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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刚刚降了一场大雪,凌晨的温度是最冷的。
这个时候,程以铭端着一杯温水进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叶薇然因为叶卫川的死接受不了。
男人看着地上残破的手机,慌忙放下手里的水杯,几乎一步跨过去把身子颤栗个不停的叶薇然搂进怀里,眼里溢出浓烈的疼惜,“薇然,你别这样,我已经拿你的电话通知叶明娟了,她很快回来。”
叶薇然的大脑嗡嗡作响,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确定的是她和叶明娟唯一的亲人都走了。
而她爱的男人在这个时间点却陪在别的女人身边。
“爸爸,呜呜……”
一声宛如崩溃的哭泣声从叶薇然喉间溢出,心口的位置有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低低的抽泣声听在男人耳里,仿佛有种要背过气的错觉。
程以铭同样心痛着,他拍着她的后背,叶薇然抬起手,贝齿咬住手背,想要自己不那么伤心,不要哭出声来,可那种难过与痛心偏偏如巨浪般涌出来,控都控制不住。
她明明想哭,却努力强忍着,就是这种压抑让程以铭更为心疼。
“想哭就哭吧。”程以铭敞开怀抱,给她发泄的空间。
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的好。
程以铭鲜少看到叶薇然哭,只有程以维死的那一年,她哭得那才叫一个撕心裂肺,看得他也跟着红了眼,疼在心里面。
没有人知道,其实那一年,他比她还要难受百倍千倍,却一滴眼泪都不能流。
程以维突然的去世,程家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当时程盛宗下了死命令,不让程家的任何人和叶家的人来往,这于爱着叶薇然的程以铭来说是怎样一种残忍。
所以,程以铭是知道这种苦的。
这个时候,叶薇然绝不能把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否则,叶氏的将来要怎么办,让众人怎么相信一个脆弱的她能管理好公司?
“薇然,叶伯父看到你这么难过也会伤心的。”程以铭默默陪着她,偶尔说两句安慰的话宽慰她的心。
是吗,爸爸还能看见她的难过么?
在休息室里整理了一下自身情绪,不多时,程以铭和叶薇然双双出现在医院的走廊内,这里已经挤满了不少人,大多是公司的其他董事。
见叶薇然和程以铭从休息室里出来,众人跟着围上去,先是一番慰问,最终目的还是来探寻消息的。
也真是难为他们,半夜三更被夏宁召集起来,跑到医院质问,连天明都等不到了。
叶卫川一死,夏宁和夏依依便可以拿遗嘱说话。
叶家公司里面的股权,叶薇然和叶明娟分别只有百分之五,这是远远不够的。
而叶多多占据了百分之四十,监护人是夏依依和夏宁,叶薇然想夺回公司,根本没有可能性。
叶薇然不明白,爸爸在世时千叮呤万嘱咐,要她将来辅佐叶多多,可现在算什么,他把所有的一切留给了夏家姐妹,她真的怀疑,她和叶明娟是不是他亲生的。
叶薇然并不是在乎这个,而是在意叶卫川的做法,他的心里面永远只有叶多多一个儿子。
既然这样,遗嘱的事她是有所怀疑的。
叶卫川虽然好色,但不糊涂,就算要立遗嘱,监护人应该也是她吧,等到叶多多成年之时,她再把公司交给叶多多,又怎么可能蠢到把公司留在夏家姐妹手里。
叶薇然站在人群中央,几个大小董事围着她你一言我一句的发表各自的意见。
“叶副总,总裁突然去世,你也别太伤心了,明天的董事会我们宣布结果就成。”
“是,你好好陪陪总裁。”
“叶副总请放心,公司的事我们一定会处理好。”
“……”
这些人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是要她以后不必插手公司的事,只需拿属于自己的那点分成便罢了。
叶家公司她也是付出心血的,又怎么可能让它流落在外人手里?
