些不该有的绮念给甩掉。
“夫人,前面有一户农家,夫人在此歇息,属下去弄些水和吃的来。”
胡林往前走了几步,道。
颜霜点了点头,找了一个平整的地方坐下。
走了许久,她的确是有些饿也有些渴了。
低头,颜霜将袖子里的发簪给取出来。
西门离,你这个时候知道我失踪了吗?
“夫人……”
颜霜将发簪给收好,接过胡林递过来的水和食物,道了句谢。
“你,吃了吗?”
喝了口水,颜霜看向胡林道。
胡林点了点头。
不过,他之前的那一抹迟疑,颜霜却是瞧得分明。
他哪里吃过了?分明是将找到的食物和水都给了她。
“诺,给你。”
颜霜将水给递过去,又将手中的饼子分成了两半。
胡林并没有接。
颜霜接着道:“我们走了这一路,虽然没有遇上追赶的人,不过,这并不以为他们不会追上来。你若是没有力气,怎么和那帮人打?”
胡林忽然笑了笑,他其实以为她会说些大道理来劝他,谁想,她却是来了这么一句。
“属下谢过夫人。”
“小娘子……”
颜霜咬了两口饼子,一个老婆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颜霜站起身,笑着对老婆婆点了点头。
“小娘子,这个饼子是昨天吃剩的,我老糊涂了,等给了你家相公才想起了,这篮子里是新鲜的,小娘子吃这个。”
“老人家,多谢你的好意,我吃这个就好了。”
老婆婆却是将她手中咬了两口,已经胡林手中的饼子给夺了过去,将篮子打开,取了两张饼递过去。
“大冷的天,放了一个晚上的饼子又冷又硬又油腻,小娘子还是吃这个比较好。”
颜霜心头有些感动,“多谢老人家。”
“不用不用,我家住的偏,难得能够遇到别人,见到你们,我心里头高兴呢。”
老婆婆在颜霜身边坐下,与她攀谈起来。
“小娘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从京城来,家里头闹了饥荒,打算去老家投奔亲戚。”
“唉……你们也不容易啊……”
坐了一会儿,等颜霜和胡林将饼子给吃完了,老婆婆这才回了去。
颜霜身上没有带银子,问了胡林,他身上也没有。
对于这位老婆婆的好意,颜霜铭记在心,打算等回去之后再派人来好好的报答她。
歇息了一会儿,两人接着赶路。
“夫人……”
胡林犹豫了许久,终于打算开口问,“夫人,你方才为何不向那位老人家解释?”
“解释?”颜霜皱了皱眉,“解释什么?”
胡林老脸一红,“解释,我们并不是夫妻。”我不是你的相公。
颜霜摇了摇头,“解释起来麻烦,在外行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胡林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两人沿着一条小道一直往前走,快要日落的时候,投宿在一户农家。
主人家的房间并不多,而且认为两人是夫妻,只收拾了一间屋子,一床被子。
“夫人,属下去外头站着。”
“胡林……”
颜霜叫住他,指了指地上已经铺好的褥子,道:“你就睡在这里吧。”
“夫人……属下,属下怎可与夫人共处一室?这是对夫人大大的不敬!”
胡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娘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旁边传来声音。
颜霜连忙道:“多谢您的关心,什么事情也没有,就是我不小心把凳子给撞到了,主人家,对不住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天色不完了,二位也早些歇着吧。”那边笑着道。
“哎。”
颜霜耳朵贴着墙角,等那边的声音走远了,这才送了口气,瞪了胡林一眼,低声道:“叫你睡在这儿你就睡,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属下,属下……”
胡林脸颊烫的厉害,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颜霜也不管他了,直接爬了床,和衣而眠。
胡林想了想,将地上的褥子抱到了门口铺上,离她远一些,这便是躺了上去。
颜霜听得声音,嘴角瞧了瞧。
这个胡林,死板是死板了点儿,不过也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颜霜对主人家道了谢,便是与胡林出发了。
“这么水灵的姑娘,怎么就嫁给了这个大胡子?”
“人不可貌相,这大胡子顺着这姑娘,这不是很好嘛。”
“那倒也是……”
夫妻两人聊了会儿,一个去收拾屋子准备早饭,一个则去外头砍柴。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子经过?”
这时候,有一个姑娘进来问话。
农人抬起头,摇了摇头。
“打扰了,”女子转身离开,视线却猛然触及到一块被树枝挂着的布料。
……
“我的衣服什么时候被刮着了?”
小溪边,颜霜蹲下身子洗手洗脸,猛然注意到裙子下摆缺了一角,惊呼道。
胡林立刻看过来,“夫人?”
