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联 盟

猫耳七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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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将军府大老爷与夫人陈氏神色匆匆地进了二房“玉满堂”。

    丫头婆子却是无一人跟着,他们在玉满堂外便被大老爷给厉声喝退了。

    “老爷”,眼瞧着都快到二房正厅门口了,陈氏忙轻轻提醒了一声。

    大老爷立马停下了急切的步伐,暗暗喘了几口粗气,身后的陈氏赶忙扶住身旁的老桃树,弯腰小声着咳喘起来。

    “怎的如此不中用!”大老爷蹙眉,虽是刻意小声,语气却是十足刺耳,陈氏心内有苦难言,凤仙花染就的朱红指甲不禁死死扣住了老树皮。

    “赶紧跟上!”他丢下这一句,再不理会拂袖而去。

    陈氏又狠狠咒骂了尤氏一口,扶了扶青丝间的凤凰红宝石簪子,赶忙跟了上去。

    玉满堂正厅里却是其乐融融……

    长房老爷刚一跨入,笑闹便顿时停了,里头的人齐刷刷盯了过来。

    难得的安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八面玲珑的尤氏,“哟,大哥大嫂来了呀!”她赶忙起身,缓缓行了礼,才稍稍提高了声音道,“快请上坐!”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虽然都是诧异不已,也赶紧跟着尤氏见了礼。

    斜靠在织花苏缎软踏上的二房老爷,动了动眉脚,懒懒地“哼”了一声,便又死死睡了过去。

    大老爷抬起脚上前的步子一停,倒竖的八字眉皱得更是明显。

    尤氏嘴角的笑容不由得僵住,“老爷他……今日贪嘴多喝了两杯,大哥……大嫂……”

    大老爷抬手打断了尤氏的辩解,与陈氏上前坐下,“无妨,二弟本就好这两口,弟妹快快请坐。”

    尤氏尴尬的神色立马僵住,屋里头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就是佯装酒醉的二老爷也是浓眉一抖。

    这……这大老爷不是该大声呵斥,然后拂袖离去吗?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尤氏仍是心内不安,用余光扫了眼上头两位,更是诧异不止,那……那大哥是在笑?!

    自从尤氏她嫁入这将军府,大哥往日里都是板着一张脸的,就是逢年过节也都难得见到他有过笑意,就更别说三弟走了的这些年了。

    现如今,当真是在……笑?

    长房老爷嘴角不经意地抽动两下,怎么一屋子下人尽是一个劲地偷瞄,还有没有点规矩!

    他正欲一如往常地狠拍桌子,想了想,深吐出一口浊气,“都下去吧,不用守着侍候了。”

    语气是……是难得的和蔼……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都是魂不守舍地退了下去,几个小的竟然都忘了行礼。

    真是醉了……

    尤氏战战兢兢地给大哥大嫂端了茶,又恭恭敬敬地摆了精致点心和时令水果,方才落了座。

    陈氏嘴角笑意更深,“弟妹真是贤良淑德,我这做嫂嫂的都是自愧不如了,难怪母亲常夸弟妹。”

    尤氏心里头一愣,今儿个是怎么了,平日里刀子嘴的大嫂竟然嘴里跟抹了蜜似的,这……这该不会是给他们下套吧?

    尤氏警惕地扫了软踏那边一眼,怎么老爷这时候了还在装睡!

    “让大哥大嫂见笑了。”尤氏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她这一紧张,往日里的伶俐丢得一点都不剩。

    软踏里又“哼唧”了两声后,二老爷便歪歪扭扭地半爬了起来,尤氏心里头一喜,赶忙过去服侍,便又是一阵忙乱。

    转眼间,日头已经完全西沉,该是掌灯的时候了,丫头婆子得了命令,一个一个站在厅外头都不敢靠近半步。

    大老爷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屋子里头,又看了看尤氏不停侍候着的二弟,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二弟,哥哥和你商量个事。”

    尤氏按揉着他太阳穴的手一停,悄悄里推了推丈夫。

    二老爷仍是闭目不语,只当没听见。

    陈氏脸色一白,尴尬地看着身侧的大老爷。

    “二弟,大郎纵火烧死人这事怕是瞒不住了!”

