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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裳悄悄地从谢府出来后,便直接到了吉庆药房,稍微一打听,她很快就找到了云曦与青衣。
云曦半靠在桂婶的身上,神色看起来略有些疲倦,正哀哀的哭着。
青裳的唇角抽了抽,她怎么看到小姐的眼睛里闪着狡黠?还有那泪水,呃,好吧,天知道她是怎么弄出来的。
青衣见她来了,对她用口型说了几句话。
青裳点点头,又走出了药房。她便知道她们这位小姐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就算是处于弱势时,也会拉下一人垫背。
桂婶见了云曦却是心疼得不得了,“三小姐别怕了,咱们这就回府去。”说着又转身看向林嬷嬷,说道,“林嬷嬷,这事儿,您老都瞧个清楚了,这等败坏小姐和小姐大丫头名声的恶奴,可一定要严惩不贷。”
“老姐姐放心,老夫人心里明镜儿着呢,不会让三小姐白白受委屈的。”林嬷嬷说道,同时厉声喝问老余,“你赶来的马车呢?怎么没有看到?”
老余一头汗水,他找了好几条街,跑了快两个时辰了也没有找到。
青衣捂着唇偷偷的发笑,那车架子早被她一把火烧了,马匹又送到了一家宰杀场,她走的时候,那屠夫已将马放了血,这会子,只怕买得快些的,那马肉已经上了餐桌。
“林嬷嬷……,马车……马车不见了……”老余哆嗦着说道。
“不见了?”林嬷嬷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向身后一招手,沉着脸说道,“这事儿,你回去同大夫人与二小姐说。来人!将这恶奴捆了押回府里去!”
很快,上来两个小厮将那老余的胳膊反手一拧,用一根粗绳子捆起来,又嫌他乱嚷嚷的吵闹不休,还塞了一块破布到他的嘴里,往一辆马车后架上一扔,赶着马车一路往谢府走去了。
林嬷嬷这时对秦夫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府里的事让秦夫人笑话了,老奴还要回去向老夫人复命呢,就此告辞了。”
云曦也抹了抹泪水与桂婶一起也朝秦夫人屈膝一礼。
秦夫人却笑道,“我今日也没什么事,想着也有不少日子没有见过姑母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同你们一起去谢府吧。”
云曦当然没有异议,这位秦夫人据说最是个爱敢闲事的人,况且这回又是她姑母府上的事,她是必要插上一杠子,去瞧个热闹。
林嬷嬷微微挑了挑眉,但她也只是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说道,“秦夫人到府上看望老夫人,老夫人也定是欢喜,只是秦夫人需小心些,仔细委屈了肚子里的宝宝。”
秦夫人笑着挥了挥手,“刚才的女大夫建议我多走动走动,我也一时想不起要去哪儿,眼下不如同你们一道去谢府走走。”
林嬷嬷见秦夫人执意要去,只得点了点头吩咐同来的仆人们快去收拾马车。
关云飞这时也走了过来,他恭恭敬敬的朝几人行了礼,说道,“今日谢三小姐的侍女被人诬陷,事情出在在下的药房里,在下理当为谢三小姐的侍女以正清白,请嬷嬷同意,让在下也一同到府上去澄清一下事情。”
云曦抬眸看向关云飞,想不到这书呆子大夫想得还算周到。只是青衣依旧不买他的帐,横了他一眼,将头扭开了。
林嬷嬷点了点头也没有反对,药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连秦夫人也插手管了,要是不让这关大夫到府里去,万一老夫人问起来,她也不好交差,只说道“关大夫辛苦了。”
一行人走到药房外停马车的地方,秦夫人的马车已先行一步朝谢府方向离开了。
林嬷嬷因为是奉了谢老夫人的命令特意来接云曦的,正吩咐着嬷嬷丫头们服侍云曦上马车。
这时,关云飞手里捧着几大包草药走到云曦的马车门边上,说道,“谢三小姐,这是你买的药,在下已命人包装好了,您的侍女忘记拿了。”
云曦正站在车门处,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关云飞手里的几包药,眼睫闪了闪,唤过青衣,“青衣,将药收好,这可都是付了银子的。”
青衣会意,将药接过来放在了马车里面。
关云飞又说道,“这里面有三包药是治青衣姑娘拉肚子的药,有两包是开给谢老夫人除燥泄火的清凉茶饮,上面分别写明了药剂的用途,青衣姑娘千万不要弄错了。”
“既然写了就不会弄错。”青衣不怎么客气的说道。
林嬷嬷有些讶然的看着云曦,“不曾听说老夫人来药房看病啊,怎么会开出草药来?”
