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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拂身而过,清清爽爽。
有谁青丝高束,一身劲装踏马而来,身后,却不见兄长的踪影。眼前约好的终点,只有一位刚刚相识,自称是兄长朋友的男子,。
“我赢了我哥。”她笑着,不掩骄傲。
“是,你赢了。”他点头承认。
“你,还要比么?”
“下次见面吧。”如果有下次的话。
那人敛唇一笑,容颜依稀,眉眼依稀,似曾在哪里见过。
心间猛地钝痛,终于,一道白光,悠悠充盈于眼中。
“表姐?”
是瑞宁……
陆蓁张口欲回应,但却察觉根本发不出声来,嗓子如同吞了沙,干涩粗噶。瑞宁见状,连忙端了杯温水来,她接过来,忍着疼一点一点的吞咽,直到喝完了一整杯。
瑞宁看着陆蓁的样子,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瑞……”
“我知道,我知道。”陆蓁依旧发声困难,瑞宁连忙吸了吸鼻子,替她说道,“表姐不想见我哭,我就不哭了,真的。”
陆蓁笑着嗯了一声,让瑞宁扶着她靠回床背,但瑞宁额头上捆绑的一角纱布,却引起陆蓁的注意。她伸手,空空的碰了碰那处,眼中有了疑问——
是,受伤了么?
瑞宁先是摇头,但见陆蓁坚持,只好低头解释道:“……表姐受伤之后,被皇上带到了宣德殿中,还下令除了太医,其他人一律不见。可是,一夜都过去了,小还说,这一夜,几乎所有的太医接二连三的都被召到了宣德殿,但还是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我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其它,只能跪在外头硬求……还好,最后皇上心疼,才放我进来照顾表姐。”
陆蓁听罢,微微摇了摇头,无声道了一句:“……胡闹。”
但听瑞宁所言,赵文烨竟带她来了宣德殿?!陆蓁抬眼,四处扫了一圈,但又觉得不像。前世,她也曾数次出入宣德殿,可这里的陈设,倒瞧着有诸多差异,特别是那龙凤呈祥的雕纹,触目即是,如何也不可能是宣德殿会有的规制。
“这里是后殿的一个偏殿……”瑞宁猜她心思倒猜的准,“与宣德殿隔着一个穿廊,皇上白日在文德殿和宣德殿处理朝政,晚上偶尔会过来看望表姐。”
后殿……
陆蓁呼吸微震,这后殿,又名交凤殿,她前世也不曾踏足,或者说,没有人曾进到这里。因为这交凤殿常年封闭,只为一用,就是帝后大婚之时。
“不妥……”陆蓁哑着声音,挣扎着想要起身。
就算是偏殿,也太太不妥了。赵文烨到底怎么想的,他这样做,不仅不合体制,还会把她置身于众矢之的,处处立敌,今后,莫不是随便一走,就有万丈深渊在前!
“表姐,你做什么!”瑞宁发现了陆蓁的意图,连忙上前拦着,“你刚醒,胸前还有伤口,怎么能乱动呢?”
陆蓁一边摇头,一边忍痛道:“瑞宁,去,回禀皇上,就说……我已经醒了,没事了,想要回玉淑宫休养。那里我最熟悉,人待着也舒服一些。”
“哪里用回什么玉淑宫。”瑞宁气她任性,声音有些无奈,但还夹杂着几分欣喜,“表姐你替皇上挡了剑,乃是头号功臣,当天就被封了贵嫔。表姐,那可是一宫主位啊,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回玉淑宫了!”
“挡剑?”她什么时候替赵文烨挡的剑,那剑,明明是……
“对啊,所以说,表姐你就放心在这儿好好休息。让你在后殿养着,也是皇上的吩咐,你要是想走,也得等皇上下了旨意再说。”
瑞宁一边说一边已是喜上眉梢,但陆蓁却越听越不安,怎么她一醒,一切都变的跟前世大不一样。贵嫔……她前世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也不曾封过什么贵嫔,这到底——
“瑞宁,我……”
“朕倒觉得,阿宁说的有理。”暖帘在外一掀,赵文烨迅速钻了进来,风尘仆仆。靳德良则识时务的站到了门外。
“参见皇上!”瑞宁有些惊讶,连忙跪地行礼。
赵文烨将她扶起身,温声道:“阿宁辛苦了,朕有话与蓁儿说,你先去吧。”
瑞宁告退,赵文烨见陆蓁也要行礼,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身子,急急道了声:“免!”
“皇上,妾……”
知道陆蓁又要说些煞风景的话,赵文烨提前用手堵上了她的唇,但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将手快速的拿了回来,“纪卿说,你伤好之前不能受寒,但朕刚从外头回来,可能带了寒气。蓁儿觉得,朕身上凉不凉?”
陆蓁摇头,脸上因为大病初醒而满是憔悴倦容,却衬得那一双清眸摇摇晃晃,更加惹人。
他低头,轻轻一吻落于她睫上,声音呢喃,“蓁儿喜欢朕么?”
