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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旭阳袅袅升起,在鄞江上涔出恍若金箔的明辉。
船只徐徐拂开江面,被晒烫而起的大雾霎时笼罩而来。
一派秋日微凉光景。
比起这样的萧瑟, 杵立在沿江大道旁的大厦高楼顶层里,却上演着别样的鲜明动人。
顶高灯炽,宋艾千从电梯里迈出, 高跟鞋掷地声迸起,听着路过的公司职员和她打招呼。
她只微微颔首, 发丝落垂在肩侧, 哪怕没出声都晃眼得不行。
宋艾千继承了宋父宋母的好相貌,瓷肌雪肤, 唇瓣是点润的朱色。
一张粉俏的芙蓉面,眼若灿星, 双眸泛亮, 明媚之余, 看谁都像是在迸射桃花。
她骨骼小巧, 身段娇柔,纯白的上下款套裙被撑得鼓囊又有致。
白腻的小腿笔直纤窈, 落入极细的脚踝骨处, 异常招人。
一路过来,云朵边的裙摆晃起诱人的弧度,空气里都浸满了暖融的花香。
员工每天最为喜欢的环节,就是宋艾千来公司的时刻。
宋艾千年龄不大, 比起公司大部分职工都要来得小,所以全公司上下都喜欢喊她小千总。
而大概美人少有, 极品美人又着实难见,大家都爱听她的, 连带着工作动力都十足。
这也是千世传媒不过几年便一跃而入传媒公司前列的缘由之一。
千世传媒是宋艾千大学还未毕业时,宋祁深送给自己女儿的礼物,由宋艾千一手创办并掌管。
公司主要负责广告传媒与宣传,影视评估和投资等业务,现如今旗下还额外签的有制片人,编剧以及明星艺人。
千世最初因为宋氏集团大张旗鼓入资,着实惹来不少话题度,宋艾千乘胜追击,愣是将这个招牌给做了起来。
这一番漂亮的成绩单,也让她被誉为宋家这一辈屹立于顶的耀眼明珠。
提起宋家,又是宋艾千着实引人艳羡的地方。
鄞城豪门世家盘踞,城南卧虎藏龙,半山南苑的宋家便是秉承传统的百年世家。
宋艾千顶上有位被称为鄞城男神的哥哥宋慕之,好友又是京巷大院甘家的小女甘蜜,从小也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这样的左拥右护,确实是羡慕不来。
俗话说人走茶凉,放到宋艾千身上,则是人走余香还袅袅。
推开办公室的门,宋艾千还没往里迈几步,当即顿下脚步,轻蹙起秀眉,“又是这么多花?”
簇新的蔷薇与月季几乎摆满了办公室空余的地儿,花瓣上还泛有新鲜的露,应该是刚采摘便送了过来的。
可这画面再美好,都没能分来宋艾千多余的眼神。
毕竟惹得她连路都不好走了。
助理听宋艾千这么问,刚掩上门。
她望了眼后了然于心,点头应着,“是的,不过这次和以往都不同,今天这整面的花墙,是张家公子送来的。”
张意致是张家大公子,先前被宋老宋青庭叫去大院那边吃了顿饭,后来无意间见了宋艾千一面,穷追不舍。
不说这满面花墙,之前频频偶遇也是常有的事。
听到助理这么说,宋艾千敛下美眸,毫不顾及形象地打了个喷嚏,懒洋洋地伸腰,“之后再有,统统不接,也别放到我办公室里,他非要再送的话,让一楼前台收了,送给扫地的清洁工,拿回去还能卖点钱。”
助理听了没忍住低笑出声,张家大公子长相上乘一表人才,洁身自好挑不出什么错,就是吧……这追人方式有些土。
再用心也撼动不了自家小千总。
助理是宋家先前派过来辅佐宋艾千的,原先在宋氏集团做千随的助理。刚来千世的时候,助理以为宋艾千是个娇气的大小姐,当她的助理少不了被使唤,可待到相处久了,摸清了宋艾千的脾性后,她又觉得自家小千总简直是世间难得。
宋艾千偶有骄纵,毕竟是世族出来的大小姐,少不得有几分小脾性。可她虽是这般,却是鲜少将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和千世有过合作的公司,没有不夸赞她的,连带着界内都是连连的好评。
这原先不熟便相处得十分舒服,待到熟悉了,助理能察觉到宋艾千那透在骨子里的娇憨与……可爱。
好比现在。
宋艾千随意地半趴着,丝毫不在意妆发妆容,比娇花还艳的面颊压在桌面上,单手拿起手机慢吞吞地刷朋友圈。
这是早上,公务还不算多的闲暇时刻。
小千总不忙的时候爱发呆,偶尔下午有空,那是铁定要吃小蛋糕和喝奶茶的,雷打不动。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助理问她要订哪家私厨的甜点,被宋艾千挡手拒绝了。
“我今天回南苑,收拾收拾就走了,明天早上我要是来得晚的话,你先帮我看着。”宋艾千吩咐完后便起了身。
她一连在大院里住了几周,半山那边来了话,说是要她回家吃饭。
宋艾千知晓爸妈这是想自己了,思索没多久便利落应下。
她拿起包便往外迈,背后的助理哒哒跑过来,“你自己开车?需要派人送你吗?”
