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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带头的武官这么一吼,董黑子却立马挤出谄媚的笑容,配上他这满脸的血迹,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这不是吴巡检吗?小的…小的看这些马儿长得俊俏,怎想…便…惹怒了这二位官人”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是巡检司的官兵,董黑子愈发的口齿不清,只是脸上的堆笑却半分没少。
“一派胡言,要不是你生事,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光天化日的在这闹市当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听他这话似在训斥董黑子,但在宁曹二人听来却又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只见说话间这群官兵已经走到面前,在从那群泼皮中间经过时,还有个别军士举起棒子,又照着地上的人一顿棍棒,直打的哀嚎连连。
但排头的那个吴巡检却眉头紧皱,看这地上少说躺着十二三个彪形大汉,再瞅瞅曹宁二人,曹文宏就不说了,只这个宁远?远远瞧着就觉得细皮嫩肉的,虽然身形高大,但也不见得多么彪悍,怎么就这二人,却把这许多人收拾成这样??
再撇了一眼那董黑子嬉皮笑脸的惨样,不禁升起满头的问号……。
但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这场面上的规矩却不能忘了,见曹文宏穿着公服,便先对着他双手一叉打了一揖,说道:
“在下重庆府都巡检吴正,敢问这位官人是在何处差遣?”
曹文宏对他也回了一揖答道:
“鄙人金州都统司兵马使曹文宏,初到贵境就给吴巡检找了麻烦,乞望恕罪。”
“曹兵马使哪里的话,倒是让这些个破落户搅扰到官人,实是在是下的失职”
说话间吴正又转头对着后面的军士吼了一句:
“你们都愣着干嘛?还不把这些个贼厮都绑了,押回检司听讼?”
他这么一吆喝,手下的兵士才赶忙七手八脚的动起来,不管是躺着的还是站着的,一概拽过来,三下两下各自绑了,个别手腕折了的人,疼的惨叫连连。
吴正见一干泼皮都已拿下,才转过头来看向宁远,因见他相貌非凡,气宇过人,吴正心里也是暗自一惊,连忙向曹文宏发问。
“这位官人是…?”
“哦,这位是宁大官人,我军扰攘兴元,就是多亏了他的帮助才能全军而退,吴巡检可千万别小看了他,这万马千军中杀进杀出,如儿戏一般。”
听着曹文宏这般夸奖,吴正却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只是轻描淡写的回道:
“这可真是久仰大名了,在下也是听传闻说,有人要帮他奏录奇功?因此还起了不小的议论,好几个人接连的上札子,只说这军功造假一事,也是闹得各处议论纷纷....”(不过是两个人写了札子表达不同看法而已)
吴正回话之间,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冷笑,他本来还想出言相讥,但想到地上的那些人,顿时又觉得说不出口,便转头向董黑子问道:
“你这厮当真眼瞎,也敢来这明夏客馆惹事,不知道这是本府的官驿吗?究竟何故要与这二位官人为难?”
“回吴巡检的话,小的见二位官人的马生的俊俏,便想借来看看,却不曾想惹了官人的怒气,言语之间冲撞了就动起手来了。”
董黑子这番话,却听的曹文宏怒火中烧,本来吴正刚才的言语就已经惹他不快,这下更是忍无可忍,正欲开口斥责,身后却突然有人扯了他一把,回头看去正是宁远。
原来自打这帮人出现,宁远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加上刚刚吴正的话里又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便起了疑心,说不好这事怕是有人设局,没弄清楚原委之前,先看他二人如何表演。
果不其然,这吴正听了董黑子一番表达,转头便问道:
“你说的是什么马?,为何使两位官人如此不悦?”
董黑子朝着望桩指了一下,说道:
“吴巡检且看,就是栓在那门口的那几匹,小的还从未见过有如此高大俊俏的好马。”
吴正转眼看去,果然是好马!这也真是稀奇,曹宁二人看来官阶不高,从何处得来这般骏马?就算是余相公的马,恐怕也没有这样矫健吧?不由的便凑近了去看,只见马身上都敲有烙印,各写着“金州都统司”字样。
“这都是军马吧?”
“正是!”
“这军中之马不可予外人相借,敢问这位宁大官人可是在籍军士?”
吴正说话间已看向宁远,曹宁二人心中顿时了然,果真今天是有人要冲他们来找麻烦了。
“吴巡检此话何意?”
“也没别的意思,我只道你们是不是有人擅借军马,怕被这几个破落户瞧仔细了,便起了争执?”
话说道这个份儿上,曹文宏却怒极反笑,竟心平气和的说道:
“吴巡检这是话里有话啊?只是鄙人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不知官人可否赐教?”
“曹兵马何必谦虚?但讲无妨。”
“在下只是觉得稀奇,就算是鄙人私自外借了军马,又与你巡检司何干?”
照理说巡检司的确无权过问军队的事情,所以曹文宏暗中讥讽他多管闲,也不算有毛病,只是话说的太过直白,吴正的脸色便难看了起来,指着宁远怒道:
“我管不得你,难道还管不得他吗?”