叶薇然抿着唇,视线错开的瞬间,看到的是夏宁嘴角的那抹得逞的笑意,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有那么一刻,叶薇然反而不想争了,她在哪里都能过活,只是不想爸爸和自己的心血落入他人之手。
程以铭见不得叶薇然被一群男人欺负,实在忍不住走过去插了句嘴,“你们有点良心行不行,叶总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儿讨论叶氏由谁掌权,是不是太过分了?”
“程少爷,这是我们叶氏内部的事,还请您高抬贵手。”
程以铭的面子他们不能不给,但他们和程家素无往来也不用怕,‘高抬贵手’这四个字足以说明他们对程以铭的尊重。
叶薇然根本没有多少心思和他们争论,董事会并不是他们说她没资格去就不去的,叶薇然眯起泛红的眸子,拨开人群,径直来到哭得一塌糊涂的夏依依面前,冷冷给出四个字,“跟我过来。”
众人眼见形式不对,有几个人给夏宁使了眼色,得到信息之后,那几个人也想跟过去,程以铭站出来将他们拦住。
男人温润的眸子闪过一丝罕见的冷意,“给薇然一点时间,否则别怪我们程家不给各位面子。”
程以铭用的是程家,那么就是程市长的面子,他们中间还没有一个人敢去与程盛宗为敌,只得放弃对叶薇然的追逐。
走廊的另一边,安静的环境内,夏依依还在低低的抽泣着。
叶薇然可不吃她这一套,直接问,“爸爸犯病的时候你在他身边?”
夏依依哽咽得厉害,仿佛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成了困难,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立遗嘱也是亲眼看着他立的吧?”
叶薇然怀疑,叶卫川的这份遗嘱绝不是在他自愿的情况下立的。
这话一出,原本微微抽泣的女人突然扬起脸看向叶薇然,浮肿的双眸带着刺骨的恨意,“叶薇然,你用不着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按道理,你还得叫我一声妈。”
叶薇然冷笑,“我就算叫了,你有脸应一声么?”
“你!”夏依依抹干脸上的泪水,不屑的冷哼,“哼,你不叫也没关系,反正你们姐妹没教养都在圈内传遍了。”
她不应该再怕叶薇然的,现在整个叶家都是她的,按理说该是叶薇然来巴结她才对。
叶薇然深吸口气,狠狠忍下想要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夏依依,如果被我发现你对爸爸做了什么,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夏依依怔了怔,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叶薇然的身影。
她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眸底浮现的恶毒明显。
哼!拽什么拽,叶卫川自己身体不行要死,能怪她么?
人都死了,还是死在医院,能查得出什么?
叶薇然确实没精力再管公司的事,她去某间病房看了叶卫川,死者脸色苍白,手里的热度还没有完全退却,就好像他依然只是生病了静静的躺在哪儿一样。
叶薇然眼眶忍不住一热,好不容易强忍下去的泪水再次溢出眼眶,她拉开把椅子坐下,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爸爸,你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交代清楚,要我怎么办?”
这边走廊内,程以铭控制住混乱的局面,他便过来找叶薇然了。
叶薇然不宜在这里久待,外面的一群人还等着她回话,出来时和程以铭撞了个正着。
程以铭拥着虚弱的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拐角处,他帮叶薇然拭去眼角的泪水,心疼的问,“薇然,陆景琛什么时候过来?”
此时的程以铭,连个关心都那么的小心翼翼。
他生怕给叶薇然造成困扰,既然决定祝福她幸福,那么有时候还是需要避嫌的。
叶薇然眼神空洞,她无法隐瞒,摇了摇头,“我找不到他。”
程以铭皱眉,眉眼间的焦虑于疼惜毫无掩饰的显露出来,安慰道,“你别着急,只要他得到消息就会第一时间赶过来,还有叶明娟,她已经到江城的机场了,就等最早的一班飞机过来。”
叶薇然疲倦的点点头,像是不怎么上心。
程以铭深知她的悲伤出自哪里,除了宽慰也别无他法,“薇然,陆家那边应该会去找陆景琛的,你别担心。”
呵,还用找么?
