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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弩手,听我命令再放箭!”荆棘大喊,第一时间从自己隐蔽的地方窜出来,沿着队伍奔跑:“骑兵上马,看我行动一起冲!”
荆棘就是马贼们的主心骨,荆棘喊了两句,有些混乱的队伍这才安静下来。石宝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站在骑兵队的最后面,他不是玩命的主,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离远点最好。但也不能掉头逃跑,那就站在最后面。
荆棘也上了马,手里的长戟斜垂在马侧。已经能看见雪地被匈奴骑兵卷起来形成一层白色的雪雾。老黑塔大吼:“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最前面的盾手紧张的缩在宽大的盾牌下,用肩膀死死抵住巨大的面盾。这些东西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才做出来的,既然要坚守,防守利器盾牌自然不能少。大树和圆木山坳里不缺,几乎砍掉了半个山梁,做出来的盾牌都能将山坳覆盖起来。
“放箭!”荆棘大喊一声,弓弩手立刻松手,长箭,弩箭穿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叫,一头钻进那片雪雾之中不见了踪影。没人去管箭矢有没有射中敌人,放完一箭接着放第二箭就对了,直到一壶箭射的干干净净,转身就往旁边跑,为后面的骑兵让开道路。
盾阵打开一道缝隙,荆棘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雪雾中什么情形看不清,能从刚才的人马喊叫中判断出来,匈奴人的先锋遭受了重创,至少有上百具尸体倒在冲锋的路上。但匈奴人就是匈奴人,没有因为死了人就掉头逃跑,依旧不断的驱赶自己的战马朝着山坳里面冲锋。
说起来,要多谢荆棘选择的这处营地,坳口相对狭窄,也就限制了匈奴骑兵的运动范围。如果放在宽敞的草原上,以匈奴人精湛的骑术和来去如风的速度,三万马贼未必是人家一万人的对手。
用长戟将射向自己的箭矢打掉,荆棘听见身旁有兄弟落马的声音,但这时候他什么都顾不上。对于匈奴人一边纵马一边拉弓射箭的本事荆棘非常欣赏,可惜他的这些手下没人有这样的本事,不是射不准,就是弓没拉开人已经落到了马下。为了躲避匈奴人的弓箭,距离是最要命的一环。
荆棘的胸口中了一箭,因为他跑在最前面,承受的箭矢也最多。强劲的冲击让荆棘不由的往后仰了一下,多亏了苏任送给自己的这身盔甲,要不然就这一下自己的小命就算交代了。
“杀……!”
两股骑兵猛烈的碰撞在一起,山坳实在是太窄,双方拥挤的马群连错开的地方都没有,荆棘能感觉到坐骑的脑袋狠狠的撞到了什么,然后他就飞了起来。因为雪雾没看清匈奴人到底有多少,这时候飞到空中,依旧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情况。
几只刀影就在自己身下的地方乱晃,荆棘的身子如同游蛇一样在空中打了个转,恰好躲过那几柄弯刀。不等落地,长戟便舞动开来。下面全是人。战马一匹挨着一匹,后面的马头贴着前面的马匹股,因为碰撞谁也没办法挪动。飞起一脚将脚边的匈奴人踢飞,站在马背上开始搏杀。
荆棘很享受这种感觉,鲜血让他陶醉。多少年来自己都没有如此痛快过,今日开了荤。一条长戟神出鬼没,刺、砍、划,这条长戟在荆棘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只在敌人身体最薄弱的地方招呼。荆棘从一匹马跳到另一匹马上,闪转腾挪之间,开出一条血路,只留下无主的战马站在原地如同猪一样乱拱。
拉顿也看不见先锋军的情况,雪雾阻挡了所有人的眼睛,除非你就在战场中间。兵器割裂皮肤的声音与阵阵的嘶喊交织在一起,听不出那一声是匈奴人的惨叫,那一声是汉人的呐喊。
荆棘已经站在最后一匹马的脊背上,身后有一条如同蛇一样的走廊,只能看见马匹不见了骑士的踪影。一抬头,对面的土山上一匹高大的红马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后生,此人的身边拥挤了不少人。那一身铠甲太过鲜艳,乱七八糟的让人看不出他是要模仿什么人。这就是匈奴人的特点,对于盔甲匈奴人是不屑一顾的,除非贵族才会用它保护自己金贵的性命。然而匈奴人不懂铸造盔甲,所以他们身上穿的全都是来自不同地方匠人的结合。头盔是汉军样式,胸甲有西域那边的风格。