颜霜皱眉,努力地回想着,突然,她惊恐的睁大眼睛,“不好,是从那家人家里头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放在旁边的柴火给刮到了。胡林,我们快回去。”
颜霜站起身。
一双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你不能去!”
胡林沉着脸道。
“不行,那些人必然认得我身上的衣服,他们会有麻烦。”
“夫人,你也知道那些人会来,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尽快地离开这里才是。”
“不,”颜霜摇头,“我们回去一趟,若是那些人没来,我们就把碎布给拿了。”那是好心收留她的人家,她不想他们因此受到性命之忧。
“若是那些人已经在了那里,夫人此去,不是自投罗网?”
颜霜盯着胡林,胡林好不闪躲。
“那,那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了?”颜霜恨恨的跺脚,心头将自己骂死了。
她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
“夫人,你在这里等着,我去。”
颜霜猛然看向胡林,“你……”
胡林对她点了点头,“夫人,你沿着这条道走,胡林会尽快的赶回来。”
“那你保证,一定好把布条给拿了。”
“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会的。”
颜霜点了点头,等胡林转身走了之后,她才沿着胡林说的那条道往前走。
……
“啊——”
农家院内传来一声惨叫。
胡林迅速的藏在一颗大树后,眉头紧锁。
糟了,这些人竟然是这么快就找来了?
“说,她在哪儿?”
女子的声音,宛若出谷黄莺,然而,她掐着男子脖子的凶狠模样,却是叫人心中不寒而栗。
“小的,小的不知道姑娘你找的是谁啊?”
“哼,这是她留下的,她肯定在你这里住过,我再问你一遍,她在哪儿?”
该死的女人,被下了药还跑了,害得她在那个棺材脸落了面子,等找到了她,再好好的教训!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砰,女子随意的一扔,农人便是被狠狠地扔在了墙上,身子无力地下滑。
“相公——”
农妇瞧着墙上绽开的血花,心差点都要跳出来了,她飞快的跑到农人身旁,紧张的瞧着他。
“相公,相公,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
“我……我没事……你别哭……”
农人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安慰农妇道。
“哼,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不说,我就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女子发狠的道。
农妇紧紧的搂着农人,吼道:“他们一早就走了,沿着这条路走的,一男一女,你们去找他们,你们去找他们。”
得了消息,女子领着人,很快的便是走了。
“你,你……你说这个干什么啊……”农人激动地道。
“相公,我不能看着你死,早知道他们是祸害,昨晚我们就不应该收留他们……”
农妇呜呜咽咽的大哭起来。
“唉……他们是好人,这些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辈……”
“别人我不管,我只要你好好的。”
“你——”
忽然的,农妇瞪大了眼。
“你,你怎么还敢来?害我们不够吗?”农妇嚷嚷道。
“嘘,别说话,别说话……”
农人抬手将她的嘴巴给堵住。
“这位公子,对不住了。”
农人抱歉的看向胡林。
胡林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这个玉佩你拿着去治伤。”
“公子,这……”
胡林转身,农人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他便是没了影子。
农人到底是脑袋受了伤,流了血,没一会儿便是晕了过去。
农妇将胡林放在地上的玉佩给捡了起来,拖着农人去了屋里头之后,便是去了城里。
胡林抄近道,回到小溪边,没走多久,便是见到了颜霜。
“夫人。”
“事情都办好了吗?他们怎么样?”
颜霜焦急的道。
“那些人追来了。”
胡林沉声说。
颜霜瞪大眼睛,“那两个人呢?”
“夫人放心,他们没有性命之忧。”
颜霜送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他们追来了,咱们得赶紧走。”
“夫人,来不及了。他们人多势众,你我即便再往前走,不用多久就会被他们追上。”
“那你说怎么办?”颜霜抬头看向胡林。
胡林瞧了瞧四周。
“夫人,我们往山上走。”
顺着胡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颜霜见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好。”
事不宜迟,两人很快动身。
两人才走不久,女子便是带着人赶来了。
“停——”
女子站在三岔路中间,抬手道。
众人看向她,等待她的指示。
女子蹲下身子,瞧了瞧上面的泥土,道:“去探探这附近哪里有水源?”
“是。”
“巧云姑娘,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余下的人中,有人不解的问道。
女子笑了笑,“这个时候,大雾早就散了,可地上的泥土却是湿的,说明是有人踩上去的,这人,自然是我们要找的人无疑了。”
“姑娘,水源就在西面。”前去探寻水源的人很快的回来禀报。
“出发,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她再逃了。”
……
“喂,你还生我的气呢?”
