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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香炉壶里渗出袅袅沉烟,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烛光摇曳,窗外细雨横斜,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让此刻的夜色显得更为静谧神秘了几分。
“你们的意思是,接下来西夏人想对付辅国将军韩大人……?”穿着金黄色九爪金龙袍子的男人,细长眉眼微微的眯起,一双眼睛里带着几分的锐利,漆黑的眼珠黑沉如水,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简林安闻言,眸色深沉了几分,郑重的点了点头,一袭白色衣袍被窗外的微风刮的微微飘起,吹乱了额边的墨色发丝飘着,倒平添了几分公子如玉般的观感。
“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前两个案子的线索已经能全部串联起来,西夏人与长公主合谋,从长公主那取得了官员府邸的地图,神不知鬼不觉的以残暴的方式暗杀了所有的官员之子,意图引起朝内外恐慌……”
她的话顿了顿,感受着上方似乎是因为某三个字眼而骤然增强的压力,微微的勾了勾唇,丝毫不畏惧的开口:“而后的确是成功了,可正当她们准备杀害后两人时,长公主却陡然的出手了,并且把此事栽赃在了国老身上,而这事西夏人是不知情的,原因我与陛下已经说过了,而后想来西夏人与长公主似乎又达成了一致,开始了第三个圈套……”
“也就是声东击西,声东——劫府库,击西——盗兵符,而她们首先瞄准的目标便是这镇国大将军身上的兵符……”简林安的声音平淡如水,一双眸子亮如星辰,淡淡的诉说着这一切让人不安的事实。
兵符一共三块,如今她们仅仅是盗了一块而已。
简林安抿了抿唇,眼眸闪了闪,而后带着几分复杂的开口:“江宁城劫饷银只是第一步,与长公主合谋引起小范围恐慌,残暴刺杀官员之子是第二步,准备的来说,劫府库算是第三步,而盗兵符应当是最后一步了……”
若把三块兵符统统盗走,会产生何等巨大影响,对民心军心会有多大的影响?这无疑是摧毁士兵对这领导人的信任,对这个国家的信任,是踩塌了一个国家的尊严。
这是致命的。
张尧并没有出言阻止,尽管他已然的觉察到那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眉心微微皱起,一双细长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压抑着的狂风暴雨,浑身冷硬的气势更甚了几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最后一步是想来盗朕的兵符是吗……!所以你们觉得这一切都有长公主在背后参与!?”咬牙切齿的男人声音响起,言语里带着几分冰凉与讽刺。
简林安闻言,抬起了头,正对上了龙椅上男人那带着几分压抑着的愤怒,咬了咬牙,平静的点了点头。
砰——一个青瓷色的茶杯擦着她的耳垂划了过去,落在了身后,摔得粉身碎骨。
“长公主也是你们可以非议的!长公主是朕的胞姐,怎么会做出这等事……!”男人冰凉而冷漠的声音伴随着茶杯的碎裂声音而来,龙椅上的男人的双眼微微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漆黑而有神,深沉的让人捉摸不透。
张尧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心底自然知道简林安说的一句话都没有错,可有的时候,你没有错不见的就是对的。
帝王与长公主感情之深厚实乃旁人无法比拟的,甚至可以说,他的这条命都是长公主救回来的,从小陛下便亲近他这个胞姐,甚至在他登基后也给这个长公主如从前般无上尊荣荣宠,可以说是极为风光的。
如今知道这样的事,自然是接受不了。
简林安见他的模样,心底自然也如明镜一般,她毫不在乎的扬起头,一双眼睛明亮而睿智,她淡淡的勾着唇,浑身散发着安静祥和的气息,一字一句的开口道:“陛下心底已经相信了,不是么,何况如今首要之事恐是要抓出这一群所谓的血狼盟才是……”
血狼盟,西夏的爪牙,不揪出来,后患无穷。
明黄色衣袍的男人闻言,平静了些,微微抬了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说吧,你又如何的想法……”
烛灯明亮了一整夜。
第二日。
一如往常般的天不大亮便要起来去上早朝。
一到了这个时辰,穿着各色纹样颜色的圆领大袍,腰束革带,头戴黑色幞头的众官员也微微的弓着身子,面容里满是恭敬的看着坐在台子上的男人,就连进殿的脚步声都是恭敬而整齐的。
“有事禀报,无事退朝……”尖细的公公的声音大声响起,响彻殿内。
他的声音刚落音,忽有一身着紫色圆领朝服的男人拱着手朝前走了一步,眼神里带着恭敬的开口说道:“陛下,臣有事禀报……”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闻言微微的抬了抬眼,看着是正三品兵部判部事王斌,一个平日里也算是兢兢业业之人。
“何事……”男人淡淡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王斌抿了抿唇,眼神一横,低着头恭敬的开口:“陛下,臣怀疑镇国大将军韩穆霖与西夏人有染……!”