吴正这是在暗指宁远不是军人,那他巡检司便可过问,且不说宁远的军籍早已落在金戎司,光他这种态度就让曹文宏怒不可恕,干脆撕破脸对着他喊道:
“你倒是管给我看看呢?”
“曹文宏,你不要在这儿大言不惭!今天只要他宁远拿不出军籍的公据凭证,我就可以把他绑了先押回检司再说!”
见上官表了态,手下的军士也都纷纷围了上来,这么一来突然之间就剑拔弩张起来,而曹文宏本来也算一个世家公子,虽不是跋扈之人,但也是不怕事之徒,见吴正这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也激起了他的血性,竟然一不做二不休转身自战马上拔出手刀,回头对着巡检司一干人等吼道:
“我把话撂在这儿了,你们今天谁敢动手,休怪我手上的刀不认人!”
宁远站在他的身旁,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心里也是暗火升腾,见曹文宏拔了刀他也没去拦阻,这却并非是说他也是个冲动的人,而是看着吴正这一举一动的表现,心知今天怕是非要动手切磋切磋不可了。
只是…他们这到底是意欲何为?却盘算不出个究竟。
难道说余相公…是要找人试试我的身手?感情这就是我今天参加的面试呀?但回头一琢磨又觉得不对,他余玠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去,怎么可能是这种没有高低深浅之人呢…?
那除了他又会是谁呢?饶是宁远自忖聪明,却也是抓破了脑袋都想不出缘由。
转眼再看向吴正,只见他把脸上布满了阴云,丝毫没有被曹文宏的拔刀之举唬住,只照着身后的士兵说道:
“把这厮给我绑了,一并押回检司”
“你敢!”
曹文宏怒吼道
“诺!”
众军士齐声唱了个大诺
宁远摇了摇头,暗忖这下双方动手怕是无可避免了,低下头又整理了一下衣袖。这个当口上,围着他的几个军士一拥而上,当头的一人单手拎着个木梃上来,便欲抓宁远的肩膀。却哪知眼前一花,自己的手心就觉得火辣辣的剧痛难忍,转眼一看,手中的棒子已不见了踪影,什么???
再一抬头,这根白蜡木棒子却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宁远的手上,只见这少年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见了鬼了?更见鬼的事情还在后面…。
就这诡异的笑容都还没看仔细,却见他人影一晃,这少年竟就这样凭空跳起三丈之高,这可差不多是三层楼的高度,众人看仔细时怎么能不骇的魂飞天外…?只见他在空中如大鹏展翅一般,连续翻了几个跟头,引得周围数百人发出一片惊呼之声,就从这四五十个士兵的头顶越过,轻盈的落在他们的身后。
这是眼花了吗?吴正感觉自己背后一阵阵冷汗袭来,数十个士兵与围观的群众更是被这眼前的画面所震慑。
这人怎么可能跳起来能够有这么高?莫非看花了眼?
这戏还没开演,周围的人群已被这一手先声夺人震住,旁观的人不论老少,哪里见识过这般的大戏,就是勾栏中最上乘杂戏玩耍,也不可能玩出这种花样来,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一时都忘记了喝彩。
而刚才还不以为然的一众巡检司官兵,这下彻底懵了圈,到底这是人是鬼?
在面对这种有悖常识事情时,人的第一反应总是恐惧和疑惑的,所以当宁远落定之后,竟然这些人已经本能的有了一些退缩的情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在进退两难之间,却听得宁远说道:
“吴巡检,方才你说曹文宏为我奏录的军功都是捏造作假,那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说我宁某人没有那个本事。其实有没有封赏对我来说都是小事,但这一干兄弟出生入死,上阵杀敌却是不假,断然不是小事一件。”
说罢眼睛直勾勾便盯着吴正,此时这个巡检官已觉得万分尴尬,因为他下令绑人本来就是一时的冲动,加上刚才宁远露的那一手实在是太冲击他的认知了,不仅是他,手下是几十个士兵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些人本来也就是日常维护一下治安,连战场都没有上过,怎可能想象的出这样的画面。只是吴正好歹也是他们的长官,此时就算被架在火上烤,也得咬着牙忍住,不禁语气生硬的回答道:
“我何时说过此话?这不过是本官听闻罢了,你宁远有没有本事,自有上官分辨,我只管你有没有枉法之实!”
“那听吴巡检的意思,莫非想让鄙人陪你回一趟检司,好让你们判断一下,我宁某人有没有资格骑这几匹战马喽?”
“正是!”
吴正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其实已经冷汗直流了,但是碍于面子他又不得不说。
“如此甚好,我宁远就在这儿,今天无论你们来多少人都可以,只要你们能把我绑了去,不用你们判断,要杀要剐我都认了!”
“如此可好?”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宁远突然拉长了声调,双眼中精芒闪烁,一阵杀气随之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