云曦微笑说道,“林嬷嬷,我常听老夫人说口眼燥热,便请教了这位关大夫,关大夫说是天冷屋里的炭火烧得太旺,人呆久了就会这样,这个不是药,是当茶泡着喝着的。一会儿关大夫到了府里,再请他同老夫人说说饮用的方法。”
关云飞点了点头,“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就同茶叶一样饮用就可。”
林嬷嬷默了片刻,说道,“既然是开给老夫人的方子,那就当面对老夫人说吧。”而她却对云曦多看了两眼。
谁说三小姐呆木的?她竟然知道送这药茶给老夫人,只这一点啊,就不输于另外的两位小姐。
林嬷嬷坐进了后面一辆小油布马车。
关云飞则骑马走在最后。
云曦坐在中间的马车里。她整理着裙子上的皱褶说道,“青衣,我刚才看见青裳在药房里露了下面,她人呢?”
青衣从马车角落里拿出一个包裹,说道,“她也是担心小姐,才偷偷的来看看,发现小姐没事又回去了,曦园里没人可不好,那吟雪与吟霜只不定会将咱们曦园翻成什么样子呢!”
“能翻成什么样?你们啊,她们也看不出对我有恶意啊,你们俩怎么总是防着她们。”云曦好笑的看着青衣,这四个侍女,分成两拨人,有事没事儿互相斗气。
“奴婢有一次发现吟霜悄悄的出了府,半夜三更的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我第二天问她,她还死活不承认!”青衣撇了撇唇说道,“只可惜,奴婢那晚没有追上她,不然啊,当场将她捉住。”
云曦没说话,她也发现吟霜半夜里出府过几次,轻功之高,她几乎听不到她的脚尖踏地的声音,但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暗中观察,又没有看出她与吟雪对她有恶意。
上次她中了血圣蛊,两个丫头还焦急万分的给她想法子。
直接问,连青衣都问不出来,只怕她也问不出什么来,看来还得再观察一下,有蓄谋的,总会留下尾巴。
她揉了揉额头,将这事儿暂时撇开在一边,又见青衣正摆弄一个包裹,便问道,“那是什么?”闻了闻,发现有肉香。
“是酱鸭。小姐,咱们出门打的是买酱鸭的晃子,被老余头一搅合,差点忘记了呢,奴婢刚才看到青裳来了,便让她买了两只。”
云曦微微一笑,这两个丫头倒也细心。
谢府门口,夏玉言扶着个小丫头正翘首张望着,云曦几人的马车刚到谢府门前,夏玉言便扔开小丫头扶着的手飞快地跑上前去。
云曦只得命车夫将车停下,她与青衣从车里走出来。
一看到女儿,夏玉言立刻将人整个儿搂在怀里,“曦儿,你没事吧?”
“没事儿,不是有青衣跟着吗?”云曦拍拍她的后背说道,感受着她怀里的温暖,娘亲的怀抱是天下最温暖的怀抱。
“还说没事儿,青衣生病看大夫了,你不就是一个人了?一个小姐怎么能一个人留在那药房里?”夏玉言将云曦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脸色沉了沉,“不管怎么说,你在药房里等了那么久就是委屈了,娘会给你讨回来!”