一字一句语气铿锵,带着几分坚定。
语句落音后就如同一颗石子一般投入了湖里,溅起了惊涛骇浪。
韩穆霖与西夏人有染?这怎么可能。
底下的官员闻言,面色里闪过一丝惊讶,闻言都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
“韩大人与西夏有染?不会吧……”
“就是啊,前一阵子不是还冤枉国老么,怎么如今又冤枉起韩大人来了,依我看,这事怕是……”有个官员讳莫如深的小声嘀咕道。
“我看这事就别搀和了,最近诡异的很,不知道如今那府库银子被盗至今还没查出来吗,啧啧啧,这种事,少掺和……”另一个官员也小声附和。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眼神眯了眯,眼底闪过几丝幽深之色,冷冷的看着王斌说道:“王大人,继续说……”
底下的人见状,骤然安静了下来,诺诺的低着头,只是那一双耳朵却高高的竖了起来。
王斌点了点头,咬了咬牙,眸色深沉的低头开口道:“陛下,臣收到西夏暗线的消息,韩将军似乎与梁太后似乎是有联系,而且……”
他的话语顿了顿,而后猛的抬起头,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而且韩将军甚至给梁太后透露了边关布防图,与许多兵力部署的数据,而且盗府库便是韩大人在背后接应,而后与西夏共谋之,臣已经有了确切的证据……!”
王斌的脸上满是坚定,从宽大的袖里掏出了好几封书信与一些另外旁人的证词递给了皇帝旁边的常公公,而后便又退了回去。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眼眸深了几分,拆开了那几封书信,书信上的字迹不仅与韩穆霖字迹一模一样,甚至更甚之事是,上边竟然还有韩穆霖的独有印章,盖有红色印章的兵力部署图,被展示了出来,详细的数据让底下的官员掀起了哗然大波。
“这数据太详细了,而且上边还有章子印呢,我看这定然是跑不了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韩大人做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没想到韩大人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哪……”
“可不是,这字迹能伪装的了,难道这章子印还能伪装不成……?”有个年纪颇大的官员嗤笑道。
“之前也未曾见到韩大将军说章子失窃,如今爆出了这等事,当真是让人惊讶,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当真是枉费了他辅国大将军的称号啊……”旁边的官员摇了摇头,微微的叹了口气。
张尧紧紧的抿了抿唇,猛的抬起了头,朝着前边走了一步,眼神恭敬的开口道:“陛下,韩将军一直忠心耿耿,万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昨日镇国大将军科将军身死于家中,今日便爆出韩将军之事,定是西夏人的阴谋,陛下万万不可轻信!”
却没想到,西夏人这矛头果真是对准了韩穆霖。
可是为何会有韩穆霖的印章呢。
张尧紧紧的皱起了眉,盯着那放在桌上的几张薄薄的纸张,眸色深沉了几分。
台上的男人眼神压抑着的怒火终成滔天之势,他的眼神由漆黑而逐渐的变成了一片火红,被火红的怒气浸染,唇也紧紧的抿起,一双细长眼里闪过几丝冰凉,死死的盯着韩穆霖,开口道:“韩大人,你还有何话好说,物证齐全,莫非你还能狡赖不成!”
他的话顿了顿,一双眸子猛然间狠戾了起来,嘶吼道:“韩大人,你身为辅国将军竟与西夏勾结,甚至把我大宋边防布局全然间报了出去,你该当何罪!你真是枉费朕对你的信任……!”
韩穆霖闻言,一双好看的眉眼皱了成了川字,而那穿着圆领朝服却依旧高大修长的身影也微微的朝着前边走了一步,墨黑的发丝被风吹乱了几分,一双凤眸里带着几分微沉,他一字一句的开口:“臣没有做过……”
简单的四个字,未曾做其余任何的辩解,一双漆黑的凤眸里满是清澈与淡然。
台上的男人紧紧的抿了抿唇,盯了他半晌而后冷冽的笑了,道:“韩大人的印章可曾丢失……?”