陆景琛和谁在一起叶薇然心知肚明,如果这个时候说出来,只会加重心里的郁结。
她并不想程以铭知道这些内幕。
景琛,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为什么你每次都有理由不出现?
江城的深夜下起了小雨,气温骤降。
陆景琛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并不像要休息的样子,深蓝色的衬衣衬得他高大的身躯越发修长有型,大半晚没睡,沐浴出来后的他没有丁点困意。
“谁的电话?”男人一边扣袖口的纽扣,一边问。
“叶薇然。”蓝澜如实相告,还把手机捧到男人眼前。
陆景琛接过电话,在看到那一通已经电话时,顿时变了脸色。
“以后别随便接我的电话。”陆景琛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绷着一张俊颜,很是不悦。
蓝澜愣住,因为男人的警告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在蓝澜的记忆里,陆景琛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更别说对她摆着一张脸了。
只不过是一通电话,就能让他这么生气么?
陆景琛跟着走出阳台回拨过去,这个时候叶薇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可那头显示的却是无法接通。
他不放心,又打电话到了景园,佣人听到铃声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哦,是景二少啊,这么晚有事么?”
“夫人呢?”
“她今天很早就睡了,好像很累,晚饭也吃得很少。”
由于叶薇然是深夜出去的,这里平时没人住,佣人也就一个,她并不知叶薇然已经出去了。
“嗯,那就别打扰她了,明天早上要叮嘱她多吃些。”
一开始回到云城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陆景琛也能理解,他们彼此心里都在给对方时间,希望叶薇然回来之后,他能有一个交代。
既然是已接通电话,叶薇然必定听到了蓝澜的声音。
该死!
他咒骂了声,单手死死捏住电话回了卧室。
“她打电话过来说什么?”男人神色已经不能用阴霾来形容,深黑色的眸底涌现的是蓝澜从未见过的幽暗。
“景琛?”她有些怕怕的看着他。
陆景琛一看到她这样还是有些不忍心的,再者加上她还是病人,他是半点也不能冲动。
男人单手撑在额前,阴沉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她有说什么事么?”
蓝澜抿着唇,双眸盯着脚尖,一副被吓坏的样子,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陆景琛走过去,又不得不去安慰她,“你别太在意,我是怕然然有什么急事找我。”
“她,她什么也没说。”蓝澜始终低着头,说话声带着柔柔的颤栗。
男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眯起眼,俊颜一片铁青。
如果今天换成是别的女人犯了这样的错,他定会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可蓝澜,他是怎么都下不去手的。
算了,还是等天亮之后再给叶薇然解释吧。
同样收到叶卫川死讯的还有林暖夏,她接到消息时已经临近天亮,正准备起床做早点。
林暖夏挂断电话之后,她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解开身上的围裙,见严妈妈下楼,她赶紧跑过去道,“妈,我得马上回去一趟云城,叶家董事长病逝。”
严妈妈正准备斥责她怎么起这么早,没想到得到这样一则消息,也深知叶家的那对姐妹是林暖夏的朋友。
她拉着慌乱不已的林暖夏,“那我让子轩陪你一块去。”随后看向一旁忙碌的佣人,吩咐,“快,去叫少爷起床。”
林暖夏根本没有时间,也深知严子轩不可能陪着她去,更何况他们两人都准备离婚了,她的事他怎么会掺和。
“不用了妈,我现在马上赶去机场,来不及了。”
混乱之余,她又想起程以铭在电话里交代,如果可以,帮忙通知一下陆景琛。
林暖夏拍了拍严妈妈的手,“妈,我得先上去一趟。”
严妈妈趁她上楼去,吩咐佣人给林暖夏收拾行装,既然回去了,那自然是要顺便去趟林暖夏的娘家的。
这一趟云城之行,严子轩必须得陪着林暖夏。
卧室内,严子轩还裹着被子熟睡,林暖夏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她悄声走过去,蹲下身子唤了男人两声,“严子轩,严子轩。”
大床上的男人翻了一圈,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很足的起床气,“干嘛?”
