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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楼顷刻之间明白了什么。
她微微侧身, 在东方天帝还咬紧她不放的时候狠狠地一拳落到了东方天帝身上。
东方天帝惊骇之余，不自觉旋身出去，而后瞬息之内他没有再纠缠于姜小楼, 而是望向了北方天帝。
“你在做什么？！”
南帝消失不见, 北帝莫名反水, 这让他顿时也感觉到了几分不妙。
别看东方天帝在面对姜小楼的时候信心满满，觉得姜小楼根本就不在话下——但那是建立在南北二帝都在此处的基础上面的。
一直以来四方天神互为犄角，有南北二帝在，东方天帝当然是无所畏惧了。即使已经少了一个作为智囊的西方天帝，余下来的三天神也已经足够。
但是北帝却并不如他所料……南帝也并不如！
现在再纠结南帝究竟去了何处的问题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南帝根本就不在此处, 所以东方天帝只能找北帝要一个解释。
但是姜小楼的声音却已经盖过了他的声音。
“换人！”
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天帝还未反应过来，但也容不得他再做什么考虑。
北帝的袭击再次落了空。
但这和南帝并不相同, 因为只要长了眼睛的人就能够看出来在攻向东方天帝的时候北帝刻意收了手，甚至还留给了东方天帝许多的考虑空间, 所以东方天帝才能够躲过去。
但就算东方天帝一开始满头雾水, 到后来一脸迷茫, 他现在也能够想明白了。
“你们早就勾结到了一起？”
他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彻底颠覆了他的想法，一是凡人主动破开了屏障，二是南帝消失不见，三是北帝突然反水，后面更是证明了北帝早就和姜小楼搅和在一块。
这实在是颠覆了东方天帝一直以来心里所有的认知, 虽然，事实上也并没有人会认真在意他的想法。
北帝当然也知道自己放水太过明显, 所以他认真转向了姜小楼。
从姜小楼的视线来看北帝实在有一些古怪。
因为他虽然有头颅在, 但是头颅一片模糊, 而他虽然可以说话, 但是说话的声音并不是从头颅之中传出来的。
而是从肚子上面。
这让姜小楼真的很疑惑到底是什么地方在说话。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北帝闷声闷气道，“他可以一用。”
姜小楼微微蹙眉。
“这不是你毁约的理由。”
北帝认真道，“换人的话就不是那个本来的约定了。”
所以严格来说，他并没有毁约。
“打扰一下。”东方天帝默默道，“假设你们讨论的是我——那我可以有一点知情的权利吗？”
姜小楼冷笑一声。
她当然也能明白东方天帝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态度骤变。
不外乎是因为北帝的动向不明，而南帝又消失不见，那么东方天帝当然也要知情识趣一些了。若不然，他或许会面对姜小楼和北帝的夹击。
这些神祇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也难怪西方那位现在已经只是一个空壳子。
当她露出了几分弱势，迫不及待要啖其肉嗜其血的也只会是她曾经的这些同盟。
但这和人族又没有什么关系。
北帝现在不愿意出手，姜小楼沉思片刻之后道，“的确可以谈一谈。”
她的态度莫名让东方天帝感觉不怎么愉快，但是人在屋檐下，他当然还是怂了。
而北帝有些诚恳地道，“联手吗？”
东方天帝没好气道：“联手对付谁？”
北帝的眼神——准确的来说北帝的头颅转向了南帝空落落的位置，那道虚影已经消失不见，现在南帝的神座就像西方天帝的神座一样空荡。
但是任谁也知道南帝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死去，而那身影更是一个完美无缺的障眼法。
毕竟若不是北帝主动攻击，没有人会去撩拨神座之上的南帝。
即使是在天神内部，也同样觉得南帝颇有一些深不可测的意味，所以按照东方天帝自己的料想他也不会去招惹南帝。
所以，这还真是有些巧了。
东方天帝陷入了思考之中。
南帝是什么时候消失的，而又去了什么地方？
姜小楼又知道了什么？
他忍不住瞧了一眼姜小楼，然而但从神色上面看来，姜小楼没有任何的破绽，甚至还有几分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几分不以为然并不是冲着南帝去的，而是冲着他。
果然不妙。
东方天帝终于开始正色了起来。
……
“你们的意思是说，在解决南帝之前暂时联手？”
“不然呢？”姜小楼面无表情道。