颜霜瞧着前面的胡林道。
胡林脊背僵硬,嘴唇紧抿。
颜霜喊了他好几句,他都不答应,便是小声的嘀咕起来。
“不就是让你站在三岔道那里撒个尿吗?至于和我生这么大的气?”
“夫人——”
胡林猛然转身,眼睛盯着她。
颜霜在这样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对不起,我道歉,不过,我发誓,你方才尿尿的时候,我没有偷看。”
“夫人!”
胡林咬牙切齿。
“那些人也不知道能骗过他们多久,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颜霜绕过他,大步的往山上走。
胡林别扭的厉害。
当着喜欢的人的面尿尿,虽然,虽然她是背过了身,而且这是为了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顺带报复一下那个狠毒的女子,可是,胡林心头还是别扭的厉害。
“不走吗?”
没听到声音,颜霜转头瞧着他道。
胡林叹了口气,是由轻重缓急,当时,那些人追的紧,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的紧张,他们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将水给盛来,是以夫人便是让他……
胡林抬脚往前走。
颜霜见状,嘴唇勾了勾。
“夫人,为什么你要让我在那里……那样。”
一件事压下了,胡林问出了另一个疑惑。
“追我的女人刚愎自用,自大狂傲,自以为是,所以,我就让她自以为是的发现了大湿的泥土,让她自以为是的沿着西面走。”
她和胡林前往的山上,可是往北,两个越走越远的方向。
“可是夫人,你为何如此笃定她会发现?”
胡林又问。
颜霜笑了笑。
这个笑容,自信而从容,对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淡定。
胡林定定的瞧着她,半响也没有回过神。
颜霜转身,大步的往前走。
山道上,回响着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为何如此笃定?
颜霜想着胡林问他的。
是因为那个女子以为的一包药就能药倒她。
小看对手的人,想要赢,怎么可能?
……
“巧云姑娘,都一天一夜了,为何还是没有见到他们?”
有人忍不住问道。
没有停歇的追了颜霜一天,莫说人了,便是连一个影子都没有见到。
巧云没有说话,脸色阴沉的吓人。
她判断错了?
不,不可能,她的判断还从来都是对的,怎么可能会错?
对,一定是这个颜霜太善于隐藏,她还没有发现罢了。
巧云站起身,对着众人道:“给我接着追。”
然而,没有人动。
巧云瞪眼,“你们怎么不动?”
有人笑了笑,“巧云姑娘,我们是诺芹姑娘的人,可不是你巧云姑娘的手下。现今,我们跟着你走了一天,都没有抓到人,累了,要歇息了。”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算什么东西!”
这人说起棺材脸女子,巧云的死对头诺芹,她脸上更是勃然大怒之色。
然而,没有任何人理会她。
“好,你们不去,我去,等我抓到了她,带回主上身边,我看主上怎么治你们的罪。”
巧云的狠话,叫众人迟疑起来。
虽说现在还没有抓到颜霜,可是若是巧云真的找到了她,带回主上的身边,主上必然大喜,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候他们……
一番衡量,有人站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又有些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
巧云扬了扬下巴,“走,在天黑之前,将她给抓到。”
“是,巧云姑娘。”
一行人拖着酸软的腿,大步的往更西面的方向走。
另一边,北面的颜霜,双腿也是酸软得厉害。
走的是山路,比起平路来更是要费力一些。
她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成不成,我走不动了,你让我歇会儿。”
胡林点了点头,找了个石头坐下,片刻后,站起身,“夫人,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吃的。”
“嗯。”
胡林这一去,颜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走的时候,日头还在颜霜的头顶,等他回来,日头已经斜的很是厉害。
颜霜敏锐的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你,你受伤了?”
她飞快的跑上前,担忧的道。
胡林瞧着她此刻的眉眼,心中一暖,摇了摇头,“多谢夫人关心,不过,属下并没有受伤。”
“哪里身上怎么有一股好重的血腥味?”
胡林让开身子。
一只浑身浴血的豹子出现在颜霜面前。
“夫人,这只豹子出现的突然,我们在山上走,它终归是一个危险的存在。我耽误了些时间,害夫人担心了……”
胡林闭上嘴巴,担忧的瞧着颜霜。
“夫人,你……”
“我没事。”
颜霜朝他笑了笑。
“夫人,对不起。”
胡林看着那一滴挂到下巴的泪,心中痛得厉害。
颜霜摇头,“不是你的错,我,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往事?
这往事里必定是有皇上,所以她才会哭的这般的厉害吧。
胡林猜得不错,颜霜的确是想起了西门离,想起了小包子,也想起了点心和馒头。
回去的路,她要闪躲着追过来的人,保留体力,不敢放任自己的情绪去思念和感怀。也不能叫一路保护着她的胡林担心。
然而,情感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又如何是心能够控制的?
