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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领略朝堂,远比傅绮筝所想象的凶险,一步错,便是满盘输,整个家族将为之倾覆。
“照爹所说,王家应是兵权在握,斐家则是文武皆涉,拉拢夏家和陈家,将夏明旭抬作兵部尚书,如此一来六部之中太后便占了三部,工吏兵,若不是爹掌上奏涉文事,太后的势利恐怕就要架空外祖父了。”傅绮筝忧心道。
傅任贤道:“太后的设想固然是好,可三府各有私心,岂是说聚就能聚的。”
”这些年陈颐主持工部,上了不少折子,其中不乏劳民伤财的主意,都被你爹给驳回了,陈颐向皇上诉苦,皇上那时少不更事,听信了他的话,起初对你爹颇有成见,如今皇上圣明,倒也不再偏向陈颐,他也有所收敛,这其中或许有绮筝的功劳。”秦相说道。
“爹本不想让你牵涉其中,竟不知你在宫中已有所筹谋,筝儿,若你决心要与太后一博,定要有分寸,切勿伤及大宁根基。”
傅绮筝颔首道:“女儿明白。”
婚礼始,礼乐鸣,天地盟誓,父亲和母亲,姐姐和裕王,哥哥和嘉懿,出双入对,本以为自己已是这堂中唯一身不由己之人,抬眼一看,竟还有嘉影,她站在人群中仿佛变了一个样,若不是仅她含泪凝望着行礼的新人,傅绮筝竟早没认出她来。嘉影再也不是当初那般莽撞任性的模样了,沉稳持重,一声不吭默然站立在人群中,不见斐珩昱身影。礼罢,傅绮筝从人群中找到了正欲离去的嘉影。
“绫娘娘,好久不见。”嘉影一欠。
“嘉影,怎么来了也不知会一声,斐大人呢?”
嘉影支吾道:“他…他一时抽不开身,所以我自己来了。”
傅绮筝自然明白嘉影话中的苦楚,不禁轻叹。
“绫娘娘不必担心,我过得很好,只要娘娘和皇兄好好的,妹妹和傅祺好好的,那我就高兴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老爷夫人该生气了。”嘉影黯然道,转身离去。
“嘉影。”傅绮筝喊道。嘉影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以往从嘉懿的描述中以为嘉影和斐珩昱应是平静度日,可如今看来,的确是平静得可怕,斐氏夫妇应当至今对这件婚事都不尽满意,苦了在宫中无拘无束放肆管了的嘉影,如今竟被约束成了这个样子。
“主子,傅府真大,若不跟着主子,奴婢恐要走丢了。”柳依过来笑道。
傅绮筝一直望着嘉影离去的方向。
“娘娘怎么了?”年锦安问道。
傅绮筝回过神,轻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二人跟在身后。
回廊中碰见了李氏,傅绮筝微微莞尔:“玉姨娘。”
李氏一惊,原本是面露欣喜之色,忽然手足无措想跪下,“娘娘。”
傅绮筝忙让柳依上前扶住,笑说:“玉姨娘见外了,这是在家里,我是小辈。”
“妾身粗鄙,不懂礼节,娘娘别见怪。”
“姨娘,我是绮筝啊,姨娘怎么了。”傅绮筝看着李氏关切道。
“夫人,这是五小姐呀。”紫香扶着李氏也随之说道。
李氏竟抹起了眼泪:“我怎会不识绮筝,只是如今绮筝成了娘娘,不一样了。”
傅绮筝笑了笑:“这是在家里,有何不一样,许久不见,姨娘身子可安好?”
李氏闻言便也欣慰地点了点头:“好,一切都好。”
“柳依,一会儿将那对玉佩送到姨娘房中。”傅绮筝吩咐道,又看着李氏,“入宫前姨娘赠绮筝的一双玉镯绮筝记着呢,玉佩是绮筝特地挑选今日带来给姨娘的,算是投桃报李。”
“难为绮筝还记得,宫里的日子还舒心吧,与皇上相处可好?”
柳依忙笑说:“夫人放心吧,皇上对娘娘好着呢。”
“那就好,还是绮筝有福气,不像绮琴。”李氏叹息道。
“琴姐姐她…”傅绮筝欲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莞尔道,“料想琴姐姐应当也过得很好。”
短暂寒暄后回到房中,一切都没变,原样陈设着,就连那窗前都琴都还在,且一尘不染,必定有人日日打扫。
傅绮筝抚过每一样东西,弹指一瞬,已是近两载。
梳洗罢,坐在妆台前,回到家中,心下畅快不已,看着铜镜竟也浮出一丝笑意
“主子不会回了家就不想回宫了吧。”柳依一边替傅绮筝梳着头发一边说。
傅绮筝感叹道:“倒真想如此。”
“皇上还在等着主子回去呢。”
傅绮筝遂笑说:“那就让皇上等着好了。”
“如此任性,还以为你仍在家里被爹娘宠着疼着?”秦氏进来,略带宠溺地说道。
“爹娘什么时候不宠不疼女儿了。”
柳依和年锦安从没见过傅绮筝这般撒娇的模样,二人不禁笑出了声,接着便被傅绮筝赶出了房外去。
秦氏拿起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着女儿的头发:“这次回来能住几日?”