夏玉言拉着云曦的手直奔老夫人的百福居,起初她与安氏厮打起来时,被老夫人喝住了。
老夫人命众人一起到了百福居等着云曦,但她不放心,便又来到府门前等着。直看到云曦完完好好的回来,一颗悬起的心才算放下来。
百福居里,老夫人冷着脸坐在暖阁的外间软榻上表情清冷,一言不发,低垂着眼眸捏着一串佛珠,无声的数着珠子。
金珠坐在一旁锈着老夫人的一条抹额,金锭则是手拿一对美人捶,在轻轻的给老夫人捶着腿。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安氏坐在一侧,一碗茶水捧在手时了许久也不曾喝完,她不渴,她只是觉得捧着茶碗会安心一点。
表面上看,她的脸上波澜不惊,但内心里已再不停的找着说辞,夏玉言今天是发了什么疯?竟敢打她耳瓜子?
还有那个老余,他在搞什么呢,怎么将谢云曦扔到一边,他自己跑开了?真是没用的东西,让他盯着谢云曦居然还盯出问题,将她也带进去了!这个老货,她可不会饶了他!
这时,老夫人将眼皮略略的撩起来一点,“你们老爷还在祠堂里吗?”
安氏忙将手里的冷茶碗放在小几上,笑着说道,“回老夫人,老爷还在里面呢,没有您的吩咐,老爷怎敢出来?”
“来人,将尚书老爷请来百福居!”
一个侍女答应了退下了。
安氏的脸色马上变了变,老夫人这是想干什么?
很快,谢锦昆被请到了百福居,他才进门给老夫人问了声安,百福居院里又有一叠声的声音响起来。
“秦夫人来了?”
“秦夫人好。”
随后,一阵珠帘子脆响过后,一个身姿丰盈的中年胖妇人在丫头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谢老夫人看到来人,马上笑着朝她招招手,“是郁儿啊,你怎么来了?”
秦夫人丢开小丫头的手朝谢老夫人走去,笑嘻嘻的说道,“侄女今天到吉庆药房去看大夫,竟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知哪家府上的车把式在那药店里瞎嚷嚷,说他府上的一个丫头小产了正在吉庆药房里看病呢。
侄女想着,这是谁家府里的仆人竟然这样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竟然在那种人多嘴杂的地方胡说八道?虽然是在说一个丫头,但那丫头名声不好了,不是会影响到她的小姐吗?据那车把式说,小姐还未出阁呢!”
谢老夫人冷嗤一声,“这是谁家的管事主妇用人不当?安排这样一个乱嚼舌根的人出门跟着小姐?不是坏小姐的名声吗?”
“可不是吗?我都替那小姐担心呢,不知是不是得罪了家中的主母,还是……那是个继母?”秦夫人看了一眼安氏说道。
安氏不知道秦夫人为何跑到府里一进门就说这没头没脑的话,但见秦夫人看向她目光中藏有深意,她只得讪讪的陪以一笑。
秦夫人这时又说道,“姑母啊,您说,要是我秦家的主妇找这样的仆人当差,侄女该怎样罚她?”
“怎样罚?直接拉出去打板子,选个仆人也选不好,不狠狠的罚一顿,不会长记性。”谢老夫人说道,“当初你还未出阁时,我不是教了你这些管家的手段了吗?怎么还来问我?”
“侄女记着呢,只是还想多听听姑母的意见啊。姑母管着谢氏一大家子有经验,侄女家中可就只有那么几十个人,哪里有什么管事的本事?”
安氏听这姑侄唠叨半天,不知她们到底想干什么,与谢锦昆对视一眼,谢锦昆忙起身问道,“老夫人找儿子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你且坐着,自然有事情让你处理!”谢老夫人冷喝一声,转头又问金珠,“去看看,三小姐的马车到了没有。”
“是,老夫人。”金珠回道。
但金珠才转过身来,便见夏玉言带着哭得眼睛红红的三小姐走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满脸委屈的大丫头青衣。
三人一进屋就跪下了,夏玉言直接就哭了起来,“求老夫人给媳妇做主,不知安锈给曦儿找的是什么车夫,将曦儿丢在一边自己去玩不说,竟在外头肆意的编排曦儿的丫头,诬陷丫头小产了,还在药房里大声的嚷嚷,很多人都听进去了,这让曦儿的脸还往哪儿搁啊?”
“什么?竟然真有这事?”谢老夫人气得一拍桌子,“将那车夫带上来!”