韩穆霖万分坦然的淡淡开口:“未曾丢失过……”
话语落毕后,只听上方传来一声冷笑:“未曾丢失过,那你还有何话好说,韩大人,见你以往劳苦功高份上,让死也要死个明白!!”
他的话语顿了顿,而后眼神直直的射向张尧,一字一句开口道:“把韩大人压入大牢,此事案件由王大人与张大人共同负责核实案情!希望大家查明此案,让韩大人心服口服……!压下去……!”
“是!臣定不辜负陛下所托……!”还未等王斌反应过来时,张尧已经面无表情的朝着前边跨出了一步,而后领命退下。
王斌踌躇了半晌,终究还是朝着前走了一步,领命退下。
“退朝……!”
伴随着尖利的公公的叫喊声,穿着各色衣袍的大臣们也纷纷的退了下去,见到如此的场面片刻不敢多留。
韩穆霖被张尧押进了大牢,而后张尧也从王斌那拿来了所谓的几封信的证据,放在了袖袋里便借机跟着韩国老去了韩府。
简林安在昨夜与张尧皇帝陛下深谈后,半夜迷迷蒙蒙的回了府,而后熟睡半晌后,却忽然听到旁边门外传来了动静。
“公子,张大人和韩国老回来了,让您赶快过去呢……”谷连霜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敲了敲门,神色里满是紧张.
片刻后,里边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声音:“嗯,进来吧……”
吱呀一声,谷连霜推开了门,只见到披散着一头秀发的简林安正有些迷蒙的坐在床上,双眼无神,整个人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韩将军被带走了……”谷连霜抿了抿唇,神色里有几分担忧的开口。
简林安闻言,有些困顿的打了个哈欠,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许多,她不敢置信的开口:“今日早晨……?”
谷连霜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柳叶眼里闪过一丝晦涩,点了点头,道:“是,张大人和韩国老都在书房,说是府内恐怕有西夏的奸细……”
西夏的奸细?
简林安眯了眯眼,想了半晌,略过了一张张熟悉的脸,最后神思在某一张万分熟悉的脸上停顿了半晌,而后摇了摇头,淡淡道:“先过去看看吧,连霜,替我梳妆……”
“是,公子……”
梳妆好来到韩国老的书房时,只见张尧与韩国老的眼睛都落在了桌上的那几张纸上,在见到简林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们的神色也依旧是沉重的很,甚至只是简单的点头颔首了一番,唇角连一个笑容都露不出来。
简林安走了过去,径直的走到了桌子边,拿起了桌上摆着的那一封封已经被拆开的信和那她们十分熟悉的城防布局图和上边盖着的红色的印章,眉心微微皱起。
的确是韩穆霖的笔记。
也的确是韩穆霖的印章。
而这信里的内容,把这所有的事情全都加在了韩穆霖的身上,甚至包括一开始韩国老之事,也写成了韩穆霖为了与西夏毁灭大宋江山,所以残害自己的舅舅,亲手把罪名推在自己的舅舅身上。
简林安看完,冷冷的笑了笑,眸色冷如冰寒,淡淡的开口道:“真是一派胡言,穆霖与国老感情之深厚可是旁人所能得知的,竟然栽赃这种不知所谓的罪名,当真是罪无可恕!”
她的话顿了顿,一双锐利如刀般的眼神落在了那封信的身上,眼神里的神色冷冽了几分,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府内有内鬼,并且是我们十分熟知之人,我们如今应当要暗地里把此人先揪出来,好在往日在府内之谈话都只是点到而止,倒也未曾泄露什么重要之信息,不然这一次的后果不堪设想……”
简林安想起来都有些心有余悸,她的眼神坚定了几分,紧紧的抿着唇,开口道:“国老放心,这一次不会出什么事的,兵符与重要物品我早已经藏好了……”
在科大将军出了事之后,她自然也警惕了不少,当日晚上立马便回去让韩穆霖把重要之物品全然的藏好了,他们把这些东西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除了他们两,其余没有人会知道。
张尧闻言点了点头,道:“幸亏当日简兄想的周到,不然今日怕当真是要出大乱子,以后谈话之时,我会多加注意,不会在让人钻了这般的空子……”
韩国老闻言叹了口气,道:“查案子之事,就交给你们了,我相信你们定然会给穆霖一个公道的……”
韩国老的眼神里满是信任,带着些许皱纹的双手拍了拍简林安的肩膀,神色里带着几分赞赏与鼓励。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张伯有些焦急的声音,和些许吵闹声,让他们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老爷,公子,外边王大人带着人来搜府,说是要来搜丢失的府库官银,说已经得到了陛下的准许……!”
