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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把人拉住!”
“这不是真的金兵, 冷静啊!”
新戏大受百姓好评,就是太受好评了,导致伶人演金兵风险大增, 开始两次玩家们还时刻准备着拉开,后来是直接上一排兵隔开观众席和戏台子。
玩家们也没弄其他戏,就这一出, 三天两头演。现代人娱乐活动丰富多彩, 电视节目千奇百怪, 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一个节目重着样子来, 百姓依然会愿意捧场。
戏班子唱着唱着, 就唱到卫县去,依然大受好评。尤其是大过年, 又不要钱, 多少人家拖家带口跑去看, 给小孩带一把煮豆子当零嘴, 往那一坐,能看大半天。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跟着其他人一起骂起来:“该死的虏贼!金狗!”
如此数日, 果然将卫县县令惊动。
卫县县令早早投向金国那边, 哪里可以容忍他们诋毁主子,当下派出官兵去捉拿戏班子,不捉还好,一捉,直接把卫县点炸。
在宋地,唱宋人打金人, 居然会被宋人官员关进狱里?这还有没有王法, 有没有天理!
“哎, 你们是从哪里来,唱这些戏有甚么目的?”
狱里,牢头隔着牢门,快人快语:“县令要俺审问你们,眼见得你们不济事,俺也犯不着下鞭子烫烙铁,不如招了吧。”
牢头其实不抱希望,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他看过那场戏,真是一场很不错……很不错的戏,但如果让他因为那场戏明着反抗县令,把戏班子放出来不可能,可若仅仅是放放水,不让他们受牢狱之苦,那倒没问题。
班主“啊”一声,说:“我们从黎阳来,没甚么目的,就是普通戏班子,四处唱戏。我们在黎阳唱有小半个月啦,才过来”
“黎阳?”牢头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牢卒已然激动上前,隔着牢门抓住班主衣领子用力晃:“是黎阳县!是小官人么?你们是不是听小官人指令?”
牢头更是疑惑:“甚么小官人?”
班主更疑惑:“你认识小官人?”
“我我我……我二哥在黎阳!金风!金风你们知道不,开茶馆,是黎阳人,被分了二十亩地!”牢卒的手仆然捏紧,暴起青色筋膜:“小官人给百姓分地是不?分地后还给挖水渠?还给建屋子?”
牢头喉头滚动,满脸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大善人?都不能说善良,这是冤种吧!
班主连声音都比刚才高:“当然!分地!一人二十亩地,不要钱!就连税收也只收十亩地,没有杂费,只要交十亩地税就行,收成多也是十亩地,收成少也是十亩地!”
牢里还有其他犯人,震惊望着班主这边,很快就喧哗起来。
“真给分地?”
“分!都分,户籍在黎阳就分!在滑州也分!男女老少都分!”
“税收只收十亩地,没有其他东西?没有脚钱?没有加耗?没有头子钱、人头税、义仓税?”
“没有!都没有!交十亩地粮食,剩下都归咱们自己,是吃是卖都可以!”
“还说给建屋子,真的假的?他们竟有那么多钱?”
“哪有官人会那么好。就算他们真是好人好官,他们有那么多银钱?”
听到牢房里那些质疑声,班主可坐不住了,站起来,用唱戏本事一震胸腔,声音洪亮:“骗你们作甚!小官人们可是真心心疼咱们老百姓,俺们黎阳城墙需要修整,他们不征劳役,是自个儿搬石头修城墙,修得慢,但他们说不用征劳役,说官府就是该干这个,不可以把那什么……什么风险……唔,转接到老百姓身上。想要修得快就付工钱,雇佣我们。还有那房子,当然不会是大房子,单人住,不宽敞,就是七尺男儿双臂伸长——喏,看我比划,这么宽。却也容得下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卧室旁有个门,通向小厨房。茅房没有,你可以小跑去公共厕所上,不收钱,也不远,每两条街就有一个。如果你成亲,还可以给你把屋子拆掉再建,添一张床。”
屋子很逼仄,但它不要钱啊!对于自己有钱建房的人家而言,当然看不上这点东西,还觉得这是在虐待,但对于乞丐、流民、底层贫苦人民而言,小官人真是千好万好——连锅碗瓢盆都给你准备好一套!
“不过需要等待,小官人们还要琢磨军费,都是花钱地方,所以房子和家具便由他们自己动手,连陶土都是自己进山里挖取。”
其他人异口同声:“应当!”
有伶人将双手从牢房柱子里伸出来,自豪地说:“你们看这手套!过年那会儿,小官人们挨家挨户看,看到谁家手开裂,就送他们手套暖手,我也有!”