“你能找到陆景琛在哪儿么?”林暖夏急得不行,“叶薇然的父亲病逝,已经找他一个晚上了。”
严子轩一听,浅眯的眼眸咻得睁得老大,赶紧从床上起身。
叶薇然的父亲病逝,陆景琛不见踪影?
这还得了!
如果大伙都联系不上陆景琛,严子轩还是知道他去向的,除了蓝澜,还能有谁能让这个男人神出鬼没不见踪影。
林暖夏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他解释,说完后,她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我先过去云城,你找他后务必把消息传给他。”
早上七点,天色还没有大亮。
因为陆景琛还要回公司上班,蓝澜很早就让佣人准备了早点。
男人并没有多少心思,他看了眼时间,和蓝澜说了几句话便要提步离开。
蓝澜将他送到门口,眼里藏有浓浓的不舍,“景琛,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一晚上。”顿了顿,她的目光很快暗淡下去,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他是放我鸽子的,他这人行踪向来如此,不过,一般的时候说来还是会来的。”
陆景琛将手里的西装外套穿上,末了,他拍了拍蓝澜的肩,表示不在意,“没事,你也不用害怕,我在这里安排了很多人,有情况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陆景琛昨晚之所以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蓝澜接到了前夫的电话,那个男人说昨晚会过来找蓝澜叙旧。
没想到会扑了个空,他耗费了一个晚上不说,还硬生生的让叶薇然误会,再次拉裂了两人的感情。
蓝澜踮起脚尖,帮男人整理好衬衣的领子,一脸柔弱,“嗯,你千万不能不接我电话,我害怕。”
“景琛景琛!”
蓦然,从院落外冲进来一个人。
严子轩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他把车停在了外面,说是这里有什么破规矩,除了陆景琛和江澈任何人都不能开车进入,能放他进来,还是因为他和陆景琛的那层关系。
陆景琛拍了拍蓝澜的手,示意她先进去。
严子轩这样过来必定是有什么事。
蓝澜站在台阶上,外面飘着小雨,雾蒙蒙的天气却依稀能看清严子轩那张急切的脸,仿佛天要塌下来的一般。
陆景琛迎着风雨走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蓝澜进去招来佣人拿把伞,这么冷的天,干嘛要站在外面?
严子轩一看到他,气喘吁吁的咋呼,“出大事了景琛,你岳父病逝了。”
岳父?
叶卫川!
轰!陆景琛脑海里只闪现三个字,完蛋了!
陆家老爷子在两个小时以前得到消息,当即决定让叶明娟先回去,他立马派人去找陆景琛。
谁知,那个臭小子电话关机了。
老爷子根本不知道陆景琛还有什么鬼私人电话,硬是在江城派人找了两个小时。
两人上了车,陆景琛脸色阴沉的和外面暗乎乎的天色有的一拼,“你怎么现在才说?”
“我说哥,您平时能接下电话么?”
陆景琛掏出手机,私人电话只有几个重要人的名字,平时也不会关机。
昨晚他只把公用电话关机啊,私人电话严子轩是知道的,怎么没在得到第一消息时给他打电话?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得赶快过去云城。
想到昨晚叶薇然是因为这件事打电话给他,再联想到她独自一人面对那种亲人离世的悲切,陆景琛心里宛如被什么东西蛰伤了一边,刺痛着他的心。
这些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连出了那么大的事还以为叶薇然在房间里睡觉?
