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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星河如流星般渐落千户,汇至房屋之内。
旋即,在所有人呆然注视下,诸多山村男子满脸茫然地推开家门,走出了屋子。
他们面面相觑,仿佛不可置信地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自己竟然....没死!?
至半晌后——
村内百姓们已是重逢相拥、不由得喜极而泣。
本该早已被那些妖鬼们随手杀死的平民们,如今皆伤势痊愈、甚至死而复生!
他们虽错愕于自己竟能复活,但看着家人们痛哭流涕的模样,终究还是难忍心中酸楚触动,相拥无言,默默感受着宛若上天恩赐般的奇迹。
不,这并非上天赐予。
而是恩公等人所赠的无上恩情!
夜光渐散、星河消弭,在众人崇敬万分的目光注视下,林天禄将最后一缕音符吹毕,默然放下了手中玉笛。
而原本还萦绕着奇异翠光的乐器,如今光辉散尽,又恢复成了原先朴实无华的模样。
他拂过笛身,眼神闪烁不定。
或许刚才那起死回生之能,才是这件上古异宝的真正威能?
“恩、恩公——”
眼见几名老者上前欲要跪地叩拜,林天禄连忙伸手将他们拦住:“还请不必如此多礼,救人性命本就是分内之事。”
“您、您救了我们新朱村上百口人,这等恩情怎可忘记!”
老者们皆是潸然泪下、神情激动万分,可见亲人复苏对他们而言是何等感动。
几乎与再造之恩无异。
交谈之际,那些受到解救的妇孺、得以复苏的村中男子们也纷纷上前,诚恳跪地行了大礼。乌泱泱一片跪倒,呼喊道谢之间难掩心中激昂。
“我等新朱村上上下下所有人,皆对林先生感激不尽!”
林天禄见村民们感激难平,最终也没有再强行阻拦,无奈笑道:
“在下知晓诸位心中激动,但还请明日一早先将这些无辜孩童们送往就近的城镇,让官府前来帮忙寻找他们失散的亲属。”
“恩公吩咐,我等定是竭力以赴!”
“既然如此,诸位就先行回屋歇息去吧。”
林天禄笑着拱手道:“那些狂徒皆已伏诛、往后不会再有何不长眼的恶徒胆敢前来胡作非为。诸位村民往后安心继续生活,无需担忧不安。”
几名老者连忙抬头望来:“那恩公您...”
“在下就不多做久留。”林天禄颔首道:“本是正巧途径此地,如今恶徒已灭,自然得重新启程。”
“还请恩公...再在村中留宿一晚!让我等村民们好好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啊!”
林天禄苦笑道:“几位老先生不必如此,我与几位妻妾本就正在赶路,实在耽搁不得。至于这感激之情,诸位村民们留于心中便可。”
“可是——”
嗖!
一缕清风倏然拂过众多百姓的面庞,令他们神色蓦然一呆,仿佛失神般晃晃悠悠的重新站起。
林天禄神色微怔,侧首望向不远处走来的云玥。
“玥儿?”
“他们如今甚是激动、索性冷静一晚。”云玥轻吟道:“正巧让我们离开此村子,省去些麻烦。”
说着,她长袖一拂,这些村民们很快转身朝着房屋方向走去,而被强行拐来的孩童们也被各自分配了房屋住所。
她正要顺势抹除掉村民们今晚经历的记忆,但术式正凝,却终究没有再下手干预。
生离死别之后,便更能见真情感动。
往后这些村民之间的情谊,想必也能更为坚韧牢固。
只是——
“天禄,你可还好?”
云玥美眸转来,面露几分关切。
毕竟这座新朱村今晚经历的这场灾劫,究其原因,是因天禄招惹到的麻烦而来。
“无妨。”
但林天禄很快回以坦然笑容。
“我知晓其中因果,但也不会自贬自怨。往后若还有其他与我结仇的妖鬼术者在外草菅人命,我都要一一将责任揽在自己头上,怕是有上万条命都不够偿还啦。”
见其依旧能轻松谈笑,云玥心中稍宽,淡笑着点了点头。
“天禄无事就好。”
“不过,往后我确实得更加注意些才行。”
林天禄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可不能让这些三教九流的恶徒们逍遥法外,让他们能有再作恶之机,对天下苍生都是一桩祸患。”
...
“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
华舒雅收起长剑,正与程忆诗一同从远处走来。
她暗自握了握持剑右手,心中惊异着自己修为实力的飞速增长。
刚才竟能单凭剑技招式与赤魔境界的妖鬼抗衡,着实令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过——”
程忆诗颇为好奇地看向玉笛:“夫君,此物何时竟有了逆转生死之效?能将那些早已死去的村民们复活?”