张尧闻言,猛的站了起来,一双鹰眼里带着几分阴霾,直直的想冲出去,但是却似乎被什么给拉住了。
他一回头,只见简林安眸色微微垂着,看不清神色,一双漆黑的眼珠子里闪耀过几分睿智与自信的神色,淡淡开口道:“你在这别出去,我与国老出去看看……”
张尧闻言,看着她眸色里坚定的神情,点了点头,心底也平静了几分,安静的坐了下来。
简林安跟着韩国老出了门,而出门后便看到了王斌那带着人进府的身影,王斌腆着大肚子,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大声说道:“仔细些搜……!不要放过一个角落……!”
王斌在见到韩国老沉着一张脸走出来时,眉目里带上了几分笑容,笑呵呵的行了个礼,开口道:“国老……!”
韩国老见状,一双眼定定的盯着他,眼神里闪过几丝不悦,指了指那些四处乱翻的士兵,冷冷道:“王大人,你这是何意,这里可是韩府……!”
浑身上下压迫气势十足,眼眸里也满是不悦,只是微微的一眯,便能让人内心胆寒而畏惧。这也是身居高位侵染多年而形成的气势。
王斌面上的神色僵了一分,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可他的右手在摸到了右边的圣旨时,整个人的腰杆子又挺直了些,眼神里满是不屑的抬头道:“韩国老,这是陛下的圣旨,陛下下旨搜查韩府,搜查是否藏有丢失的府库银两……!”
他的话顿了顿,随即怪笑了两声,而后淡淡开口道:“韩大人还是莫要阻拦的好,如今已得到了西夏内应传来的消息,说是韩将军与西夏梁太后勾结,盗走了府库银两,而后把银两藏匿于家中……!如今卑职可是得了陛下的圣旨前来搜查!”
“还望国老莫要为难才是……”王斌的话语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威胁神色,定定的撇了韩国老一眼,而后冷冷的轻笑了一声。
韩国老的眼神里升腾起几丝愠怒,眉眼里满是不悦,不过常年来的良好修养却让他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气,幽深的眼眸黑沉如水,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后,这才冷冷道:“既如此,那王大人可得好生搜一搜!”
王斌闻言,哈哈大笑道:“这是自然,国老切莫担心,应该很快便能搜出来了……”
简林安的神色晦涩如深的看了王斌一眼,而后便拉着韩国老回了书房。
一进书房后,她的眉间闪过了几丝复杂,揉了揉头,淡淡的叹了口气,道:“他们如今既然敢来,那证明定然是有全然的把握,不过我没想到的却是,这个府内的卧底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府库银子给搬进来而不让我们有丝毫察觉……”
这可不容易。
她的话语顿了顿,而后眉眼间满是冷冽,淡淡道:“而且也怪不得他们会连着箱子一起带走,原来是打着这样栽赃陷害的主意,当真是叫人有些猝不及防……”
张尧闻言,脸色冷了几分,猛的沉了下来,皱眉问道:“他们是领了圣旨前来搜查韩府……?”