安氏的脸色吓得一片惨白,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心中飞快的盘算着计策。
很快,车夫老余被人带进了百福居的正屋,他一看这么多主子坐在上面,吓得拼命的磕头,“老奴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将老奴捆起来?”
“为什么?老夫人,请吉庆药房的关大夫进来,青衣丫头到底得的什么病,关大夫可是最清楚了。”夏玉言冷声说道。
今日这事她要是再软弱下去,她母女俩可真要被安氏害死了,将女儿丢在药房里不管不说,还编排一些恶毒言语诋毁她!真是心如蛇蝎!
“请老夫人为奴婢做主。”青衣也跪下了,她挤了挤眼睛,将眼睛挤得红红的,打着哭腔说道,“奴婢只是拉肚子,这老余却在药房人多的地方说奴婢小产,这样污蔑奴婢,让奴婢今后还怎么见人啊?奴婢不要活了啊——”
青衣哀哀的“哭”着,做着要死要活的模样,实在心中则在抱怨云曦,直接一脚将这老货踢飞了事,演什么苦情戏啊?害得她往眼睛里扔了点胡椒粉才弄出了两滴眼泪。
云曦却是悄悄的掐着她的肉,让她忍着。武力解决不了一切,得用计!同样的,她也是跪在一旁默默的落着泪。
“关大夫呢?”老夫人已是一脸的铁青,原来侄女来看她只是想说说这件事情?侄女都知道了,那么其他的人也知道了。安氏这是想干什么?想毁了她谢家女儿吗?
关云飞早就候在百福居的院内了,一个侍女将他带到老夫人的面前,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将青衣如何病了,云曦又买了药的事,如何将那散布谣言的婆子处罚的事一一进行说明。
老夫人听后默了默,对关大夫人额首说道,:“真是多亏了关大夫,才保住了我府上小姐及侍女的名声。”
“老夫人,事情是出自在下的药房,在下理应帮着澄清,不足为谢。”关云飞谦恭的回道,“在下药房里事务多,如果没有什么事了,在下告辞了。”
“有劳关大夫了,来人,送关大夫!”
让人送走关云飞后,老夫人的脸色马上大变,她猛地一拍桌子同时怒吼一声:“锈娘,锦昆,你们给我马上跪下!”
安氏与谢锦昆什么也不敢说,双双跪在谢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息怒!”
谢老夫人看也不看他二人,而是又朝外面喊道,“给我将这个在府外胡言乱语的恶仆拉下去,杖打五十棍子,再扔到庄上,永远不得回京城!”
老余吓得身子一软,往安氏跟前爬了几步,“大夫人,求你救救奴才啊,奴才可是听了您的吩咐做事的。”
“你胡说什么?你这该死的老东西!”安氏气得跳起来,直接一脚朝老余身上踢去。
她这一脚使的力气太大,老余被她踢到一张桌上,头正好撞到了桌角,顷刻就一命呜呼了。
老夫人屋里的小丫们吓得尖叫起来。
秦夫人起初也是吓了一大跳,然后她不阴不阳的说道。“姑母,表嫂的气魄可比您强多了,您从不敢在百福居里杀人,表嫂却是面不改色啊。”
谢老夫人更是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好半天才顺畅,“安氏!你怎么能在老身的屋里杀人?”
安吓得目瞪口呆,身子僵在当地,她在老夫人屋里打死人了?虽然这些下人的生死契都在她的手上,犯了错的直接可以杖毙。
但这是哪里?
这是老夫人的院子,这里平时杀只鸡也要到园子外头去的,是绝对不能见血腥。
老夫人这下子气得身子都发抖了,“锦昆,这是你媳妇,你自己看着罚!还有,将前院所有赶车的车夫全部给查清楚了底细再用,不行的直接换掉!这次是三小姐只是受了惊吓,万一像十几年前丢了大宝,你们谁负责?”
“老夫人你先消消气,儿子这就去办!”谢锦昆安抚好谢老夫人,又转身将惊魂未定的安氏拎起来,“来人,将大夫人关到祠堂里去闭门思过!”
