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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散乱的摆满了床头,周正不敢开大灯,怕门缝下透光,就在台灯前举着一个梳妆小镜开始涂抹。眼看着她把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很快就变的白兮兮的一片,然后开始画青青紫紫的眼影,涂了暗红的唇膏,光线窘迫,过了十多分钟,周正对着镜子左瞧右瞧,好歹看着基本上也算“美艳”,她扬着脸,转向一直在床边托着脑袋冷眼旁观的周密,问道,“怎么样?”
看到她正脸,周密先是一愣,眉毛耸的老高,然后突然压不住的大声笑了出来。
周正怒气上升,咬着嘴唇低声抗议,“笑什么啊笑!”
周密指着她的脸说,比划了一圈儿,笑说,“你,这个画的是……三打白骨精。”
周正想了想可能画的太白了,虽然白骨精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总算长的漂亮,她撅着嘴回道,“白骨精就白骨精!”
周密眯着眼,摇摇头。
周正疑惑瞪眼,“不像白骨精,难道还是孙悟空!?”
周密更是眼睛里都满盈笑意,“不不不,是猪八戒。”
周正被说懵了,“那是为什么?跟白骨精有关系么?”
周密坏笑着伸手捏她的脸颊,“没关系,就是说到什么时候都蠢的不行!”
!!这坏蛋真是气死人不偿命!每次都中了他这个“猪八戒”的圈套!偏偏又一时想不出什么来还嘴!周正愤怒的发疯,“啊”的大叫了一声,扔掉手中的镜子,窜上床直接扑打在周密身上,周密笑的险些岔气儿,还得防着她的小爪子到处挠,两人一边滚着一边折腾,床板被猛力压的“咯噔”“咯噔”着实响了两声。
周密的笑,周正的尖叫,床板的“反抗”,动静实在是太明显了,终于惊动了白敏熹。
她从卧室走出来,看着周正卧室门缝下的光,走上前敲了两下门,皱着眉批评道,“周正?!你自己在闹什么?怎么还没睡?都几点了?”
这一声喝止像耳畔惊雷,吓的周正大脑空白,完全忘记了门是在里面锁着的,她迅速掀开被子连周密一起盖上,自己又把脑袋都钻了进去一直扎到周密的怀里才小心的喘着气闷声喊,“……唔……我没事儿,刚才收拾东西来着!这就睡!这就睡!已经在被子里啦!”
长不大的孩子!白敏熹摇摇头,这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周正轻吐一口气,过了好一阵才感觉整个后背都是一片细细的汗,可见吓的不轻。轻轻一转身,空间极其狭小,已经紧贴着周密的胸口,周正想掀开被子,只是伸手就触及他的身体,一个紧张,手指尖细小的颤动了两下,她既没想到自己的颤抖也没想到周密会在下一秒起身抬臂,以致手足并用的紧密的圈住了她自己。
他的心跳擦过她的胸膛,周正脸如烈火灼烫的时候,还好,周密只是在她上方借过——伸手掀开了被子露到两人的肩膀。
眼前一亮,周正重重的喘息。
周密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打算躲远。
台灯灯罩下疏离而幽幽的光打散在周正的脸上,软软的一片,盖着她紧闭的眉眼。
“你都画什么了,半天眉毛还没画。”周密轻笑着言语。
周正小心的睁眼,周密在她眼前,近的有点压抑,可周密的动作都是那么端正自然,似乎与儿时也无异,周正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不同,赶忙也装作正常的就着话题小声辩解道,“……来不及,又看不好,还不如不画好看。”
周密笑的更温软,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极其轻的蹭了两下,刮下一手指的粉白,顺口调笑道,“你这也叫化妆?以后结婚的时候,你要画成这样我可不收。”
话音一落,两人目光一怔,他是那么平静,静到只有他胸口的心跳在被子里节奏鲜明的碰触着她的,时间在他们身边仅有的罅隙中穿梭,停滞了。
周正心中的世界如同颠覆了几次,那正剧跳不止的心啊,鼓满了热气,轻飘飘的几乎要离她而去。
周密装作没看到周正忽然又闭上的眼,岔开话题,“反正也是画了——”他伸手拿过床头的眉笔,正色道,“我给你画眉毛。”
一手稳着她的脸颊,周密另一只手拿着细长的眉笔用指尖小心的垫着放在她的额头,慢慢的,从眉头到眉尾轻柔的描绘。他安静沉稳的呼吸有节奏的落在她的脸上,微微拂动了睫毛,像一只小虫在爬,痒的周正想摸,却一动不敢动,只是控制不住的暗想,他只要低头十公分,就会吻到自己的唇……这个念头根本挥之不去,随着周密的每一次呼吸都反复出现。
她等啊等啊,就想待会他画完了,彼此该说些什么,可就这么紧张着,紧张着,周密温柔的在她额头又好像催眠的良药,等终于停笔的时候,周正已经迷糊着了。
周密动了动早已酸胀的臂弯,缓缓呼了一口气。他抿着嘴看了周正一会儿,关上台灯,轻揽着她的身体,像十年前孩提时一样,两人紧紧依偎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不到八点,周正轰然从梦中醒来,一转身,周密果然又不在了。发愣了几秒,白敏熹已来敲门,“周正!快起来,搬家公司的人九点就该到了。”
一脸混沌的周正开了门,吓了白敏熹一跳。
周正赶紧捂着脸说昨晚睡不着就化妆来着,白敏熹又气又笑,“我说早上怎么找不到化妆盒!你瞧脸上这花里胡哨的,赶紧洗了去!”
