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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都子女的教育问题,都困扰着赵与莒,让他觉得甚为棘手。还都问题还好解决,葛洪回去后不久,便在大宋时代周刊上撰文,详细分析还都利弊,指出现在不是还都汴梁的最好时机。
他的理由主要有四点,第一便是国库尚不丰盈,还都汴梁,仅宫室营建花费,就有数千万贯之多,必将拖累大宋的经济;其二是汴梁准备不足,还都汴梁,不是喊喊就能办到的,那些全力鼓噪还都的人,都未曾想过,还都之后包括天子宗室百官护卫禁军等足足有四五十万人要迁到汴梁,这四五十万人住的问题如何解决;其三,此时还都汴梁,铁路未通,中原粮食尚不能自给,漕运压力骤增,必然会导致新问题出现;其四,原先还于旧都的重要理由便是要在此对抗金虏,如今金国已灭,蒙胡也被打得不敢南窥,还于旧都已经没有当初的紧迫性。
当赵与莒看完这篇文章时,还是骂了一句老滑头。葛洪虽是决意替他将北地大儒的怒火都接过去,但还是耍了个小手段,不曾明确提出不再以汴梁为都城,而是聪明地说汴梁暂时还不具备作为大宋都城的条件。
至于何时汴梁才具备作为大宋都城的条件,那自然是由朝廷说了算的事情。
葛洪此文出后,并未产生太大争议,虽然那些北地的儒生免不得给他寄信,骂他是投机取巧,但舆论普遍支持他的观点。他将绝大多数人想说而不知如何说的话说了出来,如今朝廷中的官员几乎都是来自南方,谁都不愿意迁到北方去,至于北方的儒生,他们的想法虽然写成了文章,却找不着报纸表,在全国有影响的报纸无一例外都是南方的,北方的几家报纸。其投资人也是来自南方地大商贾。
一气之下,北大的大儒集资在长安办了份报纸,名字用的是宗泽临终时所喊的过河二字,暗指朝廷忘了中原。这份报纸比南方保守派跑到成都办的报生命力要强,北方的儒生有余力多会定阅,不过影响力出不了潼关。便是他们声称应该还都地汴梁,这报纸都卖不出几份来。
京华秘闻报此时坚决地站在朝廷一边,它不是大宋时代周刊这般要注意影响的报纸,骂起人来百无禁忌,直截了当地讽刺北方的这些儒生是志大才疏,见美女而不举,饮佳酿而呕吐,下笔洋洋数千言引经据典,处事碌碌无一功见行于今。虽然不带脏字,却说得酣畅淋漓,让人大觉痛快。此时京华秘闻也已经成了全国性的大报。凡铁道汽轮所通之处,皆有其售,故此南方读见了皆是大笑,而北方读则一半说它不厚道,另一半则默然。
赵与莒竭力争取民心,但他一人的努力作用有限,加之北方儒生的因循保守和自利,也着实激怒了南方,故此南方报纸免不了以胜利自居。言谈之间对北方儒林贬斥较多,双方互不相让,报纸上的口水仗暂时取代了对是否还都于临安的争论。
这些宋人若是乱起来便好了。
拖雷喝着热奶,将手中的报纸放下,笑着对李锐道。
两年前地大战中,孛鲁逃回燕云,虽然未能达到占领徐州的目的,但是也带来了两大收获,一是沿途孛鲁挥蒙胡掳掠地天赋。将所能见着的一切都带走,而完颜陈和尚因为与窝阔台的大军决战,未能及时截住孛鲁,尽然给他劫走了二十万人口与财富。
第二便是火炮了。孛鲁没有抢走金人地火炮。却自金营中劫走一批工匠。回到辽阳后。这批工匠便被派给了李锐。李锐不负拖雷之望。终于在去年造出蒙元地第一门大炮。
只不过这大炮与金国地大炮一样。过于笨重。射程与威力也远远比不上宋国地大炮。
中原地那些宋人。让他们动动嘴皮子尚可。要他们真起战作乱。绝无此可能。李锐恭敬地答道。
拖雷叹息了一声。才是两年时间。他便从一个风华正茂地英武君王进入中年。他用力揉着自己地额头。驱逐因为忧心如焚而导致地头痛感。过了会儿才道:国库之中还有钱么