难不成解决了南帝还要神祇人族一家亲吗？
她就是在针对他而已！
东方天帝有些憋闷，但还是接着问道，“为何要如此？”
他并不针对北帝，而是望向了姜小楼。
“因为他的威胁最大，也因为他藏着的东西最多。”姜小楼道，“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
倘若南帝还在这里，那么场面不会是这样，然而南帝已经悄悄地离开了他的神位，那么就代表着姜小楼所言其实并没有错。
东方天帝的神色骤然开始有些阴鸷了起来。
“和你们联手能有什么样的好处？”
“不针对你。”
“……”
东方天帝不由瞪了姜小楼一眼，他看出来姜小楼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诚意，这完全不是结盟的态度！
“不是结盟。”
北帝难得很贴心地解释道。
“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只是一个针对南帝的临时战线而已。你能明白吗？”
姜小楼默默望了东方天帝一眼。
东方天帝居然奇异般得读懂了这个眼神。
她是在怀疑他的脑子有没有用！
他不由又深吸一口气，却见北帝的神色同样肃然，而且显然也是赞同姜小楼的说法。
“我比你们更能理解他。”北帝道，“他既然在这个时候离开，就代表他根本就不在乎你我。而南帝的野心，定然也不可能只是这一代人族。如果让他成功，那么我们都唯有死路一条。”
东方天帝无言道：“你可别忘了这一代人族和我们也是不死不休。”
“但都是生死大敌，也要有一个先后。”姜小楼依然语气不怎么温柔道，“所以说了。”
她又重申了一遍。
“只是面对南帝的时候联手而已。”
北帝附和道：“等到南帝死了，这个联盟自然会散。”
“你意下如何？”
东方天帝的面色难免开始复杂了起来。
诚然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南帝本身，但是北帝的态度让他不得不重视，更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姜小楼在一侧。
和人族联盟……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但这也能够证明另外一点，那就是在北帝的眼中南帝的威胁甚至比生死大仇的人族还要更加严重。而对于姜小楼而言也同样如是。
这让他该如何抉择？
“我也可以去投奔他……”
“你真的可以吗？”
姜小楼的嘲讽之意越来越明显。
东方天帝抿唇不语。
事实上他也唯有这一个选择而已。
但是他的疑问却也不在于北帝，而在于姜小楼和这一代人族。
“我和他自然可以互不干涉，但你呢？你要如何保证？”
姜小楼犹豫了一瞬之后道：“你的属下和人族之间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到这个战线。”
“……好。”
东方天帝应了下来。
姜小楼艰难地扬起了唇角。
“那就最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这么轻的声音却能够同时让东方天帝感觉到背后隐约有了几分凉意。
这样的同盟……莫说是姜小楼了，就是他也觉得有一些讽刺之意。
因为他们三个表面盟友之间事实上谁和谁都没有什么格外亲近的关系，而倘若姜小楼有能够背刺于他的机会那么姜小楼当然也会毫不犹豫。
有关北帝也是同样的，所以北帝才会开口将他留了下来。
北帝看似愚直，但又不蠢，在当时的情形之下如果北帝强势选择和姜小楼联手，那么东方天帝也无法保证能不能留下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死了对于北帝没有什么好处，北帝当然不会做出来这样的选择了。
因为这样以来，在这里的就是三方势力了，而且是谁和谁都并不亲厚的三方势力。
但对于他而言依然很不利。
从头到尾，他都站在一个被动的立场上面，被迫要和北帝以及姜小楼结成同盟，而且他并不知道北帝因何要和姜小楼结盟。
也同样不知道南帝究竟在做一些什么。
“你们为何要对他如此警惕。”
“这个问题问得好。”
姜小楼就差拊掌为他赞叹了。
“你从前听说过妖界吗？”
东方天帝的神色微微一变，像是能想起来什么，但是又有些未曾察觉到的地方。
北帝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神情来。
显然，姜小楼曾经拿来和他交流的也是同样的一套话术。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就这样被说服了，而且他和姜小楼之间还有另外一层关系。
他的头还在姜小楼手里面呢，字面意思。
……
“先平南帝，后事留待日后再言。”姜小楼道，“二位，回见。”