宋艾千摇摇手示意不用,回头朝她笑,“家里来接啊。”
话落她在临出门时望了眼那面花墙,“这些花抓紧处理掉吧。”
助理被宋艾千这一笑晃得差点没闪瞎自己的那双钛合眼,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连忙叫人过来一起处理花。
也曾暗暗想着过。
该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入得了小千总的眼?
毕竟小千总的哥哥是宋总,那可是难能见的极品。
这美男堆里长大,应该是挑剔得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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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艾千确实很挑剔,她等家里司机来接的时候,到底还是从大厦楼下入驻的店里捞了杯奶茶。
说来说去,还是这家最好喝。
好友甘蜜喜欢这家的芝芝柑柑,宋艾千倒不喜欢那种水果茶,只热衷那杯千转百回。
待到捏着奶茶出来,比起车要更先降临的,是鄞城秋天的雾色。
细蒙的雨帘落下,周遭都陷入灰霭般的青白。
不远处的鄞江大桥也半隐在远处天际间,江面已然被遮挡,看不分明。
四处都泛着微冷。
宋艾千瑟缩了下,再抬头,视野中却是闯入一道意外却熟悉的身影。
甘鄞转被人推着从隔壁大楼里出来,身后跟了一行人。
最靠近的旁侧那位站着给他撑伞,他隽逸的面容便隐在这雨帘之中,堪比山水墨色。
两人离得不远也不近,还是宋艾千率先打了招呼,“三哥。”
甘鄞转听此将视线远远地撂过来,下颌稍敛。
随即他招手,旁侧的男人低下头去听,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继而大步朝着宋艾千的方向走去。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把伞,宋艾千抬眸,便听到那人说,“三少看下雨了,您没伞不方便,拿着吧宋小姐。”
宋艾千道谢后,那人走回去推起甘鄞转,浩浩荡荡却又格外沉默的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拐角。
敛眸望了眼手心,加长的林肯缓缓从柏油大道上驶过来。
这把伞终究还是没用上,司机下车撑了伞,亲自为宋艾千开了后座的门。
坐进车内,小姑娘攥紧手里的伞,借着昏暗的天光将视线凝在上面。
甘鄞转……
从小便是鄞城的传奇。
他虽清冷寡言,却是样样在行,自小便是甘家最为拔尖的那一位。
甘家四子中,起承两子的面容肖似甘季庭,后面两子的相貌则是多随了梁音婉。
甘鄞合平日里狂妄浪荡,典型的公子哥作风,因此哪怕和甘鄞转再相像,愣是被压了一头。
甘鄞转清如冷竹,像是伶仃山骨里残留有的劲松,挺拔如斯,料峭又苍然。
一张秀隽的脸恍若笼罩了仙气,近些年来愈发沉淀,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架势。
自小时起,鄞城里喜欢他的女孩和自家哥哥宋慕之相比,便有过之无不及。
每每鄞城人说到此,却是都默契地噤了声,仅长长叹息。
不为别的,只为了甘鄞转的那双腿。
那年,甘鄞转在回鄞城的路上突遇车祸。
人是救回来了,但腿也废了。
自那以后,宋艾千见他的次数便少了起来。
其实小时候,她还经常往甘家跑。
这位清冷却又长得十分好看的大哥哥很喜欢抱她,偶尔还会在大人高声阔谈之时,默默地捞草莓给她吃。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宋小千千的梦里,都是甜津津的草莓味儿。
她喜欢他深如玉石的眼睛,也喜欢他身上那股干净又好闻的墨香。
出事后宋艾千什么都不顾,立即奔往去探望他。
只是也没探望很久,复又统统被医生给挡了回来。
甘家一家子都沉浸在近乎灭顶了的悲痛之中。
甘蜜听到这件事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担心的,没两天也住了院,浑浑噩噩的。
此次前来,哥哥宋慕之探望过甘鄞转后,又去了旁边的病房守着。
宋艾千趁此偷偷地躲在角落里,听自家爸妈和甘父甘母低声交谈。
梁音婉抹着泪,啜泣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阿转要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开怎么办?”