暂时没有。只等与高丽商人地贸易了。李锐苦笑道。
所谓地高丽商人。拖雷和李锐都知道。那其实是宋国商人假冒地。这群胆大妄为地宋国商人。借着高丽在蒙元与大宋之间进行走私。将宋国地奢侈品卖给蒙元。再从蒙元换走皮毛药材。去年开始还增加了巨木这一项。为此拖雷再度北伐。征服了辽阳以前地大森林。迫使在森林中游猎地女真等诸族伐木下山。
整个蒙元地国库,靠的就是两笔收入:李全的屯田与李锐主持的商路。若是勤俭些的话,倒也可以过下去,但是宋人却不让蒙元能好生过下去,隔三岔武,宋人的两个河东河北两军区的部队便会骚扰燕云。逼得燕云的农耕放牧全部停止,蒙元将燕云各族数十万人又迁至辽阳辽东,又不得不增加边境的火炮数量,将国库一点节余尽数花费在与大宋地军备竞赛之中。
这就使得拖雷地口袋里始终空空如也,甚至到了宋国来的走私商人往来一日,他地百官便没有薪俸的地步。李锐已经算是会理财的,但仍然因此被蒙古贵人指责斥骂,李锐曾为此告过两个月的病假,将事情尽数委与他人,结果蒙元贵戚很快觉,他们接手的是一团乱麻,除了李锐本人,谁都无法整理出头绪来。
李卿,你那推广汉字宋语之事能否先缓缓,将那钱
陛下,万万不可
听得拖雷要打这笔钱的主意,李锐立刻变了颜色,原先的恭顺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固执:此例不可开,今日陛下为它事挪用这笔钱钞,明日别的贵戚便也会找上门来。陛下当知这学业汉字宋语之重要。臣已经将其开支压得最低,实在不能再裁减了
拖雷看了看李锐,颓然坐入椅中,又叹了口气。
对于这个年轻的汉臣,拖雷是十分满意的,自从投奔过来之后。做事兢兢业业,比其余汉臣都多了份英气,而比蒙人又多了他们没有文雅之风。他学识广博,而且都很实用,又善于理财制造,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实干型人才。但他有件事太过固执,便是推广汉化之上不遗余力,上次他告病,便是因为贵戚动了那用于推广汉化的钱钞。
经过台庄和郑渠的两次大败。蒙古贵戚也意识到,如果不能追上宋人地脚步,那么他们不仅守不住燕云。便是辽阳辽东之地,也迟早会为汉人所有。而要追上宋人,就必须接受汉化,跟着拖雷的蒙古贵人,象孛鲁等,又都是较为年轻进取的,故此在接受汉化的意见上极为一致,只不过他们终究是缺乏长远眼光与理智思维习惯的游牧强盗,有时事急起来。便会将此事抛到一边,先满足眼前的口舌物欲。
做什么都没钱朕这个皇帝,当得也太憋闷了些。南朝地那个皇帝,为何就如此有钱拖雷想想又有些不甘心:南朝的火枪,仿制进度如何了
郑渠之败后,有关宋人的新武器传闻便随着溃兵传回了蒙元,最初蒙元称之为手执火炮,后来在宋人的报纸上看到,这种武器被称为火枪。于是改称火枪,而且立刻开始了仿制过程。只不过当时连火炮的仿制还没有把握,何况是这火枪,直到今年,仿佛制火枪才被拖雷排进日程。
陛下,此事不易,只有我大元有了工业基础,才可仿造出来,而在此之前。我们先得使用宋人如今通行的度量
无论拖雷是否喜欢。李锐给他的答案总是这样让他失望,在半个钟点之后。应付拖雷各种问题而有些疲倦的李锐出了门,他回头望了拖雷的屋子一眼,虽然拖雷称帝,在黄龙府原先金国宫殿地基础上也扩建了宫室,但大体上讲,他是一个英武勤俭和勤政的皇帝,但是毕竟只是蒙胡的皇帝,见识便仅此而已。李锐将这个念头深深地藏入心底,唤来自己地马车,命令车夫回府。