简林安闻言点了点头,道:“是,我们出去也是无用,他们定然是能搜查出来的,所以我们在这等着便好,如今他们得意,放松了警惕,日后我们便能从中寻找的破绽,破开如今的这个局……”
张尧闻言,觉着倒也是有理,若没有真凭实据,王斌定然不敢做出这等以下犯上之事,韩国老怎么说也是几朝元老,不是他这等一朝得势之人所能比较的,若没有真凭实据,定然会引起不好的非议,这也是王斌所承受不了的。
韩国老闻言,只是眸色深沉的垂着,淡淡开口:“西夏把手都伸到了穆霖的身上,那下一次,是不是就轮到了……”
他的话语顿了顿,没有说出口,只是那言语里的意思却是一清二楚。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简林安闻言,眸光闪了闪,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安慰道:“老师莫要担心,此事我定会与张尧兄解决好的,老师莫忧心,保持好身体才是……”
毕竟,似乎历史上韩琦就死于熙宁八年。
她的眼眸微微的闪了闪,紧紧的抿着唇,眼神闪烁了几分。
她不想改变历史,但是似乎却又在随着历史随波逐流,似乎又有了牵绊,似乎又不想让眼前这个慈祥和蔼为国为民的老人孤老死去。
可是她又能如何呢?她会的只是查案而已。
一时之间外边的响动忽然又大了几分,一些人都纷纷的叫嚷了起来,如此巨大的响动也让简林安的眸色沉了沉,淡淡开口:“怕是找到什么东西了……”
韩国老的手微微的僵了僵,而后叹了口气,道:“走吧,出去看看……”
张尧依旧是呆在屋内,而韩国老与简林安便闻声而去,便看到大门里边的院内摆了让他们熟悉无比的三个大箱子,沉红色的木箱,被铁皮精致的镶了一层,十分齐整的钉上了铁钉。就连上边还有着被撕扯开来的白色封条半垂着,一看便是官家银子。
此时的箱子大开着,白花花的银子整齐的扑满了整个箱子,三大箱官银明晃晃的摆在了地上,那白银散发出的光亮几乎快晃花了旁边人的眼。
“韩国老,看来国老还不知道府内藏了这样的三箱银子吧……,韩将军可是胆子不小啊,竟然敢盗国库,甚至把国库的银子堂而皇之的放置在自家后院!”王斌冷冷的笑着开口。
韩琦闻言,看着那几箱银子眼神的眸色幽深了几分。即使做了心里准备,但看到眼前的场景,心底还是忍不住的光火,抑制不住的失望。
他抿了抿唇,淡淡的开口:“废话少说,我想王大人应当还很忙,我就不多送了……”
言语冷淡,眼神里也十分平静,似乎并未曾让王斌看到这一贯以来高高在上的韩琦出现了大惊失色的一面。
王斌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好了,既如此,那卑职也就不多留了,卑职可还要抬着这府库银子去找陛下报告呢……”
他的话顿了顿,眼神闪了闪,似笑非笑的朝着韩国老开口道:“毕竟银两丢失这么久,就连张大人都束手无策,如今被卑职寻了回来,也算是好事一件,不是么……?”
他的话顿了顿,而后便抬着箱子离开了。
简林安的眼神闪了闪,而后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朝着那被发现有饷银的房间走了过去,找了半晌才发现是被放置在了后院的杂货屋里,如今杂货屋的门大开着,也足以印证了她的想法。
杂货屋处厨房的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原本一直门是锁着的,时间长了也根本没人注意那间屋子是拿来干什么的,也没有人进去过,而只有张伯手里有钥匙。
简林安的眸色闪了闪,而后便回了前院,跟着张尧与韩国老坐在桌旁,让人把张伯给叫了过来。
半晌后,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老爷,公子,张大人,不知是有何事啊……”张伯的面上带着和蔼慈祥的笑容,眼神里满是清澈的开口道。
简林安见状淡淡的笑了笑,道:“张伯,坐……”
张伯闻言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去。
简林安笑了笑,伸手替张伯斟了一杯茶,而后笑道:“今日王斌王大人在府内寻出了国库的银饷……”
她的话顿了顿,停下了手,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眸色认真的开口问道:“而这饷银就被发现在厨房旁边的那间不起眼的杂货小屋,而钥匙是张伯在保管……”
她的话语淡淡,唇角还带着浅笑,被升腾起的茶香袅袅遮掩住,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张伯闻言,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袋子里的钥匙,道:“我的钥匙从未离身,就算是睡觉时,可都是放在枕头下的,不可能这……”
张伯睁大了眼睛,从怀里掏出了钥匙,开口说道:“对啊,从未曾离过身啊……”
简林安闻言,淡淡的抿了口茶,皱眉道:“那张伯可曾留意到最近可否身边有什么异常的事件……?或者有可能在与谁一起时,钥匙被盗去用过一次……?”
