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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萦有些吃惊,她之前还以为邓不疑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来,怎么这么快?她趴在车窗上探出头。灞桥十分的宽,可供多辆马车来往。她这一趴出来,正好见到后面有一辆轺车行弛而来,轺车上坐着御者和一个男童,男童头上梳着总角,身上着锦袍。面容上如水一般沉着,看上去完全没有一点小儿该有的天真活泼。
他身上锦衣为三色锦,车旁和车后多跟随有门客和家奴,桥上轺车上所坐的人大多为普通的士人或者是文吏,见着一个小儿竟然有那么大的排场,不禁纷纷看过去。
邓不疑根本就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坐在那里,眼睛都没有往旁边瞥。过了一会他稍稍转过头,看了梁萦一样,点了点头。
这算是颔首示意了?梁萦觉得有些想笑。
过了灞桥,人声比桥上还要热闹。武士们策马骑在马车两边,汉室对马匹管制的颇为严格,不管是买马还是卖马过程及其繁琐,关中卖出的马都不能到关外去。庶民们中几乎很难有马,马车一来,那些行人纷纷躲避开来。一直到一个平坦风景秀丽的地方才停下来。
家奴到了轺车边,要将邓不疑从车上抱下来。轺车的厢离地很高,就算有踏石。依照邓不疑的身量恐怕也难以优雅的下来。
邓不疑前几次都是让人抱或者是扶下来的,他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屏车的车廉被侍女卷起来,女官过去亲自将里头的人儿抱出。
他转过头来看着家奴道,“不用,你下去。”
“……”家奴每次都是将邓不疑从车上抱下来的,不知道这一次邓不疑是怎么了,不过少主的话,他也不敢违抗垂首退开。
其他的家奴见着,连忙就在踏石下放了几块木板,好将踏石垫高一些。
当着一众人的面,邓不疑将两只两大的袖子卷起来,露出纤细的胳膊。他俯身下来,双手抓住车厢的护栏竟然一咕噜的自己飞快的爬了下来,旁边的门客见着都吃了一惊,这位少主年纪小,但是派头却是一样都不少,出门要求的一样样算下来,除了美人醇酒之外,和成人也没多大的区别。
今日……倒是不用家奴,自己就下来了?
梁萦趴在徐女官的肩头就看着那边的邓不疑如同一只小猫一般,灵活的从车上爬下来。
邓不疑一转身,就看见梁萦趴在女官的肩头,一双眼睛看着他。他愣了愣,回过身去看了看那辆轺车,过了一会他转过头来,还是原先的表情。只是他抖了抖袖子,将袖子上的褶皱给抖开。
梁萦让徐女官将她放下来,双脚一沾上地,她就看着邓不疑指挥着人在那一片地上忙碌起来。
梁萦看得目瞪口呆,“邓五,这是要作甚?”
那些人将几个木桩子太过来架在草地的两边,俨然一个小型的蹴鞠场。梁萦看出来顿时头就有些疼,这小子还不如要她陪着踢球吧!
梁萦还真的踢过球,不过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这辈子可没想这么疯狂折腾过。
“侯女,请吧。”邓不疑让家奴将缚膊把两只袖子给绑起来,方便行动,幸好衣摆没有被扎起来,这会的袴都是两只布套套在腿上然后绑起来,中间不相通的穷袴那是优伶之类的人穿用。所以只要把衣摆扎的太上去,那就不太好看了。
梁萦特别警惕的看着他,“邓五,你该不是要我也蹴鞠吧?”她都不动好久了!
“自然。”邓不疑不觉得有任何不对,“侯女久坐不动,若是长此以往,恐怕年年多恙。”
徐女官立即出声,“公子请慎言!”徐女官着想也曾经听闻过,建成侯嫡孙性情直率有话直说,但是这话太直也也不好。侯女身体的确常有疾病,但这么说出来,哪里能够让人觉得愉悦?