林天禄不禁面露古怪。
这玉笛之神效,之前可是闻所未闻,就连他吹完一曲后都有些震惊讶然,别更说解释缘由。
“——此物,名为玉龙创生笛。”
一丝清冷空灵之声蓦然响起。
林天禄等人心头一惊,连忙循声望去,却愕然发觉正是茅若雨缓缓走来。
原本温柔贤淑的美妇,如今竟展露着更盛清冷剑意的出尘淡漠,眸光似海,娇容平淡无波:
“并非凭空逆转生死轮回,而是借助逸散在此地的大量阴气魂力,修补那些凡人身上的创伤与魂魄缺失。毕竟这些凡人死后逸散的魂魄,皆被妖鬼们所吞噬,时日尚短,从中滤出相应的凡人魂魄并非难事。”
“若雨...姐姐?”华舒雅面露茫然,惊疑不定道:“你、你现在怎么...”
好生古怪!
相识至今,她从未见过茅若雨有过如此古怪的神情语气。
就连一旁的程忆诗与云玥都诧异万分,只觉眼前的茅若雨仿佛彻底变了个人似的!
林天禄眼神闪烁一阵,低吟道:“你认识此物?”
“如今在你手中也算...唔?”
茅若雨面色微怔,有些恍惚地踉跄两步。
但再抬起目光之际,她又恢复成了原先的灵动神色,连连眨动美眸:“刚才,奴家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若雨姐姐刚才...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知晓相公将恶首击溃,然后吹奏笛乐——”
茅若雨扶额晃了晃脑袋,面露一丝茫然。
她,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也逐渐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是、是我体内另外一道意识?”
“是啊。”
林天禄上前扶住了她的柔夷,轻声道:“但无需紧张,她刚才应该是与这笛子之间起了联系,才会突然开口出声。”
“...奴家倒是很放心的。”茅若雨露出温婉笑容,浅笑道:“那位姑娘当初帮了奴家不少,而且她似乎还相当博学,兴许将来奴家还能从她身上多学习些秘闻呢。”
林天禄哑然失笑一声。
自家这位娘子也确实是随遇而安。
“既然暂且无忧,我们便再度启程离开此地吧。”云玥悄然开口,眸光在茅若雨身上若有所思地游离了一阵。
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冰冷气息,很快让她回想起在幽冥界内的冲突经历。
当初若雨突然获得了足以比拟蛮境的修为,似乎正是那古怪女子从旁相助。
“至于之后行程,我来帮大家消弭掩盖气息,想来不会再有些恶徒一路追击不放,能省去不少麻烦。”
“那就麻烦玥儿了。”
林天禄朝不远处招了招手。
旋即,美霞很快拉着马车欢脱雀跃地快步赶来。
“刚才那一脚踢的可真是不错。”
林天禄不禁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狠又准,相当解气。”
“哼哧~”
美霞颇为骄傲地扬首一哼,似分外自豪喜悦。
众人重新踏上马车,策马而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再度归于安宁平静的山村。
直至这时,村中才有几名老者恍惚回神,连忙放下手中衣物,匆忙走出房屋,眺望远处山路中渐行渐远的马车轮廓。
“...感谢,几位仙神恩公重于泰山之恩啊...!”
他们泪流满面,神情激动地跪伏在地,遥遥恭送道别。
...
而在村落后山之内,一抹修长高挑的倩影正俏立于古树之上,目光清冷地望着村中无言叩首的几名老者,微微颔首:
“还算知恩图报。”
她撩拂秀发,侧眸望向深幽阴暗的密林深处,朱唇轻启:“但尔等卑贱鼠辈,倒是阴魂不散。”
“杀了我等的人手,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么?!”
暗林之中传出一丝低沉沙哑的冷哼。
与此同时,阵阵诡雾开始逸散弥漫,转眼间就将方圆几十丈包裹笼罩。隐隐有猩红血芒在四周闪烁浮动,身影莫测。
“我确实不准备‘全身而退’,毕竟都已在此地等了你们许久。”
高挑丽人神色淡漠,素手一抚,赫然见数十柄流转寒芒的兵刃凭空显现,呈列环绕插落在身旁地面与树干上。
旋即,她面无表情地抬起阴森鬼瞳:
“来都来了,正好将你们连根斩灭。
——尔等,没有资格再存活于世。”
寒芒,霎时在密林中迸发闪耀。
...
