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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锐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怎么的,这几天气温突然热了起来,每日午后,总见着天沉沉的,却光有云不下雨,故此到了正午之后,便闷得象是进了闭塞的蒸笼里一般,连狗都只有趴着吐舌头的力气了。李锐身体虽好,可底下的人已经有许多告病的,民间也隐约有疫疾的影子,好在他在流求时学得一些防疫知识,生石灰洒得四处皆是,这才不至于起大疫。
这几日里,除去忙着这件事外,李锐便在用心安置百姓,因为自民间收集大量的越冬衣物和腌制食物,前些时间他很是忙了一阵。这几年他虽然没有兵权,不过却并非没有人归他使唤,那些修城筑路的,开山挖矿的,还有作坊里的,几乎都与他有关。借着拖雷要他动员全体青壮,准备与大宋拼个鱼死网破的机会,如今他更是在辽阳等地来回奔波,调集了十五万人。
只不过这些人有多少战斗力,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李锐可以肯定,凭着蒙哥和忽必烈手中的一万怯薛,这十五万人一战便会崩溃,他之所以调集这么多人,与其说是用来保护自己,倒不如说是在必要的时候作为弃子使用。而且,他与李全被拖雷隐隐压制多年,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正大光明地拉起军队,他们更是不肯轻易放手。
千户,千户
马蹄声才响起时,李锐便觉了,他起身来自门前,等着信使到来。片刻之后,那个一身蒙胡打扮的信使出现在他视线里,那信使翻身下马,向他行礼:陛下有旨
拖雷的旨意是要李锐将手中的所有民壮都送往锦州城,他准备以锦州为大营,与宋人进行一场大战。
李锐缓缓点头。前方传来这个旨意,也就意味着大战一触即了。
他回到院子里,并没有急着下令,而是又坐了会儿,然后才唤道:来人
与此同时,黄龙府。李全府前,微微眯着眼睛的李全看着府中的家将们,这些家将,少数是他自京东东路带来的原红袄军,多数都是这几年来投靠他的。其中主要是汉人,也有几个女真人和契丹人,对他都可以说是忠心耿耿。
如今陛下远征。皇子幼弱。我为辅政汉臣。不得不多加戒备。陛下远征之前向我下了密旨。要我临机决断。若是前方有消息传来。便可自专。
你们都是我心腹爱将。这些年来跟着我囤田。甚为辛苦。却总为人所辱。说你们是泥腿子锄头兵。呵呵。那是我李全连累了你们。让你们失了荣华富贵。不过从今日起。你们放心。我李全少不得保你们来人。端上来
随着李全一声话。数十个仆从上来。他们端地抬地捧地。尽是金银锦帛。李全笑道:你们先分分。这几日多加戒备。若前方有何消息。便听我号令行事
是院中欢声雷动。虽然李全待他们一向不薄。但象现在这样一次端出这么多赏赐。还是绝无仅有。他们只道是情形紧急。李全未雨绸缪。故此才会颁重赏。心中既是欢喜又是紧张。
李万户只管放心。兄弟们都是知恩知义地。这些年来万户待我们不满。我们自然要以死报之。诸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有最亲信地在家将中如此喊道。立刻。众人纷纷应和。有人干脆道:李万户待我有如父兄。若不是李万户。咱们莫说富贵。便是吃地喝地也没有。这条性命便交与李万户了。李万户要我们杀谁。那便杀谁
李全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线精光。
他转向西南,抿紧了嘴,微微笑了笑:拖雷与孛鲁,现在应该正陷入进退维谷吧。
就象他想的一般,聚兵于锦州地拖雷,如今正陷入进退维谷之中,他夜不能寐,背着手在院中仰望苍穹。