等蓝澜拿雨伞出来,院子里早已没了陆景琛的身影,她站在外面好一会儿都不肯进去,仿佛一进去就再也抓不住那个男人。
“姐,你干嘛呢,外面冷,快进来。”身后响起蓝紫迷糊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刚起床。
蓝澜两手掐着花色雨伞,她眸光落向远方,雨势好像大了。
云城。
陆景琛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时候,叶家已经在举行葬礼了。
他心里有愧,没能在第一时间陪在叶薇然身边,就连到了叶家之后,众人和他客套的打招呼也是神色怏怏的。
众人还以为他也跟着叶明娟伤感,也就没怎么在意,寒暄几句便走了。
大厅内的正中央摆放着叶卫川的照片,走进去是成片的白和黑,两边分别站着叶卫川的子女和妻儿,子女那边,同排的还有林暖夏和一些友人。
陆景琛独自一人过来,江澈留在江城处理蓝澜的事,男人敏锐的目光一眼就扫到了站在左边的那对有着相同面貌的姐妹,视线定格在靠里的女人身上。
两姐妹虽然穿着同款系列的黑色西装,他却能一眼就能认出谁是叶薇然。
她双手交错站在那里,黑色西装前戴了朵白色的胸花,眉目低垂,是人都能感觉出她的悲伤。
整个大厅里笼罩着浓郁的哀伤气息,每个前来祭奠的人仿佛都被感染了般,神色沉重。
上完香,陆景琛主动站到叶薇然身边,他凑过身去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
话落,男人便想去拽她的手,叶薇然侧开身,连一个眼神都显得那么吝啬。
她也不想在爸爸面前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淡淡解释了句,“灵堂之上,注意点。”
陆景琛知道她在生气,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陪着她。
偶尔会有人过来给叶卫川祭奠上香,叶薇然会回礼给宾客,一个上午很快折腾完,陆景琛不再多言,安安静静的站在她身边陪着。
午餐的时候,叶薇然任何东西都没吃,她站在灵堂前陪着父亲,陆景琛见不得她这样,一把将她拽上了楼,并且吩咐佣人送点吃的过来。
来到叶薇然以往的房间,男人试图解释昨晚的事。
叶薇然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把昨晚的情况全部吐露出来,“陆景琛,爸爸死时,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她说,你的衣服放在了浴室的架子上。”
陆景琛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薇然毫无顾忌的把昨晚的情况暴露出来,他完全吃不准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你不需要解释,也没心思听。”叶薇然试图绕过他出去,却在擦身而过的瞬间被男人拽住。
“那个女人是蓝澜,她遇到了点麻烦,需要我处理。”
叶薇然逃不掉,干脆停下来听他的解释,可接下来男人并没有多余的言语,一句话打发了她。
她冷然一笑,泛红的双眸涌起的悲切越发浓烈,“是啊,她遇到了麻烦,需要你。”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陆景琛想了好一会儿也找不到为自己脱罪的理由,只能扯开话题,他伸出手去试图去触碰她的脸,“你看你眼睛都肿了,一会儿可不能再哭了。”
叶薇然速度极快的拍掉他伸过来的手,目光冷冽,“你那么忙,其实不用亲自过来的,这里也用不着你。”
陆景琛头痛不已,他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昨晚的事,只能实话实说,“昨晚我和她有事商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最直接的吧?
他还没对一个女人这样解释过呢。
叶薇然就算是相信,也没了在坚持下去的信心,她凄凉的看了眼面前的男人,“陆景琛,你总有你的理由,我理解,我现在就想陪着爸爸,你自便吧。”
陆景琛菲薄的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佣人的催促声,“大小姐,有位姓邵的先生来了。”
邵正东?
男人的脸色猛然一变。
妈的!这男人真是阴魂不散啊,每次他和叶薇然闹别扭,这个男人就出现的如此即使,就好像算好了般。
叶薇然下楼去了偏厅,邵正东在里面等她。
男人伸手过来的同时安慰的话也跟着传过来,“薇然,节哀顺变。”
叶薇然同样伸手回礼,礼貌性的点点头,眸底漾开一层水雾,刚才在陆景琛面前隐忍得太深,这会儿得到安慰,心里的那抹哀切就要控制不住。
她坐了一个请的手势让邵正东坐下,这时,叶明娟跑过来道,“姐姐,饭热好了。”
“没看到有客人在么?”叶薇然低声训斥,嗓音沙哑,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的。
这是邵正东第一次见到叶明娟,男人的视线在她和叶薇然相同的容貌上停顿数秒,一笑了之,“还真是挺像的。”
这样的话叶薇然听得不知多少回了,她们本来就是双胞胎姐妹,能不像么?
