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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针的滴答声,分针的滴答声,朱筱雅的面色越来越白,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是陆震不再加大力道,朱筱雅也必死无疑。
看到杨东文一直沉默不言,洪德光恨不得掐死他,然后由自己来代替回答。
不就是个在或不在么,如果在的话交出来不就好了,可要是真不在的话……洪德光深深的皱起眉头,自己不是练家子,年纪也不小了,已传闻中的陆震的身手,屋里的所有人全上都不够对方打一下的,哪里能将朱筱雅救出来。
终于,杨东文在众人的期待中开口说话了,语速很慢,声音很轻,但却掷地有力,简洁清楚,他只说了四个字:“在我这里。”
“!”东方靖心中狂喜,眼看着成功在望了,如果能在这时将文件追回来,那自己也算是将功赎罪了,老板应该不会再怪罪自己了。
从杨东文准备说话时候开始,陆震就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一直到他说完这四个字,然后……
令所有人诧异并胆寒的一幕出现了……
陆震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无比谦虚,就像是邻家大叔,又像是校园里和蔼可亲的老师,但就在这一片祥云般的笑意中,陆震指间骤然使力,快得让旁人都难以反应过来。
然后便只听到一声短促的“啊”声,随之朱筱雅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在最后的一刻,朱筱雅只感到进入鼻口中的空气越来越少,就算是能勉强吸进去,却还是进不了肺里,同时眼前的世界在慢慢的变黑,是电灯变暗了吗?
记忆瞬间回到了儿时,在自己还是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娃娃的时候,洪德光和养母将自己领回了家,因为怕黑,每每到了晚上,自己都要大哭大闹,楞死楞活不肯睡觉,养母看自己可怜,心疼自己,于是就搂着自己睡觉,而且彻夜不关灯,这么一搂就是好多年,直到自己上了大学,很少回家。
“妈妈,灯灭了……”朱筱雅语言中枢已经构建好了这句话,却愣是没能讲出来,因为此刻的自己连任何一个字节都说不出了。
黑暗继续笼罩向大地,或者说是只笼罩向白色病榻上的美丽却苍白的女孩儿。浮生若梦,梦若浮生,朱筱雅确实感到自己浮了起来,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中。
下面是一张张形色各异的嘴脸,有万分焦急的,也有因阴谋得逞而奸笑的,其中便有一张熟悉的中年面庞,她想要向他说声谢谢,谢谢他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但是没有机会了。
终于,眼眸之内的世界全黑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了,朱筱雅却感到自己的心底笑了,马上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另一个世界有他在等着自己,自己马上就可以和他团聚了,马上就可以厮守在一起再也不分离了,其他那些边上觊觎的女人都继续待在一边去吧,从此以后,他将只属于自己,只是在另一个世界。
但可惜的是,孩子已经没了……不过这也不要紧,未来还会再有。
未来,无关生死。对于爱,爱的未来永远无关生死……
若是在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再开着车与你擦身而过,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再调入冰冷的河水中等着你来救,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骂你臭流氓,还会对你拳打脚踢,如果再有来生,我想我不会再去美国了,因为分别一天,便少了一天的见面时间,如果再有来生……
……!
十秒钟令人几欲窒息的寂静与沉默。
甚至是连东方靖都没有料到这一变局……洪德光毕竟是组织里的人,陆震的手段果然要比自己狠辣太多了。不过同时,东方靖也有了几许报复的快感,要不是因为你的女儿,我的儿子或许也不会死,现在我的儿子死了,你的女儿也死了……哈哈洪德光的震惊、愤怒,还有绝望和悲伤自然远超常人,他本已年近五十,此刻却像极了一头愤怒的公牛,将自己的身躯狠狠撞向陆震。陆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很轻易的就把洪德光甩到了地上。
杨东文强行忍了忍,没有冲动,如果自己现在就死了,那就真的没人给赵敢和朱筱雅报仇了。指望杜小强……?他比赵敢还要冲动,如何能够隐忍。
陆震已经把手从朱筱雅的喉咙间拿开,明明是面向众人微笑着,却让人感觉像极了魔鬼的目光,他最后将视线锁定住杨东文,淡声道:“你尽管传出话去,朱筱雅就是我杀的,如果赵敢没死,他自然会来找我,那也就用不着你多操心了,如果他确实已经死了,那就由你代劳,把那份文件赶紧找来,否则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洪德光又挣扎着爬了起来,这次却是没再扑向陆震,而是趴到了床沿,大手缓缓拂过女儿的面庞,眼泪不禁无声而下。
陆震本就比旁人高出半头,此刻更是威风尽显,身体笔直的站在房正中,在整个房间内慢慢扫视了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开门而去了。
东方靖见靠山已经不在,心中有些害怕,屋里这几人差不多快疯了,估摸着把自己生吃了都有可能,忙跟上逃了出去。
夏莹与朱筱雅并不是很熟悉,但见杨东文如此难过,也禁不住落下泪来。
杨东文虽然悲伤难抑,但他本就心思缜密,明察秋毫,悲伤之余还能念想其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陆震最后和自己说的那段话。
按照那段话中的意思——竟连陆震都不能够确定赵敢是不是真的死去!