小的时候,他作为父亲的幼子,便跟在铁木真身边四处征战,夜晚经常与铁木真一起看着星空,他至今还记得,曾有一次与父亲在星空下的对话。
父汗,天空是什么,那上面有什么
天空是一个巨大的蒙古包,我们就宿在这个蒙古包里,星星是装点我们蒙古包的宝石,我们是这个蒙古包的主人。
当年的对话历历在耳,可在他心中种下无比豪情的父亲,已经身两处,而他自己,很有可能在这一战之后要走父亲地老路。他微微轻喟,抚摸着腰间的刀,这曾是父亲赐予他的宝刀,他亲手杀死第一个敌人便用地是这把刀,那是多少岁的事情
这对于他的一生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可是这几年疲于支撑国力,他现自己竟然完全记不得了。
外边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打破了他的沉思,他皱起眉,喝了一声:什么事
陛下,孛鲁大王孛鲁大王要见你外头之人停住,惊惶失措地喊道。
拖雷心中一紧,顾不得自己的思绪,快步出了院子。
站在孛鲁的卧榻之旁,他神情极为沮丧。
孛鲁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因为常年征战地缘故,特别是在征黑水以北的野女真时受过伤,所以天气变化得厉害时,便会病。这一次天气极热,他的病又作了,而且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强撑着病体,与拖雷一起到了锦州,便再也无法支持,彻底地倒了下来。
巫医已经给他准备了符水,但是孛鲁拒绝去喝,坚持要见拖雷,巫医无法,只得请拖雷来,这一来一去之中,孛鲁又昏睡过去了。拖雷看着他明显瘦得不成样子的脸庞。心中满是自责。
自从徐州会战失败之后,孛鲁虽然退回蒙元境内,但是战败的责任他还是无法回避,那些蒙人贵戚们也纷纷攻讦他,希望能取代他的位置。而他的实力与声望,也让拖雷心中多少有些忌惮。故此,并未替他分担压力。
从那个时候起,伤病便不停地折磨着孛鲁,不过拖雷明白,若是孛鲁留在黄龙府,自己在外兵败的消息传回,那么手绾兵权的大将们无一例外会去等候孛鲁地命令,便是留给蒙哥与忽必烈的怯薛,只怕也会更听从孛鲁一些。因此。他不顾巫医的反对,强令孛鲁与他一起出征,孛鲁并没有拒绝。
直到现在。他才现自己家地这个奴仆之子,虽然年纪与自己相当,却已经有如风烛残年一般。
或还应该将他留在黄龙府不,不能,朕怀必死之心而来,如何能替蒙哥留下此心腹之患
拖雷的不忍之心只是一闪,取而代之的便是为人主的残酷,他知道孛鲁是忠臣,而且是蒙人中少有的俊杰。但越是如此,孛鲁就越不能留在蒙哥与忽必烈身边。拖雷看多了汉人的史什么是主少国疑。
太师若是醒了,就叫朕,朕在外头他吩咐巫医道。
陛下陛下。
他话音未落,孛鲁出含糊不清地呼声,拖雷示意给自己搬来一个锦凳,然后坐在孛鲁病榻之旁,抓住孛鲁地手:太师。为何不吃符水
陛下,我不成啦。孛鲁勉强笑了笑:我这就要去见大汗和父亲了。
太师不过是一时不适,并无大碍,巫医说了,只要喝下符水,很快便能好转。拖雷也微笑道:太师不要说这丧气话,我还要你帮着一起去打败宋国的皇帝
陛下,小心小心李全叔侄。孛鲁摇了摇头,没有把拖雷地安慰放在心上。而是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
拖雷的瞳孔猛然收缩。微微一顿:太师何出此言
李全天生反骨,屡次三番背弃其主。若是我大元国势昌盛,他无隙可图,或可以成为一代良臣,但若是我大元衰微,他必心有不甘,想要取而代之。孛鲁精神好了一些,说起话来也顺畅起来:陛下和我在,他不敢做什么,可是陛下与我在前线,他叔侄二人能文能武,蒙哥太子未必能够镇服他们