但在片刻后,异动又渐隐于无形,没有激起丝毫风浪。
唯有一道婀娜魅影悄无声息地踏足腾挪,汇作清风远去。
只剩下密林内几乎洒满了每一处角落的碎肉血糜,呈喷洒状溅出足有百丈距离,几乎将小半树林都尽数覆盖。早已分不清哪具尸体、尸体又所属何人何方,连同被分割成千百块的魂魄都泯灭无形,只余一丝默然的惊恐与后悔。
...
...
翌日清晨渐起。
随晨光洒进车厢,映照在绝色丽人的面庞之上。
云玥噙着温软浅笑,美眸微垂,分外温和地轻抚着大腿上安然沉睡的茅若雨和程忆诗二人。发丝如瀑散落交缠、俨然一副美艳夺目的旖旎画卷,令人目不暇接。
坐在对面的华舒雅睁开双眼,调息完毕,悠悠呼出一口浊气。
见眼前三人仍在休息,她扬起一丝笑意,随手撩开纱帘,蹑手蹑脚地跨至驾位上。
“前辈,还在鼓捣这根玉笛?”
她轻抚裙摆缓缓坐在林天禄的身旁,有些好奇道:“已经复原出了昨晚的神效?”
“自然还没有。”
林天禄有些哭笑不得。
“我试着又吹了几下,似乎又变回了之前的寻常笛子。以那位姑娘的解释,或许当真要在魂力充沛之地才能起效?”
“倒是可惜。”华舒雅低吟一声。
“其实,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林天禄满脸轻松笑意,随意转动着手中玉笛:“哪怕这玉笛当真能肆意逆转生死,于我们而言也并非是真正的好事。生与死的界限变得愈发暧昧、是生是死都掌握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这要是有一个不慎,兴许都得迈入歧途之中。”
华舒雅若有所思道:“前辈的意思是,不可太过依赖期待这股逆转生死之力?”
“确实是这个理。”林天禄笑着继续道:“不过,这玉笛将来若当真有如此威能,妥善好好利用起来便是。无需有何负担。”
“前辈还是这般豁达。”
华舒雅感慨一声。
她拢发眺望向远处已若隐若现的山脉轮廓,眯起双眸,低吟道:“前方便是呡山?”
经过这一夜赶路,几乎已来到了呡山周边的地带。
“听当地县民说的,那片群山应该便是呡山之地。”
林天禄从怀中取出一张简朴地图,随意对比了几眼:“横亘在武昌与茂环两省之间的连绵群山,方圆百里之内也唯有此地群山环绕、状势巍峨。只是地处偏僻、地势又太过陡峭,呡山周边一带才几乎无人居住,鲜少会有人提起此地。”
此行问路过来,甚至都有几位当地人不曾听闻过呡山的存在,着实让人有些无奈。
华舒雅凑近瞧了瞧地图,思忖道:“那我们待会儿该从何处上山?”
连绵群山间并没有任何上山道路,周围也无甚村落聚集,要想上山找到一位杨姑娘,似乎颇有些困难。
“杨姑娘她既然特意喊我们到呡山一聚,而呡山势力又世世代代居于此地,流传了上千年之久,应该会有感应辨别之手段才行。”
林天禄笑了笑:“总归先到了山脚下再说。”
...
莫约至中午时分,阴云渐起,阳光微敛。
林天禄一行沿着布满杂草的林道勉强前行,终于顺利地来到了呡山群峰的山脚之下。
茅若雨扬首眺望,见萦绕在云海雾影之中的无垠山峰气势恢宏,不禁感叹出声:
“好生壮阔。”
这等气派山峰,怕是与当初瞧见的仙凤山也不下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但该怎么上山?”
程忆诗和华舒雅下了马车,略显困惑地环顾四周。
如今虽是冬日、但这深山老林间依旧植被林立,刚才能寻得一条将马车驶进来的石路已是难得,这上山路一时还当真难以瞧见。
林天禄正暗自思酌,但很快察觉到不远处传来一丝脚步动静。
华舒雅秀眉紧蹙,蓦然轻喝道:“何人藏身林间,快些现身一见!”
“......”
片刻后,一道佝偻身影从林间缓缓走出。
但令众人倍感意外的是...
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位早过古稀年岁的老妇人,头发花白、面布枯木褶皱,杵着厚实木杖一步一顿地走来。只是瞧其身上的衣着却又显得干净整洁,似颇有些身份。
林天禄连忙拱手道:“不知这位老夫人可是住在当地的村民?”
沧桑老妪抬起浑浊双眼,声音沙哑道:“你们,便是林天禄以及几位家眷?”
林天禄眉头微挑:“正是,但老夫人为何会...”