闹闹哄哄的百福居,在安氏被关进祠堂后,安静了下来。老夫人要留云曦说话,将夏玉言与谢锦昆等人都打发走了。
云曦将带回来的酱鸭递到谢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这是孙女到外头店里买的,给您尝尝鲜。”又拿出几包草药说道,“上回孙女听您说咽干眼燥,便特意请吉庆药房的关大夫点了些清火的方子,抓了几副草药,同茶叶一样的泡水喝的,不苦。”
一旁的秦夫人笑道,“这还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连出门都时刻想着姑母您。”
老夫人只微微笑着,命金珠收了东西。赵玉娥这时从西厢房走来,拉着云曦好一阵看,蹙眉说道,“曦表妹,你可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你了呢。”
云曦笑着说道,“我只是在药房里坐得时间久了一些,也没出什么事啊?”
“话虽是这么说,但你是小姐啊,怎么能在那种嘲杂的地方一呆就是两三个时辰?看看舅母都找的是什么人,太不负责了!”赵玉娥愤恨的说道。
一向温和的赵玉娥都发火了,老夫人的眉梢动了动。
等到云曦离开百福居,赵玉娥也退下了后,谢老夫人马上吩咐林嬷嬷,“林嬷嬷,你将前院车夫的名单找来,让人仔细查一查他们的底细,再不可出现老余这样的人!我谢府多年前丢了一个少爷,要是再丢一个小姐,岂不是让京中人笑掉大牙了?”
“是,老夫人。”
很快的,林嬷嬷将查到的资料送到老夫人的手里。
府里一共六辆马车,四辆主子们坐的,两辆府里管事仆人们坐的。还有一顶轿子是谢锦昆平时上朝坐的。
车夫加轿夫加看马厩的一共是十个人,全是安氏娘家的人。
是她娘家带来的仆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很多府里大半的仆人都是夫人们的陪嫁。但问题是这十个仆人就有六个都是赌徒。
而且是常年出入那种赌坊的大赌徒,这还了得!小姐们坐着他们的马车出门,万一遇上了收债的,可不就危险了么?
林嬷嬷查到资料后也是大吃了一惊,“老夫人,大夫人这是不忍心撵走她的陪嫁呢?还是不知情?”
“两样都不可以!”谢老夫人冷哼一声,“如果是她的陪嫁,这等品行不端的人,就得除!如果是不知情,更不可饶恕!一个主事夫人不知道府里下人的底细还怎么管家?难道让下人们犯了事再来后悔?”
林嬷嬷侍立一旁不敢吭声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需要她多说话,老夫人可是管着整个谢府的主母,一个小小的尚书,奈何不了她。
谢老夫人微眯起眸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林嬷嬷,你到庄子上去,挑些老沉可靠的人上来,记得多找几个,先别跟他们说原因,放在府里观察一些日子再做决定。赶车的人一定要老实可靠,安氏选的这几人,一个都不能用!”
林嬷嬷没有多话,答应着退下了。
而夏玉言并没有立刻回夏园,她一直在百福居的外面等着云曦,将云曦送回了曦园后,又转身独自一人回到了谢老夫人的百福居。
彼时百福居里早已安静下来,谢老夫人抿着唇坐在榻上想着什么。金珠几个侍女见到夏玉言,都微笑着见了礼,夏玉言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跟老夫人讲。”
金珠拿眼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点了点头,众人一齐退下,但个个心中都在腹诽,这二夫人越来越同以前不一样了呢,今天打了大夫人不光一点也没有,反而大夫人被关祠堂罚跪下了。难道是深藏不露?
夏玉言走到谢老夫人的面前扑通着跪下了,神色从未见过的凝重,“老夫人,言娘有话说。”谢老夫人有些讶然,支走了丫头们还是这样一副表情,“你想说什么?”
“老夫人!言娘想同谢锦昆和离,求老夫人成全!”夏玉言说着,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言娘嫁到谢府里快二十一年了,一直都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老夫人又何必留着言娘呢?”