张伯看着她们焦急的神色,自然也知道此事十分重要,于是也紧紧的皱着眉努力回想了起来,甚至急的连拳头都紧紧攥了起来。可想了半晌后,却只是叹了口气,道:“想不起来,平日里也没有发生过钥匙丢失一事,除了每日夜里会放置在枕头后边时,平日里都是揣在怀里的……”
张伯的话顿了顿,随即又十分焦急的补了一句:“府内许多库房钥匙这些年都是我在保管,哪敢出什么岔子,小老儿就是拼了这条命都不会让别人把钥匙偷了去啊……”
张伯的一双眼睛满是诚挚,紧紧的抿着唇,手中还依然紧紧的攥着那一大串钥匙。
看来张伯的确是不知道了。
简林安叹了口气,淡淡开口道:“或许是有人在睡梦中拿去用过后又还回来了吧……”
张尧闻言,点了点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如此一来,这人是谁也就难找了些……”
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十分难寻到底是谁。就算是她,也暂时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
简林安看着张伯脸上的焦急神色,面上的神情放缓了些,淡淡的笑了笑,道:“张伯,别急,没事的,这事不怪你,只是这贼人太难防了些……”
简林安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淡淡的安抚和温和,也让原本焦急的张伯面上的神色更是愧疚了几分,他喟叹了一声,道:“怎么说我也有责任,没有管好这串钥匙,有负老爷公子的重托……”
苍老的面颊上带着几分岿然,满是愧疚,低着头一言不发。
简林安闻言淡淡的笑道:“行了行了,张伯,这事还有我们呢,我们会想办法的,别急,你回去休息吧……”
张伯闻言也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后,便迈着步子离开了。
待到张伯走后,房内的气氛又沉寂了下来,她看着张伯离开的背影,看了几秒后,淡淡的收回了眼神,开口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必须耐心下来,即使发生了让我们没有意料到的事,也不能慌乱……”
张尧闻言,点了点头,道:“简兄放心,我会紧紧的盯着王斌的。
简林安想了想,忽又淡淡的开口道:“绿绮与清绮之外的第三人,昨日我忽然想到了一些苗头……”
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
张尧闻言,惊道:“过了半月了,简兄竟然还记得这事……?”
半月了,想来许多细节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吧,可偏简林安却还记得清清楚楚。或许这就是他与她不同的地方吧。
简林安闻言点了点头,皱眉道:“我只是隐约觉得,那日韩穆霖去夜探绿绮房间时,在绿绮的屋顶忽然听到了有两人的说话声,交谈用的是西夏语,这是他回来告诉我的,可是他当时说,说了话之后,他在上边等了许久都未曾有反应,也没有听见出去的脚步声,这让他感到十分的奇怪……”
张尧闻言,眼神又亮了些,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简林安看了他一眼,复又抿了抿唇,认真道:“一个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而且穆霖的功夫十分高,不可能会连脚步声的听不清楚,所以只有一个解释……”
张尧闻言,皱起了眉,反问道:“什么解释……?”
简林安淡淡的笑了笑,眼神如炬,一字一句开口道:“那就是那个人从头至尾并没有离开过,而且商量完之后就直接在屋内的小塌上睡了,所以自然就会有等到半夜里都没了声响一事……”
简林安的眸色里带着几分闪烁,一言一语落地有声。
张尧的眼睛猛然睁大,不敢置信的开口:“所以,意思就是,那个所谓的神秘第三人,就是那个绿绮的侍女,那个当日胆小的尿裤子的霖琳?”
天哪!
张尧完全不敢相信,他张了张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开口:“这……这太匪夷所思了……,没想到她那么柔柔弱弱的,居然会是这个残暴的西夏组织的领头之一……”
张尧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在听到此事时,脸色变换莫测,抿了抿唇,脸色有几分古怪,叹了口气开口道:“那我岂不是活生生的放走了抓她的机会……”
张尧一想到当时正站在她的面前,甚至只要一伸手就能把这个西夏逆党抓回去之事,心底就如同被蚂蚁挠一般,痒痒的。
简林安见状,淡淡的笑了笑,道:“张兄不必太过介意,当时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胆怯侍女竟然就是如此残暴的血狼盟之人,我也不过只是昨日才偶然想到这一点罢了……”
之前她就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后来才想起来,原来是那绿绮与她婢女平日的相处模式不对劲,这绿绮并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对这婢女却十分恭敬。
可之前没有察觉到,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后来结合了韩穆霖所说,与当日张尧所见,她才肯定了,这个所谓的神秘第三人,便是霖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