荆棘大笑一声,两腿一分落在战马背上,抓住马缰用力一拉,战马顺从的原地掉头,面向土山上的那个怪物。
“驾!”战马开始加速,同时土山上的匈奴人也发现了这个朝着他们跑来的家伙。
拉顿皱起眉头,身旁的亲卫立刻涌上前挡在拉顿面前。另有十几个抽出弯刀冲向荆棘。荆棘越笑越大声,只要杀了那个匈奴人这场战斗就有九成把握获得胜利,而且这一万匹战马全都是自己的缴获,不但能抵偿苏任的欠款,还会有很大一部分盈余。
荆棘的身上已经被血糊住,粘不住的血液顺着盔甲往下流,遇到冷风之后斜向后成四十五度变成一根根红色的冰柱。离远了看荆棘就是一只红色的刺猬,奇形怪状的样子看着就心慌。
拉顿的亲卫拼命想要阻挡荆棘前进的步伐,但是他们的力量太有限。荆棘已经杀红了眼,在他眼中只要是站着的人都在清理的范围之内,无论你是匈奴的小卒还是匈奴的将军。
拉顿弯弓搭箭在人群中搜寻那个勇猛的汉人,他迟迟没有放手。那人的身影太快,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完全没有规律寻找。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射不中那人一定会杀到自己面前。
咣!一声响,荆棘的熟铁长戟断了,杀了太多的人,砍了太多的骨头,熟铁的柔韧度再好也经受不住。一名匈奴人挥舞狼牙棒朝着荆棘的头顶砸来。荆棘一纵身便到了那人身后。右手轻轻的在那人的脖子上划拉了一下,已经举过头顶的狼牙棒便静止在了那里。
伸手从那家伙手中将狼牙棒拿过来,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在四周转了一圈,兵器断裂的声音和惨叫声立刻响起。全身上下最后一块干净的地方,也被溅上了鲜血。荆棘哈哈大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丝丝的咸味很不错。匈奴人傻了,他们终于明白和他们战斗的是一只妖怪,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
拉顿松了手,几乎要被他拉断的长弓猛然一弹,箭矢穿过人和人之间的缝隙飞向荆棘的后背。拉顿的时间抓的很准,只有这个时候没有人动,箭矢才能避开自己的手下直奔让他胆战心惊的那名马贼。
箭矢不偏不倚正中那人后背,那人被射的爬在了马背上,但却没有掉下去。拉顿在脑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这是他有史以来威力最大的一箭,而且还是狼牙箭,为何没有将那人射死?
荆棘转过头,看着手提弓箭的拉顿,眼睛里在冒火。还插在后背上的箭矢没有停下震动,荆棘已经再次飞起,扑向拉顿。
拉顿的亲卫疯了一般涌向荆棘,荆棘顾不上自己出手是否省力,狼牙棒左边一下右边一下用的如同马刀。凡是被它碰到非死即伤。一匹马活生生被砸破了脑袋,飞出来的**比雪还白。拉顿不自觉的在后退,他是一名将军,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他,此人不杀了自己绝不会罢手。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走。他一走正在进攻的兵卒就会松懈,即便他活着回去,伊稚邪也饶不了他。
上百名亲卫还能骑在马上的不到三十人,而那个疯子还在一步步的朝自己逼近。拉顿握刀的手在颤抖,他确定这是害怕和紧张。
一个黑影突然朝着自己的脑袋飞来,拉顿本能的往旁边闪身。带着凌厉杀气的巨大黑影贴着拉顿的耳朵飞了过去,重重的砸在他身后的大旗上。胳膊粗细的旗杆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然后慢慢向前倾斜,直至巨大的战旗砸在拉顿身上。
好不容易才从大旗下爬出来,拉顿觉得自己的肩膀已经脱臼,右手没有一丝力气。还没喘上两口气,一名血人站到了自己面前。满脸是血,笑的很豪迈。
“你不能……”杀我两个字还没出口,一只大手便攥住了拉顿的脖子。那只手非常有力,如同钳子一样卡的拉顿连吸气都困难。他整个人被荆棘提了起来,双脚离地,双手没有抓的地方,呼吸更是困难。拉顿觉得很无力,无力到连自己都没法支配的地步,更不要说一万大军。
东面的天空已经变白,金黄色的阳光正在一点点的冒出来。一个如同血刺猬一样的人站在土山上,手里提着一条软他他的死鱼。太阳从两人的正中间升起来,老黑塔只能看见两个黑洞洞的人影,惊讶的站在山坡下没敢上前。他总觉得那是神,至少也是最厉害的妖怪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