“老身受了山主...呡山青女的吩咐,在山下等候多时。”
老妪深幽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不急不缓道:“在隔壁垟村听闻了林先生入赘华王府之事,老身算算时日,你们大约这几日便会赶到呡山附近,特意前来瞧瞧。”
华舒雅好奇道:“如此说来,老夫人是来接引我们上山?”
“不。”
但老妪却摇了摇头。
“山主所在的主峰,旁人不可轻易踏足,唯有林先生一人可登上山巅,山主已在山腰处等候多时。而几位妻眷夫人则随老身到侧峰偏殿内暂作休息,等候山主将要事办完后才可前去主峰。”
“唯有我一人可上山?”
林天禄不禁面露讶然。
“此乃呡山旧规,不可逾越。”老妪语气甚为干涩平淡,幽幽道:“若非山主特意吩咐,哪怕是林先生也决计不可踏入呡山哪怕半步。”
“这...”
林天禄回首看向身后的华舒雅等人,脸色为难。
但茅若雨在略作思忖后,很快面色郑重地颔首道:“相公,你先行上山吧。既然来了呡山,自然要遵守当地的风俗规矩,我们就随这位老夫人去落脚等候便是。”
“那杨姑娘想来也不会胡闹害人。”程忆诗赞同道:“或许当真有何重要之事需要与夫君你单独相谈,不便让我们这些外人打扰。”
若旁人有此古怪吩咐,她当然不会轻松答应。
但当初她们与杨婵贞亲自相处过一段时日,知晓那位神秘姑娘性情虽冷、但无丝毫歹意,也绝非是有意扰人不快的狡诈女子。
“那好。”林天禄神色严肃,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老妪:“老夫人,得麻烦您招待好在下的几位妻子。”
“这是自然。山主本就吩咐老身要妥善招待这几位姑娘,总归不会让她们少了哪怕一根汗毛的。”
老妪以木杖点了点地面,沉声道:“至于你,只需沿着这条山路继续攀登,直至踏至山腰之上便可瞧见通路。”
林天禄正色拱手:“多谢老夫人提点。”
“姑娘们便随老身来吧。”
老妪转身蹒跚离开。
云玥蓦然低声道:“由我照看不会出事的,天禄安心上山便是。”
“那我先行动身,你们切记要保重。”
林天禄目送着茅若雨她们跟随着老妪渐渐离开,侧身看向巍峨高峰,眼神微凝,很快迈出脚步开始登山。
...
山峰之陡峭,于超凡者而言算不得难事。
林天禄负手连连踏地腾飞,宛若腾云驾雾般攀登而上,枝桠崖壁皆作踏足之地,不消片刻间就已穿过山腰云雾。
直至——
“嗯?”
林天禄心有所感,连忙停下脚步,顺势落入到山腰平地上。
抬头望向上方,能感知到一层结界横栏在前,挡住了继续攀登的去路。
“应该是呡山内含的结界,以防外人随意靠近?”
林天禄瞧了瞧四周,发现山腰之处已是颇有几分世外桃花般的风景美色,枝繁叶茂、落雪裹素,分外清新宜人。
“并非纯粹的天然之景,而是有人特意修剪培育而成。”
他沿着林间小径徒步而行,隐约有股淡淡的清幽寒气萦绕四周,与阴气似是而非。
“难道是呡山中人...嗯?”
林天禄脚步蓦然停顿下来,略显讶然地望向前方。
树丛倏分,眼前景色豁然开朗,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恍若直通天际的连绵阶梯,一眼望不到尽头,隐没于云海之间。
林天禄又环顾四周一圈,确认并无其他通路。
“难道说,在踏过这条阶梯山路后,才算真正到达了呡山之地?”
山下遇见的老妪说呡山青女在山腰等候,但好像并未瞧见——
“等候多时了。”
清冷淡漠之声蓦然响起。
林天禄心头微动,回首望向后方。
旋即,一抹婀娜倩影自树影之间悄然走出。依旧是那一袭典雅雍容的姿容打扮,面纱遮颜,胸襟大敞,袒露着白皙如玉的粉圆香肩,硕峰荡漾。
纸伞垂肩,黯淡倒影落于风华绝代的曼妙身影,但仍难掩令人惊艳万分的别样气质。
杨婵真将鬓发拢至耳后,紫眸微闪,轻吟舒缓道:
“先生瞧着似乎又成熟了些。”
嗓音空灵淡然,似能抚平心中涟漪。
林天禄失笑道:“姑娘谬赞了,才短短半月时日,哪有何成熟可言。”
“或许吧。”
杨婵真不置可否,缓缓迈步走来。
在林天禄略显错愕的注视下,勾住了他的右手臂弯:
“跟紧我,一同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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