又出来另外一个伶人,小声说:“小官人说他们站在穷人这边,旁人说我不信,小官人说我就信!”
“小官人从不说虚话,我闺女也分到二十亩地,地实打实在那里,我那天哄她好久,她才哭停下来。”
“今年我家地里收成特别好,是四十石三斗!只需要交给小官人十五石一斗三升粮,余下那些都能存进自家仓库里。往年哪有这般好日子过!”
“往年没有,以后就有啦!小官人说,往后年年如此!”
牢里人入迷听着,在这布满蛛网和尘土的牢房里,心脏剧烈跳动,散发着勃勃生机。
玩家们用雷霆手段铲掉一个万人大寨子,那里虽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是块硬骨头,可惜他们硬,玩家们比他们更硬,把陆宰等人支走,也不带其他士兵,靠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儿,强攻山寨,一口将他们吞掉,拖走战利品,复活回黎阳。
一回去就听说:“什么?咱们戏班子被抓了?不是教过他们一发现风吹草动就跑么?”
他们可是带戏班子拿其他城市实验过,每次都能跑掉!这才放心让他们去卫县啊!
宗泽:“不是有伶人代替云之君上台演他么?”
十四岁的青霓:“嗯嗯,我特意挑的人,长得不赖,上好妆也勉强能雌雄莫辨。”
宗泽:“他走在路上,卫县有人看上他了,当街就要强抢民男,那伶人也是和你一样胆大包天,把对方打一顿不算,还用……用特别姿势将人绑起来,听说……听说……”
十四岁的青霓急道:“你说话怎吞吞吐吐,快说啊!”
宗泽脸色微妙且古怪:“听说那人被家中小厮找到时,被绑着手脚扔地上,眼睛上蒙着黑布条,臀……臀还撅着!”
“噗——”
好几道喷笑声在玩家们中响起。
他们唯恐天下不乱。
“干得漂亮!”
“就该这样子!”
“换我在那里,还要扒光衣服把人吊起来,旁边立个牌子,上书‘强抢民男,恶有恶报’!”
宗泽:“……”
宗泽好想把陆宰揪过来,问他他究竟是怎么拉住主公们的,听听这都什么话!这也忒得罪人!等到半夜看不见脸,套麻袋暴打一顿不是更好?
宗泽:“谁知那人是卫县县令子侄,第二日听说他们搭好戏台子在唱戏,就气势汹汹带人去找麻烦,正好看到那出戏,就把这事告诉卫县县令。”
然后他们就被抓进牢里,生死未知,
十四岁的青霓懊恼:“早知道我跟他们去,到时候一柄大斧杀出来,我看谁能挡我们!”
宗泽:“如今说甚都晚了,主公待如何?”
“能如何?”
“三个法子,一个是不管他们,由他们自生自灭,戏已在卫县唱过三四场,由得它发酵。第二个法子,私底下将人救回,派人去劫狱也可,派人给县令送财换回来也可,只不知能不能成。第三个法子,大军压境,让卫县县令无暇顾及他们,攻下卫县,他们便可平安。不过五郎已带兵去攻卫州,如今我们麾下仅有三千兵卒。”
玩家们围在一起小声讨论。
“这是游戏选择吧?”
“应该会影响游戏进程?”
“选哪个啊?我不太擅长这个诶。”
“反正第一个不能选,人家帮我们做事,还放弃人家,说什么这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是所谓的腹黑,统统放屁!反正我是不肯选第一个。”
“我也不肯!”
“加一!所以第二和第三选哪个?”
“为什么不能都要?”
“好主意!”
玩家们一高兴,就连声音也拔高起来:“宗留守!二和三我们都要!”
宗泽:“都要?”
“嗯嗯!大军压境,同时趁他们不注意,找人去劫狱!”
不得不说,这种把下属当人看的主公,跟着放心。
宗泽就很吃这套,当即拱手作揖:“泽这便去调兵。”
三千兵马能大军压境吗?
宗泽表示,能。
他先令五百骑兵抢先入县,可惜卫县县令胆小如鼠,自从四太子身败,金兵撤走后,他便如惊弓之鸟,外面稍微有点动静就宣布关城门,这一次亦是如此,五百骑兵无法抢占城门。
于是宗泽又命士兵用枝叶大力扫荡地上尘土,造成万马齐奔之象。
县城远处黄烟四起,城墙上远望的士兵跌跌撞撞奔回县衙:“不好啦县令!有大、大军攻过来了!”
卫县县令:“什么!有多少人!”
“尘土极大!至少七八万!还都是骑兵!”
卫县县令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一定是朝廷那边缓过劲来,要清算他了!居然派出七八万骑兵,他一个小县城,何德何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