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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二也只是看着她，静静站着不言语。
眼底的情绪涌动。
曹清清无疑是可怜的，但天底下的百姓就不可怜吗？家中本应该承欢膝下的娇娇儿莫名化成一堆腐肉就不可怜吗？村子里卖女凑税粮的人家就不可怜吗？
可怜从来都不能成为赋予他人悲剧的理由。
曹清清看着王不二，轻嗤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树枝。
“你一定想着我是个罪人。”
她的面容上突然挂起来诡异的笑容，
“可是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是罪人吗？那位才是真正该下地狱的人。”
曹清清指了指天，王不二明白她说的是谁。
是，丝毫不错，老皇帝是该下去见见那些被他害死的人。
在得知这些不堪入目的真相时，她就许愿她将尽她全部的力量，送他下去。
“又何止呢？难道秦王殿下不应该谢罪吗？”
曹清清面色愈加扭曲。
气血上涌到头面，也乱了她的神智。
“益州粮仓，梁州天险，这样好的地界里，为什么他不能举旗反了？北海镇守着他练出来的军队，八方便已经占了两方，可他在益州龟缩四年，不仅无作为，更是事事替人善后。
若无他，天底下自然能出来一个地方割据的新王，难道还会有这些事情发生？天底下，也绝不会如今这样生不生，死不死，就一口气吊着。难道，他不应该谢罪吗？”
曹清清理直气壮大吼。
江景和便守在院外，练武的人耳聪目慧，将她的
话一字不落的听了下去。
至于剩下其他人，也眼观鼻鼻观心，把头低下来，只当自己没有听到任何话。
可见曹清清的确是不想活了。
一句话里编排两个人，都是会被判成大不敬的罪行。
王不二嘴角抽抽。
这样的想法，她何尝没有在某一刻有过，只是……
“不然我将秦王殿下叫进来，你亲自问他谢罪的事情。”
曹清清是何等聪慧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神智失常，可又偏偏在她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出来。
她想干什么，王不二岂会没有丝毫觉察？
可怜见的江景和，怎么做都被人骂。王不二骂他是王不二的事情，可旁人若是想要往他头上扣帽子，那实在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
曹清清有瞬间哽住，想到了她沉默或者反对，千想万想却没有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
她敢和秦王殿下当面对质吗？
问他你为什么不杀了你爹？
不是所有人都像王不二这样，将百姓放在第一位作想，又好冒天下之大不韪。
天地君亲师，好好看着经过一个以儒学为官学的朝代后，对于孝道，对于父母的重视，到底在了何等位置上。
今日若是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她问出这番话，恐怕都会被人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她是王不二，也唯有她王不二
所以她说出来了，她想要离间王不二与秦王。
她恨皇帝，又何尝不恨皇家的任何一个人。
凭什么江景和什么都能有？
她偏要叫他不得圆满。
只要……只要王不二能够听进去哪怕一点，隔阂的种子终会在她心里满满发芽，然后长成参天大树。
“那你还是杀了我罢。”
曹清清突然正色。
虽此愿不成，但左右她所求也不过是一死，死在王不二手上，也不算是亏，更何况还有她这些日子攒了那么多美人灯笼陪着她。
王不二却一点一点靠近她，凑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你一心求死，所以你不会这么容易如愿的。”
她直起身体，状似无意提到，
“吹梦仙子手上那份梁州府赈灾名录想必也是曹大人手里流出来的？这样想着，为何那些人手上不干净又找不到赃物，怕是只有你有这样大的本事，黑吃黑了。”
这才能解释得通。
先前她便疑惑那东西的来路。一开始怀疑是钱忠廉为了攀附上秦王府忍痛割肉，再怀疑过孙留芳。
可后来却发这两人都说不通。
如今看来，便也只有这位才办得到了。
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出来，足以证明曹清清早就不想活，可惜皇帝盯得紧，她就算有死心也无用，只能乖乖在梁州继续为他办事。
“既然你知道为何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曹清清大大方方承认。
她再也没有任何隐藏的地方，撕开面具说话，格外痛快。
王不二摇头，不再回应她，只是唤来人，将曹清清绑起来带走。
难道有任何人能够决定让她直接死去？
能决定的那些人，早
就不在人世。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君子，反之也同样成立。
还有……王不二看着北边的天空，一片宁静祥和。
这么重要的人证，但愿那位扛得住。
她倒要看看，这封建时期的皇权，是不是真的如史书上记载的那般不可撼动。
身后是轻盈的脚步声，好似不想惊动她。
“殿下都听到了。”
王不二语气肯定，言语间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只是像在说一件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轻飘飘。
并非她不想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如今是情况，实在叫人不知道如何开口而已。
她会说什么？
殿下，你杀回京都去。皇帝该死了。
这和曹清清好像差别也不是多大了。
“你是否听进去了？”
江景和反问她。
也许这本来就不是一个需要问出来的问题。
王不二不止一次向他透露出类似夺位的想法。
都不用将旁人的话听进去，她本身就是这样想的。
也不只是她一个，金福，张老先生，甚至许存湛都曾明里暗里打听过他的想法。
可出乎他意料，这次王不二却摇摇头。
“还不是时候。”
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揭穿皇帝所做所为，就像曹清清所说的那样，举旗反了。然后呢？皇家不只有江景和一个皇子。在益州有在益州的好处，可深据朝廷也有在朝廷的好处。到时候少不了一番争权夺利。
益州有粮无兵，且粮草要供给梁州。不够粮。
北海
有兵无粮，且边关重地，兵马轻易动不得。不够人。
这样回去京都，送死吗？
第二，名正眼顺回到京都，控制住各方，先掌权，再揭穿。
这个点的困难在于，大邺所有封地的王爷皇子，还没有一个能够重返京都。
他们需要一个时机。
一个皇帝不得不召回江景和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