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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洛。”
“耍我是不是很好玩。”
程洵的声音冷冽，像一颗冰冷的凝泊，落下的那一瞬，将空间凝固，抽离空气。
黎洛有些缺氧，内心惴惴。
他下意识地偏开头，却只见昏暗中程洵的另一只手臂撑在门上，将他锁在一寸之地。
根本无处可避。
捏住下巴的力度加重，在黎洛的肌肤上留下了红色的印痕，程洵迫使他抬头，黎洛长睫颤抖，猝不及防坠入那双近在咫尺的、黑沉的眸，仿佛冬夜里静默的冰湖，死寂的冰层之下却是沸腾的水。
从玻璃镜透出来的绚丽灯光切换着颜色闪烁，飘忽不定地打在眼前那张英挺的脸庞，忽明忽暗，时隐时现，他垂着眸，睫毛漆黑如鸦羽，鼻梁高挺，薄唇绯红。
宛如是古堡里一只阴沉的吸血鬼，又似是神殿里一尊冰冷的黑暗神像。
下一秒就要降下惩罚。
“说话。”
审判开始。
黎洛的呼吸声都变得细弱，几乎不可闻，他泪蒙蒙的杏眸震颤着，眼底的水痕潋滟发红，像是一只被堵在墙角、被恐吓被欺负的流浪猫，还是刚刚走丢的那种娇养家猫，面对危险的时候只会竖着尾巴瑟瑟发抖。
腰上的软肉被程洵掐得微微下陷，敏感的神经被碾磨着。
比痛意更先蔓延的是那股灼人的烫意。
程洵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死死盯着那被黎洛自己咬得鲜红的唇瓣。
他一向漠然自持的眼底蕴着隐隐怒气：
“你不是很会说话吗。”
“不是很会骗人吗。”
“现在怎么不说了？”
黎洛哽了哽，喉结缓缓往下落。
他嫩红的唇瓣嗫嚅着动了动，声线发紧：“我不是故意的……”
——开口竟然是下意识的推锅。
又轻声讨好道：“程洵哥……你想要我说什么？”
男生的嗓音发颤，带着浓浓的鼻音，似乎是在暴雨中被砸的摇曳的小草，清新细软。
他明明没有刻意用女声。
却依旧惹人怜惜。
又是这样。
总是轻易这样。
只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
当这丝丝缕缕的怜惜蔓延时，还有一种更厚重的、更强烈的情绪压在心口。
——是前所未有的、深不见底的欲望。
想惩罚他。
欺负他。
摧毁他，又掌控他。
因为他的谎言、隐瞒、欺骗、玩弄。
使得这种恶劣的情绪、肮脏的欲望得以张扬肆意。
——或许它们早就翘首以盼着这么一天。
一个借口，一把钥匙，打开埋在心底的囚笼。
程洵的眸色愈暗，连光也照不亮。
他落在黎洛耳畔的气息沉了几分，捏着男生下巴的手微松，拇指指腹上移，滚烫的温度印在那娇嫩漂亮的唇瓣上。
他盯着黎洛的唇形看，也用指腹去感受。
——不仅很会骗人，还很会诱惑人。
“道歉没用。”
“你说你不是故意骗我。”
程洵冷声下着最后通牒：“现在，解释。”
黎洛眸光闪烁，长睫上的一滴晶莹泪珠抖落。
他想过很多次要怎么解释。
自从决定坦白后，他就想过要怎么开口，要怎么才能降低程洵的怒火。
可是他还没想出答案，也没等到周六。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撞破、被质问。
“我……”第一个音节吐出来的时候，黎洛就觉得自己的喉头哽住了，酸涩感在心口蔓延拥堵，把他堵得快说不出话。
他攥紧拳头，眼眶憋得通红，努力把心里十分质朴的简单的愿望挤出来：“我、想要钱。”
程洵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的解释？”
“你想要钱，所以来骗我的？”
——不仅要骗他的钱，还要骗他的感情。
黎洛下意识否认：“不是骗，你是自愿的……”
程洵指腹狠狠按住他的脸颊，冷声质问道：“那你怎么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是男的。”
——自然是因为作为“女”主播能哄的更多的大哥花钱，这个世界上，基佬还是很少的。而且黎洛在性别上做这么一层伪装，也是以防在现实生活中被认出来。
但这些原因怎么可能说出口。
“你也没问我啊……”黎洛弱声道，抖着长睫不敢看程洵。
这次程洵是真的气笑了。
胸腔震颤，那低哑的冷笑声通过振动的空气传递到黎洛的耳畔，令他瑟瑟发抖。
黎洛一下就清醒了、后悔了，那些解释他还不如不说！
他咬着舌尖，试图找补：“我其实很早就想告诉你了，但是我怕……怕你报复我。”
从程洵那晚突然跑到他家楼下起，他就渐渐意识到这个男人似乎是来真的。
然而程洵越喜欢“她”，对“她”付出得越多，黎洛就越害怕。
害怕因爱生恨的反噬。
“周六、我本来决定周六和你坦白一……”
在死寂的压迫气息中，黎洛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散进空气里听不见。
他根本不敢看程洵。
只能听见男人沉沉的呼吸声，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温度。
程洵没有说话。
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是对他的凌迟。
或许“自首”能减轻惩罚。
黎洛倏地抬起眸，视死如归般坚定地看向程洵，他微抬下巴，脖颈一仰，将那纤细的、脆弱的脖颈完全裸露出来，凸起的喉结形状也精致漂亮，似乎在诱惑着人扣在掌心里把玩。
“你揍我吧！”
黎洛的声音终于硬气了些，他很勇敢道：“你怎么打，我都不会反手！也不会去告你。”
“但我有个请求。”
程洵微不可见地抬起眉尖：“什么请求？”
黎洛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但光线太暗，程洵的表情太淡，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只好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你揍完我，能不能给我打一下120？”
“或者让我朋友来收一下我。”
“朋友？”
不知是哪句话触到他的霉头，程洵本来平静下来的眼底又隐隐掀起黑色的浪潮。
“哪个朋友？”
“给你庆祝生日的朋友？”
“为你急红了眼砸门的朋友？”
冰层破裂开，他的声音比之前冷了几个度：
“是你的男朋友吗？黎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