就好比现在,她看着躺在地上的这只小豹子,与西门离的过往便是历历在目。
也是在山林。
也是逃亡。
然而那时,她的心远没有现在恐慌、害怕和无助。
因为是在他的身边,无论面对什么,她都不会害怕。
死也好,生也罢,他们都在一起。
“夫人……”
胡林低声唤道,然而,她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低着头,整个人都埋在了一个角落里。
胡林叹了口气,转身将豹子给料理了。
山上冷,他们也没有带什么东西,等到了晚上,找到一个背风的地方待上一晚,便是靠这张豹子皮御寒了。
他有武功的底子,守得住寒。
可是颜霜,她是女子,且不会武功,山上的寒气怕是守不住的,要是侵入体内,病了可就不好了。
胡林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刀割皮肉的声音响起,趁着热气,快速的剥皮,割肉,清理,撒盐,然后放在已经点燃的火堆上面烧烤。
做完这一切,颜霜的心情也平复的差不多了。
不过,眼睛还是红红的。
“夫人,给……”
胡林将已经烤好的一块豹子肉给她。
颜霜接过,冲他笑了笑,“谢谢。”
她的吃相很是秀气,小口小口的嚼着,然而,整个块肉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消失了。
颜霜吃完一块肉,抬起脸,对上胡林微张的大嘴,笑着道:“还有吗?”
“夫人,请稍等。”胡林很快的回神,又割了一块肉给她。
颜霜一共吃了三大块肉,肚子这才饱了。
胡林很是贴心的给了她一些果子解渴。
吃饱饭,胡林处理了柴火,又将烤好的肉给包好,余下的肉,直接放在原地。
山上谁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猛兽,身上带着生肉,完全就是对猛兽们招手,说“来啊来啊,这里有好吃的,不要客气的来吃吧”,纯粹找死的事情,颜霜和胡林都不会干。
两人继续往山上走。
颜霜补充了体力,又因为哭了一场,心中的不安减少了许多,心境变化了,她脚下也好似生了风,走起路来虎虎生威,不一会儿便是走到了半山腰。
手撑着一棵大树,颜霜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如同蚯蚓一般的小道,以及阡陌纵横的田垅,脸上带着大大的笑。
很不错,到这会儿那个女人都没有追上来,可见她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番布置。
“巧云姑娘……”快要到天黑的时候,还是没见颜霜的影子,这些人忍不住看向中间一脸阴沉的巧云。
到这会儿,巧云即便不承认自己判断失误,也不行了。
“我们……”
众人紧张的看向她。
巧云咬着牙齿,转过身,不甘心的道:“往回走。”
众人松了口气,总算是可以往回走了。
“巧云姑娘,这一次,我们哪里找人?”
有人又问。
巧云脸色阴晴不定,人跟丢了,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够回去了。
即便要面对那个棺材脸的诺芹,然而,为了完成任务,她也要忍了。
“无功而返。”
一进门,巧云便是听到冷冷的女声。
抬头,诺芹的万年不变的棺材脸出现在眼前,她冷笑道:“我是无功而返,不过,你与其有功夫嘲笑我,还不如帮着一起找人,毕竟,这可是我们两个的共同任务,人丢了,主上惩罚我,自然也不会忘了你。”
诺芹诧异的看向她。
巧云浑身一个激灵,戒备的瞪视着她。
“没想到,你的脑子没有进水。”
“许诺芹!”
巧云一字一字的道,每个字就好似从咬碎的牙龈里蹦出来的一般。
诺芹并不在意,让身后的人附耳过来。
那人频频的点头,不一会儿便是出去了。
巧云看着诺芹,只见她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十分悠然惬意。
巧云慢慢的走过去,在旁边的桌子落了座。
比谁能沉得住气,她可是不会输的。
这个时候,诺芹站起身。
门外,之前的出去的那个丫头走了进来。
“诺芹姑娘,有消息了,她在山上。”
诺芹点了点头,瞟了眼一旁坐着不动的巧云,眉头微皱,道:“人在山上,两边是断崖,你从北面包抄,我在西面堵截。”
巧云啪的拍了下桌子,“你凭什么指挥我?”
诺芹笑了。
然而,巧云却是觉得笑着的她,比棺材脸的她还要可恶。
“因为,消息是我查到的。”
巧云死死地咬着下唇,诺芹的态度叫她心中恨得厉害,然而她一个反驳的字眼都找不到。
没错,她是判断失误了。
她又一次将人给放跑了。
哼,嘲笑她的,讽刺她的,终有一天,她一定会叫她跪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