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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快过半。
一夜,陆蓁推开窗,看着快要饱满的明月,呢喃了一句:中秋要到了。
戎阳狼王天祈自从带了降书进京之后,已经留在驿馆有一阵子。陆陵带着他的白虎营负责陪同保护,有时赵文烨也会跟着一起,把皇家的仗势一摆,带着天祈看看校场操练,扬扬大盛国威,但更多时候是歌舞升平,鼓瑟吹笙。狼王好风雅,赵文烨也是文武双全,两个人在一起时,更愿意谈论风月花鸟,诗词歌赋。时值中秋,赵文烨在永福宫宴请群臣,自然而然就邀了天祈一同参加。
后宫这段日子倒也平静,南岚抱恙足不出户,容浣陪着敬太后礼佛,常婉向来不是主动生事的人,故而一时间大家相安无事,对于陆蓁来说,简直是连呼吸的空气都清冽起来。
可惜还有两件事萦绕心头。
一件是小还,一件是梅子。
小还还在陆听兰手里,安林明里暗里一直打听着,陆听兰最近虽然很少再打骂她,但好像把她贬成了粗使宫女,每日负责清洗便壶倒夜香。
而梅子,陆蓁则让恩归一直注意着。当初,她是在浣衣局救下的梅子,但据恩归回来说,浣衣局并没有一个叫梅子的宫女,倒不知是因为时候未到,还是现在的情况又与前世发生了改变。
不过,跟梅子比起来,还是小还这边比较要紧。
中秋节当日,赵文烨照例让人一大早送来了月饼,陆蓁看着白玉盘中的金黄香甜,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恩归,安林,带上这盘月饼,陪我去趟永宁宫。”
恩归和安林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狐疑和不安。陆蓁自进宫来,就从没去过永宁宫。再加上,众人几乎默认了她就是容浣的人,此时突然造访南岚,一定事出有因。
不过,安林很快就明白了陆蓁的意图,与恩归耳语了几句,两人齐齐提起心来。
到了永宁宫,却没想到南岚意料之外的不在屋内,陆蓁询问了永宁宫的小宫女几句,才得知是赵文烨叫靳得良将人接走了。此时午时已过,中秋宴想必已经结束了,此时叫南岚去,估计是又要让她给那位狼王展示拿手绝活了。
又不是耍把式卖艺。
陆蓁暗自腹诽了一句,本来准备带着人和月饼离开,但她本来是为小还的事而来,总觉得就这么走了,有些不甘心。而陆听兰又只是个听命于南岚的奴才,南岚不在,她就是去找陆听兰也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
正犹豫间,安林突然轻声啊了一声。陆蓁顺着他的目光扭头一看,远远行来一抹淡黄,竟是赵文烨的玉辇。
送人回来了是么。
她就站在原地,不躲不闪,看着那轿子越走越近,直到停在了她几步之远。
“给皇上和惠妃娘娘请安。”
在这里碰到赵文烨,她并不意外。但对方好像在看到她的那一瞬,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
“妹妹怎么会在这儿?”南岚没有赵文烨掩饰的好,她的脸上,写满了讶然和疑惑,甚至还有几分不满。
“臣妾是特意来给惠妃娘娘送月饼的。”陆蓁示意恩归,恩归便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南岚身边的宫女。
惠妃见状,夸了她一句有心,陆蓁微笑低头,道了告辞。
她不知道赵文烨此时会是什么神情,因为从他同南岚下轿,两人对视那眼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过他的脸,直到最后转身离开。
“娘娘,皇上看着您呢……”恩归偷偷拽了拽陆蓁的衣袖,低声道。
“嗯,走快些。”
……
回到蕴华宫的陆蓁,听着恩归与她详细的说,赵文烨从看到她后的神态变化,虽然夸张,但却活灵活现。
皇上脸都黑了——
这是恩归描述时,反复提及的一句。
陆蓁虽然不觉得赵文烨真的会介意她的出现,但恩归的话,倒给了他一个提醒。
小还,其实不必她亲自去要的。与其让南岚为难她半天,还不如换成赵文烨。反正都哄骗,相比从来没有交过手的南岚,对赵文烨她反倒要更得心应手一些。
毕竟,他最近对她,是真的抱着一丝愧疚和补偿的。
“恩归,帮我找把琴来。”
恩归听了一怔,“琴?娘娘要弹琴?”