    什么?

    二老爷轻推开了尤氏按揉的双手。

    大老爷眼里满满痛意,缓了缓接着说道:“今儿个县太爷单独找我谈了,说是人证物证据俱在,大郎怕是难逃一劫!”

    “大哥,平日里县太爷不是这么难说话的人啊?”尤氏看着丈夫仍是闭目养神,忍不住问了起来。

    “哎,按理说也是,平日里吃的喝的用的我们将军府哪点子落下了?”陈氏捏着帕子埋怨道,“不说别的,就是这誉锦坊的料子,咱们年年都要捡上等的送过去好几匹,听说如今县太爷夫人身边得脸的丫头,用的都是繁花墨梨的帕子呐!”

    “少说些有的没的!”大老爷唬道。

    陈氏赶忙止住了口,轻声道了声“是”,便目光炯炯地盯着尤氏,“弟妹,算算日子,县老夫人寿辰快到了,你这做侄女的准备送些什么大礼呢?”

    尤氏一愣,这话题转得也忒快了些,“近日杂事多,倒是还没开始准备,劳嫂嫂挂心了。”

    她说的都是实话,虽然说县老夫人的确是她姑母,可原来这姑母是庶出,又是早早嫁出去了的,与她这位长房嫡出的女儿往来当然不多,她就是知道这姑母做了县老夫人,除了过年过节礼节性地送了点吃食,她也没怎么去大献殷勤。一来这些官场关系向来都是长房在打理,二来本就是嫡庶尊卑有别,她又怎么能放下架子去巴结一个并不算亲厚的姑母?再说了,她没有哪个必要去做这些啊!

    陈氏却被尤氏的回答呛得不知如何接话。

    大老爷横扫了她一眼,赶忙一脸慈祥地接着道:“大哥今天就直说了,大郎摊上这等子事,要是真被抓住,不仅大郎性命难保、长房受损,二房也会被连累的。”

    二老爷挑了挑眉,仍旧是漫不经心地闭目养神。

    “要知道,在外人眼里头,将军府可是没分家的!”大老爷停了停,“况且二房的好几位娘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此话一出,尤氏身子顿时一僵!可不是吗,她家四娘下个月就及笄了,及了笄就该正式谈婚论嫁!

    “听说,过了端午就要开始选秀了,这回咱们将军府可是有两个名额的!”大老爷不声不响地接着道。

    这下,尤氏惊喜不已!四娘可是端午前及筚,算算日子,正好符合选秀条件,又有嫡亲的姨母是皇上身边的常在,这么说来四娘岂不是要做后妃了?

    绕是装睡这么久的二老爷也是猛的一下睁开了双眼,仔细一瞧,眼里头哪还有什么醉意。

    “若是此时大郎被抓了……”大老爷见着时机正好,赶忙沉吟出声。

    若是此时大郎因纵火烧死人而被官府扣了,那么别说选派绣女,就是往后府里娘子婚嫁都会被受牵连,怕事连稍稍匹配的门第都嫁不进,更何况还妄想着帝都豪门大户?

    她二房好好的四娘就只能被耽搁了!

    尤氏不由自主地拽紧了二老爷的衣袖。

    二老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那真是可惜,好好的三娘就要被耽误了!”

    这下子,陈氏坐不住了,什么话,好好的怎么又扯到她家三娘头上!

    大老爷叹了口气,“二弟,提条件吧!”

    ……

    屋里头此时已经是黑暗一片,幽幽的光亮从雕花红木窗角射入,更显得屋子里漆黑、沉静。

    此时,二老爷却是两眼放光,尤带着尚未来得及缓过神的尤氏两眼炯炯有神。

    “大哥,弟弟就喜欢您这样直爽!”

    早干嘛去了,前前后后那么多废话,二老爷撇了撇嘴,“听说誉锦坊最近生意不景气。”他故意又停了停,就满意地看到大哥僵住的身影,还有大嫂恶狠狠的目光,哈,真有意思!