傅绮筝竖起一指,撇撇嘴:“皇上圣旨,一日,不过若是抗旨应也没事。”
“这孩子,也只有在家里才能如此放肆。”秦氏笑道。
傅绮筝转过身抱住了母亲,仿若又成了一个孩子,寻求母亲的保护,哪怕只是片刻的心安。秦氏也拥住女儿,轻声道:“跟娘说,皇上待你真的好吗?”
傅绮筝点点头。
秦氏欣慰道:“那娘也就放心了。”
坐在床边依偎着母亲,傅绮筝早已将宫中的尔虞我诈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当自己仍是是依赖母亲的女儿。
“娘,女儿不孝,娘以前那么坚强,可这一年多来娘见到女儿却次次流泪,女儿让娘担心了。”
“娘是高兴,看着娘的筝儿一次次逢凶化吉,娘高兴。”秦氏欣慰道。
“若女儿还在家中陪着娘该多好。”
“傻孩子,就算你不入宫,始终是要嫁人的,哪能一直陪着娘,今后你还有自己的儿女,他们才需要你陪伴。”秦氏轻语。
傅绮筝抱怨道:“娘说远了,女儿自己还是孩子呢,哪会这么早有儿女。”
“你呀,也就能在娘面前撒撒娇,哪有一个皇妃的样子,你的儿女将是皇子、是公主,身份贵重,你更要好好抚育才是。”
“娘。”傅绮筝轻摇着母亲。
“好好,娘不说了,娘的筝儿一定会是个好母亲的。”秦氏笑说,又轻声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许久未睡得如此安稳了,皇命不可违,一大早便要匆匆启程回宫了,傅任贤和秦氏于门前相送,就如那日一样,登上马车,傅绮筝仍是几顾不舍,可她早已属于宁宫,回去了,才能护家族周全。马不停蹄赶回宫中,连景颐宫都未入便径直去了乾宁宫,正好碰上李常海欲奉茶进去,遂接过茶盘,悄然走入殿中,元帝竟未察觉,将茶盏放在案上,默然站在一旁。
“绫嫔回来了吗?”元帝头也不抬问道。
傅绮筝压低了嗓音道:“绫嫔娘娘说她不回来了。”
元帝惊然抬头看向傅绮筝。
傅绮筝莞尔一欠:“参见皇上。”
“算你听话。”元帝淡淡道,故作冷静,低头继续忙政务,却是难以掩饰的笑容。
“皇上圣旨岂敢违抗。”傅绮筝笑道。
“看看这个。”元帝递了本奏折到傅绮筝面前。
傅绮筝为难道:“臣妾岂能干政。”
“让你看你就看。”
傅绮筝方才接过,翻看完笑说:“原来是苏良将军为哥哥请功呢。”
“说说,你觉得朕应如何封赏傅祺。”
傅绮筝遂言:“哥哥剿灭匪贼本就是职责所在,皇上已经把嘉懿公主许给哥哥了,已是天大的恩赐,岂能再讨赏。”
“一码归一码,苏良说傅祺有将帅之才,希望朕能让他去战场上历练,你意下如何。”
“如今天下太平,哪里还有战事。”
“金国自上次和亲不成便已怀恨在心,只是一直忌惮我朝实力不敢轻举妄动,近日边关来报金国新君即位,恐想借此立威,对我大宁边境虎视眈眈,战事一触即发,若朕让傅祺随军前往,你可乐意?”
“千万将士尚且能为大宁浴血奋战不计生死,臣妾的哥哥为何不能,都是大宁子民,谁的命不是命,哥哥能为大宁开疆拓土,臣妾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乐意。”
“那就暂且先让他去裕亲王的永安军中历练历练。”
年关已至,除夕之夜宫宴于庆安宫举行,这一年有人喜,有人忧,有人已如轻烟散去,小皇子早已满月,这年关之后,太后当有所作为了。傅绮筝抬眼看向甄妃,事情虽过去已久,但心中仍是愧对于她,也该有所补偿了。
“主子,这是裕王妃让奴婢拿给主子的信,说是从素州来的。”柳依悄悄递上。
傅绮筝看了一眼,原是傅吟微所写,于桌后拆开来,娥眉轻蹙,信中傅吟微虽是关心乔颜忆,问其近况,又说到乔颜忆当初离开素州是因为意中人林公子意外离世,所以不忍留在伤心地,不惜背井离乡入宫,傅吟微望傅绮筝能给乔颜忆另寻一门好归宿。可如今傅绮筝却觉得,乔颜忆进宫的本意或许没这么简单。
傅绮筝将信折好收起来,对年锦安耳语了几句,年锦安便领了吩咐离去。此事恐只有差人去素州好好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