只是后面的话邵正东没说出来,他还是喜欢叶薇然这样的,身上的气质和叶明娟有着明显的对比,一看就知道,叶明娟是被这个姐姐保护得太好。
叶明娟只能先退出去,林暖夏在外面急得要死,再这样下去,她怕叶薇然身体吃不消,叶家公司的董事会,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还需要叶薇然处理呢。
“怎么样?”叶明娟一出来林暖夏就急着追问,她手里端着托盘,就等叶薇然想通后把吃食送进去。
叶明娟摇了摇头,一脸无奈,“有客人在里面呢,等会儿吧。”
没一会儿,叶薇然和邵正东一同从里面出来,叶薇然客气道,“邵总,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你客气了,我是来安慰你的,怎么反倒被你安慰了呢。”
叶薇然扯了扯唇角,要在平时她肯定能笑开,可现在,她真的是一丝笑意都扯不出来,突然,一道男音插入,叶薇然的后背被一双长臂搂住,“邵总最近挺闲的,邵家老爷子同意你这样荒废时日的东奔西跑么?”
邵正东嘴角的笑依旧和煦,“景二少大婚在即,我在这里先说声恭喜了。”
叶薇然懒得再搭理他们二人,挣开陆景琛的手臂,和叶明娟一起去了厨房,留下他们两个男人在这儿斗法。
这样的情况下,她即使再伤心也不能倒下,很多事情还等着她处理,就连生一场病于叶薇然都是奢侈的。
“薇然,你可要撑住,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林暖夏把热好的饭菜摆上桌,她坐在叶薇然对面,给她夹菜。
叶薇然食之无味,不停的往嘴里塞饭粒,叶明娟看着也跟着忧心。
“姐,你别担心,这不是还有我么?”
叶薇然听到叶明娟说这话这才有了些许意识,她扯了扯唇角,紧接着胃里一阵翻滚,差点把刚才强塞进去的东西吐了出来,这会儿,实在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林暖夏起身到了杯水给她,把桌上的饭菜撤走,“好了好了,还是别吃了,一会儿喝点牛乳之类的。”
强吃进去也会不舒服!
缓和一会儿后,叶薇然想去看看邵正东,这时佣人跑过来道,“大小姐,江城的严少爷来了。”
三个人听后皆是一惊,姐妹俩纷纷把视线投注在林暖夏身上。
叶薇然全然没料到严子轩也过来了,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看在陆景琛的面子上,他们和严家素无交情,要么就是追着林暖夏过来的。
林暖夏也没想到严子轩会亲自过来,耸了耸肩,完全一幅不知情的样子,“不是我让他来的,你们知道,绝不可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叶薇然伸手拍了拍林暖夏的肩,“不管怎样,这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是么?
这算是一种安慰吗,明知道严子轩能来是看在陆景琛的面子上,她们姐妹还往她脸上贴金。如果她把即将要和严子轩离婚的消息暴露出来,这两姐妹还不得疯?
现在的场面已经够乱了,林暖夏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再给叶薇然增加压力,再者,她也该自己拿点主意了。
出殡选择在第二天,这天,云城的天色很暗,仿佛要压得人喘不过气。
夏依依哭得最为伤心,下葬时,叶明娟也在默默的抹眼泪,只有叶薇然,像个硬心肠似的,一滴眼泪都没流下。
可陆景琛知道,她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难受。
如果不发泄出来,会心生郁结。
陆景琛站在叶薇然身边,墓地黑压压的一群,个个脸色凝重,为死者默哀。
叶卫川并没有和叶薇然的母亲合葬,他后娶了夏依依又生了儿子,叶薇然觉得他配不上,所以单独选了一块墓地。
下葬之后,宾客一一离开,没一会儿墓地就只剩叶家的人。
陆景琛吩咐佣人把夏依依和夏宁等人支开,叶明娟和林暖夏也自觉离开,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两人并排站在墓前,沉默许久后,陆景琛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拍了拍叶薇然的肩,“回去吧,让死者安息。”
叶薇然没有说话,转过身走在男人前面,周身的松树在寒风的吹耸下左右摇晃,显得异常阴森。
陆景琛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蓦然间,他一把拽住叶薇然冰凉的手,菲薄的唇柔声吐出两个字,“冷吗?”