    “大哥身子一直是不好的,若再过多操劳,那就是做弟弟的不是了,大哥,您说是不是?”

    大老爷沉吟良久,哑着声音应了声“是”。

    虽然来的路上他就想到怕是会有这么个状况,可真到了如今任人宰割的地步,当真是难受至极!

    “噢,忘了说了,还有大嫂呐!”二老爷拍了拍尤氏的手,示意她接着说。

    要是这会子尤氏还是个闷葫芦那就真是太上不得抬面了。

    尤氏稍稍抑制住心里头的激动与兴奋,巧笑嫣然地道:“嫂嫂常说内院里头大事小事事事繁琐,妹妹虽说年轻不懂事些,却在母亲及嫂嫂的悉心教导下学到了许多,刚才嫂嫂还说母亲常夸我来着,想来妹妹为嫂嫂分忧,母亲也是十分满意的!”

    这下,陈氏是杀人的冲动都有了,这年头,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贱人,对,就是贱人!陈氏死死绞着手里的丝帕,紧紧抿着嘴,半天都没有开口。

    大老爷闷哼了一声,示意陈氏利索些。

    可她口里头已经是满口的血腥味,若是掌了灯定可看到她下嘴唇一排深深的牙印在不停渗血。

    “弟妹……贤惠,是嫂嫂……考虑不周。”陈氏艰难道出这两句,又顿了顿,方才招手示意尤氏过去。

    尤氏欢喜地走过去,俯身蹲下,陈氏缓缓从发间拔下那支凤凰红宝石发簪,簪尾锋利无比,就是在这漆黑黑的屋子里也是一闪一闪的发着光,陈氏又紧握了握簪子,若是就这样用力刺下去,这贱人是不是就不能这么嚣张了?

    “陈氏,大郎快回了!”大老爷出声提醒。

    发愣的她闻言,心内剧痛,颤抖着手缓缓将簪子送入尤氏发间。

    要知道,这凤凰红宝石簪子可还是她刚生下大郎那会老夫人赏的,听说还是三弟妹刚入府时孝敬老夫人的,三弟妹是什么家世,难怪簪子上红宝石镶砌的凤凰展翅欲飞,戴在发间那更是熠熠生辉光彩照人!后来,随着她逐步接管内宅,这凤凰簪子便成为了权利的象征,现如今却逼得她生生拱手让人!

    尤氏恭敬着道了声谢,便喜滋滋地回到踏边。

    二老爷不再忍让地大笑出声!

    真是舒坦,为了今日,不知他筹划了多少个时日,要不是三房突然冒出个丫头,对,正是那丫头,才让他可以如此顺利夺得这一切!

    现如今,既然已经达成目的,那么……

    “大哥,三房那丫头的事还需您多费心。”

    大老爷回神,难道要认了那丫头?

    “既然已经赶出了将军府,那便再无回来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如此看来,二房是怕好不容易到嘴的骨头被抢走了,“当然,只是母亲怕是快回了。”大老爷说道。

    二老爷笑了笑,“无妨,只要咱们两房齐心协力还怕奈何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吗?”,他想了想小声反问道:“若是母亲车架晚些回来?”

    “不可!”大老爷厉声喝断,“母亲年老体迈,可经不得折腾,二弟切不可在这方面乱动心思!”

    二老爷赶忙连连称是。

    于是,夜色降临时,长房老爷夫人黑着脸出了“玉满堂”,听眼尖的小丫头说,大夫人出来时,眼角还挂着泪珠……

    于是乎,二房这边欢天喜地,长房那头阴郁满天。

    大老爷满肚子怒气不好往哪发泄,便一股脑地灌了一坛子烈酒就冲进了青离院,屋里头的五娘正与婉姨娘讨论着新裁裙裳的花色精细别致,看到双目充血、酒气冲天的父亲,甚是惊讶。

    “出去!”

    不待她请安,就被赶了出来,前脚还没踏出小院,就听到屋里头“撕啦”一声声的脆响,接着便是女子痛苦的哭喊男子发泄似的闷喘,还有……“啪啪啪”的抽打声……

    五娘瞬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