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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上被塞过来的纸笔，又看看不远处一派正色写信的人，王不二只能放下自己未遂的贼心。专心写卷宗。
孙留芳够硬气，整整两日，滴食未进，连口水都不曾喝过。
人体正常机能，缺水三天就会死，王不二可不想让这个好不容易救过来的人就这么死了，命人强行给他灌了水，好歹把命续上了。
“大人，这人不开口，莫非我们只能这样跟他耗下去？不如再将他的五识封了？”
监管孙留芳的府兵提议，这人着实不安分，这两日，此人一旦逮住机会，就要寻死。
他们不得不整日整夜神经绷着盯着此人，心里求爷爷告奶奶求他别作妖。
上一个这么难搞的人，还是……府兵悄悄看了王不二一眼，还是在南山小苑闹事的王小姐。
“不必。”
王不二隔着很远看着地牢里的一派闲适坐在稻草上的人。
他知道身上的毒囊已经被取走了吗。
两天，自然不可能没有发现。
那就是必然有所倚仗了。
让她来猜猜，李逢春已经答应事成之后送他去死了？
“总要等人见到了黄河，才会死心。”
王不二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看守的府兵没听清王不二到底说了什么，可瞧着她的面色，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又想起那几具从城外带回来的年轻女子的尸体，整个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胸腔腹腔被掏的七零八碎，也许是被人取走了，也许是被鸟兽吃掉了。血肉模糊散发着冰冷尸体的恶臭。
那样像花一样的年纪，会在庙会灯火通明的长街蹦跳着走过小桥，会在上巳节的河边点上河灯许下对未来美好祝愿，值得世上一切美好风景相伴，唯独不应该残缺冰冷地横尸山野。
他在心里狠狠吐了一口口水，无比希望这样丧失人性的东西得到应有的惩罚。
王不二的估计没错，没过几个时辰，一个面生的侍从提着一桶水进了王府地牢。
此时明月高悬，树上乌鸦诡异乱叫，吓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起盹的狱卒一个激灵抬起头。正好和人对上。
“干嘛的？”
狱卒颇有些凶神恶煞。
对方声线平稳，有些像僵尸，一个一个往外面吐字。
“大人说，怕人死了，来给他灌点水。”
狱卒看着他手里清澈见底的水，能够倒映出地牢里点燃的煤油。
不是上午灌过水？
他心里有有丝疑惑，随带着一点不安。
马上要问出自己的问题时，他身旁的同伴突然拉住他，开口道，
“那里面的人犟得很，上次灌水进去咱们好几个人才把他按住。
这样，兄弟，我叫几个人来帮忙，咱们一起把人按住，可别真让人饿死在牢里了。”
提水的面生侍卫手上有细微动作，将桶柄篡紧，片刻又恢复正常。
“好。”
守夜的狱卒拿晦暗不明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后突然双手在嘴边握成喇叭状，
“诶，外面的兄弟，王大人吩咐的事情要办了，来几个人帮忙把人按住啊！”
这一声叫喊，提水人先是吓得眼珠子转动一下，立即发现不对劲。
将桶中的水泼向离他最近的两分狱卒，扰乱他们的视线，借着迅速从身上把刀抽出来，对着人就要往下砍。
如果事出突然，这一刀必定会得逞，可惜就在他说话时，此处所有人都做好了拔刀的准备。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外面源源不断赶来的府兵。
在一番激烈打斗后，这个扮成侍卫进入秦王府的人被拿下。
牢房里安眠的孙留芳显然也被这动静惊醒。
他的目光又瞬间和被抓的人对上，然而双方都是冷漠。
孙留芳想，王不二真是好谋划。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谋，又以攻心为上。
这样的人，比不了，真是比不了。
他们若是败在她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王不二今夜本不安眠，安定城的卷宗放在案头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接到消息，很快便赶到了地牢里。
孙留芳牢前绑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被强迫跪在地上，面色冰冷，眼神狠厉。
可惜身旁十来个人拿刀对着他，还有两把架在脖子上，让他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无济于事。
看到这样的场景，她脸上总算能够浮出一抹笑意。
“孙公子，不妨好好想想我的提议，你瞧，李大人的人手，怕是不能顺利实现你的愿望，还不如放个口风给我呢。”
孙留芳看着她，突然就笑了，止不住摇头，笑声到后来愈加撕心裂肺。
莫非是封闭五识后产生的精神崩溃有复发了？
王不二心中暗暗思衬，想来下次可以少封一个穴位。要真变疯子了还怎么得了。
但她面上不显，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孙留芳笑得将肺里的血泡又咳了出来才终于停止。
他一把抹掉嘴边的血泡，肯定的说，
“你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面前将人抓住，故意掐掉他心里那一点希望。故意告诉他，就算是人离你只有十几米，我也能把他弄死。
王不二大方承认自己的所做所为。
天底下不止是他李逢春会做局，她王不二也会，并且她相信，她能做得更好。
“孙公子，还不打算说吗？等到明日，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王不二微笑看着他，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孙留芳终于不再挣扎，对方将自己的手段都摆出来了，他还有什么可回旋的余地？
“好。”一个字，但他又附加道，“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说。”
“那就如孙公子的意。”
王不二不在乎的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际渠跟在她身边有些迟疑，王不二的身体还没好。她怕对方有什么阴损的招儿。
无法，王不二再次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这才打发掉际渠。
她自己搬来一把椅子，隔着牢房的门和孙留芳对视。
一个盘坐在稻草上，一个端坐在椅子上，说不清楚两人谁的气势更加强烈。
数十息过后，孙留芳败下阵来，认命般叹了口气，问她，
“你想听什么。”
“一切。有关吹梦仙子，李逢春，怪鸟杀人案，所有的一切。”王不二说。
“那年冬天挺冷的，山上的陷阱抓不到东西，家里的钱也没有了。可母亲需要吃肉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