叶薇然这次没有再推开她,而是和男人的目光平视。
“陆景琛,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婚礼延后吧。”
陆景琛眯起眼,深邃的眸底涌起锋利的狂卷气息,“你说什么?!”
他怒了,叶薇然知道。
“相信陆老爷子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任谁都会理解。”
男人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铁青。
半个月后就是他们大婚,现在她说要延后?
绝对不行!
墓地外,叶明娟已经随叶家的佣人一同回去了,只剩下林暖夏和严子轩。
参加完叶卫川的葬礼,林暖夏并不打算即刻回去江城,严子轩是等不起的,公司还有一大堆的事需要他处理。
不管严子轩因为什么过来,林暖夏还是觉得他给了她面子,笑着道,“谢谢你能来,我送你去机场吧!”
严子轩显然没料到某种情况,“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回去?
因为他的这句话,林暖夏愣了愣。
呵,那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要习惯从那种温情中抽出身来,再去习惯一个人的日子。
好在她之前在云城的公寓没有退,等离婚后应该会继续住在那里,再找份合适的工作。
不过,这些话她也只能藏在心里罢了,林暖夏找了个借口,“我要陪陪薇然,她精神不太好。”
严子轩本想说,她有陆景琛,用不着你。
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别样的三个字,“要多久?”
这三个字听在林暖夏耳里又有着不同的意思,以为他是着急离婚,怕她会在这边待得太久。
而事实上,林暖夏也确实不想离婚,她真的舍不得啊。
林暖夏轻咬下嘴角,“三天好么,三天后,我一定回去和妈妈说。”
她眼里的恳求那么浓烈,仿佛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在逼迫她离婚。
严子轩完美的脸因她的这个表情沉了沉,好看的唇瓣动了动,最终只化成了一句,“那我先回去了,你不用送我。”
他们已经要离婚了,什么都无所谓不是么,他还在乎她的感受做什么?
话落,严子轩走向一旁的黑色汽车,拉开车门的那一刻,林暖夏突然冲上去,“严子轩,其实我觉得,陆晚馨根本配不上你,你别再……”犯傻。
后面的两个字被男人阴沉的脸色成功哽在喉间,直到这一刻林暖夏才惊觉,她的这个举动有多么愚蠢。
果然,只听严子轩冷冷的开口,“林暖夏,这是我自己的事。”
林暖夏咬着唇,恨不得一掌劈了自己这张多事的嘴,他们都要离婚了,她还管他做什么,就算陆晚馨和百里清尘保持来往,她说出来,严子轩就会对她刮目相看么?
说不定,在他心里还会认为她是一个挑拨离间的女人吧。
呵!林暖夏,你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那天叶薇然告诉她陆晚馨还和百里清尘有来往,这些话林暖夏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严子轩,没想到说出来结果是这样的。
都怪她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人家陆晚馨再不济,在严子轩心里也是女神的形象,一旦被玷污,会有好脸色么?
林暖夏,你劝严子轩不要犯傻,自己不也在犯和他同样的傻么?
只是严子轩,即使是离婚了,我也希望你幸福啊,你真的一点都不懂我的心么,又或许,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的感受,又何来的关注之说?
“林暖夏,三天后,我等你!”
丢下这句话,黑色汽车在寒风中扬长而去,留下孤独寂寞的她。
三天后?
呵,这算是给的最后期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