当日的黄浦江一战,杨东文等人虽说不在现场,但当时可是有记者冒死现场拍摄的,后来警方又全国通缉,大家自然都知道是陆震杀害了赵敢。
不过,今天这还是第一次和凶手见面。
想到赵敢可能还活着,杨东文的心房轻轻颤动起来,夏莹看到杨东文神色有异,还以为是悲伤过度了,忙从后面环抱住了他的腰。
杨东文伸手压住夏莹的手背,视线透过窗户射向南方。
在这样的情境中,杨东文深深感到了自己的无力,这不是商战,更不是职场,而是真正的生死大局,就算是自己已经成长的很成熟,在这种事上也还是无能为力。但是,难道赵敢真的还活着!?只要人还活着,那一切应该就还有希望。
一直等到十多分钟后,医院才有几个小护士闯了进来,看到床人明显呈死亡征象的病人后,都吓傻了。随后,才又有几个领导模样的医生皱了进来,领头一个白大褂深深皱起了眉头。在小半个小时前,忽然有一大伙人闯到了医院里,其中有一半都是外国人,有黑的,也有白的,并有几人控制住了院长,这些人建立起一个防卫圈,圈子的中心便是这间病房,禁止任何人入内。医生护士们看那些人眼露凶光,都有些害怕,不过还是有几个悄悄的报了警。却没想到,等那伙人离开之后,病房里竟然成了这样的结局,病人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死在了病房里。若说是和那伙人没有关系,怕是连鬼都不会相信。
又过了约莫两三分钟,警察珊珊来迟,听人报警说有匪徒挟持医院,警方还是颇为重视的,派了足足二三十个人过来,但显然也晚了好几步。
案发现场已然人去楼空,剩下的只是一具无辜的冷冰冰的尸体。
随后,警方调出了医院的监控录像,这才发现匪徒头目正是那早已被全国通缉的陆震,不过边上另一人却是个生面孔。而且事情有些难办,因为按照之前公安系统内公布的资料,这些人都是美籍户口,办案的时候不光要走国际流程,还要防止他们逃窜到美国。
本来,在给赵敢扫过墓之后,杜小强已经回到了唐岛,他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小弟也越来越多,但确实是已经渐渐转白了。集团总部还是在唐岛,不能一直留在平津。但是,当朱筱雅亡故的消息从平津飞到唐岛之后,杜小强怎能坐的住,先是狠狠的骂了杨东文半天,杨东文明白自己也有责任,只是闭口不言。
杜小强骂的累了,干脆挂了电话,二话不说就开车到了平津。
杨东文只得无奈的叹息,以杜小强那冲动的性子,谁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情来,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不光自己有危险,连杜小强甚至是周蕾蕾、程沁以及任何一个和赵敢关系密切的人都有危险。
只是,究竟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文件……竟然如此的不惜一切代价,做的如此的惨绝人寰。
为了抓到陆震,警方可谓是费心费力,专门安排了人对杨东文、洪德光等进行暗中守护。这让杨东文感到始终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甚至晚上睡觉时也是这样,杨东文可是深知赵敢有多可怕的,但最后还不是栽在那伙人的手里?就这么看护自己的区区几个警察?要是到了关键时候,他们还真的救不了自己。
毫无疑问,这几乎是到了三个兄弟共同的生死存亡的最危急时刻,赵敢已经不在了,连要帮赵敢守护的人也不在了,杜小强心中的波澜没一刻能够平息。这次再返平津,将所有的得力人手都带了过来,数十辆面包车,依次分成几个批次,浩浩荡荡的沿着高速公路进入了平津。
杨东文也暂时抛开了集团内的事情,亲自给唐岛来的这伙人安排食宿等问题。当然,如果大规模的外来人员进入,也引起了平津市警方的注意。平津市公干局长郭宝峰也早就知晓了赵敢死亡的消息,心中不免有些哀恸,赵敢虽然不守礼法,办事也不合规矩,但确实是一个很另他欣赏的小伙子。至于赵敢和那陆震间的恩怨,郭宝峰也知道些,所以他也是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杜小强那伙人别在他的地盘上无故闹事就成。
因为所处职位的关系,最令郭宝峰关心的其实还是弘广的问题,当初在赵敢离开平津前,郭宝峰就曾经简单而隐晦的说过这个问题。
有关部门其实已经暗中观察了弘广数年了,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证据,但他们都明白,弘广绝对是中国经济商业圈中的一个不稳定因素,或许——是一个很大的祸害,涉及到国外某个大型集团的商业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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