宋母拍拍她的肩头,“我看阿转算是很懂事的了,这种时候多给孩子留点空间吧。”
“他越懂事我越心疼,原本想着是锯腿再做假肢,这样会方便很多,但我瞧着他是不愿意的,只和医生说,自己以后能好起来。”
宋艾千当时躲在门后听,听得满脸眼泪汪。
甘鄞转最终没有选择那个能立即站起来的方式,而是坐在了轮椅上。
之后,他愈发爱上了独处,后来好不容易出门,又经常南下采风,这些年来,和她的交集不多。
漆黑加长的林肯很快驶离大厦,一路疾驰而去,终究是隐匿在了漫天青雾的细雨之中,再也不见。
拐角庇荫处,撑伞的人微弯了腰,低声询问,“您在这儿待挺久了,没事吗?”
甘鄞转收回视线,敛下秀气的眼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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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入沿海盘山公路,越过杉林,半山南苑的黑色雕花大门屹立在不远处。
宋艾千视线仍是放在那把雨伞上。
凑近了轻嗅,依稀能闻到一股幽然晕开的墨香。是甘鄞转身上的味道。
其实刚刚能在鄞江这边碰到甘鄞转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前两年,他在这样繁荣且鳞次栉比的大厦高楼群中,愣是购入了一幢两层楼的独幢,作为茶舍兼并平日里歇脚的地儿。
甘鄞转原先和甘蜜一样,也师从陆章年,只不过学是的毛笔书法。
他喜好收集古玩,还接连收购了有关于此的杂志报刊。
近年来,甘鄞转不知怎的对娱乐圈起了兴趣。
先前千世传媒负责开发的巨制电影,合作方的幕后投资者是他。
“小姐,到家了。”
——前座司机的一声,终究将宋艾千从沉思中拉扯回现实。
宋艾千将雨伞放入包内,下了车走进庄园里。
宋父宋祁深早就候在壁炉旁的沙发上,宋艾千推开门,随意地蹬掉高跟鞋,“爹地!”
宋祁深捞过自家女儿,邪肆的桃花眸微勾起,“回来得挺早。”
“是你叫人来接得早。”恶狠狠地拍了下他,宋艾千站起来,哼着歌要去厨房。
还没走几步复又被唤住,“你和张家大公子怎么回事?前几天我有饭局,他大献殷勤,一副把我当岳父的架势。”
“能怎么回事?我对他可没兴趣。”宋艾千打了个呵欠。
宋祁深笑意深深,“这样就好,爸爸还年轻,这岳父的帽子可消受不来。”
宋艾千半退回几步,捞起抱枕便扔了过去,“知道消受不来当初还要给我介绍啊?我宁死不从。”
宋祁深接过抱枕,笑得更厉害了,“是你爷爷一时起意,对爸爸发这么大的脾气?”