周正一边应承着一边跑去洗手间,顺便向周密卧室看去,早已收拾空荡,人也不在。
浅浅的水汽在空气游荡,周正扶着盆边,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人,时有时无的白色粉底惨烈不及,红唇诱惑也在枕边蹭成了花开一片,眼皮上是半边青,倒是眉毛,浅浅的,润润的,不算太清晰却感觉那么温柔,像周密的手指还依然停留。
周正觉得,完蛋了。
她苦苦撑着的坚定信念在昨夜周密一句话后被彻底摧毁。她这一段时间都迷惑在未知的感受中,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的,觉得再自然不过的事儿也变的不一样,她看到他,梦到他,想着他……她否认自己的一切好感,否认尤喜儿调侃她的“怀春”,她宁愿排斥、违背这最基本的感受,也不想在心底把这所有异样的悸动与周密挂钩。
直到昨晚那一瞬,“以后结婚的时候,你要画成这样我可不收。”这话穿过她的耳鼓,隐约头顶似乎有碎裂声,就好像她会随时从这个皮囊中崩裂而去。
是的,她完蛋了。
结婚……她一下子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和周密相关的,她更感觉到了周密的不同,大脑像快速播放一样,把他们从小到大的点滴顺了一遍,这不就是《理想爱人》的再现么?
原来她期待的,憧憬的,恋慕的,就是自己一直压制着不肯承认的现在的生活。
而那个让她心颤、喜爱、靠近的,会让她变得嫉妒、猜疑的,是她家里最亲密的人,她名义上的弟弟,周密。
这对吗?这还有是非吗?这难道是真的?
她还没来得及想白敏熹知道以后会怎样,也没有想到周密是怎样看她,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复杂的心境转折,有点反应不迭,有点精神摧毁。
白敏熹叫她第三次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
抹干净脸,周正肿着眼睛出来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眼睛肿了?”
“呃……嗯,眼影进眼睛里了。”
白敏熹摇摇头,忽然又问,“对了,你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但这个怎么在你那?”说完举起手里的东西。
这一看吓的周正三魂出窍,周密睡衣上的带子!?
她急于措辞却含混的说不出话,这时,周密从她身后过来,接过衣带笑着说,“这不是你昨天非要拿着打包行李的吗?”
周正猛的转头,看着周密,赶忙点点头,“嗯嗯嗯,没用上。”
他跟小时候一样,丁点儿都没变,每一次紧急关头都有百分之一千的机敏给她抵挡解围。
周密一转身,周正又想看他的背影又不敢过度停留,只觉得又熟悉至极又陌生无比。
搬家公司的行动力惊人,白敏熹也准备的充分,三个厢式货车把东西装满了,一趟解决问题。
一直到收拾完零散物品,天色都暗了许多。
而周正始终像躲着什么似的,有点一惊一乍的,周密冷眼观察过她几次,也没什么表示,由于各自卧室都分散在客厅周围,她几乎不和周密有任何动作接触,自己扎屋子里磨蹭了一下午,就连许久不见的周清煜回来,周正也没像以往见到爸爸似的热情,在门口说了两句话,看到周密也走过来,她赶紧低下头,避开周密的眼神,赶忙跑到一边假装忙碌。
晚饭也是吃的冷冷清清,周正称不舒服,卧床不出。
周清煜和白敏熹很久没有一起共餐,周密怕他们有话说,也提前回了卧室。
没过多久,隐隐听到白敏熹说,“随你。”
然后大门响了,周清煜摔门走了。
原本是乔迁之喜,却各自退守。
白敏熹和周清煜再度不欢而散,不知她有没有睡好,反正周正几乎是一夜未睡,她的脑海里像沸腾不止的锅,一个不落的统统的煮着她和周密的这些年来的一切,一边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一边苦苦求索却难以自答。
第二天一早,周密打算叫周正起床的时候,发现人早已离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