因为完全得到信任的缘故,也因为李全又添了两个孩儿,他如今已从李全的府邸中搬了出来,不过两人府邸相隔很近,中间只隔着一条小巷子,所以还和住在一起没有什么两样。他下车时,却看着一群人围在李全府门前,不由得皱了皱眉,打一个亲卫去探听生了什么事情。
千户大人,是一个国族喝醉了酒,正在闹事。
李锐的亲卫当然是汉人,只不过汉人称蒙古人不敢说是蒙胡,只能以国族敬呼之,听得是一个蒙人,李锐又皱了皱眉,心中一阵烦躁。
李全是辽阳屯田使汉军万户,若以称呼来说,算是大官了,但在那些蒙胡眼中,他始终只是一个汉人,低他们一等,故此总有那么一些愣头青不服气。特别是李全管的是屯田定居耕种,他管辖下的一些蒙人不习惯这种生活方式,对他的管理总是横挑眉毛竖挑鼻子的,让他倒有大半精力花费在与他们的纠缠上。
去看看怎么回事。虽然不怕李全吃亏,但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叔父有事,他这当侄儿地自然少不得要去了。他才领着人走到李全门前,就听得那群蒙人当中一人又哭又喊的,仿佛被人砍了一
怎么回事他加快了脚步,亲卫分开众人后他问道。
砰砰砰,我没有死,砰砰砰
地上连滚带爬的是个蒙人汉子,身上脏兮兮的,远远便闻到一股酒气。他醉熏熏地嘟囔着什么,反复出砰砰砰的声音,李锐问了一句,他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此人是谁李锐又问。
旁边的蒙人抱着手笑嘻嘻地在看着热闹,闻得李锐询问,又见李锐服饰华美,知道是一个汉官,便撇着嘴道:这是札古日德的巴特尔,喝醉了酒,来寻汉官要酒钱。
李锐勃然大怒,札古日德部虽然也是阿阑霍阿夫人后裔,但象这样一个低贱的牧民,怎么也敢到他叔父门口胡闹他正要命人将那厮赶走,那个叫巴特尔的突然挺身,从地上爬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李锐:你你是近卫军
李锐到嘴地话又缩了回来,他紧所着嘴,巴特尔这句话是用宋语说出来的,因此他听得清清楚楚。
饶命,饶命,别杀我,砰砰砰砰,别杀我我巴特尔是札古日德的勇士,成吉思汗曾亲赐我金刀,魔鬼,你来啊,你来杀我啊,我要与你我要与你面对面决一生死
那巴特尔只是说了一句宋语,接着便又开始酒疯,喘着粗气向李锐冲来,李锐的一个侍卫上前要推开他,却被他反腰一个抱摔,干净利落地摔倒在地。李锐见他虽然醉得摇摇摆摆,可身手却还很敏捷,不由心中一动,他自称得过成吉思汗亲赐的金刀,看来并非虚言。
只是成吉思汗只赐刀与最勇猛的战士,那种老资格的勇士,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他是怎么回事李锐又向那在看热闹的蒙人问道。
他原本也是草原上的英雄人物,不过上次随孛鲁大王南征,回来就有些疯疯颠颠地了。提到上次南征,那个蒙人面上也露出惊畏地神情,原先笑嘻嘻的模样不见了,他压低了声音:被宋人地火枪吓傻了。
李锐呆了呆,神情多少有些不自在。
若说铁木真在台庄的失败,使得他一手建起的庞大帝国一分为四,那么孛鲁郑在郑渠的失败,则让维系蒙胡颜面的最后一点武勇也荡然无存了。虽然拖雷孛鲁等人还在苦苦支撑,可是他们和李锐一样都明白,这是在宋人不曾全力北上的前提下才支撑得住的,若是宋人全力北攻,莫说单凭蒙元,就是四个汗国联手,恐怕也难以抵挡。
正是因为有这种认识,所以拖雷对于铸造枪炮才会如此渴望。微微叹了口气,李锐也懒得去管这事,他转过身,走向自己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