真是怪了,琴棋书画中,陆蓁最不喜欢的就是琴,技艺也最生疏。有段时间跟着陆陵的师父一起学剑,手上还磨起了小泡,根本碰不了琴。后来辞退了老师,琴艺也就彻底荒废了。
“怎么,嫌弃我?”恩归一霎的反应说明的一切。
不过不要紧,反正她又不是弹来给人欣赏的。不好听不要紧,要的就是凄凄呜呜,断断续续。
恩归答应着去了,她则回到桌前写了一张粉笺,还在上面画了一朵红色的芍药,吩咐安林偷偷送去了宣政殿。
恩归比安林先回来,她找了一把新琴,二十四弦皆是紧紧蹦蹦,陆蓁信手扫了几遍,调了坏音,又紧几根了弦,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独坐屋中,陆蓁一曲妆台秋思还没弹完时,安林也回来,但神情却有些低沉。
“怎么了?”陆蓁主动问。
安林摇了摇头,回道:“笺子送进去了,皇上也传了话给奴才,说……今日佳节,让娘娘不要胡念乱想。”
胡思乱想……陆蓁念着最后四个字,嘴边却微微勾起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那张粉笺,她写了八个字,又或者说是一句词。反正赵文烨今日跟那位狼王也作了不少诗对,她就当凑个热闹。不过那句词却不完整——
桥边红药,知为谁生。
少了三个字。三字同音,皆可为念。
“无妨,只要他看到就够了。”对比安林的失落,陆蓁的神情倒是淡然的多。“对了,今晚的晚饭咱们到院子里去吃,你去吩咐厨房多做些下酒菜。”
安林眼睛一瞪,“下酒菜,娘娘要喝酒?!”
“嗯。”陆蓁很是理所当然的看着他,“过节呢,如何能没有酒。怎么,你这么怕,难道是个不能喝的?”
安林知道陆蓁是在故意激他,但却顾不得张嘴反驳,只回头看着恩归,一脸不可置信的确认。
“放心,这也不是第一回了。你小还姐在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喝过一次。”
恩归本意是劝他安心,谁知不小心提到了小还,倒让陆蓁和安林皆是神色一黯。
怕,就怕这物是人非。陆蓁摇了摇头,让两人各自去准备了,右手抚过琴弦,重新弹起了那首断到一半的妆台秋思。
晚饭时候,陆蓁遣散了众人去各自寻乐,只留了恩归和安林。三个人在院中摆了一桌子菜,恩归和安林站在一边陪着陆蓁,一面赏月,一面饮酒,有说有笑。
一时聊起了各自的家乡,陆蓁这才知道,原来安林也是梅州人,而且和小还母亲的村子离的很近。两个人之所以相熟,也是因为同乡,宫中生存不易,所以相互照料着。
“奴才听小还姐说,娘娘也是梅州人。”
陆蓁点头,“祖籍梅州,不过我也没有回去过,只是听母亲提起过几句,是个好山好水,民风淳朴的地方。”
“嗯,娘娘说得对。奴才就是从那儿来的,除了人穷一些,其他的都挺好。”安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乎觉得那个穷字有些贬低了家乡。“小还姐一直说想回去,但奴才总劝她,如果真的放还出宫,还是留在盛京的好。这里繁华热闹,也容易嫁个好人家。”
三句离不开小还。
陆蓁抿唇微莞,独自饮了一杯酒。
“娘娘今夜有风,酒又凉,还是少喝一些的好。”恩归适时劝说一句。
陆蓁似笑非笑,眸子中晃着盈盈水光,斜着头一直睇着恩归,这边手又端着酒壶,故意又填满了一杯。
“娘娘……”恩归无奈,陆蓁一喝酒,就喜欢拗着性子来。
陆蓁看她这幅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起身将手中酒杯送给了安林,就端起恩归的酒杯放到她手中,握着两人的手互相一碰,白瓷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愿此生长团圆,少别离。”陆蓁笑靥如花,看着二人,“饮尽此杯!”
二人无奈,只好听她的摆布,将杯中酒仰头喝了。一时院中清风微动,蟋蟀鸣啼,头上明月如玉盘,四下静逸,竟真有了几丝佳节的味道。
突然,暗处传来一人轻轻击掌,“说得好!”