谢老夫人看了她半晌,说道,“和离?你倒是想得容易,当然,和离也不是不可,只要我的一句话,锦昆就会同意。但是言娘,你有没有同曦丫头商议过?她又是不是希望你同锦昆和离?还有你和离的后果,你不要跟我讲带着曦丫头到乡下去住,哪怕是到了他国,一个母亲与父亲和离的女儿,是很难找到好的婆家的,你想过没有?”
夏玉言愕然看向谢老夫人,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曦儿会受影响?
“先回吧,想好了再来跟我说,别只管着自己不管自己的女儿。”
……
谢锦昆刚从祠堂出来,安氏又进去了,府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想着老爷与夫人受罚可都是因为二夫人与三小姐,难不成老夫人这是又看重夏园的人了?
夏玉言自从打了安氏后,几个姨娘跑夏园跑得更勤快了。但夏玉言却依旧是淡然处理,仿佛这事儿就没发生过一样。
反倒是谢锦昆忙得一时半刻也不闲着。安氏的娘家侄子与他的二儿子谢诚被人告到了大理寺,他这几天倒处求人塞银子,最后求到了顾非墨那里,顾非墨说东门兵马司不告这案子就可结。
于是,谢锦昆又找到东门兵马司,但那兵马司的正副使二人也是各种忙,谢锦昆是次次来次欠吃闭门羹。
安氏在祠堂里闭门思过,夏玉言与云曦的日子更加清静了。
只是夏玉言一连几日都不怎么讲话,云曦去看她的时候,她也是神色怏怏的。
云曦问桂婶是怎么回事,桂婶也只是摇头说不知道,这让她心上焦急却又想不出办法,她的这位娘总是将心事藏在心里。
曦园里,云曦正坐在桌边看着醉仙楼近日的收支帐目,一大串的数字标志着那是一堆银子,她的心情莫名的大好,盘算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同夏玉言说说,她其实很有钱。
她这时又想起那日原本要带夏玉言到酒楼里吃饭的,结果在路上遇到了谢枫,因而夏玉言精神不好最后没有去成。
何不今天再带她去吃吃饭?
正要叫过青衣一起到夏园去,就听外面金珠来喊她。
“金珠?可是老夫人找我?”云曦将帐本收好,来到外间。
金珠说道,“三小姐还是随奴婢到前院去吧,看看就知道了。”
“去前院?不是老夫人找我有事?”云曦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金珠笑道,“当然,老夫人也在前院了。但是,还得三小姐亲自到了再说。”
“你这丫头尽在卖关子。”云曦笑着瞪了金珠一眼。
金珠领着云曦一路到了前院停马厩那里,云曦更是好奇了,怎么领着她到马厩来了?
只见马厩旁边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深褐色的车身,离车还有三丈来远,便已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
云曦眨了眨眼,这不是段奕的那辆新打造的马车吗?难道是段奕来了?呵,他现在的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要她到府前迎接了。
他就不担心府里人的口水会将她淹死?
却见老夫人从马车后面走出来,旁边还跟着青二与一个太监。
老夫人说道,“曦丫头,这辆马车与这位车夫是太后娘娘赏给你的。快来谢恩吧。”
太后?云曦眸光微闪,这是段奕打着太后的晃子在送她马车吧,难道是听青衣说起她被府里的车夫扔在外面的事?
她恭恭敬敬的走到那个太监的面前行了礼,“臣女谢云曦谢太后赏赐。”
云曦得了太后赏赐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尚书府,谢云香与谢云容两人嫉妒得眼都红了。夏玉言则是惊异的问云曦,“太后真的赏给你一人的?”
“那还有假吗?老夫人当时也在呢,还有一个车夫也一并赏下来了。”
夏玉言抿了抿没有说话,她想起老夫人那天对她讲的话,“如果你与锦昆和离了,曦丫头怎么办?谁会愿意与一个父母和离的女子来往?”
她微微叹了口对云曦说道,“太后如此垂爱你,下次她再宣你去做锈品样子的时候可得用心点。”
“知道了,娘。有了自己专用的马车,咱们母女俩今后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云曦搂着夏玉言的胳膊说道,“不过,女儿今天要带娘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娘去了就知道了。”云曦神秘一笑。此时已到了正午,云曦带着夏玉言与青衣走进醉仙楼的时候,发现醉仙楼的三层楼里都坐满了人。
掌柜福生一见云曦来了,忙丢了手里的算盘快步的走了过来,“小姐,您订了哪号桌啊?”