“等……”
东方天帝张口欲言，却发现姜小楼和姜小楼带来的人消失的速度远比他开口的速度更快。
这让他难免有些犹疑。
姜小楼是否对于空间一道也有一些涉猎——又或者是掌控了什么？
不过北帝并没有随着姜小楼离去。
他们身后的神兵神将更是都还在原地。
但是……
东方天帝只是迟疑了一会儿，就感觉身后有变动，北帝麾下之人已经和南帝麾下打了起来，显然北帝麾下占了优势，因为北帝本人还在此。
他默默地命令自家下属跟上，但是也没有自己下场，而是看向了北帝。
“那个人族的盟主可信？”
“当然不了。”
北帝道。
东方天帝郁闷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一日姜小楼也好，北帝也好，都在重复地用一种怀疑他智力的眼神看着他。
当然他并不知道姜小楼的怀疑只是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比如姜小楼始终怀疑他是一个恋爱脑——但北帝却并不是这样了。
北帝问道：“我可信吗？”
“当然……呃……”
东方天帝不由陷入了犹疑之中。
如果还是在此前四方天神并列，那么他当然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因为四方天神本来就是站在同一个立场上面的。然而此时，要让他说北帝可信，那么北帝自己也不一定会相信。
“人族不可信，南帝也不可信。但面对南帝的时候，人族可信，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别死得太容易了。”北帝淡淡道，竟是也瞬间消失，还带走了他麾下那些神将。
但是，战场之上还留有一些残骸。
东方天帝默默看着，北帝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还留下了一小半南帝曾经的势力，而他麾下的神将正在和这些被南帝抛弃的下属缠斗。
自从屏障破开后到现在甚至连半日都没有过去，但是三天神之中已经去了其一，而他们的势力也各自分开，开始相互提防了起来。
这之中诚然有一些神祇内部的元素，但是这一代的人族……也是在有些可怖。
而他也不由忆起了西方天帝的死。
四方天神的格局已经维持了数万年，一招崩塌，竟也崩塌得这样轻易，若是放在上古，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事情。
但是三万年的分割，不仅让人族逐渐失去了当初的意气，神祇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然，西方天帝也不会死得那么轻易，又那么凄惨。
东方天帝不再犹豫，出手镇压那些南帝的旧部，然后同样带着自己麾下的神将消失不见！
……
姜小楼回到了仙魔盟之中。
她看起来并不怎么轻松的样子，尽管事实上局势现在还并没有脱出姜小楼的掌控。
北帝要保下东方天帝的要求在姜小楼意料之中，她也没有指望从一开始就能够杀死其中的一名神帝。
但是对于整个人族而言，情势当然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九州战况如何？”
在仙魔盟之中的，是一张巨大的地理图。
这要归功于卫静阳，事实上将地理图真正当做地理图来用的时候会在一定程度上面使得地理图失去地理图另一个很重要的传送功能。
但是传送本来就对姜小楼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完全把地理图开发出来。
现在这张地理图上面是整个九州。
不包括仙魔界，因为仙魔界自有天外楼，而同时也不包括魔域的无人区域。如果真的有神帝瞄上了那里，姜小楼倒要夸他一句有想法。
红色的部分代表着有神将在那个地方降临，而现在整个九州还没有到一片红的程度，而且那些低级的神将也能够因为仙魔盟的事先筹谋而在降临之初就已经失去了性命。
但这并不代表人族就可以轻松起来。
仙魔盟的几个据点当中已经有一些开始告急了，这些据点虽然里面都有一些高阶修士，但是再被神将围攻着的时候，只是几个高阶修士根本就没有用处。
而且，除此之外，也并非没有其余的问题。
譬如在这些据点被围攻着的时候，其余的据点之中虽然有一些其他的据点提供的帮助，但是主动赶去相帮的修士却可以说是基本没有。
而这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凡人当中。
这就是修士，因为修者本质也同样是利己。
姜小楼只觉得心头有一些梗住的感觉。
如果仙魔盟的不同据点之间真的能够守望相助，如果真的会有修士主动去守住凡人的聚居地点，那么伤亡还可以更少一点。
这还是在开战之初，这些人就这样肆无忌惮，战争还会持续许久，日后该如何？