“反正不关我的事,之后我再怎么对张意致爱答不理,那都在情理之内。”宋艾千说着抬脚要往厨房迈。
宋祁深望着自己女儿的背影,好心提醒她,“吃过了么?今天是你妈亲自下厨。”
一句话成功地让宋艾千愣在原地。
亲、自、下、厨。
自家妈妈的做饭水平十年如一,不是焦便是糊,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放到别人家,这亲自下厨是喜事,放到他们家,是一级警报。
宋艾千扭头望过来,“爸,别说妈妈了,你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
宋父宋母都不会做饭,她也十指不沾春水,家里下厨的重任便落到了宋慕之身上。
只是也不知道自家哥哥那副好手艺是从哪儿学来的……
想到宋慕之,宋艾千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关怀他了,当即问道,“哥哥今天还是没回来?”
“不孝子,多半又是泡小姑娘去了,不等他了,走,我们去享用你妈做的大餐。”
宋艾千原本还在想自己哥哥那个性子,能泡什么小姑娘,刚要反驳回去,又听到什么享用大餐,当即如临大敌。
宋母千栀刚好从厨房探出头来,一双美目涔着水,咳得不行,“你们父女俩凑在一块儿在说些什么呢?”
“………”
宋祁深和宋艾千统一沉默了。
父女俩挤眉弄眼的,到了千母面前倒是顶级的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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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吃了自家妈妈的“爱心餐”有了后遗症。
宋艾千当天晚上辗转反侧。
实在是睡不着,小姑娘末了还是下了床,翻开自己的包,将那把伞拿了出来。
当时分明离得那么近,近到她隔着雨帘能望入他凝着云雾的眸里。
她想迈开走向他,被骤然打断。
他完全可以来到她面前,却只是派人过来送伞。
继而便走,走得那么快,头也不回。
这让宋艾千想起之前的一回。
她下江南出差,偶遇也去了那边的甘鄞转。
也只是匆匆擦肩。
蓦然起了火,小姑娘攥起雨伞恶狠狠地甩到一边。
像是这样才能过足瘾,宋艾千明媚的脸蛋儿上泛起一股愉悦之色。
须臾几秒,她顿了顿。
到底还是走过去,将伞拿了起来。
没几日便是甘鄞承和陆葳的订婚宴。
对于这甘鄞承,宋艾千意见是大得要命。
但念及陆葳,她先前还是将千世传媒及时拦下的那条发了过去。
甘蜜说这其中应该有什么外人参透不了的隐情,宋艾千就当是有隐情了。
毕竟要真有什么,照着伯父甘季庭的那个性子,甘鄞承就是不褪皮也该被抽条筋。
甘氏二公子的订婚宴坐落于鄞城内的华安庭成。
觥筹交错,蓬荜生辉,堪称低调中的极致奢华。
甘家包下了整楼,光是宴会便摆满了好几层。
迎宾会客,忙碌之余,四处都是恭喜贺喜的欢声笑语。
宋艾千被甘蜜拉去了甘家主桌的位置,还没坐下来多久,身边隐隐阔来清冷凛冽的墨香。
身侧的地方被甘鄞转占据,他就这么坐在她身旁,一言未发。
眉睫敛着,是光坐在那儿就能让人尖叫的好看。
见他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宋艾千撅下了嘴,打定主意不去理他。
宋艾千今天穿了身旗袍,丹红的缎面,盘扣是墨黑的云母质地,繁复着缀成朵花,就这么落在胸前,继而一路蜿蜒至下,直至落入开衩到大腿的侧沿。
缝隙里是一截牛奶般打发好的肌肤,雪晃晃的,几欲要跳出来。
两颗象牙白的珍珠作耳坠,再无多余的装饰,却是美得惊人。
两人皆是难遇的好相貌,这么并肩坐在一块儿,有人途径这桌,频频回首。
这次前来的宾客众多,有好些在先前没见过陆葳的,又见旁边这人眉目里有甘季庭的影子,便先入为主了。
“这两位,想必就是今天订婚的主人公了吧,当真般配,恭喜恭喜啊!”