福生早认出这便是他的大东家,但云曦没有挑明,他也做个佯装不知,云曦男儿装是“言立”,女儿装便是“言立”的师妹。
“随便吧,掌柜您看着办,哪儿有空位,你就安排哪里吧。”云曦说道,眼睛却往四处瞅了瞅,看到客员满坐,她心中欣喜不已。
有客就是有银子啊,有了银子还怕他谢府做什么?这辈子与夏玉言就不愁吃喝了。
“好勒,夫人小姐们请随小的来。”福生笑着将云曦往她的尊字号客房引。
那间客房,云曦早就吩咐过了,除了她,谁也不准用。
夏玉言讶然的看了看四周,拉着云曦小声的说道,“曦儿,到这里吃饭,很贵的吧?咱们的钱够吗?”
云曦无奈的暗暗摇头。夏玉言一向清苦惯了,乍一看到这装饰华丽的地方,难免会吃惊。
醉仙楼又是按着皇家的标准装饰的,到这里吃饭,一桌酒菜没有一二百两银子下不了桌。
而一二百两可抵得上一家四口吃上好几年的粮食了。
“娘,你别担心,上次太后将女儿叫去看了锈品样子,很是喜欢,赏了女儿不少银子呢,足够咱们在这里好好的吃一顿饭了。”
“是真的吗?太后赏了你多少银子啊?”夏玉言小声的问道,随后又补了一句,“那也不要太浪费了,咱们随便吃点东西就好了。”
“嗯……”云曦想了想,说了个不大不小又不至于让夏玉言惊吓的数字,“有三百两银子。”
“这么多啊?”夏玉言惊得睁大了双眼,然后拉着云曦飞快的往酒楼的外面走,“曦儿,省点银子用吧,咱们到小饭馆里吃饭去,娘刚才听到有人结帐,竟花掉了一百七十多两银子,太贵了呢,走吧走吧,别在这里吃了。”
云曦有些好笑,“可是娘,太后给的不是现银啊,是将钱放在了这家酒楼里,任由咱们吃完这三百两银子,所以女儿才带了娘来啊,娘没看见那掌柜的看见我们都很客气吗?因为是太后娘娘已经提前付钱了呢。”
夏玉言闻言脚步一停,“曦儿你不早说啊,那咱们快进去吧,不用多浪费。”走了两步,夏玉言又问福生,“掌柜,既然有银子已放在了贵酒楼里,假如我们不吃,是不是可以将钱取出来?”
福生惊愕的看向云曦,心中腹问个不停,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云曦一阵汗颜,“娘,不可以的,只能吃掉!”她带夏玉言出门就是为了吃点好的,兑换了不是白来一趟?同时,心中又感叹夏玉言真是苦惯了,就这样的银子也想着换成现钱拿来家用?
哪知夏玉言的脸色一变,“掌柜的,你们大掌柜是谁?别家都可以退银子的,为什么你们家不可以的?你们欺负我们是女子是不是?将你们大掌柜叫出来,我同他说道说道。”
“不……夫人……你听我说啊……”福生一脸的为难,频频看向云曦。
云曦摇摇头,要是将钱退还了夏玉言,夏玉言又不肯吃了,一准拿了钱回府里,最后又用在她的身上了,然后夏玉言继续是一日三顿吃些粗食,那不是白白出了一趟府了?