陆蓁呼吸一滞,抿着唇,闭着眼一动不动。赵文烨也不纠结回答,只是将人缓缓的放倒在了枕上。
“睡吧。”他声音很低很轻,指尖顺着梳过她耳侧散开的发,“朕就是这么问问,蓁儿不一定要答的。”
陆蓁下意识睁眼,却被赵文烨用掌轻轻阖上,嘴里依然是那句“睡吧”,仿佛咒语一般让人着迷。陆蓁闭着眼,实在抵不过身体的疲累困顿,在赵文烨的注视下竟真的睡了过去。
床上的人,呼吸渐渐绵长起来,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月白色的香囊。
“也许……”看着陆蓁沉睡的容颜,赵文烨的声音几不可闻,“也许,是朕看错了……但朕以前,又从未错过。”
陆蓁,陆敛之女……你,会是那个意外么?
靳德良带着恩归悄然进屋的时候,赵文烨刚拿着锦帕,准备替陆蓁轻拭额上的薄汗,那样专注的神情,看的恩归都有些心跳加速。
“奴婢见过皇上……”
赵文烨抬头,见来人是恩归,抬指竖到唇间,示意她小心轻声。然后起身将手中帕子递给了跪着的恩归,“你来吧,朕还有些事要处理。”
恩归低声道是,跪在远处恭送他离开。
直到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她才抬起头来,目光有些恍惚的看着门口……若不是亲眼见到,她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样温柔的君王,和之前一声令下就杀罚无数的无情天子,竟然是同一个人。
“娘娘,您快些醒吧……”恩归拿着手帕提陆蓁拭汗,“您不知道,您这一睡,有多少人丢了性命……”
那日,她就在陆蓁身边不远,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舞姬,和在场的所有太监,侍卫被御林军拿刀压着,不知带到了什么地方去。小还说,出了这样大的事,那些人基本是活不成了。她也算是行医世家,父辈祖父辈都是军医,可即使是战场杀人,也能看见刀剑血光,而在皇宫里,却是无声无息的,就丧了命。
人命贱至此……虽然陆蓁之前提醒过她,但耳里听的,和实际看的,还是差了一个天地。
一声哀叹,她起身,欲叫人去打温水来为陆蓁擦洗,但刚一转身,又模糊听得陆蓁嘴里似有声音。
“娘娘?”
却是梦呓。
她不由靠近,低下头,竖起耳朵仔细分辨,恍恍惚惚只听清两个字,反反复复:
不要。
……
次日,没人来赶她走,恩归便一直守在陆蓁身边,直到过了正午,她再次悠悠转醒。
加上昨日,陆蓁便昏迷了整整四日,现在算是她们主仆二人的难后初见,恩归难免兴奋掉泪,一心觉得陆蓁这一次,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陆蓁对她昏过去以后发生的事很是感兴趣,可惜恩归和所有人一样,当时都被拦到了宣德殿外,也不甚清楚。
“……但一会儿纪太医就来请脉,娘娘可以问问他。”
纪雪臣?
陆蓁靠在床边,笑问道,“他不是请了病假么,怎么把他也惊动了?”
“怎么会是惊动。”恩归笑陆蓁的用词太过谨慎,“那晚连院使大人和两位院判都到了,纪太医自然躲不了,也被急召进了宫。”
外间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
“陆嫔娘娘,太医院的纪大人来请脉了。”
陆蓁与恩归对看一眼,真是说谁谁就到。恩归替陆蓁放下纱帏,出声道:“请纪太医进来吧。”
暖帘一掀,纪雪臣迈腿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提药箱的小药官。陆蓁隔着纱帏一看,心道,这纪雪臣看样子,该是升了官。
“下官参见娘娘。”
“纪大人请起,恩归,赐座。”
纪雪臣坐在最下位便不再说话,旁边药官打开药箱,拿出了金丝线交给恩归,低声让恩归将线轻搭在陆蓁的右腕之上。
恩归照样做了,药官将另一头交到纪雪臣手上,便推到了一边。屋子一时静了下来,纪雪臣屏气凝神,停了好一会儿,才示意恩归去收线。
“娘娘圣体已无大碍,只是伤口愈合需要时间。下官回去开几服药,娘娘按量服了,静等十日。若恢复得快,十日之后,便可以稍稍活动。”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但不知为何,陆蓁听了,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纪雪臣这个刺头儿,什么时候学的这般克己守礼?刚升了官,就将太医院那一套官腔学的有模有样。
“陆蓁多谢纪太医。”
“娘娘客气,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陆蓁一听,嘴角不自然的微挑,“纪太医可记得,之前夜诊之后,替陆蓁开的那服驱寒调理的药?”
果然,一听这个,纪雪臣的脸上便泛起了不自然的窘色,“自然记得,那药下官听说太医院一直在熬,娘娘坚持吃着,一定有效。”
陆蓁沉下声音,“那药纪大人可尝过?”
“嗯……不曾。”
恩归背对着陆蓁,冲纪雪臣使了个眼色,做了个“苦”的口型。
“苦?”纪雪臣双眉深皱,竟是没顾忌恩归,大声回应出口:“怎么会苦呢?下官亲自写的方子,因为担心娘娘怕苦,还特意多加了一味陈皮甘草。”
陆蓁听纪雪臣这么说,便知那药苦口难咽,应该不是他故意报复于她。
“于顺。”纪雪臣看着自己的小药官吩咐道:“去司药局拿我之前给陆嫔开的方子。”
陆蓁有些好奇,“怎么,纪太医是怀疑有人改了药方不成?”
“不是怀疑,是肯定。”纪雪臣脸上已带了不忿,“一定是那帮庸医学艺不精,看不懂,还自以为事,改了下官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