“……”邓不疑挑眉看了一眼徐女官,而后回眸看着梁萦一眼,这时候的家奴送上来一个球,球外裹皮革内充实米糠。邓不疑低头双脚娴熟将球从一边溜到另外一只脚下。
“……”梁萦不好动,她知道自己这个习惯不是好的,也知道每逢天气变化,自己少不得就要在榻上躺一阵子,疾医围着自己灌药扎针。最好提升体质的办法就是运动。她看了一眼邓不疑,发现他也正看着她,梁萦咬咬牙,“善。”
“侯女!”徐女官听到梁萦这话差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侯女喜静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身体即使弱了一点,但也比跟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胡闹强。要知道这蹴鞠还有将胳膊腿给摔折了的。徐女官将那些因为蹴鞠落下毛病的例子在心里过了一遍,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毛了一层冷汗。
她侍奉昌阳长公主有些年头了,这位长主的性子也清楚,若是侯女有半点意外,弄不好这些年的辛苦就要付之东流。
“侯女如何,她自己会想。”邓不疑瞧着徐女官似是要来阻拦,挑了挑眉梢,“何故阻拦?”
“……”徐女官那些要说出来的话顿时被邓不疑全部堵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女官就这么看着梁萦让侍女将下裳扎起些许,袖子也绑了起来。然后梁萦双手交叉,活动着手腕和脖颈,脚尖抵地脚脖子绕圈。
好歹这一套她还是没有忘记的。邓不疑看着她这么一套,眼神有些奇怪,不过也跟着做起来,蹴鞠之前是要稍微活动一下,不然很容易受伤。
也幸亏周遭没人,不然恐怕会引来路人围观了。
活动一番之后,邓不疑就拉着梁萦满场乱跑,梁萦知道一点蹴鞠的规矩,不用邓不疑特意和她说那些。她现在正和他在抢球。
邓不疑似乎是在逗她,他脚下灵活的很,伸腿一勾就将球带过来,梁萦一脚插过去,他就咧嘴笑轻巧的转过身。
梁萦还是第一次玩蹴鞠,甚至基本的脚法都不怎么懂,哪里比得过这个经常玩的。不一会儿就是梁萦追着邓不疑跑,然后瞅准机会拿出劲头跑过去抢在他墙头,一脚把球踢的滚到那边去。
“……”邓不疑看着梁萦竟然如此坏规矩,一双眼睛瞪的溜圆,“你这样不对吧?”
“如何不对?”梁萦这会也顾不上宫廷里所教习的礼仪了,她一脑门全部都是汗珠子,呼哧呼哧直喘气,双手叉在腰上,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邓不疑露出笑容,“这些打破也不是挺好的么?”
“……”邓不疑听不懂,但是他跟着梁萦跑过去抢球了。
梁萦这会是豁出去了,最后她一直把邓不疑耗到先不行坐在草地上为止。
邓不疑原本白皙的脸颊上通红,大颗大颗的汗珠流下来,他伸出舌头舔一舔,咸咸的。他喘了几口气,看着梁萦就笑了,刚要开口说话,梁萦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不能就这么坐在地上的!”
徐女官在一旁看到,默默的在心里为梁萦鼓了一把劲:这小子,是在是太胆大妄为,当着侯女的面竟然敢箕坐!也亏得侯女心善,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出手教训了。
“我起不来了!”邓不疑没想到梁萦还有力气,整个人给她拉的一个踉跄,差点就扑在她身上。
吓的旁边几个侍女将两人扶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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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平侯府里一片愁云惨淡,太夫人的寝室内,阴平侯梁武跪在母亲床榻面前,床榻上的席面上四角压着金色的铜熊镇席。阴平侯太夫人樊氏就躺在席上,身上盖着丝被。
“阿武啊……你说阿母只是想要见一见长孙,怎么就这么难呢?”樊氏面色不好,房内一股浓厚的药味。
梁武手里拿着熬好的药汤,他手里的漆杓在碗中轻轻的搅了一下,药汤亲自吹冷了送到樊氏嘴边,“阿母,阿黯要在皇太后身边尽孝。”
这大半年里头,昌阳长公主和儿女都住在长乐宫,母亲吵着要见长孙的时候多了起来。一开始梁武还费心费力的哄着,到了后面难免觉得疲乏,渐渐的也摸索出一些心得来,拿长乐宫来说事,阿母即使生气,也不好说甚么了。
“……太后……”果然,樊氏听到长乐宫的名头,喉咙里不情不愿咕噜一声,将快说出口的话吞下,不过到底是不甘心,“我听说阿萦回来了。”
“阿萦是回来了。”梁武道,这个女儿回来之后直接入了长公主府,到了现在他也没见着,听说长公主已经让女儿拜袁大家为师。
“阿黯在宫中,但是还有阿萦啊。”樊氏一句话让梁武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