朕给蒙哥留下了一万怯薛,交待过蒙哥与忽必烈,若这叔侄有异动,立刻以怯薛杀之。拖雷轻轻拍了拍孛鲁的手:李全虽然城府深沉,他侄儿却是个急性子,未必能沉得住气。而且,他们手中没有兵权,靠着那些汉人农夫,能成什么事情
成事不足,败事则有余,陛下
你是说拖雷心中有些不快,但看着孛鲁憔悴的脸,将那丝不快又压了下去。
陛下收集冬衣,必图北进,只是这漫漫征途
话说到一半,孛鲁剧烈咳嗽起来,拖雷慌忙为他拍着背: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不必着急,不必
他确实知道孛鲁地意思了。
意图北进,跨过海峡去征服新的大6,这件事情目前知道的人数极少,只有蒙哥忽必烈海云僧和李全叔侄才知道他地方略。其中蒙哥忽必烈知道他的全盘计划,海云僧是二位皇子的亲信,也知晓大半,李全叔侄则只知道这个计划的前一半。而包括孛鲁在内的蒙胡权贵,都只知道拖雷收集冬衣准备北征,却不知道还要跨过海峡。
而现在,从孛鲁的口气中,拖雷明白,他猜出了些什么来。
他之所以瞒着蒙人贵戚,怕的是这些人不服从命令,乱嚷嚷出去坏了军心士气,毕竟他还指望着这次锦州会战能够打败宋人,或是能够打平他也心满意足。之所以不瞒着李全叔侄,因为他帐下处理民政事物,刮粮敛财再无人能与这叔侄相比,到了东胜洲,百废待兴的情形下,他需要这叔侄为蒙哥与忽必烈屯田和生钱。而且,这叔侄虽然武人出身,却没有兵权,与汉人文臣没有两样。饶是如此,他还是给了蒙哥忽必烈一万怯薛,以此压制住李全叔侄,应该足够了。
陛下,李全此人野心难驯,又久经阵战,二位太子英武,却毕竟年轻,李全只怕不会把那一万怯薛放在眼中。在听拖雷说出自己布置之后,孛鲁的咳嗽也停止了,他摇头道:李全叛乱必不得成,但只怕会误了陛下之事
他虽然不知道有远征海峡之举,却也猜出北征之后还有后着。拖雷略一沉吟,只得将自己地计划合盘托出,反正现在即将与宋人决战,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陛下糊涂,陛下糊涂
听说还有穿过海峡这一条路走,孛鲁先是了一会儿呆,然后捶床,顾不得拖雷的面子,直截了当地指摘道:陛下既有此退路,原当让臣来替陛下将兵与宋人决战,陛下亲自与皇子远征,只要陛下在,李全叔侄便不敢妄动,他们不妄动,其才能便为我蒙人所用
若是朕将你留下来,自己跑了,朕还是成吉思汗的儿子么拖雷摇头道:况且,此事无论胜负,宋国的小皇帝没有看到朕,如何肯善罢甘休,必要检山搜海,不使朕有喘息之机。相反,朕若是死了,皇子幼弱,他不放在心上,追杀之力不急,蒙哥与忽必烈脱身时才能更方便些
君臣二人都回避了另一个可能,便是孛鲁护佑着蒙哥与忽必烈逃走。
陛下,那东胜洲如此广阔,李全叔侄原先不曾想到,唯有依靠着我大元,他们才能避开宋人的追捕,如今则不然,他们必然起了异心。我料想,他们会借着陛下要提供民夫之机,将屯田的汉人和矿山的汉人尽数装备起来,这样他们叔侄直接控制的兵力,不会少于二十万,甚至会更多。虽然这些人没有什么战力,却足以给两位皇子拖后腿,若是我们败了,宋人必定直逼黄龙,两位皇子北撤时再给人拖着后腿
拖雷立刻明白了,李全叔侄如果真起了二心,他们根本不需要打败那一万怯薛,只要拖住那一万怯薛,等宋兵追来,他们再借着宋元混战时脱身,如此一来,不仅拖雷完了,便是蒙哥与忽必烈也完了,宋人追捕李全叔侄必不紧急,他们自然可以悠闲地领人北去,直到渡过海峡。
拖雷布置下来地一切,从那些过冬衣服到腌制的食物,都将是为他人做嫁衣。
注1:孛鲁按史实应是死于一二二八年,铁木真死后,他赴北庭奔丧,哀毁遘疾而死,不过区区以为,这只怕与他权势过大又年少英武有关,蒙胡才走出蒙古包,其政治斗争之残酷,便比宋金更为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