但是姜小楼却不能够以仙魔盟的名义来对此事有任何的影响，如果她要这么做只会给仙魔盟带来负面的影响。
她微微蹙眉，但在此时，却也见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这些是什么？”
这并不在仙魔盟本来的规划之中。
卫静阳回答道，“这是一群年轻修士自觉组成的队伍。”
姜小楼微微一滞。
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们会在九州之中结队巡视，消灭那些落单的神将。”
卫静阳简单地道，但是眼中却又一抹若隐若现的隐约笑意。
“一群年轻修士？”
“是。”
姜小楼看见了那份名单。
剑宗在最前，所以当前的几个名字她很熟悉。
雁山、王羽、杜如雪……
而此外，也有道门和魔域的修士，还有一些来自散修的成员。这并不是仙魔盟牵头带起来的，但是他们自觉汇聚到了一起。
她抿了抿唇。
“这……”姜小楼片刻后才道，“这确实是很好的。”
“九州之中，其实也有许多这样的修者。”
卫静阳接着道，“只是不好统计。”
“这些事情有劳你们了。”
姜小楼道。
事实上这并不在她会直接干涉的地方，而且也根本影响不了整个战局，但姜小楼还是会在卫静阳这里找一些消息来看。
卫静阳道：“您放心。”
姜小楼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还不到彻底开战的时候，至少那些神帝手下真正的底牌其实都还没有拿出来，但她的确可以暂时先放下心来。
而真正牵动着姜小楼心绪的，当然还是另一个层次的战斗了。
……
仙魔盟大殿之中处处都是修士的身影。
这样的场面若是传出去或许会让整个九州的修士们都感觉到震惊，因为他们能叫得上名字的高阶修士们几乎已经全部都聚集在了仙魔盟当中，更何况这些修士们的气息甚至比他们认知之中的还要更加强盛。
仙魔盟并没有调动所有能够出动的战力，倾尽所有的打法并不可取，若是在外出征的时候被人偷了老家那可就是真的让人看笑话了。
但是姜小楼调动出来的修士们数量也并不小，而且还是抱着要发生一场大战的心思才会这样来调人。
能够参与到和神祇一战的修士最低也要越过化神而后接触到神圣境界，这样的一批修士，在没有神祇存在的时候可以说是完全可以称霸整个九州。
而姜小楼在首位。
“北帝暂时会站在我们这一侧……而东方天帝也同样是这样。”
姜小楼道，“在面对南帝的时候，他们不会有别的意思。”
“盟主可以肯定？”
“北帝和南帝之间的仇怨比和人族之间的仇怨还要更深。”
战线暂时达成，姜小楼当然不会再瞒着一些什么消息。
北帝和南帝之间诚然如此，因为在北帝的头颅上面，除了剑气，其实还有一些隐约的刀气。而这刀气从何而来当然也毋庸置疑。
这么多年以来北帝无论如何也该看明白了，再加上南帝一直以来隐瞒着的所谓大夏遗脉和妖界，所以北帝当然没有什么犹豫就选择了倒戈。
他未必会有多么在意他的头颅，不过头颅在姜小楼这里作为头质，也是双方都能够接受的一件事情。不到必要的时候，姜小楼也不会用到北帝的头。
“至于东帝，他会选择当墙头草的概率最高，但他也最好算计。”
姜小楼接着道，不过没有把算计彻底说出来。
“所以，这就是我们目前能够选择的战略。联合北帝和东帝，进攻南帝。”
“至于时间，就挑明日好了。”
虽然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异议的样子，但是在人群当中还是会有一些声音。
“明日也……”
有些太突然了吧？
姜小楼静静地扫了一眼过去。
“怎么，打架还要挑日子不成？”
她的眼神太过阴沉，让那仙魔盟的修士自觉闭上了嘴。
姜小楼没有解释，眼睛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现在整个九州显而易见被分为了四方势力。
南帝和大夏遗脉这一方最为强大，也最为难以捉摸，没有人知道他们所有的底细。因为妖界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旁观者的架势，而夏太子的身份原本也很清白。
但一旦知道了大夏遗脉一直在妖界之中，那么其中的一些纠葛也再也无法遮掩。
只是同样的，也是这一方势力最想要拖延时间。
人族和神祇之间的冲突是无法消解的，所以南帝只要和妖类作壁上观，就能够出来摘果子了。
譬如屏障碎裂之后，他放任东方天帝和姜小楼缠斗而自己消失不见，明显就是抱着要看东方天帝和姜小楼两败俱伤的心思。
只不过北帝的举动却不在南帝的意料当中，所以九州才会有这样的新的形势。
但不论南帝究竟想做什么，姜小楼都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
宜早不宜迟，想拖延时间，那也想得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