一句话惹得就在附近的梁音婉哭笑不得,连忙说这是自己的三儿子。
随后又指了指宋艾千,说是宋家女儿。
这位宾客当即脸红如臊,连连作揖了好几下,嘴里呐呐,“嗐,看我这老眼昏花的,我是看这两个孩子着实登对儿……还以为,还以为……”
旁边有人附和,打着哈哈,“哈哈,歪打正着了,这有啥!不过你还别说,这乍一看还真觉得般配呢。”
男方清冷如斯,若青竹,若白雪;女方馥郁不已,似牡丹,似芙蓉。
就连衬衣和旗袍也格外相衬,好像是精心搭配过的模样儿。
这三言两语的打趣,愣是将宋艾千给说的脸热。
她拿起一旁的酒杯,慌忙灌自己之余,趁此用余光去觑甘鄞转。
想着会有什么反应……
意料之中的,他没有半分反应。
还是先前那副模样。
就是耳根有些红。
他肤白,是冷玉般的质感。
所以耳根那片便有些明显。
宋艾千面露疑惑,但她接连灌了好几杯酒,已经有些醺了,索性不管任何,干脆放任自己去喝。
甘蜜叮嘱自家三哥照顾好千千,很快便跑走了,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
桌上只剩余她和甘鄞转两人。
周遭欢乐迸起,富丽堂皇中人人戴着喜悦的面具。
可在这样平地贯通的热闹中,宋艾千却是觉得内心深处的某块儿,空落落的。
哪怕再醉,脑海里也始终留下了清醒的余地。
一杯两杯。
她克制不住自己地去喝。
直到后来,宋艾千捞起新的一瓶酒还要开,手腕被轻柔地攥住。
“千千。”甘鄞转看向她,语气是惯有的清冷,“别再喝了。”
总算说话了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哑巴呢!
“我就要喝……”宋艾千迷蒙着眼,嗓调儿都被酒意醺得懒洋洋的,“就要就要!”
甘鄞转不再说话,只是将她手里攥着的酒拿开,召来服侍生全部撤掉,这才转目侧首,望了过去。
宋艾千半伏在桌面上,面容像是染了点红的宣纸。
丝丝密密的粉,像是渲开的颜料,浅浅地晕开。
她晃满的尖儿隔了层旗袍,随着呼吸一挺一挺,因为他的制伏,还甩开手,暗地里张牙舞爪地要捞回酒杯,说还要喝。
“你是谁啊你,要来管我,以为我会听你的话吗?”宋艾千扬高声调,“可笑……天真!”
小姑娘喝醉了眼眸亮涔涔的,仿佛登高望远时,距离山顶最近的那颗星。
遥遥地挂着,却泛着最为明亮的光。
甘鄞转视线钉在她的脸上,“千千,你这是醉了。”
“我没醉……”
宋艾千脑袋里晕沉沉的,睁开眼,视线所及之处只隐隐落了个影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耳畔传来甘鄞转无奈的声音。
他好像是和服侍生吩咐了什么,继而撇开众人,独自将她带到了楼上。
甘家包下了整座华安庭成,楼上有可供宾客休息的包厢。
宋艾千潜意识里知道是他,便放任了自己。
醉沉间,感受到长廊里地毯上的窸窣声,以及他推开包厢的动作。
随后便是轻柔的塌陷。
宋艾千沾到柔软的地儿就全然不顾形象,奔上去后浑身后知后觉地起了烧灼。
那是酒后的后遗症。
意识在逐次被攻破之余,宋艾千顾不得其他,手探到盘扣上,有一颗没一颗地乱解。
待到半边襟扣都要敞开了,她要全部褪了,却是被制止住。
摁住她的那双手泛着微凉。
霎时,鼻尖儿被一股熟悉的墨香所萦绕住。
房内还有人。
是他。
宋艾千昏沉沉的,感到有被子轻飘飘地罩了过来,盖在她的身上。
她脑海里被昏黑肆意蹿行,用劲了最后力气,软搭搭地拽住那人的手。
“三哥……你为什么老是躲我?”
话落,那道隐匿在昏昧的颀长影子顿了顿,好半晌没再偏移。
宋艾千耷拉着眼皮,还想再说什么,却抵不过被麻痹过大脑似的困意。
倦怠袭来,她眼前被混沌的朦胧所覆盖。
闭上眼前,觑见那道身影的动作,宋艾千心间重重跳了两跳。
刚刚……甘鄞转是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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