就像上回一样,她给了夏玉言五百两银子,夏玉言全用来给她做衣衫了。
“福掌柜,将银子退还这位夫人吧,让她们到喜欢的地方吃饭。”
她们的身后突然有人说道。云曦回过身来,见段奕正朝她们走来,一身玉白色长袍尊贵无双,笑容浅浅。
“奕亲王?”夏玉言看到来人有些讶然。
“二夫人好。”段奕朝夏玉言微微一额首。“这间酒楼是本王所开,夫人口里说的大掌柜正是本王,二夫人要退银子,这件事也不难。”
段奕说着将手一招,福生的儿子小图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上面就放了三张百两的银票。“二夫人,请收好。”
夏玉言看了一眼段奕,将银票收在怀里,屈膝福了一福,“多谢奕亲王。”然后拉着云曦飞快地往店外走。
云曦回头看向段奕,面色一沉,搞什么啊,她可是好不容易将夏玉言骗了出来,他就这样的将银子还给夏玉言了?要还的话,她可以还啊。
还有,他是不是给了什么好处给福生与小图,那两人为什么很狗腿的跟在他的后面?就算送了她马车,但是这酒楼更值钱啊,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吃亏了。
“娘,走什么啊,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嘛。”云曦几乎被夏玉言拖着跑,只是她们才走到店门口,又被福生叫住了。
“夫人小姐们请稍等啊!”福生一路小跑过来。
云曦恶狠狠的扫了一个眼神给他,都不会想办法拦着夏玉言?谁让你将段奕放进来的?这不是坏事吗?
福生看到云曦不善的眼神,头上直冒汗,忙陪笑对夏玉言说道,“这位夫人,你们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小店今天正在做活动呢,夫人正好是第八百八十八个客人,得到这个吉祥号的客人,小店免费的送一桌酒菜,所以,这么好的机会,夫人为什么要走呢?”
“是真的吗?有这等好事?”夏玉言看了看云曦又看了看她们身后跟着的青衣。
云曦点了点头,“娘,掌柜的生意是长期的,应该不会骗咱们。”
青衣一向都是跟着云曦的思路走,她也说道,“二夫人,奴婢昨天出门经过这里时,看到这家店正在街上发单子,上面写的就有什么抽幸运号送酒菜的活动。”
“既然是送的,那就不好驳店家的好意了,曦儿,青衣,那就……吃了饭再走吧。”夏玉言说道,然后又拉着云曦往店里走。
福生在她们后面可是长长的吐了口气。
安排好了云曦等人后,福生这才到楼下忙起来。
他才走到一楼,就听一处角落里有人吵起架来。
“店家呢,你们为什么卖假酒啊!我喝了肚子疼起来了!”一个少年叫嚷起来!
“哎呀,我的肚子也疼起来了,你们的酒菜是不是有问题啊?肉里有馊味呢!”
“叫你们掌柜的来,敢卖假酒烂肉,我们要到衙门里告你们去!”几个少年踩桌子的踩桌子,踢凳子的踢凳子,甚是嚣张。
福生挤开人群走了过去,“几位客官,怎么回事啊?小店购进的全是一大早新宰杀的牛羊,肉还有热气的呢!怎么会有烂肉嗖肉呢?”
“就是有问题,不信你们来吃吃?”那少年站在椅子上将手里的酒递给旁边一桌的人,那人闻了闻,也说道,“啊,味道不对呢,真的是假酒。”
又有人端起他们一桌的肉闻了闻,“果然是烂肉啊,哎呀,不行,我得到外面吐一吐了。”
这一处地方的人说肉酒有问题,大厅里其他几十桌客人全停了吃饭。
有的在观望,有的已要求店家给个说法,有人正要进门的,一听这话,转身就走了。
还有的已嚷起来要退银子,大厅里的气氛霎时变得紧张起来。
福生只得陪着笑脸一一同他们解释,十几个伙计更是忙得一头汗水的挨个儿陪着小心,谦恭的解释着。
楼下的争吵,惊动了楼上的云曦,尊字号的客房里有间小窗子,可以将楼下大厅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眼神眯了一眯,还道是谁呢,原来是这两个泼皮无赖!安氏的二儿子谢询与赵玉娥同父异母的弟弟赵典——那个林姨娘生的宝贝儿子。
果然是臭味相投啊,这两人都是好吃懒做的人,居然玩在了一处。只是今日他们一起到这醉仙楼来,叫嚷着说酒菜有问题这是想做什么?
云曦对夏玉言说了个借口,便带着青衣下了楼。
她才走到楼梯口,前面有人伸手将她一拦,“你这个样子前去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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